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她吗?那个船舱里的女孩?

赫连筠俊眉微敛,脑海中仔细辨别刚才听到的女声,再次确认,没错,就是那个声音,就是那个女孩......

而与他相对的,高逸庭听到姐弟俩的对话声,心底某处突然溢进一股暖流,他们说大少爷,就是他吧?是准备给他的礼物吧?

原来,根本不像高云瑶所说的,她对他全无心思,相反,她还亲自花了心思给他做了笔筒?这份心意,谁敢说没有?

不自觉的,高逸庭挺直了脊梁,自动将姐弟俩对话中,是画儿亲手做的笔筒,直接挪到了李青歌的身上,在他认为,李青画那样的小,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定是李青歌从旁协助才做成的,所以,这一只笔筒与其说是李青画做的,倒不如说倾注了李青歌更多的心血溟。舒嬲鴀澑

想想,高逸庭眸中竟然漾过一丝笑意,也对,依照李青歌那别扭的性子,让她亲自送礼物只怕不能,用这种方式假借弟弟之手的话,倒完全像她的做派呢。

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之前因高云瑶与夏之荷闹的不愉快,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此刻,高逸庭倒有些期待,她送自己礼物时的样子。

如果抛去清冷带刺的神情,她的样子——应该还是很可爱的吧岖。

而筵席的一角,正与几个年轻姑娘低低说笑的高逸轩,闻言脸色亦是微微一变,那小丫头到底还是来了呀,想到那日她故意挑拨夏之荷与高逸庭,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起来。

那日,那小丫头就是在吃醋吧!

唇边溢出一丝自嘲的冷笑,高逸轩的目光也不由得朝那林子深处望去。

那林子深处,一对小小的身影慢慢的走了来,很快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个子不是很高,瘦瘦弱弱的模样,穿着一件月牙白色苏锦衣,外罩浅紫色纱衣,胸口还挂着一块黄灿灿的金项圈,项圈上坠着一块色泽透明的璎珞。

她脸蛋标致,依稀带着点可爱娇憨的婴儿肥,皮肤白皙,双眸澄澈,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女纯净自然的气息。

她边上正蹦蹦跳跳的走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顶多六七岁的模样,小脸白白净净,一双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可爱至极。

这一对姐弟的出现,宛如一股清新宜人的微风,迎面吹来,吹散了众人心中的躁动与不安。

“姐姐。”

突然,看到这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小男孩李青画先愣住了,然后胆怯的躲到了姐姐李青歌的身后,只敢露出一颗小脑袋,不时的瞅着众人。

李青歌也是一怔,怎么回事?都瞧着他们做甚?但经历太多的她,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她很快回过神来,联想到刚才瞟见的高云瑶被人拖走的画面,再看到夏之荷倚在高逸庭怀里狼狈的模样,很快便串联出了整个过程,心内一动,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与她预料中的差不多,那高云瑶身上中的毒素,根本无药可解,至少就她自己而言,也只能施毒抑制毒性扩散,并不能彻底根治。

所以,她有那个自信,即便高远医术了得,只怕一时间也难找到根治之法,唯有想尽办法抑制毒素罢了。

不过,她身上那毒,最怕见光见热,如果,高云瑶每日闭门不出,养在闺房,天天泡些药汤,倒也无碍。

可那高云瑶是什么人?自视甚高,骄傲如孔雀,天天梦想着嫁入名门豪族,而今天是高逸庭的生日宴,不但有许多贵族公子要来,就连当今皇上的几个优秀的皇子也会出现,所以,她怎么耐的住。

李青歌是算准了高云瑶的性子,又借前几日她抢了夏之荷的衣料这件事为引子,再加上她暴露于阳光下的时间一长,毒素必然发作,而毒一发作,高云瑶在人前的狼狈必然会让她发疯,而这种情况下,依李青歌对她的了解,就算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夏之荷,无疑便是那个倒霉催的垫背的。

