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顺从的走到沙发前,坐下了,苏文起没讲话前,又笑了几声,才说道:“姜小姐,这是金条,”他指了指那个盛着金条的木盒,继续说道:“是她自愿送来的。”姜小姐的脸立刻放下了,很生气但很低声的说:“你这是在骗人。”

苏文起马上哈哈的大笑了一阵,接着说道:“你不也是嘛。你早就知道哈图死了,还叫他太太送金条到我这,咱们是同谋。”苏文起说着,挥了挥手,指了指姜小姐和他。他不顾姜小姐恼怒的脸,接着说道:“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这里的金条,你可以都拿走,我一根不留。”

姜小姐是何等聪明的人,她明白苏文起这是以退为进,若是她真将金条全部拿走,那苏文起会把一切责任推到她这。哈图家虽然败了,但是,哈图太太得罪不起苏文起,难道还收拾不了她姜玉芝?她是什么?没背景、没钱,全kao一张脸加上一个好头脑,过点“对缝”的日子,她怎么能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姜小姐明白这个道理,苏文起老jian巨猾,若想在这占到便宜,简直是难上加难!

很快的,她又冷静的笑了笑,娇滴滴的说道:“苏先生,你这不是骂我吗!咱们谁是主人,谁是客人,难道,我还分不清吗?”苏文起哈哈的笑了笑。姜小姐的意思很明确,她不争,只要分成。苏文起指了指木箱,说道:“三根。”姜小姐马上站了起来,兴奋的说道:“多谢先生抬举。”

苏文起又大声的笑了几声,指了指我。我叫来苏小童。“去拿个箱子。”我对苏小童说。我苏文起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到害怕。苏文起心机太重,下手又恨,说不定哪天,我也会成为他的刀下魂。

送走了姜小姐,苏文起看出了我的不高兴。连忙凑过来说:“走,到书房详谈。”我白了他一眼,冷冷的看了看他,回到了房间。我关上了门,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用手支着头,生起了闷气。

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十分高尚的人,没有崇高的志向,也没有高傲的资本。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浮沉。但我不能接受自己在一件阴谋中,充当了承上启下的连接。我受不了!每当我看到哈图太太送的镯子就会想起这一切,苏文起的阴险,和姜小姐的狡诈。并自己的行为深深的懊悔,我应该早就告诉哈太太的,哈图救不回来了。那时,我是相信苏文起的,我相信他能有这个能力,可惜,我低估了他的智商。

这时,有人敲门了。“谁?如果是先生,就请回吧,我累了。”我说。“主子,是我。”外面传来苏小童的声音。“进来吧。”我说。门打开了,苏小童用托盘端着一杯什么东西,走了进来,跟着的,进来的的苏文起。

“这是什么?”我指了指杯子里的东西,苏小童回头看了看苏文起。苏文起见我开口,连忙陪笑到:“这是我从南京带回来的极品燕窝,你尝尝。”说着,他亲自由盘子里端了出来。我冷冷的笑了笑,说道:“先生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我只是先生家借住的寡妇。”

苏文起见我不买账,挥了挥手,苏小童连忙的走了出去。苏文起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他指了指外面的院子,说道:“你看,春天来了,改日,我带着你们出去踏青怎么样?”我没理他。

苏文起笑了笑,自嘲的说道:“我呀,这一辈子,做官也有个十多年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我从来没对人这么大献殷勤。就对你。你不管怎么气我,我都不生气,反而怕你生气。知道为什么吗?”苏文起看了看我。我扭过了头。

他说:“因为呀,因为我喜欢你。你看,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到你这,亲自给你端燕窝,你还不搭理。”我冷冷的笑了笑,说道:“先生,你真没做亏心事吗?那哈图呢?”我又扭过了头。苏文起见我开口说话了,叹了口气说道:“梅子呀,你不知道的,上面逼的紧,我若是救了哈图,那么挨枪子的可能就是我!”

