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李青歌便写下了药方,自己守护在这里,高逸轩则一个人快马加鞭的去最近的府城觅药。

幸好,赫连炎虽然伤重,但需要的药材都是极普通的,所以,一天的来回,高逸轩就拿回了所有的药。

接下来的日子,李青歌每天为赫连炎精心救治,内服外敷皆是亲自动手,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一点点的好起来,赫连玉也总算慢慢的跟着好转了,只有一样,他仍旧昏迷不醒,让人心焦。

然而这种情况,李青歌还是老实的跟赫连玉说了,外伤可以救治,赫连炎的命她也能保的住,唯独他何时能醒来,却不是她能控制的,也许明天他就能睁眼,但也许一辈子他都会这样躺在**,如活死人一般禾。

赫连玉听到这种状况,反没有李青歌预料的那样,她一反常态的镇定。

也许,在经历了赫连炎差点死去,到此刻,他能活着,哪怕如同活死人一样,但只要他在身边,对赫连玉来说都是一种安慰吧,李青歌是这样想的,心里也渐渐涌出一种想法,爹已经不在了,娘还很年轻,如果就这么跟自己回去,自己当然也能让她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可是,娘会幸福会快乐吗?

也许,儿女绕膝也是种天伦之乐,可是,作为女人,娘才不过三十岁,她还有好长好长一段人生路要走,她........除了爹之外,还有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怎么说呢,如果说之前,在知道赫连炎欺辱娘亲的时候,李青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当了解了他们十几年的纠葛,想到这男人十几年的坚持,谁能说这一份禁忌的爱不让人感动呢妲?

如果可以.......在这个无人认识的淳朴小村里,就让他们平静的生活,是不是更好?

夜里,李青歌靠在高逸轩的怀里,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逸轩,我想再过几日,我们就回青逸山庄吧。”

高逸轩一条胳膊圈着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肩,应了一声,“好啊,只是,那个人还没醒,娘会跟我们走吗?”

“不,就我们两个人走。”李青歌突然翻了个身,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扬起小脸,很认真的看着他,“逸轩,我想将娘留在这儿,你说可以吗?”

“你?”高逸轩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有些迟疑,“你真的放心?”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能放的下吗?那个人是她的娘,而另外一个男人却不是她的爹,她不是一直很忌讳,很恨他的吗?

李青歌微微锁了眉,继而却是轻轻一笑,“放不下又能如何?我还是很恨他,可是,我爹已经不在,我更想我娘后半生能快乐。如果我娘也恨那个男人,想要离开他,我会一如反顾的带她走。可是,这几天你也看到了,娘,她很痛苦,她痛苦不是因为被这个男人欺负,而是——”

说到这里,李青歌眼眶红红的,不知是心疼自己死去的爹,还是心疼在情爱中苦苦挣扎的娘。

“我是她的女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并不是不在乎那个男人,她在乎,所以她痛苦,她痛苦的根源只在于他们是兄妹关系,是这种不被世俗容忍的禁忌。倘若,没有了这层关系。”李青歌突然苦笑了下,“说不定就没有我爹什么事了,也就更没有我跟画儿了。”

听她自嘲的话语,高逸轩就知道她虽然难过,但至少心结也打开了,也就放了心,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温柔笑道,“你决定就好。”

“嗯。”李青歌的心安了,成亲以来,她习惯的遇事都和他商量,能得到他的支持,她才会觉得心安,这一次亦是如此,连高逸轩都赞成她的决定,那么,她没做错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青歌早早起来,打算让赫连炎泡药浴,这样不但能疗伤,而且能促进身体的血液循环,对他整个人都有好处。

但到房间一看,赫连玉已经在做了,熬的热热的药汤冒着清新的草药香气,浴桶内,热气缭绕,赫连玉热的额头多冒了汗,但还是捋起了袖子,用手一点一点的撂着药汤洒在赫连炎的身上,还不时为他捏捏肩捏捏胳膊搓搓手。

