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九当然清楚左振远为什么会这样说,还是笑着说到:“咱们那个三公子跟哪些人关系好呢?他可不是他老爹。我个人跟他关系是好,可我说的也是实话,个人关系再好,我也不能瞪着眼睛说瞎话吧?张作霖从抢跑了段小胡子的军火以后,实力大家都看到了,已经是真正的东三省之王。那个卖布的和吴大脑袋,也都是背靠着英美两颗大树。是,英国和美国在欧战上伤了元气,可他们都是有过百年积累的帝国主义国家,再伤了元气也比东边那四个岛上的那群猴子有实力吧?而且那些猴子似乎现在帮张作霖要比帮段小胡子更有利益吧?毕竟人家那才是唇齿相依的近邻。”

孙从周也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刘铭九,打断了他的话问到:“你那意思,小日本会在关键的时候放段小胡子的鸽子不成?”

刘铭九抽出了桌子上烟盒里的一颗烟,看了看孙从周了点燃后抽了一口,才继续不紧不慢的继续说到:“不放鸽子不派兵,不直接出面不代表他们还会那么供应段小胡子。没了那群猴子的支持,天津那些商人再减少他的粮食供应量,你认为段小胡子还能怎么样?至于咱们大帅,他老了,就该退休了。而三公子,呵呵,他要真当了家,你们认为会把毅军带的更好呢?还是会让热河比现在还乌烟瘴气呢?有经验的一撸到底,没经验只要跟他个人关系好的马上提。当初我刚带八连的时候那些百姓喊我什么来着?‘娃娃长官‘,呵呵,可我做的到的,现在被三公子提上来的那些人未必能做的到吧。看看他提的那些人吧,一个小连长,就有五房太太了,还叫着要学袁大头也来个十二金钗加一钗。一个小小的县长,就敢一到任就大换特换所有人员后再一次就圈了三百垧地,他当他是多尔衮还是螯拜呢?一个团长能去农村抢人家闺女,糟蹋完也不给个名分,扔下十个大洋就走人。他妈的人家姑娘养大了就是给他十块钱坏名节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当上营长两个月,就敢把军饷全输到赌桌上去,他乐和了,他底下的兄弟们喝西北风?还他娘的陆军大学毕业的呢?陆军大学就教他们这个了?那个叫赵泰初,在保定勉强混了下来,仗着跟三公子的副官是同学,还想回咱这跟我显摆显摆、得瑟得瑟,再气气他老娘。要了个破他妈的少校参谋他就很牛了吗?把老子整急了,只要碧琳她们不拦着我至少废他两条腿,让他这辈子再也蹦达不起来。”

刘铭九一口气说出了姜树礼半年中任命的一些新贵的丑事,其他四人也都知道,但是没想到平时总是对姜树礼奉若正主的他竟然会来了次罄竹难书。说到最后竟然连自己的未来大舅子也给骂了进来,四人都知道刘铭九现在很可能是整个热河、辽宁乃至河北长城一带马胡子真正的总瓢把子,要想杀各个赵泰初那只是一句话的事。

孙从周看着已经怒意上面的刘铭九,感觉他已经不认识这个两年前为救自己掉下山崖的孩子了,但是还是得谈正事,待刘铭九说完后接过话:“行了,那小子再不好跟你那准媳妇还是一奶同胞呢。你要真把他怎么样了,碧琳嘴里不说,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咱们还是想想咱们自己的事吧,听你小子的意思,似乎很愿意按兵不动,应该还有下文吧?”

刘铭九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后,将烟蒂按进了烟灰缸里掐灭后,站起了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后说到:“如果没碧琳,那小子上次来得瑟的时候我就甭了他了。按兵不动,那是上面的意思,不代表咱们就真的不动。呵呵,五师从朝阳往东打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可这六师想进京,张家口那边他们绕远吧?准得走咱这或者兴隆那条线,而兴隆那条线,段小胡子紧张的很,人家直军在延庆和密云可都有部队在那扎着。他们要想走那条线,除非直接就跟直军开打,要不根本走不了。那就只剩遵化那一条路了,从那一进关又是直军控制的蓟县和三河,他们还是走不通。所以六师想进京,只能先到咱们这,再经青龙到山海关和段小胡子的部队汇合后,走唐山经过天津过廊坊。”

“你小子不是打什么损主意吧?大帅和三公子可都对咱们不薄,你该不是想剿六师倒皖投奉吧?”康大宣终于听出了端倪,刘铭九不只跟一个姜少帅关系好,他们也在米厂扩业后见到奉军的军购定单就很清楚,这个小孩已经跟奉军那个少帅也搭上了关系了,而且也已经十分要好了。

刘铭九又走了两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后才冷笑着继续说到:“既然三公子要提新除旧,把各位叔叔这些老人全拿下,那么咱们为什么不想想怎么自保呢?大帅对各位叔叔乃至我都是有很多恩德,但是他现在都多大年纪了?如果能一直座在那位置上,又为什么现在就让三公子上来弄出这么多事来?大帅万一归西了,三公子更没个节制了,各位能想到他会怎么对你们吧?答应把咱十八团扩编成旅,可以他的思想,呵呵,扩编完这个旅长可未必就是孙叔咯!”

