回到重庆后不久,我意外的又接到一份任务。 想不到,竟然军统与中统合作的消息。

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向来不和。 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二人与戴笠简直是水火不容,想不到这次他们竟然能做到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实属意外。

桑彦被戴笠派到了上海,戴笠深知我对这个弟弟的保护,故意派我前去协助他的工作。 实则,弟弟只是一个幌子,戴笠另有别的目的。

我和桑彦先是到了香港,两天以后坐船到了上海。

那个时期,上海沦陷成了孤岛。 物价飞涨,上海人骨子里到有一种坚强,深信不会遭到日本人的轰炸。

一到上海,我就被安排入住一间狭小的公寓,根据安排,傍晚才会有人和我接头。

我并不心甘情愿的让桑彦到这种地方来,重庆属于大后方唯有那里才能真正的令人踏实。 桑彦不过是刚进军统一段时间,戴笠不会委以重任,戴笠派他来这里,大概是要做长时间的潜伏工作。

傍晚十分,我独自坐在窗边透过狭小的窗子看外面世界的喧闹。

整个租界里一如既往的喧闹着,除了偶尔巡逻的外国警察,看不出这里有任何的战争迹象。 没有人知道战争会在何时停止,我们做得努力究竟是否值的?

回想起来,整个战争地局势并没有改变。 日本人的攻势依然强劲。 蒋介石依然疲软。 找不到任何出路的中国,明早醒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这时,有人敲门了。 每隔三下停顿一下,应该是接头的人,我走上前去开了门。

“是你?”我吃惊的叫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萧烈笑了笑,一把抱住了我,十分随意的用脚踢上了门。

“你还好吗?”我激动地问道。

萧烈点了点头。 笑着说道:“还好,你喜欢的那颗小虎牙还在。 ”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说出我内心的感动。

“是你要我来的?”我问道。

萧烈笑了笑,放开了我,指着他的小虎牙说道:“怎么,你不喜欢我的小虎牙吗?”

我笑着拍了他一巴掌,不满意地说道:“你又来找我!”

他拉着我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不好吗?我和你认识就在子弹低下。 以后每次见到你,也都是在子弹低下,我们的缘分就是子弹缘。 ”他笑着说。

“你这是什么理论!”我说道。

他笑了笑。 松开了我的手,说道:“这次大概要做一个长期的计划,我想来想去,军统内部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我不过是像老板申请,没想到,他就批复了下来。 说明老板也很看重你。 ”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希望他看中我。 对了,戴笠派我弟弟来做什么?你是这次的负责人吧?”

他点了点头。 笑着说道:“你弟弟我会照顾他的你放心。 我们这次有一个大概三个月到一年地潜伏计划,你能适应吗?”

我抽出了手,用手支住了头,十分冷漠的说道:“适应不适应我能决定吗?戴笠将我弟弟交到了你的手中,明摆着就是让我来帮他。 难道,我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我就这一个弟弟。 失散多年后,我必须要全力的保护他。 ”

萧烈的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 ”

“说说你地计划吧。 ”我说。

他笑了笑,说道:“有两个任务,一是协助中统的工作,二是打入76号内部。 ”

“76号?那不是李士群、丁默邨的老巢?”我心里一惊。 戴笠果然够狠毒,竟然让我的弟弟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萧烈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呀,这种潜伏的工作我们不是经常在做?”

“可是我弟弟,他才进入军统一年多。 他能做什么?”我不满意的说到。

萧烈笑了笑。 说道:“放心吧。 我见过你弟弟了。 他要比你想象的能干的很多。 如果你一直绑着他,他将永远都不会长大。 ”

我咬了咬牙。 我就这一个弟弟,谁能体会我地心情?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会后悔地肠子发青。

“你说监视中统的工作?据我所知,中统与军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我说。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接到地任务就是这个。 中统有本事,有美人计,我们要做的,就是万一出事帮他们离开上海。 ”

“这也算是合作?”我吃惊的说道。

他笑了笑,牵住了我的手,说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吗?这里是我的家,你以后就是我的太太。 ”

我不禁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为什么总占我便宜。 ”

他也笑了出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说道:“人生得一知己难得,何况又是这么漂亮的知己。 ”

