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节 狼烟冲天起(4)

一个传令兵急匆匆奔到赵镇藩身边:“军座命令!天黑前务必结束战斗!另外,少帅来电!击毙日军联队长级军官者,奖励大洋一千元!缴获日军联队级军旗者,奖励大洋三千元!”

赵镇藩先看了看已经西沉的夕阳,又看了一下手表,距离天黑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回复军座,保证完成任务。”

“杀!”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中,进攻的东北军官兵愈战愈勇,群情激昂的杀声此起彼伏。

日军已经被打得近乎黔驴技穷。日军为数不多的十几门火炮被死死压制着,东北军的炮弹飞火流星般不断落入日军阵地里,炸得一片又一片死了的活着的日军统统粉身碎骨。“实施最终战法!”眼看自己部下成群结队地在东北军的炮火中被炸成碎肉,或被密如飞蝗的子弹扫成蜂窝,或直接被坦克碾成一滩滩肉酱,铃木中佐像一头被逼到悬崖上的野狼般嚎叫着。

呼啸的迫击炮和掷弹筒的掩护下,上百个几乎是赤手空拳的日本兵突然猛地窜出阵地,一个个身上都捆着一圈手榴弹。“天皇陛下萬歲!”为首的一个少佐中队长嘶声力竭地呼号着,率领一干肉弹准备发动逆袭。但他刚刚拔起腿,脑袋上便绽开了一朵红白色交加的“花蘑菇”。第101师这样的精锐部队肯定拥有连排级的狙击手部队,因此冲击过来的日军肉弹里有好几个都被不知道躲在哪儿的东北军狙击手给一枪爆了头。被狙击手击毙的日军像破麻袋般一头栽倒,白花花的脑浆从打烂的天灵盖处不断流出,有的肉弹被打爆了身上的手榴弹或炸药包,直接在火球中被炸得灰飞烟灭。后续的日军敢死队肉弹们并没有被这个吓到,他们既然已经打定了“要为天皇和帝国而玉碎”的念头,自然根本没有想着还能活下去。迎着东北军铁扫帚般的火力,肉弹们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扑上来,但突击的东北军坦克们用一发又一发的坦克炮和漫天怒花繁星般的坦克机枪将冲上来的日军肉弹们尽皆打得像如同气球般爆炸得尸骨无存、无影无踪。扑入官兵们火力网间的日军犹如飞蛾扑火般尽皆被打得死无葬身之地。

第29联队的联队部内,田幸弘大佐犹如老僧入定般安之若素地静坐着。浑身溅满血迹的铃木中佐再次奔来:“联队长阁下,我部的皇军士兵们都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但实在抵挡不住满洲军的进攻,满洲军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进攻到联队部来了!联队长阁下,请您赶快离开吧!”

田幸弘大佐摇了摇头:“我是联队长,联队两个大队都被消灭,我难辞其咎,我回国后也没有颜面去见阵亡将士的亲人,我把他们从仙台带到满洲,却没能把他们再带回去,我还怎么独自活下去呢?铃木君,你带着联队的军旗和花名册,在天黑后赶紧突围吧!”

铃木中佐眼眶一热:“联队长阁下!我愿意和您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田幸弘大佐语气坚决地道:“这是命令!”

铃木中佐急忙立正:“哈伊!”他接过田幸弘大佐递过来的第29联队的军旗和全联队官兵的花名册,在转身离开之前,他向田幸弘大佐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请联队长阁下放心!您和所有玉碎的将士都不会白白玉碎的!帝国军很快就会彻底反击满洲为你们报仇雪恨的!”

田幸弘大佐轻轻苦笑。等铃木中佐离开后,他叹息道:“那帮蠢货!”他说的是石原莞尔等关东军内那些严重低估了张学良的激进派军官。田幸弘大佐闭上眼:“真想念仙台的牡蛎寿司啊...”几分钟后,一架东北军的轰炸机呼啸而来,投下一枚航空炸弹,将田幸弘大佐和整个联队部都炸成了灰烬。(第二师团的编成地是日本仙台,牡蛎寿司是仙台的特色美食。)

