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低低垂落,遮住了眸底的幽光,赫连筠微微仰首,将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那清冽辛辣的**陡然滑进喉内,宛若火球滚过一般,烧的他当即皱紧了眉,白皙如玉的面颊顷刻间红了起来,如红霞晕染,一双眸子就像也在水酒中浸泡过似的,越发晶亮诱人。舒嬲鴀澑

高远在下首位置坐着,一刻不敢懈怠的盯着那上首位置上的两人,见赫连筠似乎不悦的喝了一杯闷酒之后,他忙使了个眼色,让身后侍奉的丫头快快过去给三殿下布菜。

三皇子滴酒不沾,人尽皆知,这头一回喝酒便这样的猛,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只是,那丫鬟刚走到近前,就被五皇子赫连奚挥手屏退,“这里不用你,你且别处伺候吧。”

那丫鬟望了一眼高远,见高远眉头深锁脸色难看,想要再说什么,但见赫连奚微微上挑的眼眉,流露出一股戾气,当即吓的腿肚子发软,轻轻哼了声,忙退下潋。

这时,花园中那搭的高高的戏台上,已经有了戏班子在唱戏。

一男一女上演的正是时下流行的戏目名叫《游龙戏凤》,讲的是架空年代某个皇帝微服出巡,结果半路遇到暴民袭击,仓皇间逃到附近的一个镇上,躲进一家客栈,最后结识了客栈老板的女儿。

此刻,瞧着台上,那十五六岁的小女儿......似嗔似怪的数落着那落难的皇帝,怪他不该私进女儿家闺房,要将他交官法办之类,那男人放下身段,与之甜言蜜语、调戏周、旋,竟逗的那女孩抿嘴羞笑起来郜。

一场热闹又撩人的戏码,唱的观众热血沸腾。

赫连奚微微勾起薄唇,在唇边溢出一抹近乎邪恶的笑容,他拿起酒盅,又朝赫连筠空了的酒杯里斟满了酒,“三王兄,这是陈年的极品状元红,细啜才能尝出其佳,牛饮只会败坏脾胃。三王兄这回不如细细品尝一番。”

“哼!”对上赫连奚讥诮阴冷的双眸,赫连筠嗤笑一声,“尔非酒,怎知它喜人细啜而非豪饮?”

“哦?这么说,三王兄是觉得这状元红非得豪饮方能品其味?”赫连奚挑眉反问。

赫连筠修长的手指捻过杯子,望了一眼那微微荡漾的清冽**,那白璧无瑕的杯壁在酒液与光线的交错下,竟然漾出一丝好看的蓝色光。

他没有喝下那诱人的**,却反手将它们浇在了一旁地上的蔷薇花上。

赫连奚脸色有变,只是,嘴角依旧弯起那抹邪佞的弧度,“三王兄,这是何意?”

赫连筠将杯子放下,“这酒,的确是好东西,但是要与对的人喝,才够味......不然,任其再是极品,也终会沦为下品。”

“三王兄。”赫连奚佞笑着,幽深的眸子里闪着浸着毒般的光,“呵,为弟知道三王兄与本王有些成见,但......兰儿有喜了,就为本王能让她生下本王的第一个孩儿,三王兄难道不该与本王同干一杯么?”

“那是你的孩儿,与本王何干?”赫连筠直接不客气的回绝,眼神清冷似雪,“本王宫中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赫连奚不怒反笑,“那三王兄慢走,等本王与兰儿的孩子满月的时候,还请三王兄能屈尊府上,喝一杯本王孩儿的满月酒,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侄儿。”

略一停顿,赫连奚的眼神突然深暗了下去,那深不见底的眸心仿佛藏匿着窥探人心的妖魔,“哼,如若不然,本王还真以为,三王兄是对本王的兰儿余情未了呢。”

“如果你真的希望本王来。”赫连筠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神情冷的似冰如雪,“那么,到时候,本王绝对会准备一份大礼相送。”

“呵,那为弟可真期待了,到了那日,本王与兰儿,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恭候大驾。”赫连奚道,目光含笑的送走了赫连筠,只是,等那人一离座,他手中的酒杯便咔嚓碎了。

高远郁闷,瞧着那两人不是聊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三殿下就甩袍而去?