“那也不用想尽办法的占知己的便宜,你很不厚道哦!”我笑着说道。

萧烈笑了笑,他的眼睛告诉我,某一件事让他十分的困惑。

“中统这次玩儿大了,老板命令我一定要想尽办法的帮他们撤退。 不管是得手还是失手,这都十分的危险。 上海现在已经成了孤岛,进来和出去都一样的困难。 ”他忧虑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问他是什么事。 每一个为军统服务的人都知道保密协议。 不该问不该说,就要封上嘴巴。

“对了,你什么时候来上海地?”我问道

“快半年了,从河内回来就到了上海。 你知道吗?我现在可是在李士群手下做事。 ”他说。

我吃了一惊,李士群是76号魔窟的创始人,所谓76号魔窟是外界的俗称。

上海极斯非路76号,李士群与丁默邨建立了类似军统一样的特工组织。 主要为汪精卫合作。

“你怎么样混进去的?要知道,他们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我疑惑的问道。

萧烈笑着说道:“你以后要叫我张石康先生。 ”他一面说一米扬了扬眉毛。

“我呢?张太太?总要有个名字吧?”我问。

他想了想。 说道:“叫张金梅吧?跟夫姓。 ”我笑了笑说道:“好的,以后我就是张金氏。 ”

“这是我们地临时落脚点,租来的,还不错吧。 我现在只是李士群手下地小职员,租不起太大的房子。 ”萧烈说道。

一张鹅蛋脸,一双凤眼,温柔的目光清浅的梨涡。 薄薄的嘴唇与高贵的气质,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是中统手下地特工?

她叫郑苹如,名门之后。 她的父亲是江苏高等法院的首席检察官、复旦大学的教授,她的母亲木村花子更是一位日本的贵族。

但就是这样一个衣食无忧的女子,为了祖国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与她接头之前,我呆呆地坐在咖啡厅里。 巨大的窗子外熙熙攘攘的,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少人像我们一样在默默的付出?

很难想象。 我们这样的女子究竟有多少人正躺在敌人的身子低下,为地,就是一份简单的情报。

可是我们的指挥官呢?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我们辛苦搞到手的情报,他们是否真的用在了正经的地方?

在重庆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党国的许多将士留恋于舞厅与温柔乡。 他们可曾想过。 还有一些人,正为他们的下一个举措而付出?

下午两点,一个细高挑的女子走进了咖啡厅。 她身穿月白色地旗袍,披着一件咖啡色地貂皮披肩,手上握着一只黑色的手袋。

正是萧烈交给我地照片上的那个女子。

我站起了身,对她点了点头。

“郑小姐吧?”我问。

她笑着点了点头,客气的说道:“请坐吧。 ”

“你是王太太吗?”她问道。

我点了点头,军统这边,只有我一个人和她单独接头。 所以,我的代号是王太太。 不需要让她知道真实的身份。

军统与中统互不信任。 这是老传统。

“郑小姐是要买钻石吧?我手上有几颗。 ”我说。

“几克拉的?太小的,我可不要。 ”她说。

我点了点头。 说道:“有一颗粉钻,大概是七克拉,不知道,郑小姐喜不喜欢。 ”

“那要看看是什么成色。 ”她说。

“上等成色,价格便宜的要命。 ”我说。

这就是我们的街头信号,我像是一个从香港回来跑单帮赚零用钱的太太。

“你们的计划我已经知道,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我低声问道。

郑苹如凑近了一些,轻声说道:“一周以后。 ”

“我们会安排好你的逃拖路线,这点请你放心。 出了上海就会有人接应你,如果万一遇到不测,可打这个电话,我随时在家。 ”我一面说一面掏出了写着电话的纸。

“郑小姐,我们在这里说这些都没有用的。 你若有时间就打这个电话叫我,到时候,我拿货给你看。 保证你能满意。 ”我笑着说道。

她笑着接过了这条,报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个叫郑苹如的女子,就是中统派来暗杀丁默邨的杀手。

丁默邨本是CC成员,战争开始后,他投敌卖国转到汪精卫门下。 他对中统与军统的活动规律十分熟悉,在指挥七十六号特工总部与潜伏京沪的军统、中统斗法时,屡屡一击而中,让重庆方面深受沉重击。

被惹恼的中统与军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决定尽快除掉丁默邨。 并因丁默邨在CC系的关系,决定由中统潜伏在上海的组织执行暗杀任务。

年轻美貌的郑苹如恰好就是一把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