趁着夜色突围的铃木中佐、铁道守备队独立第2大队大队长岛本正一中佐等第29联队和铁道守备队的五百多日军并没有逃出生天。在平罗镇以北的刘家村一带的稻田里,以逸待劳的东北军第1军第1骑兵旅副旅长刘启文率领的一个骑兵团正在等着他们。刘启文本来带着骑兵团奉命游弋巡视交战区周边地区,谨防日军援兵或被围日军突围。第101师打了三个多小时,刘启文和众骑兵们都看得眼馋不已,那枪炮声让刘启文听得心里痒得不行。军人嘛,获悉战争爆发后,自然极度希望参战,况且这是对日本人开战,不是打内战,更加能激发军人的参战热情。但王以哲知道骑兵擅长机动冲击,并不擅长攻坚,所以命令第1骑兵旅以团营为单位地游弋在交战区周边防止日军援军和被围日军突围。此时看到这么一大坨日军慌不择路地从平罗镇里跑了出来,刘启文和众骑兵们自然是欣喜若狂,竟然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

双方狭路相逢后,日军面如土色,东北军骑兵们则欢声雷动。刘启文放声大笑道:“奶奶个熊!一〇一师的那帮王八蛋只顾自己打得过瘾,却让老子在旁边闲看!岂有此理!算他们良心没有被狗吃掉,还放出这么一群小鬼子给老子开开荤!少是少了点,就当是开胃菜吧!弟兄们!剁鬼子啦!”他振臂大呼。

众骑兵们爆发出让日军亡魂丧胆的呼吼声,全团的一千五百多骑兵犹如一团挟风裹雷般的乌云般咆哮向日军,马蹄的踏地声密如鼓点、宛如震雷,打头的一排骑兵用冲锋枪和马枪猛烈射击日军,后续的骑兵则齐刷刷地挥舞起一片刀锋破天的马刀森林。早已精疲力尽的日军在这种平坦的野地上哪里还经得起人数是己方三倍有余的骑兵的冲击,转眼间就被骑兵们冲杀得土崩瓦解,野地上到处都是骑着战马的东北军骑兵在策马驰骋,尽情地追杀兔子般到处乱窜的日军。怒吼声和怪叫声中,被砍成两半的日军尸横一地,被斩首的日军脑袋犹如皮球般遍地乱滚。半小时不到,这五百多突围日军就被骑兵们杀得干干净净,岛本正一被刘启文挥起一马刀削掉了天灵盖,脑浆和血水犹如喷泉般冲天飞溅,尸体像木头般直挺挺倒地。铃木中佐在极度绝望之际,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让自己和自己身上的第29联队的军旗及花名册都炸得粉碎,使得刘启文白白损失了三千大洋。

激战一个下午,沈阳的日军第2师团第3旅团第29联队和日军铁道守备队独立第2大队基本被全歼,关东军在沈阳设立的在乡军人总部也被查封,东北军全力逮捕散居在沈阳和东北各地的日本在乡军人,清剿这些潜在隐患,前后共抓捕了四千多名日本在乡军人,因为拒捕或负隅顽抗而被击毙的日本在乡军人达到一千五百多人,陆续查抄没收日本侨民在沈阳及辽北地区开设的商铺、旅馆、饭店、银号、工场、农场、牧场、渔场等私营企业三百多处,逮捕了日本侨民三千多人。王以哲对部队的战果十分满意,询问黄显声:“毙敌多少?我军伤亡多少?”

黄显声报告到:“平罗镇战役中,我部总共击毙日军和协同日军作战的日本宪兵、警察、退役军人2700多人,其中日军正规军1600多人,俘35人,我方阵亡765人,伤900多人。”

王以哲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我们的伤亡居然也达到1600多人?这和日军正规军的阵亡人数都差不多了!你们又有飞机又有坦克又有大炮,居然还打成这样?”

黄显声面带愧色地道:“军座,此战我方确实占尽一切优势,无论是兵员人数还是火力,我方都远胜于日军,甚至还抢占了先机,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日军的战斗素质和战斗精神都十分过硬,射击精度非常高,并且战斗意志顽固强悍,战斗到最后,日军还成群结队地朝我方发动自杀性进攻。另外,被击毙的日军正规军里,有三四百人是被骑兵旅消灭掉的。还有,被俘的那三十几个日军也都是受伤倒地、无力反抗或在昏迷中才被我们的士兵抓到的,主动投降的日军一个都没有。”

王以哲点点头:“第101师是东北军的精锐,在拥有这么多有利条件的情况下,还只是和日军正规军拼个一比一,日军确实不容小觑啊!我们以后一定要加强训练,全力奋起直追!”