这样认定,也是因为前世吃了她太多的苦,所以李青歌是看透了她,但凡能让她出头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所以,高云瑶一闹,她势必会上前劝阻,如此方能凸显出她的善良她的美丽。

可如果是往常也就罢了,可高云瑶体内毒素发作,本就神智疯狂,再又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性子,这种情况,夏之荷还敢往上冲,那就是不要命了。

如此一想,李青歌似乎瞧见了现场一般,整个过程与她想象无二,只有一件,她犹觉得可惜,那就是错过了精彩画面,不过那也是因为预料过会发生什么,她本就是高云瑶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可不想早到成了高云瑶泄愤的对象,所以,她掐准了时间,只等好戏收场方姗姗而来。

不过,细想一下也无所谓,虽然没有看到过程,但瞧夏之荷那狼狈凄惨的模样,定是被高云瑶伤的不轻呢,心里也觉得痛快。

罢罢罢,这可真是与她前世所见有着天壤之别呢。

李青歌嘴角敛去幸灾乐祸的笑意,弯下腰,牵住弟弟的小手,温柔的哄道,“画儿,别怕,都是来给大少爷庆生的客人,你跟姐姐来,不也是如此吗?”

李青画漂亮的脸蛋一红,神情有一丝懊恼与纠结,话说,他天天在心里发誓,他是李家唯一的男子汉,他要保护姐姐,可是,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不行,还得躲在姐姐身后需要姐姐的保护,真是......好羞羞哦。

“画儿还小。”李青歌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但姐姐相信,我们的画儿日后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那时,姐姐可什么都靠你了哦。”

“真的吗?”李青画双眸晶亮,闪烁着异样的华彩,盯着姐姐鼓励的眸子,小手郑重的拍了拍小胸脯,道,“姐姐,画儿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等他长大,他要快快长大......

众人视线也不知道收回,李青歌也无所谓,等安抚好了弟弟,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牵着弟弟的手,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中,优雅走来。

李青画听了姐姐的话,胸臆内陡然升起一股豪情,迟早他会是男子汉的,于是,他也挺直了小胸膛,跟在姐姐身侧,像模像样的走着。

高远不知三殿下为何停了下来,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可是那样会不会让三殿下误会自己是赶他走呢?

正纠结的时候,赫连筠却回过头来,目光沉沉的看向李青歌,“她是谁?”

“嗯?”高远微怔,不知他问的是谁,待看他目光锁在李青歌身上时,有些心惊,忙回道,“微臣的远房侄女,名唤李青歌。”

“哦。”李青歌......赫连筠眸色渐深。

李青歌早已感觉到了赫连筠那刺棱棱的目光,不由心生疑惑,此人是谁?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好像他们并不认识吧?不过,那一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可究竟在哪儿见过呢?一时间她想不出来。

疑惑间,李青歌已经带了弟弟,走到高远近前,她抛去一切纷繁杂绪,微笑着行礼,“青歌与弟弟见过高伯父。”

面前是两张充满孩子气的纯真笑脸,高远心下微微一顿,顿时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那日因高云瑶的病,回府后忙碌不堪,也就匆忙中见了这对姐弟一面,但并未细瞧,也未顾的上说什么话。

可今日这一瞧,他不禁神思有些恍惚,尤其是盯着李青歌的脸。

像,真是太像了,一如初见时,赫连玉娇俏可爱的模样。

那时,他已经成家,已经有了庭儿,可是,看到那纤美的女孩带着调皮狡黠的笑意蹦蹦跳跳的来到自己跟前,笑着唤他‘大师兄’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一阵心口狂跳。

那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那样的心慌意乱以及心潮澎湃。

可是,他有了妻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跳向李南风的身边。

她唤李南风为‘南哥哥’,那样的甜那样的亲,甚至,连眼睛里都是带着笑的。

那个时候的她,笑的那样干净,那样美——

看着高远的眼神,李青歌有了那么一瞬的嫌恶,但她很快掩藏,依旧笑意盈盈的说,“高伯父,我与画儿来参加大少爷的生日宴,瞧,这是画儿亲手做的笔筒呢,不知道大少爷会不会喜欢?”