我冷冷的笑了两声,问他:“那你还收下哈太太的钱?难道你想逼死她吗?”苏文起笑了笑,耐心的说:“我如果说,她是硬送来的,你会骂我无耻。我若说,他家剩下的钱,都够用个几辈子,你也会骂我缺德。但是,哈图的事儿,我确实疏通过。不信,你问姜小姐,她不是说她南京有人吗。真的,我疏通过。没成功,上次哈太太送来那些金条,几乎全送上去了。真的,我没骗你。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需要钱。南京新政府复杂的很,老蒋是有美国背景,他太太和美国上层关系都不错。现在是个机会!南京几乎全是新面孔,关系网需要重建,这要花费多少!你还真当我是金库,掏不完呢?”我冷冷的看了看他,没出声。苏文起向上爬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钱他坐的越稳,钱赚的越多、越快,风险也会降低。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苏文起看着院子,我看着桌布上流苏。我们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打破这种宁静。我心里没有感觉,放佛这世上的一切,都应该任由着他们自转。我呢,一个多余的人。生或者死,无人理会。而这时的苏文起,担心的,是怕我看低他,男人嘛,都希望在自己女人的心里地位是最崇高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周妈和苏小童在院子里忙活着。苏文起突然说:“对了,你很久也没回家了。”我抬头看了他,抛弃了对他的不满,“要送我回家吗?”我问道。苏文起笑了笑,苦笑,摇了摇头。我死死的盯着他,心中有了期盼。

苏文起沉吟了一会,说道:“我派人去你家了。”“真的吗?要将我娘和弟弟接来吗?”我高兴的说。苏文起想了想,扭过头,看着我说:“如果接来,你用什么报答我?”“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拖口而出,没经过任何考虑,苏文起笑了笑,说道:“真的?那就给我做妾吧!”顿时,我又用手支起了头,不在理他。苏文起苦笑了两声,说道:“你看,一较真就完了吧!不过,说真的,我前一段时间派人去过你家。”

我又转过了头,笑着几乎哀求的说:“先生,和我说说吧。”苏文起站了起来,走到了我身边。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了距离我很近的对面,几乎膝盖碰到了膝盖。他拉起了我的手,我轻微的挣扎了一下,也没在动了。

“梅子,你家还有别的亲戚吗?”苏文起问。我想了想,对他说:“除了乡下的表叔,就没有了。不过,乡下的表叔,一年前也走了,据说去了奉天。”苏文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到:“没别人了吗?你外婆家呢?”我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没了,外婆家只剩下一个舅舅,不过,很多年都没有音讯了。”

苏文起又点了点头,我着急了,问到:“先生,你问这做什么?”苏文起松开了我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派去的人回来说,你家没人了,连房子也卖了。”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惶恐的问到:“先生,真的吗?那我娘呢?”苏文起拉住了我,我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苏文起慢声细语的说道:“听我说,梅子,我派去的人打听了,附近邻居都不知道她们去哪了。据说,是夜里搬走的,走的很急。也问过买你家房子的人,说是你娘卖房子时,也卖的急。这人用了很少的钱就买到了。”“那完了,一定是我弟弟有病了。”我说。

这时,我的眼泪流下来了。我的弟弟,桑彦。从小虽然没体弱多病,但是,我一直害怕他遗传了父亲的病。弟弟一直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皮肤发黄,个子也比同龄的孩子矮一些。想到这里,我几乎认定了他一定是病了。很重的病,我趴在了桌子上,失声痛哭,眼泪流到了缎子的衣服上,沿着纹路掉到了桌子上。

“你先别哭嘛,你听我说。”苏文起一面不耐烦的说,一面摇了摇我,“你听我说。”苏文起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他把我从桌子上拉了起来。我在他的有力手中晃荡着,任由眼泪肆意的流着。

“梅子,你听我说,听我说,先别哭,好吗。”苏文起焦急的说,我点了点头。但是,眼泪是自由的,没有人能控制它。苏文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派人去梅家了。”他看了我一眼,听到这个消息,我连忙抹了抹眼泪,问到:“难道是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