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歌儿来了,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见赫连玉神态恍惚,李青歌紧紧的拥着她,在她耳边不停的安慰着。

赫连玉回眸,瞧见女儿的样子,虚弱的笑了下,“你来了?”话一落,整个人就软软的靠在了李青歌的身上。

——

经过诊治,赫连玉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只需多休养就好,可赫连炎身上的伤有些棘手。

夜色下,李青歌独自站在廊下,看着幕布一般的天幕,心头好似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一般凝重榛。

“丫头,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高逸轩洗漱过后,出门就见李青歌站在廊下,纤弱的身形被黑夜笼罩,有种说不出的抑郁。

高逸轩忙过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心疼至极,“丫头,你已经尽力了。”

他知道赫连炎受伤严重,怕撑不过三日,他懂李青歌作为一个医者却救不了病者的痛苦,可是,他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这样的抑郁,就像当初她初进高家时,那样的夜,那样的她,就好毅像

不是这个世上的人,让他害怕。

“不。”李青歌靠在他怀里,贪恋的嗅着他身上的暖意,她脑中一片混乱和挣扎。

赫连炎,这个强迫欺辱自己母亲的男人,如今伤重就躺在**,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任他死去,这样简单就可以为母亲报仇,为父亲报仇。

可是,娘亲的样子,分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她在乎这个男人,在乎这个欺负过她的男人。

除此之外,这个男人还是赫连筠的父皇,他还........

想到赫连炎为何而受伤,李青歌有些不懂,猛然抬头,她问高逸轩,“为什么?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死了于他不是更好吗?他竟然会想着替我爹报仇?他是想借此来弥补抢了我娘的

罪过吗?”

“丫头。”不想她胡思乱想而痛苦,高逸轩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别想了好吗?这一路你也累了,去歇一觉好吗?养养精神,也许明天就什么都好了。”

李青歌没再说话,轻轻推开他,独自进了房间。

高逸轩随后跟上,帮她脱了外衣,伺候她睡好之后,才道,“那边,有王伯王婶盯着,我也会随时去照看的,你安心睡着,什么都别想。”

“好。”李青歌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可是,黑暗中,脑子越发乱起来。

自从娘被赫连炎掳走之后,她跟高逸轩一路追踪,途中遇到了不少赫连炎留下的暗卫伏击,不过,也或者是他故意而为之,她也打探到了不少关于爹的事。

原来,李南风身世及其复杂,其父乃神秘的巫族族长,其母却是连身份都没有的营妓。

从这点上来说,李南风的身世与赫连炎还真是有相似之处。

只是,不同的是,赫连炎的父皇视赫连炎为皇族的耻辱,宁愿相信术士之言也不要他们母子,甚至屡下毒手。

而李南风的父亲却是极其疼爱他们母子,为了保护他们母子,而偷偷将他们母子送到族外这个淳朴的村落。

李南风小时候便和他的母亲生活在这个简陋的院子里,但他的童年生活一点也不枯燥寂寞,他和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爱玩爱笑爱闹,并且,有疼他宠他的爹和娘,那个时候,虽然他的爹一

年也不过回来一两次,所有能在一块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十来天,可是,他还是快乐的,在他心里,爹是为了他跟娘在外奔波吃苦。

直到后来,巫族动、乱,族长被叛乱者谋杀,亲近之人皆无幸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斩草除根,那些人一直追杀李南风。

李南风的娘就在追杀中死去,而李南风被巫族神医司徒麟所救,最终逃到了西陵,藏在了灵州深山。

后来,也就自然而然的遇到了赫连玉,再有了他们一家人。

如果没有仇恨,没有厮杀,那么,他们一家四口可以生活的很幸福。

只是,巫族的追杀从未终止过,李南风最终殒命。

知道这样的仇恨之后,李青歌是想过报仇的,其实,即使他们不报仇,别人也会找他们。

李南风死了,可是他还有骨血留在这世上,那就是弟弟李青画。

巫族最注重血统,篡位之人即使夺得高位,也抵不上巫灵后人的身份。

所以,李青画不除,那些恶人永远不会心安的。

与其被人暗杀,还不如取得先机,杀了那些想害自己之人,她已经打算,等找回母亲之后,就与高逸轩去找巫族隐藏之地,要为父报仇,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但一切都没做,却被赫连炎给做了。

得知他一人竟然潜入巫族重地,割下那篡位之人一家四口的头颅之时,李青歌震惊了,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他是不要命了。

但,他不要命的前提,绝不是为了李南风,也不是为了伸张正义。

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娘亲,为了他心中那黑暗的***。

想到这,李青歌心里又是一阵犯堵。

——

第二天天一亮,李青歌就起来了,出门一看,赫连玉正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院子里。

“娘。”她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赫连玉,“娘,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对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歌儿。”赫连玉声音透着无力,轻轻的问,“他会死吗?”

“娘,我先去做饭,等吃了饭再说。”李青歌纠结了一晚上,此刻真不想提赫连炎那个男人。

其实,她很痛苦,她心疼爹,就要恨赫连炎,她若心疼娘,就不能让赫连炎死。

在她的心里,爹跟娘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才是最相爱的一对,那要如何对待赫连炎呢?

“他会死吗?”赫连玉抓住了她的手,让她到跟前来,双眸紧紧的盯着李青歌。

见她这样,李青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就问,“娘想他死吗?”

赫连玉怔了下,忽地悲凉的笑了,“想,怎么不想?娘一直都想他死,一直都想他死.......”

“是吗?”李青歌盯着她红红的眼睛里闪烁的泪花,不信,“那娘的眼泪是怎么回事?”是为那个欺辱自己的男人将要下地狱而开心,还是害怕他即将离自己而去?

赫连玉靠在椅子上,目光虚无般的望着前方,“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娘一直都想他死的,娘甚至想亲手杀死他的。可是,为什么只要想到他要死了,娘.......这里就会痛。”她用手指指着心口,“好痛好痛,就跟当年父皇死的时候,还有你爹死的时候一样。娘不想哭的,可是,娘没用,这眼泪不知怎么就流出来了。”

李青歌心里也跟着疼起来,如果说昨晚还在挣扎纠结矛盾,此刻,看着娘亲痛苦的模样,她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娘。”她蹲在赫连玉跟前,轻柔的替她擦着眼角的泪,“你在乎他,对吗?你并没有那么恨他,或者说,你想恨他,但却.......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不不不。”赫连玉连忙否认,“我不爱他,我爱的男人只有南哥哥。”

“娘。”李青歌紧紧抓住她急的乱摆的双手,柔声道,“娘,你别怕,你若不想他死,我就让他活。”

“让他活?”赫连玉不解。

李青歌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娘,他是替爹报仇才受的伤,无论如何,我也该救活他,何况,他怎么说也是我师父的爹,我若让他就这么死了,我师父知道了也不会饶我的。”

“你——能救他?”赫连玉真的不敢相信,前一刻觉得天都要塌下来,此刻,乌云散去,又见明媚阳光了?

“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把握。”李青歌道,“只是,让他活命容易,但他究竟能恢复到何种程度,我不能保证。”

“这是什么意思?”

李青歌一时间也解释不好,就道,“他伤的太重,想好的话怕短时间内没那么容易,而且,他身中巫族巫毒,虽然解了,但我听说巫毒邪的很,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也不得而知。”

“这么说,就是能治好了。”赫连玉抓紧了李青歌的手,“他活着,不管怎样都好。”

“娘。”李青歌咬了咬唇,努力摈弃爹的身影,冲娘亲露出安慰的笑容,“放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