众人听完,又联想到半年来姜树礼的一系列作为,很容易就明白了刘铭九话里的意思。孙从周点了点头:“恩,小九子说的在理,以三公子的思想,就是要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小九子我就想不明白了,以你跟那个小子的关系,扩编完以后我们都下去了,你怎么的也得转正吧,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呢?”

“因为你们才是我的亲人。”刘铭九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后,笑着继续说到:“从小你们看着我长大,我进了部队头三年你们对我关照我这辈子要忘了都不配用个人字。而三公子,呵呵,只是把我当条狗而已,把我当成他掌握权利和敛财的工具罢了。一旦他真的掌了权,以他的个性要知道了我有那么多钱,还实际掌握着这么多兵力,你们认为他会让我继续站在这吗?贬我官夺我财,恐怕谁都能相信他会那么做吧?把你们拿下了,派个新人来压着我,顺便监视我,再用他们的手段架空我。呵呵,他能怎么做我都很清楚,但人家是真正将来的主宰者,我再有本事也抗不了天吧。”

四人立即恍然。他们对姜树礼的了解,也绝对会在日后发生这样的事。毕竟现在的刘铭九,无论兵权、能力还是财力,都不是一个新君能放心的。更何况那位三公子,自己就是个贪财轻义之人。

脾气火暴的孙从礼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了,“嗖”的站了起来:“那你小子说怎么办?别他娘地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小子从来主意就多还没吃过亏,你说怎么办?要是直接反了,我马上就回去拉人马咱投奉军去。”

刘铭九盯着孙从礼看了一眼,又环视了其他三个人后说到:“反与不反,现在的时机还都不够成熟。首先,现在的局势下,如果咱们直接投靠奉系,肯定不当毅军反到奉军的炮灰。其次,于忠义,咱们就算要反也得等毅军现在的危急过去再反,要不然咱们就都成了釜底抽薪的十足小人。第三,四位叔叔的待遇,如果现在咱们投靠奉军,最多只保住孙叔能当上旅长,但是张家父子可也都不是白给,肯定会为了防备咱们而将咱们陆续调开再慢慢当食物一样消化。第四,就是钱的问题上了,咱们现在如果反了姜树礼,毅军的十万大军军粮的生意一失去,奉军那边可是也有自己的工厂,咱们难道还能真的派人南下北上靠民间的竞争来经营米厂吗?所以,咱们需要等,等到奉军元气大伤再说。而且,你们认为如果这次段小胡子真败了,咱们大帅还能稳座钓鱼台吗?”

“那是肯定不能。”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到。

刘铭九低下头在茶几上迅速的划了一个大概的中国此时的势力分布图,然后接着说到:“直军即使打败了皖军,那么他们能保住他们的直隶、山西、河南就不错了,你们认为谁会来接管咱们热河呢?两家分肉,谁会分到咱们这快肉呢?”

“奉军呗。张作霖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全面接管咱们热河,那个卖布的想结果没个十天八天都没门,这谁都看的出来啊。”孙从礼又抢先接过了刘铭九的话。

刘铭九不等其他人说话,也立即接回了话:“那几位叔叔认为咱们毅军现在这些人,是对卖布的近些还是对张作霖近些呢?”

“当然是张作霖,那句‘寸土不让’说的好,毅军别的部队我不知道,就咱们二师其他那三个团的团长,听说这事后都佩服的不得了呢。”孙从周说完以后,还在桌子上把手竖了一下表示赞扬。

刘铭九深深的吸了一口眼,神秘的一笑看向了众人,问到:“那各位认为谁会来接管热河呢?”

众人立即明白了,房间里立即散发出了一片笑声。之后刘铭九向他们又说出了自己的全套投奉保权、不坏名声、劫掠六师等等全盘计划,五个人这就算达成了集体投奉的协议。第二天,武同进就轻车俭从,只带了两个警卫直奔锦西(今葫芦岛市)而去,与张学良等人联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