说着,李青画也配合的将手里的笔筒举的老高,那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别人赞赏的光。

“好,好——”高远猛然回神,视线落到李青画身上,也是微微的心颤。

这一对姐弟,正好继承了李南风与赫连玉的相貌。

要说李青歌有八分像赫连玉,那么这李青画就和李南风简直是一个模子托生出来的,尽管还小,可那一张小脸却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目。

正因为如此,他与李南风同一门下,可师父师娘偏疼的永远是李南风,就连赫连玉,明明是他救了她,明明是他像大哥哥一样的照顾她呵护她,可到头来,她还是对那个甚至对她不理不睬的李南风情有独钟,甚至抛下身份与他......

高远突然觉得眼前小男孩漂亮的有些刺目,只得抬首,对李青歌道,“以后别再叫什么大少爷了,就叫大哥哥好了,都是自家人,别生分了。”

“是。”李青歌乖乖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小脸,笑道,“画儿,还不快将礼物给大......哥哥。”

“嗯。”李青画兴奋的点头,然后,几步小跑着到高逸庭的跟前,将笔筒的举的高高的,稚声稚气的笑着说,“大哥哥,这是画儿送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高逸庭接过笔筒,弯下腰,大掌轻轻揉了揉李青画的头,柔声道,“谢谢画儿,这笔筒,大哥哥很喜欢。”

说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朝李青歌瞥了一眼。

而李青歌却并没有迎上他的视线,只温柔的望着自己的弟弟,这让他有些许失落。

夏之荷半倚在高逸庭怀中,将这一幕瞧的真切,心内愤懑不已。

李青画礼物送好了,忙又跑回到姐姐身边,将姐姐的一双手使劲拽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得意的昂着头看着姐姐,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李青歌只微微的笑,那样的笑容,浅浅的暖暖的,很是耀眼。

高远瞧着这对姐弟,道,“好了,高伯父还有事要忙,你先与画儿在这玩,想吃什么玩什么,叫丫鬟们拿去。”然后看向高逸庭,“庭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招呼客人。”

高逸庭这才回过神来,惊觉因为突发事件,这两位殿下还有世子以及其他为他庆贺的宾客还都晾在那儿呢。

他忙招了一名丫鬟,“送表小姐回房。”

“表哥。”夏之荷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向高远身边的男子,她的三殿下,为何不成回头看她一眼??

夏之荷真不想走,她还想多看看那天神一般的男人,期待着他的目光能落到自己身上。

可是,她又害怕赫连筠的看到她,因为此刻她不知道有多狼狈。

“三王兄。”这时,赫连奚佞笑着走了过来,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透着一贯的阴冷与沉郁,“三王兄既然来了,怎不喝杯酒再走?怎么说,今天也是高侍卫的生日宴,三王兄就这么不给面子?”

此话一出,高远心惊肉跳,额头顷刻间冒出了冷汗。

谁都知道,当今皇子间,三殿下与五殿下最是不和,两人一个是皇后所生,一个是宠妃所生,虽然亲为兄弟,却都视对方若死敌。

说来也奇怪,别的皇子之间,因为利益争宠地位等因素,或许也有不和,但都是暗地里,明面上,那可都是称兄道弟的,万不敢做出针锋相对之事,以免惹得皇上不悦。

可这两个,分明就是皇子间的另类。

一样的优秀,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互相瞧不上眼。

平常里,两人互不来往,即便是来往,大多也是兵戎相见。

就比如三个月前吧,五殿下的一个姬妾的什么色鬼亲戚,偏想找死的不知怎地看上了一个丫头,那丫头恰巧是三殿下府里的,那日刚巧出去办事,就被那色鬼盯上了,然后强行的拖了回去给强了,强了也就罢了,还将人凌辱致死。