不过,幸好没有打起来。

他忙起身,准备送送赫连筠。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杯子碎裂的声响,一扭头,就见赫连奚手里的杯子碎了,看那神色,似乎也不怎么好。

当即心一惊,不过,幸好,七殿下与宇文世子过了去。

高远这才抹了把汗,急忙赶上赫连筠,战战兢兢地送其出府。

——

今天的生日宴办的算是失败的,因为主角一直不在,来的几位重量级的客人最后也都不欢而散。

但却是一场不错的听戏玩乐的筵席。

筠王爷一走,那种迫人的气压也随之散去,席上的其他宾客也就欢腾了起来,一边听戏,一边喝酒划拳取乐,玩的不亦乐乎。

场面十分欢闹,甚至连李青歌,也觉得不错。

她这一张桌子,只有她跟高逸轩还有李青画三人,周围并没有一个丫鬟侍候着,除了上菜的时候,她这边是没有人打扰的。

而布菜的工作基本都是高逸轩一人在做。

高逸轩对吃的非常有研究,那一道道先后上来的菜肴,李青歌只知道看着品相不错,闻着味道鲜美,却一样也叫不出名字,但高逸轩不但能叫出名字,甚至连每一道菜的做法、吃法、精髓,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所以,李青歌在与弟弟吃的满嘴留香的同时,在听着高逸轩那侃侃而谈的品菜言论,倒也增长了不少的知识。

正说时,又有一丫鬟端了一个绍兴坛子来。

李青歌一边吃着高逸轩帮着剔了刺的桂花鱼,一边疑惑的看着那绍兴酒坛,然后,望了望高逸轩,“我们这没人喝酒?你要喝,也用不着整这么一坛?”

高逸轩笑,挥手屏退了丫鬟,亲自伸手向前,欲打开坛盖,“你们瞧好了,爷今天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说话间,坛盖揭开,酒香扑鼻,直入心脾。

“这可是最正宗的佛跳墙,小爷早几天前就让他们准备了,鸡鸭、羊肘、猪肚、鱼唇、鱼翅、海参、鸽蛋、香菇、笋尖,几十种原料那可都是经过精心制作,中间没有半点偷工减料哦,最难得的是,煨制这种佛跳墙的炭火,运之北国天虞山,那里的炭价贵比黄金,烧出来的炭火是没有一丝的烟尘的,洁净无比,用这种炭火将配置的原料辅料烧沸后,再用微火煨五六个小时而成。怎么样?香不香?”

李青歌与李青画两人早已被那醉人的香味馋的口水都要出来了,听他问香不香两人都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轩哥哥,你怎么不早端来?画儿肚子都快饱了一半了。”李青画望着坛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怕自己待会再吃不下去,岂不亏了。

李青歌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不还剩着一半的肚子吗?使劲挤挤,说不定还能有空呢。”

高逸轩闻言偷笑,看李青歌那清秀的小脸漾着快乐的红晕,亮晶晶的眸子里透着促狭的光,他不禁、看的有些痴了,深邃如泉的眸子里漾满温柔的光,对嘛,小女孩就该有个小女孩的样儿,单纯的快乐有什么不好,平时非得装个老成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注意到高逸轩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李青歌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菜吗?”

音落,面上却是一红,许是想到什么,她忙转过脸,看弟弟。

“有一种菜叫‘秀色可餐’,丫头模样这般水灵,比秀色二字更让人......”高逸轩唇角微翘,笑的有些痞,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含着一抹让人心颤的沙哑与邪肆,他凑到李青画耳边,吃吃呢喃,“想要全部拆吃入腹。”

李青歌的脸,刷的一下红的彻底,耳后根更是又热又烫。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高逸轩趁势在她耳边追问,“不然,你不会脸红......”

李青歌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就听他又软绵绵的道,“更不会发火。”

“你?”李青歌气的噎住了,双眸瞪的大大的,就那么狠狠的瞪着她,漆黑的瞳仁里犹可见一小簇熊熊的火苗。

高逸轩见状,反倒乐了,一边用心的盛了碗汤汁放到她跟前,一边不怕死的说道,“你别急,不许发火,不许使性子走人,不然就只能说明你心虚,你心虚那就等于承认你喜欢我。”

李青歌,“......”

俊眉微蹙,眸中流露出一抹幽怨,他拿起小勺子递给她,然后深深的望着她,“丫头,承认喜欢我又不会怎么样?你干嘛不承认呢?”