在当天下午,另外几个战场上也都传来捷报。第4军第104师在铁岭轻轻松松地解决了当地的日军第2师团工兵第2大队第2中队和日军铁道守备队独立第5大队的1500多名日军,俘虏了100多名铁道守备队的日军,但在押解回沈阳的途中,铁路沿途大批对这些多年来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日军铁道守备队恨之入骨的东北百姓们纷纷用石头砸向这些被俘的铁道守备队日军,愤怒的骂声和漫天飞舞的石头中,当场有五十多名日军俘虏被砸死砸伤。军部卫队营营长曲阳向军长刘翼飞请示要不要救治那些被老百姓打伤的日军俘虏,刘翼飞用又好气又好笑的眼神看着曲阳:“你他妈的脑子没进水吧?居然要跟这些小日本搞仁慈?你他妈的就不怕东北的老百姓骂你祖宗十八代?我说,你该不会因为那件事真的信佛了吧?”

挨了骂的曲阳心领神会,他悲天悯人地看着那些受伤的日军俘虏,叹息道:“我佛慈悲。”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后,他命令士兵对那些疼得死去活来的日军俘虏不理不睬,任凭不少日军俘虏活生生痛死或流干血而死。

刘翼飞很满意地拍拍曲阳的肩膀:“对待小日本就该这么办嘛!小曲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对我忠心耿耿,不错!这场仗打完后,我送你去讲武堂喝点墨水,出来以后你也能单独带兵,谋个前程。”

曲阳感激地道:“谢军座。”

刘翼飞是东北军骨干将领,在张作霖时期就深得张作霖的重用,对张作霖和张学良都忠心耿耿。第二次直奉战争结束后,奉系大获全胜,成为北洋军阀里的霸主,进入张作霖时期的最鼎盛时期,将势力从东北一直扩张到了华北和江南。但很快,直系的两大干将吴佩孚和孙传芳联合起来反击奉系,打得奉军措手不及,奉张作霖命令去坐镇江南的南京警备司令杨宇霆和上海警备司令邢士廉一夜之间就丢弃了南京和上海,仓惶北逃,和刘翼飞一起率军驻守江南的丁春喜还被直军给生擒,江南的奉军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只有刘翼飞率部奋力抵抗,拼得全军覆没后被迫化妆潜逃。当时刘翼飞的身边只有卫兵曲阳,两人溜到浦镇狮子村附近的一座和尚庙里,假装剃度出家,伪装成和尚来逃避直军的搜捕。两人在寺里住了十多天,等直军放松了戒备后,便打算返回东北。庙里的主持法一和尚觉得两人“很有慧根”,要他们留下来真心皈依佛祖。刘翼飞大怒,他是养尊处优的奉军高级将领,暂时出家当和尚也是为了保命,哪里会真的过这种清心寡欲、粗茶淡饭的日子,因此把法一和尚暴打了一顿。但曲阳则在住在这里的十多天里由于潜移默化而真心笃信了佛法,打算留在这里做真和尚,最后是被刘翼飞强行带走的。临走前,法一和尚送给了曲阳一串佛珠,对他说道“心中有佛,即便身在纷乱俗世,也可修心成佛”。曲阳请示法一和尚:“身为军人,终日与杀伐征战为伍,罪孽累累,岂能成佛?”法一和尚道:“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以战止战,战之可也。杀恶人救好人,杀一人救万人,只要不滥杀无辜,杀人亦是救人,也是功德无量。”曲阳因此而醍醐灌顶,拜法一和尚为师,做了带发俗家弟子。刘翼飞和曲阳跑下山后,先找了个饭店大吃了一顿鱼肉荤菜,解了馋瘾,最后才一路跑回了东北。此时的张作霖正为江南地盘全部丢失而恼怒,看到刘翼飞回来后大加赞赏,声称他“忠心耿耿、坚守职责”,不但没有追究刘翼飞的兵败责任,反而加官进爵,让刘翼飞感激涕零。刘翼飞从此对张作霖和张学良都赤胆忠心,在当旅长、师长、军长后,他一直把危难时候始终跟随着他的曲阳留在身边做卫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