找到尸体后,三殿下府里的管家直接将那肇事者抓到,用刀活生生的卸成了八块,扔到了乱葬岗。

后来,也不知这姬妾吹了什么枕头风,一向与筠王府没有瓜葛的五殿下竟然会为了个不太靠边的亲戚,愣是将筠王府的管家给截了回去。

而三殿下赫连筠知道此事后,更离谱,身边一个人未带,竟然提着剑就闯进了奚王府,硬是从重重阻碍中将他那倒霉催的管家给拎回了府。

据说,那日,奚王爷似乎早就知晓筠王爷要来救人,索性干脆搬了把太师椅坐在了院子中央,一边与美女姬妾***,一边恭候筠王爷的大驾。

而那姬妾之中就有柳太傅之女柳如兰。

据说,筠王爷一到,整个场面便控制不住,无数暗卫倾巢出动,似乎要将筠王爷剁成肉泥。

那一天,奚王府的庭院内,一边是奚王爷与美人欢愉,一边却是筠王爷与无数暗卫厮杀,歌舞升平与厮杀惨烈成了两个极端。

那一天,奚王府内血流成河,好几天后,人们经过奚王府门前,都能闻见那浓浓的血腥味。

可见,那一日的惨烈。

你想,这样的两个人一碰头,还能有个好吗?

高远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啊,深悔在送三殿下出府时,不该绕了路,更不该听到这边喧闹的动静,而过来阻止,哎。

“五殿下,三殿下宫里有要事......”他放低声音,想要调停,却不料赫连筠却是冷然开口,“既然五弟开口,那为兄就陪你喝一杯。”

额......高远闻言,差点应声倒地。

“三......三王兄。”赫连钰见气氛不对,忙走过来,但面对一向冷漠的赫连筠时,又突然没了话说。

赫连筠望了他一眼,脸色却稍稍缓和了一些,“七弟也在?”

啊???赫连钰一时惊诧,不是因为三王兄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存在,而是因为他那声‘七弟’。

“三殿下。”宇文濂知道躲不过,也干笑着走过来与赫连筠拱手行礼。

赫连筠对他点头,算做回礼。

宇文濂倒也不在意,反正这个目中无人、骄傲无礼的三王爷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对他熟视无睹,就已经很让他意外以及受宠若惊了。

赫连奚勾唇一笑,“既如此,三王兄,请。”

赫连筠没有说话,却是用行动回应了他,真的举步朝筵席走去。

众人只觉有些眼花,刚才那一定是幻觉,幻觉啊,三殿下与五殿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和谐相处的时刻??

李青歌本来倒没什么,只是疑惑那人为何会用那样一种眼神看自己?冷冷的坏坏的还带着某种玩味的感觉,她正捉摸不透,恰巧听人唤他三王兄,不禁心下一惊。

三王兄?那么他就是当今皇上的三子赫连筠吗?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朝赫连筠望了去,与此同时,他从她跟前走过,视线的余光从她身上幽幽扫过,视线半空中相遇,他眼底的那一抹幽光,让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心里似乎更凉了。

她记起来了,这男人不就是那天船上受伤的黑衣人吗?

可是他怎么可能是三皇子??他不应该是杀手吗?

前世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杀手身负重伤,被人追杀,结果躲到了自己船舱里,后来,自己在岸上等高逸庭来接时,突然冲来了一帮杀手,双方厮杀时,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卷了进去。

最后还是他出手相救。

而这一世,她帮他解了毒,然后骗他要两个时辰内找到毒药,就是为了让他快点离开,因为她不想旧事重演,如果他能尽快离开,那么,就不会遇到那些杀手了。

可是,这个男人,不是杀手吗?后来她还遇到过。

可为何他会是三皇子?

她想不通,真的变了?和前世不一样了么?

可这个男人如果是三皇子的话,那么,她那日的相救,于他究竟是福是祸??