“......”李青歌刚准备接勺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后看着他那张堪比深闺怨妇的俊脸,顿了顿,到底还是什么话没说,小手拐了一个弯,自己拿了一个勺子,然后就着碗里的汤喝了起来。

高逸轩满头黑线。

这时,李青画抬起头来,看见姐姐吃的正香,忙要高逸轩帮他盛,刚才他听了姐姐的话,一双小手倒真的揉着自己的小肚皮,揉了半天,好像真的有效耶,现在他又觉得肚子里能装好多好吃的东西来。

高逸轩重重一叹,苦笑的皱了皱眼睛,然后,殷勤的为李青画盛汤。

佛跳墙的汤汁,色泽泛着褐色,深浓爽口,却厚而不腻。

里面的食材,炖的很烂,但烂而不腐,食进口里,只觉酒香与各种香气混合,香飘四溢,口味无穷。

李青歌吃了一口,便喜欢上了这种味道,一碗吃罢,没用高逸轩,自己站起了身,准备再来一碗。

李青画也忙扒干净了碗里的,然后将碗一递,也要再来一碗。

李青歌便将自己的碗放下,先接过李青画的,要给他先盛。

但李青歌个子偏矮,那绍兴酒坛放在桌子中间,即便她站起身子,努力弯腰去够,也稍稍有那么一点吃力。

高逸轩瞧她微微咬白的粉唇,又是那副倔强的小模样,不禁心里一叹,喊他帮忙一下会死么?会死么?真是个傻丫头,怎么喂都喂不熟!

“我来。”心里虽恼,但高逸轩还是不忍看她那么吃力,伸手便抢过李青歌手里的舀勺。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李青歌是真心没想到别的,只是习惯性的为弟弟添菜而已。

高逸轩却在她客气的空儿,已经将李青画的碗里盛的满满的,“刚才吃的鸡鸭等是荤的,现在尝尝素的,其中这香菇味道很棒,你也尝尝。”

他将碗放到李青画跟前,然后,又很自然的拿起李青歌的碗,帮她也盛了起来。

“我自己......”李青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一上来,他就不停的为他们姐弟布菜,哄着他们吃,然后就是看见他们吃的开心,他就傻乐,可到现在,还没见他自己吃上几口呢。

但被高逸轩一记不耐的眼神扫过,她就又闭了嘴,只当他将碗递给自己时,很认真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谢谢。”李青画吃到一半,也突然抬头,学着姐姐,对高逸轩谄媚一笑,含糊的道了声谢。

李青歌抿唇一笑,觉得弟弟懂事多了,也大方多了。

高逸轩瞧她笑了,自己也咧嘴笑了,大掌揉过李青画的小脑袋,揶揄笑道,“小东西,跟你姐姐学会矫情了?那日请你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你说半个谢字,反倒连个笑脸都没轩哥哥呢。”

李青画抬头,小嘴油光的冲高逸轩一咧,竟然很小大人的说“此一时彼一时,那天,你还是坏人,画儿当然不能对你笑。”尽管面对高逸轩的百般讨好,他是憋的很辛苦,但没经过姐姐的同意,他就是不会对他笑。

李青歌蹙眉,瞧了瞧那两人之间的神色,顿时明白,怪不得画儿对高逸轩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难为人家使了糖衣炮弹啊。

“那,你觉得轩哥哥现在是好人了吗?”

高逸轩问着李青画,眼睛却是朝李青歌望去。

“嗯。”李青画头也不抬,一边埋头苦吃一边哼了声。

“你呢?”高逸轩偏着脑袋,似笑非笑的趁机问李青歌。

李青歌掀起眼皮,轻轻瞅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将口里的一块香菇吃尽,方幽幽道,“好人坏人,又不会写在脸上。”

“......”高逸轩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吧,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他问这么没品的问题?

不过,这丫头能不能可爱一点?他就算问了,冲着这么多好吃的,她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他心里痛快点?

“你怎么不吃?”看他脸黑的像锅底,李青歌也知自己态度太冷淡了些,到底他对自己与弟弟没有恶意,所以,心里似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歉意。

高逸轩俊脸立刻阴转多云了,他乐颠颠的说,“多谢歌儿妹妹惦记着,来,一起吃,一起吃。”

他马上为自己也盛了一碗,却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又突然想到什么,忙道,“你们慢些吃,还有好的。”

“啊?”李青歌与李青画同时惊呼,这男人是想干什么?一顿饭撑死他们?

高逸轩没理二人,轻轻一拍手,不远处侍立的丫鬟便走了过来。

高逸轩对她轻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便走了。

“还有好的也吃不下了。”李青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他们姐弟是猪么?一样样的往肚子里塞。

高逸轩却笑,“没事,尝尝也行,实在吃不下就算。反正下次你们想吃了,只管说与我,轩哥哥命人给你们送。”

“你......”李青歌突然想问,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他们姐弟可是寄人篱下,什么都没有。

可是,看他如此殷勤,她的心里突然......