这些按摩穴位的手法,都是李青歌平时为赫连炎做的,但她并没有教给赫连玉,但想不到她此刻做的竟然是有模有样。

李青歌不动声色的靠近,发现娘按摩的穴位动作甚至力道都很到位。

这一定是娘亲趁自己在做这些事时,一个人在一旁瞧着学的。

想到曾经,爹也曾让娘闲时跟他学医,但娘总觉得枯燥无味,药名不是是记错就是记混,还有人体那么多穴位,她多瞧一眼就会头疼,想不到现在她已经可以精准的找到穴位,并且按摩起来了。

这是爱的力量吗?李青歌不知是欣慰还是沮丧。

脑海里想起爹那张俊逸如风的脸,心头划过一丝痛,但她还是认为,如果爹看到这样的画面,会与她一样,欣慰吧,至少,在这个冰冷的世上,娘——不那么寂寞。

“歌儿?”突然间抬头看到了李青歌,赫连玉愣了下,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

抹了把额头的汗,“这些天你那么累,我就想着能不能帮帮你。”

“娘,你做的很好。”李青歌就笑道,“让我看看这药汤,都是按照我平日用的方子吗?”

“嗯,”赫连玉小心翼翼的在旁,道,“你看看,可有差错?”

看着自己的娘就跟个怕出错的小学生似得,李青歌笑了,再看那药汤,并无差错,于是鼓励道,“娘,你做的很好,这些药都对的呢。”

“真的?”赫连玉显得很开心。

“是呢。”李青歌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神情有些尴尬的娘亲,不免怜惜万分,这样一个娇弱单纯美好的女子,怪只怪上天太狠,而爹他福薄,哎——

“娘,看你忙的一身汗,快坐下歇歇。”

“我不累。”赫连玉靠在浴桶边上,垂着眼帘,微咬下唇,似乎也有话要说的样子。

李青歌就笑道,“娘,还有什么问题吗?或者,我把关于治疗他的一切法子全部写下来,你照着做就好了。”

“不,不是这个。”赫连玉忙抬头道,氤氲的水汽中,她泛着红晕的双颊格外好看,“歌儿,娘是想跟你说,你出来这些日子了,青逸山庄也没什么人,娘担心画儿——”

李青歌心里就笑,原来娘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娘,我也正想跟你说呢,逸轩已经准备了,我们打算这两天就回青逸山庄。”

“哦。”赫连玉似乎愣了下,又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歌儿,娘........娘想留下,他,他现在这样,娘不能留他一个人。”

想不到娘自己说出来了,李青歌也知道她能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就道,“那是自然,娘现在也算半个大夫了呢,我走了,娘就辛苦了,对了,逸轩今天去抓药了,并且会跟药房的人说好,以后药用完了,他们会按月送来,娘就不用操心了。”

“真的吗?”赫连玉欣喜之极,其实,倒不是药的问题,而是李青歌竟然同意她留下,她知道女儿清楚自己跟赫连炎之间的关系,可她还是同意自己留下,那么.......她能原谅自己吗?她知道女儿跟李南风关系最好,她能过的了这关吗?

“娘。”看赫连玉眼底的迟疑闪烁,李青歌起身,拉赫连玉坐到椅子上,从后环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耳边,用近乎撒娇的口吻道,“娘,你什么都不用说,歌儿什么都明白。歌儿不想别的,就想娘能过的快乐。这个男人,是的,他不是爹,所以,我曾恨过他。但是,此刻,我只想着,只要他能让娘快乐,管他是谁?娘,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听好了。”

“什么事?”赫连玉心口跳了下,本能感觉到此事非同一般。

李青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赫连炎,这个男人,他已经算死过一次了,如果他能再醒过来,就不再是曾经的他了,娘,听明白了吗?他不再是你的皇兄,也不再西陵的先皇,他只是一个单纯深爱你的男人。娘,爹已经不在了,这个男人,别再放开了。”

赫连玉听罢,眼泪无声落下,她,真的可以吗?放下一切,他和她真的能抛开一切,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