眸底不自觉的漾起一抹怜惜,第一次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这个有如神祗般的男人。

忆及前世,庆嘉三十三年,炎帝最宠爱的儿子三皇子赫连筠,在一次出行中遭遇暗袭,死状极惨,身中一千多刀,原本西陵第一美男,到最后连人样也看不出。

那事发生在她来高家的第二年,当时她还未从弟弟夭折的悲伤中回过神来,便听闻了这个惊人的消息,而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此事乃当年西陵国第一等大事,甚至过去多年仍旧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不免感慨唏嘘的伤事。“五殿下,七殿下,宇文世子,这边请。”高远抹了把汗,忙亲自侍奉。

五殿下?那个面容俊美眼神冷魅阴郁的男子就是五殿下?未来的太子?西陵国下一介皇帝?

李青歌有些心惊,这一世,很多东西发生了变化,但是这些人却都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表哥,青歌妹妹在呢,你快去招呼一下呀,还有,青画弟弟给你准备了礼物,青歌妹妹的还没见着呢!”突然,耳后响起了夏之荷柔婉的声音。

李青歌本能回头,就见夏之荷已经盈盈走来。

夏之荷双眸有些赤红,却还带着几分假笑,她一边用手理着凌乱的发丝,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却又多一分凄楚柔弱让人心怜,一边与李青歌打招呼,“李妹妹,你怎么才来?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呢。”

“今天是大哥哥的生日,我怎么会不来?”李青歌甜美的笑着,目光带着怜惜的盯着夏之荷,心中微微一叹,此刻的夏之荷她再怎么故作凄婉惹人心疼,但那张被毁了的脸蛋都让这份柔弱消弱了不少。

李青歌清楚的看到她发际上的一处血印与青凸,以及半边脸上的五道血痕,暗自唏嘘,美人凄楚惹人怜,可如果一个被毁了脸的美人还做可怜状,那剩下的只是可怜了,当然,也还有那么一丝的狰狞。

这可是和前世一点也不一样呢。

前世,也是在自己来到高家的第二个月,也是高逸庭的生日。

高云瑶一曲霓裳舞获得了满堂彩,很快名声大噪,成为京城名门公子追逐对象。

而夏之荷更是了得,纤纤素手弹得琴音似天籁一般,那清丽无双的面容清雅脱俗的气质更是迷倒了一众人等,这其中就包括五殿下赫连奚。

似乎,自那日生日宴过后,赫连奚便与夏之荷走到了一起。

后来,赫连奚被封太子,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一国之君,夏之荷更是荣宠到极致,父兄更是封官加爵,一时间整个夏家都成了京城第一家。

倒是高家反倒落败了。

李青歌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一是夏之荷与高逸庭的关系,乃赫连奚心中之刺;二是,夏之荷这种女人,野心极大,虚荣心则更强,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她向上爬的垫脚石,但如果一旦用不上了,这块垫脚石将会被彻底抛弃毁灭,对她来说,高逸庭,整个高家就是垫脚石,在认识赫连奚之前,她需要高家的门楣来抬高自己,让自己有更多的机会,一旦认识赫连奚之后,在高家谄媚的那段日子将会是她人生的败笔与黑点,她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抹杀打压。

所以,才造成了高家的落败。

好在,当朝云初公主看上了高逸庭......

云初公主??想到这,李青歌脑子里嗖然一动,一股凉意从心底不觉流窜。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云初公主可是与三皇子关系甚好,而三皇子与五皇子之间不合,可最后,五皇子登基,云初公主却大受封赏,由原来位分不高,不怎么受宠的公主,成了西陵国的第一公主。

这其中......