高逸轩却一脸笑意的乐在其中。

很快,那丫鬟就端了几盘子点心过来。

高逸轩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盘,然后每样捡了一样,先放到李青歌边上,“来,这是鸡丝卷、银丝卷、芝麻烧饼,你尝尝,与这佛跳墙一起吃,味道更香。”

“哦。”李青歌突然心底有些涩涩的,她看到了高逸轩眼睛里的希冀与温柔。

她想到,无论前世今生,就连自己的娘亲,都从未这样用心的对过她,当然,张氏也曾哄过她吃饭,可那都是有所图的,再者,她是主子,张氏那般对她是责任,所以,自然不敢懈怠。

可今天,高逸轩与她非亲非故,甚至他们之间还有过不愉快。

“我......吃饱了。”李青歌努力忍下心头异样的情绪,将筷子放下,然后对高逸轩露出一抹浅笑,那笑意透着冷漠与疏离,“谢谢二少爷。”

高逸轩眸光一暗,这倔丫头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他也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没事,吃饱了,那以后再尝,都怪轩哥哥先没有想到。”知道这丫头倔起来,九头牛也拽不回来,所以,他也不敢强来,只能哄着。

不过,至于为什么要如此迁就的哄着李青歌,高逸轩自己也没想过,很奇怪。

他拿着点心,又递到李青画边上,轻声哄道,“来,姐姐吃饱了,画儿吃,画儿吃的壮壮的,长的高高的,很快就可以成为和轩哥哥一样的男子汉了。”

“嗯。”李青画本来吃的差不多了,但听着高逸轩的话,顿时又觉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李青歌再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坐着,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浅浅的,似乎带着敷衍,似乎又神游到了太虚。

高逸轩暗叹,这小丫头人不大心思倒不小,有时候他真想撬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好端端的,她就突然变了脸色,话说,他也没说什么做什么吧?

哎,想不通,想不透啊......

——

看着紧闭的房门,高逸庭心头闷的不行,他今天的心情真可谓糟糕透顶。

将夏之荷送回房之后,他忙不迭的去请大夫。

但大夫请来之后,夏之荷却将门从里反锁了起来,任他再怎么敲,她就是死活不开。

“荷儿。”他又举拳轻轻砸了几下门,嗓子都快喊哑了,可里面仍旧没有一点回声。

“大少爷,表姑娘会不会?”后面跟来的丫鬟,突然神色不好的提醒。

高逸庭陡然心惊,夏之荷美貌异常,当然,她对自己的美貌也比别人要重视在意的多,会不会因为被毁的脸而......想不开?

眼神之中有些慌乱,高逸庭不敢再想,抬脚狠狠的踹向了房门。

门碰的一声砸开,迎面是满地的狼藉,摔碎的铜镜,撕碎的衣服,散落的胭脂水粉,还有夏之荷喜欢的朱钗首饰......

“荷儿。”高逸庭心一凉,匆忙进来,急着搜寻夏之荷,但见她双手抱膝,蜷缩在床角,见到他来,忙将头埋进膝盖,呜呜咽咽,哭的好不可怜。

他几步走到床边,弯腰伸手抚上了夏之荷的肩。

夏之荷立刻颤抖的厉害了,忙将身子向床角缩的更狠了,“不,不要过来,不要看,呜呜......”

“荷儿,怎么了?大夫来了。”见她反应厉害,高逸庭立刻缩回了手。

夏之荷惊惶抬头,那张残破的小脸较之前似乎更严重了,尤其是那被高云瑶抓破的地方,暗红的血肉深处,似乎有黄色的脓液溢出。

高逸庭心下骇然,怎么会?难道他的荷儿要与瑶儿一样吗?

“呜呜,表哥——,我该怎么办?”见高逸庭神色陡变,整个人怔愣不语,夏之荷哭的更凶了,那不断落下的泪珠儿滚过受伤的脸颊,更是痛的蚀骨。

可是,再怎么疼痛,都没有她的美貌被毁的痛。

怎么办?高云瑶今天的惨状,她是瞧的真切,眼见着自己半边脸颊冒出的脓水,她知道,定是被高云瑶给传染上了。

不,不......她如此美貌,怎能被毁?

上天不会如此薄待于她的。

她忙扑进高逸庭的怀里,双臂如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肩膀,“表哥,救我,求求你,救救我,荷儿不想变这个样子,荷儿不想变的难看,不然......”