李青歌眸中缓缓溢出冷冽,传闻三皇子有一身绝世武功,天下能伤他者没有几人,可那一次,他却身中千余刀,死状惨烈。

“李妹妹。”心惊时,夏之荷那残缺的脸突然晃到了跟前,李青歌倒吓的一怔,故作惊吓道,“夏......夏姐姐,你怎么弄成了这副鬼样子?是谁伤了你的。”

夏之荷完好的那半边脸也顷刻间黑了起来,心底恨极李青歌,竟然敢说她鬼样子?小贱人,迟早有一天,她会将李青歌这清纯干净的小脸毁了。

高逸庭与夏之荷从小一块儿长大,知道她对容貌极为在意,怕李青歌的话无意中会惹恼她,忙跟在她身侧,十分担心的说。

“荷儿,你还是先回房吧,我找人请大夫过来。”

夏之荷有些不甘,但脸上的伤真的很痛,可又不愿看李青歌独自在此快活,刚才她一直盯着三殿下看,她可是瞧的一清二楚,哼。

想了想,夏之荷嘴一瘪,委屈道,“表哥,对不起,都怪我没用,没有拦住瑶妹妹,反而伤了自己,让你担心,呜呜......”

“荷儿,这事不怪你,都是瑶儿的错,我亲自送你回房,好吗?”见她落泪,高逸庭心疼至极,一向不会哄人的他,也放软了声音,认真的哄了起来。

“我......”夏之荷抹了把泪,还是泪眼汪汪的看了眼李青歌,“可是,李妹妹才来,你怎好丢下她却陪我?”

眼珠子上挑,视线由下向上而去,夏之荷幽怨又委屈的睨着高逸庭,突然,深吸一口气,好似做了了不起的决定似的,她将高逸庭推向李青歌,“我没事......表哥,你去陪李妹妹吧,今天你生日,李妹妹特意带了礼物来,你不能为了我而冷落了她。你们......”

说着,眼睑处,一窜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她来不及擦,只哽咽一声,便转身就走。

高逸庭狠狠瞪了一眼李青歌,忙追了上去,“荷儿,我送你。”

夏之荷似乎挣扎了几下,然后拗不过高逸庭的蛮横,最终回头抱歉的看了李青歌几眼,只得走了。

从头至尾,李青歌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一个动作,她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对男女在自己面前表现恩爱。

滑稽,可笑。

可笑,滑稽。

到最后,心头只反复出现这两个词。

只是,瞧着那一对离去的背影,瞧着瞧着,李青歌却突然心酸起来。

为自己,为前世那个脆弱**受伤的李青歌。

前世,也是同样的日子,她满心欢喜的绣了个荷包,打算送给高逸庭,可是,荷包还没送到高逸庭手上,就被高云瑶抢了去,然后,她举着荷包,当着许多人的面,指着上面的并蒂莲,大肆嘲笑。

说她下贱,说她不知羞耻,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一个破荷包就能打动了她大哥的心了吗?

然后,高云瑶将荷包扔到地上,用脚使劲踩使劲跺着,恨不得将其踩到地底下,最后,犹不解恨,还让其他人每人上去踩一脚,踩完了再对上面吐口水。

当时,自己看着那绣了半个月的荷包,再想想自己手指上被针扎过的血痕,她怒了,用力撞倒高云瑶,想将布满灰尘与口水的荷包捡起来。

可是,自己刚一摸到荷包,高云瑶的脚便狠狠踩上了她的手背,然后死死的碾压着。

一阵痛呼声之后,便是高云瑶协同其他人对她的拳打脚踢。

而后,高逸庭与夏之荷突然双双出现,恰好撞见了这不堪的一幕。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他问高云瑶在闹什么。

当时的她,尽管委屈屈辱,可是,她没想过找他告状,她只是匍匐着身子,将头埋的低低的,恨不能低到尘埃里,就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惨状。

可是,她到底还是被人揪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当时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被踩了很多脚印,肯定没法看。

可当触及到高逸庭那嫌恶又冷漠的眼神时,她受伤了,真的受伤了,但却突然的感觉不到痛了,或许是痛到麻木,她也不知晓了。

她似乎听到高云瑶在向他告状,说她不过拿她的荷包看一下,结果就被她推倒在地什么,而她衣服上的灰尘就是证据。

接下来,李青歌看到他脸色变的阴沉,望着地上的荷包,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深深的鄙夷,然后,对着她冷声冷气的说了一句话,当时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听太清,但似乎就是警告她别再惹事什么的。

再没有多余的话,甚至连多余的眼神也没有,他就那样走了。

夏之荷,那个美丽的女人,那个一向被人赞为善良的仙女一般的女人,在看到她满脸的青肿,鼻子嘴角上不断溢出的血丝时,她只拿着帕子掩了鼻子,随后,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教训高云瑶,说瑶妹妹,别闹了,你大哥哥的生日,弄的这样鬼哭狼嚎的,要是让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高云瑶随后连忙称是,这以后,只要她想打李青歌,便会命人先用抹布将她嘴巴塞起来,如此,她便喊不出来了。

“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撵上去?”突然,耳畔响起了高逸轩低沉的声音。

“轩哥哥。”李青画小脸立刻绽放笑意,他欣喜的张开双臂就要高逸轩抱。

李青歌眼底涩涩,她抬头望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方回头,看着弟弟开心的在高逸轩怀里,不禁摇头,“画儿,不是说要当男子汉吗?男子汉还要人抱,羞不羞?”

李青画开心的小脸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小手抱着高逸轩的脖子,大眼睛咕噜咕噜的,求救似的看着他。

高逸轩爽朗一笑,大掌朝李青画屁股上轻轻一拍,“毛还没长齐,当什么男子汉?”

“你?你说什么呢?”李青歌小脸一红,狠狠睨了他一眼。

不过,看李青歌不说什么了,李青画立刻又激动兴奋起来,朝着高逸轩的俊脸就是狠狠的啵了一口,“轩哥哥,画儿长大了要当像你一样的男子汉。”

“嗯,好样的,不过,要想当跟轩哥哥一样的男子汉,你还得好好努力哦,”高逸轩一本正经的道,“这第一要紧的事么,那就是不能挑食,要努力的吃东西,这样才能长的高长的壮,像轩哥哥一样。”

额,李青画面露苦色,但看着高逸轩认真的眸子,一咬牙,重重点头,“好。”

高逸轩笑了,然后,得意的看了看李青歌。

李青歌咬唇笑睨了他一眼,不得不说,这男人哄孩子的本事不错。

那天,他打了自己一巴掌之后,小画儿可是认定了他是坏人,并且发狠的要与他断绝关系,可是,后来,他见天的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玩的,有两天,趁自己不备,竟然偷偷带着画儿出府逛了几趟,这之后,两人关系一路火热飙升。

画儿不但成天的将轩哥哥挂在嘴边,甚至还将他当成了偶像,发誓要向他学习。

李青歌郁闷之余,对高逸轩又有些感激。

毕竟这样的画儿是活泼又可爱的,身上又有了这个年纪孩子的天性,并且胆子也大了许多。

所以,对于弟弟与高逸轩的交往,李青歌虽然面上依旧冷冷的,但心底里已经开始有些妥协了。

如果这个男人能让弟弟走出父母双亡的阴影悲苦,那么何妨将弟弟交给他呢?只要自己平时多留点意就行了。

那如婴儿般干净的眸底又漾过一抹伤,高逸轩瞧的心疼,忙朝李青歌身上一拍,大声笑道,“哥哥瞧你这两天又轻了不少,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走,哥哥现在带你去吃好的去。”

说着,也不管李青歌,径直抱着李青画就走。

李青画忙喊道,“姐姐,快点跟上。”

李青歌深深一叹,有些无奈的笑了下,忙提步跟上。

走在前面,高逸轩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睛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果然,李青画这小子是李青歌的软肋,只要笼络了这小家伙,李青歌就容易办多了。

这边,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朝筵席的酒桌上走去。

另一边,主位之上,三皇子赫连筠手捻着酒杯,低头抿酒的一瞬,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那三人说笑欢乐的一幕,不由得觉得刺目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