说着,她又稍稍松了松,抬头泪光迷离的望着高逸庭的眼睛,哽咽悲戚道,“表哥,如果......要荷儿成为这个样子,荷儿不如去死。对,我宁死也不愿......呜呜。”

一向温婉可人的夏之荷,此刻在他面前又哭又闹,寻死觅活,那凄苦可怜的模样,搅的高逸庭心里乱极,他只能一遍遍的软语安慰,“荷儿莫怕,表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莫怕......”

莫怕,莫怕?这呆子除了这句就没别的吗?夏之荷听的腻了,泪眼之中划过一抹怨恨,她几乎是恶狠狠的将高逸庭推了开,“不怕?我怎么会不怕,你瞧瞧我的脸,你瞧瞧......”

曾经如黄莺出谷的娇媚嗓音,陡然间变得尖锐而刺耳,高逸庭不禁有些愣了,一双眼睛怔怔盯着夏之荷双目猩红的模样,只觉得曾经他深爱的那个天使般温柔乖巧的夏之荷,突然变成了一只兽,一只濒死的发狂的兽,那半边被毁的脸颊,连带另一边完好的脸颊,似乎都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荷儿。”双手握的生疼,对于夏之荷的转变,高逸庭尽管非常不适应,但他还是心疼的,他想,任何一个女人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会疯狂的,何况他的荷儿呢。

他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而自责不已。

“大少爷,李大夫问可以进来看伤者了吗?”这时,门口候着的丫鬟,一句话让高逸庭清醒过来。

“不。”高逸庭刚想叫人进来,夏之荷就尖叫起来,“让他走,让他走,谁都不准进来。”

“荷儿。”高逸庭捉住她挥舞的双手,尽量心平气和的安抚,“别闹,你受伤了,得让大夫瞧瞧,你乖,听话,大夫看了就会好的。”

“不。”夏之荷却坚持的很,但是,她倒没有继续发疯了,而是眸光坚定的看着高逸庭,“表哥,别的大夫不行,我脸上的伤非的姨夫亲自来瞧。”

一句话,让高逸庭如梦初醒。

是了,看夏之荷的脸也知道,其实那指甲的抓痕最多只算皮外伤,抹点膏药也就罢了,难的是,里面开始有脓水流出,这就说明可能是被高云瑶身上的毒给传染了。

要解这种毒,除了高远,还真没有第二人可以。

“好。”高逸庭心思霍然开朗,伸手抚了抚夏之荷那半边完好的脸颊,擦干上面的泪痕,郑重道,“荷儿,你先歇着,我亲自去找爹来。你放心,爹医术精湛,一定会将你医好的。”

“嗯。”夏之荷尽管不完全相信,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高云瑶中毒之初,高家请了不少的名医,但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高远亲自瞧了,才好些。

但是,夏之荷知道,高云瑶并没有得到根治,不然,今天也不会复发了。

如今,她只期盼着,自己身上的毒才染上,趁着还未扩散之时,能尽早除了,便罢。

——

安抚好了夏之荷,高逸庭便匆忙出门,他猜到,父亲此刻定然会在高云瑶那边,所以,他直奔瑶竹轩。

神色凝重,脚步匆匆。

出了夏之荷的屋子,高逸庭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这才意识到,刚才夏之荷的屋子里已然有了一些让人作呕的浑浊味道,于是,他脚步飞快,恨不能飞到瑶竹轩,将高远带了来。

——

在出夏之荷的院子,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李碧如躲在树干之后,目光紧紧的锁着那条出口。

她亲眼看着高逸庭带着大夫进了夏之荷的院子。

那么,是那位美丽又高傲的表小姐病了吗?

一定是.....

李碧如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意,因为,夏之荷病了,她开心,但能劳动高逸庭亲自去请大夫,而且那般担忧关切,她又非常的嫉妒。

怎么办?要不要按计划行事?

双手扶着粗糙的树干,纤细的指尖几乎扣掉了一块树皮。

李碧如粉唇紧咬,在为自己要不要去找高逸庭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去找,今天会不会是个好时机?毕竟夏之荷生病了,高逸庭心情怕是好不了,这个时候去找他,会不会惹恼他?

但今天却又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她知道是高逸庭的生日,如果借着他的生日,送他礼物与生日祝福,也算的上是不错的借口了。

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别的机会与借口,去接近这个男人了。

要——怎么办?

李碧如......

就在李碧如心思纠结之际,突然,从夏之荷的院子里走出一道俊朗挺拔的身影。

李碧如眼睛一亮,胸臆间陡然愉悦又紧张了起来,看到那俊美的脸时,之前的纠结似乎一瞬间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大少爷。”她甚至想都没想,甚至很急切的,从树干后跑出来时,因为激动,还差点摔了一跤。

可是,这些都阻止不了,她要接近这个男人的决心。

她决定了,在看到这个男人时,她就决定了,她要他。

然而,高逸庭心思重重,只想着快点去瑶竹轩找高远,所以,根本没听见李碧如叫他,或者,听见了也懒得去理。

李碧如微微一怔,脚步却也加快了,她从他的身影追了上去,口里更是一声声的喊着,“大少爷。”

高逸庭终于停了下来,他回身,就见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何事?表姑娘又闹了吗?”高逸庭神色一紧,他将李碧如当成了夏之荷院里的丫鬟了。

表姑娘?李碧如一懵,但很快意识到高逸庭的意思,俏脸微微一白,原本激动的心情有些失落。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吗?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她要这个男人的决心。

“大少爷。”李碧如气息未稳,那胸前的两团高耸正随着她的喘息而起起伏伏,十分明显,但她不在意,反倒,更加骄傲的挺起了胸脯。

她扬起漂亮的脸蛋,微微翘起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些微的眯着,带着梦幻般迷离又崇拜的眼神看着高逸庭。

唇角弯起一点月牙般的弧度,粉嫩的唇瓣亦微微嘟着。

这些,都是她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甚至唇角要弯出多大的弧度,都是演戏对比过多次,才得出此刻这般羞怯又迷人的笑脸。

她对自己很自信。

没错,那表姑娘的确很美,但她李碧如也不差,即便做不了高逸庭的正妻,那么做一个妾,她认为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少爷,生日快乐,这是奴婢特意......”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双手举了起来,话却没有说完,似乎是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双颊更是配合的红的像染了胭脂。

高逸庭眸底染上霜花,眼神说不出的森寒,这样的女人,如此的大胆?

但他此刻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情去理会,不然,非将这样下贱的贱婢送到万春楼。

连嫌恶的眼神也不屑去给,高逸庭转身便匆忙离去。

此刻,他心里只有夏之荷一人,任何其他的人烦人的事,都被抛诸脑后。

等了半天不见反应,李碧如眼睫轻抬,却发现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大少爷!”她心慌不已,但更多的是恼怒与不甘。

手中的荷包那样鲜亮,那还是她帮人洗了三天的衣服,才换得一块上好的料子来绣的,上面的鸳鸯戏水,那般逼真动人,可是,他,竟然连看都未看一眼。

心情,跌落到谷底,李碧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灰了,她费尽心机的跟了这个男人进府,难道最终就是为了当一个伺候人的奴婢吗?

思及那日,她在街头遇到正骑着高头大马的他,那样的器宇轩昂,在她看来,宛若天神下凡一般。

她很巧妙的晕倒在了他的马前,就好像是被他的马给冲撞了一般。

最后,他将她抱到了马上,她幽幽醒转,在他怀里娇羞无限,可怜万分,她抽抽噎噎的诉说了自己的可怜身世,最终打动他带自己进了高府。

可是,原本以为这个男人看上了自己,可最后,他竟然将自己丢给一个丫鬟,就再也没管过自己。

而自己则因为长的好,被那起子贱婢嫉妒,竟然将她安排进了厨房,专门做些腌臜事。

想想不到几日,自己就瘦下去的脸以及粗糙的双手,李碧如决定要自救。

自救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重新获得高逸庭的青睐。

而今天,高逸庭的生日,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为此,她好多天前就开始筹划了。

她将自己最好最鲜亮的一件衣服,浆洗了干净,洒了香粉,就等今天穿给这个男人看。

她还练习了说话表情,排演了整个见面的过程。

就连手上的荷包,那也是她半夜偷偷一个人点着油灯,熬夜熬出来的,那密集的针线,几乎看不到针脚,那上面却是她的心意啊。

甚至,为了今儿这么一会儿的空儿,她得答应帮厨房那又蠢又丑的老巫婆洗掉所有的被褥。

可是,她做了这么多,这个男人却连看都未多看她一眼,更连多说一句话也没有,他就那么的......走了。

李碧如心里愤懑极了,难过极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慢慢的就滚落了泪。

她回头,朝夏之荷的院子深深的望了一眼。

那里有一个女人,让她恨,让她嫉妒。

但迟早有一天,她李碧茹会取而代之,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