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节 擦枪险走火（1）
1929年10月24日，全世界迎来了一个“黑色星期四”，美国华尔街股市在这一天崩盘，世界经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大萧条时期。这场持续四年之久的全球性经济大衰退对全世界各国都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并且越是发达的工业国家就会遭到越严重的经济打击，失业率剧增。中国此时还是个农业国家，东北又偏安一隅，因此倒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反而给张学良增加了挖掘国外人才的大好机会。就在东北的各项建设事业都逐步走上正轨的时候，东北境内的日本人也越来越不安分起来了，屡屡挑衅滋事，挑逗张学良的耐性和神经。1929年6月27日凌晨时分，在东北的“日本开拓团”里有一个叫榊原正雄的小头目带着八十多名日本宪兵和便衣，在东北政府租借给他并由他进行经营的“榊原农场”附近殴打并驱赶了东北的铁路警察，将榊原农场附近的东北交通局新修建的一段铁路强行拆毁，并竖立木牌，写道“不准干扰榊原农场”。榊原声称“东北交通部门在他农场附近修建铁路，产生了噪音污染并严重干扰了他的农场经营”。此举险些导致一列火车脱轨，并使得附近几条铁路线都陷入瘫痪。东北交通部、铁道部、辽宁省政府派人过来调解，都被无礼拒绝，榊原甚至反而还索要赔偿。张学良获悉后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我去他妈的！老子租地给这帮日本狗用已经是他们全家祖宗十八代积德了，居然还挑肥拣瘦、没事找茬！简直是给脸不要脸！他们要是嫌不好，那就滚回他们的日本呀！老子又没有哭着喊着求他们留下来！”他怒不可遏，命令把这个榊原正雄驱逐出境，又下令宣布，在东北境内的日本侨民和日本“开拓团”成员如果寻衅滋事，一律没收财产并驱逐出境。本来张学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但最后还是被闻讯赶来的张作相给阻止了。
张作相语重心长地道：“少帅，东北现在百废俱兴，我们非常需要时间哪！没有起码五年的建设和发展，我们是没有实力跟日本人正面发生冲突的。日本人巴不得我们把事情扩大，从而给他们提供趁机勒索或直接开战的借口。所以，还是先忍一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哪！”
张学良虽然气得不轻，但冷静下来后也知道张作相说得对，因此只得忍气吞声，命令交通部、铁道部、辽宁省政府“稳妥处理此事”。最后，东北交通部不得不把榊原农场附近的那段铁路给改道，并向榊原正雄和日本“开拓团”负责人赔礼道歉，才勉强平息了这场风波。
这起“榊原农场事件”不过是日本人各种无礼挑衅事件中的一件，同类的事情接二连三，比如十二标案、新民七公台村案、安奉铁路敷设双轨案等，都是日本人无理取闹、故意生事，把张学良气得牙疼。辽宁省的民众也群情激奋，随之成立了东北自强协会、东北学生联合会、东北青年同志会等一系列爱国组织。1929年9月底，造成巨大影响的“铁岭事件”发生了。9月23日这天上午，驻铁岭的一支日军宪兵队的六七名宪兵酗酒后来到位于铁岭县城光裕大街西侧的清乐茶园剧场寻衅滋事。这几个飞扬跋扈的日本兵闯进剧院后，见到人举手就打、张口便骂，搞得正在看戏的观众四散奔逃，现场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剧院也被迫中断营业。剧院老板急忙报告了铁岭县的公安局。铁岭县公安局局长卢振武立刻带着一队警察前去清乐茶园制止。那几个日军宪兵不但拒不服从劝阻，反而大打出手、拳打脚踢，把多名铁岭警察打伤。卢振武等人在忍无可忍之下给予自卫还击，打跑了闹事的日军宪兵。这几个日军宪兵回到铁岭县宪兵队总部，将事情经过进行添油加醋地歪曲捏造，铁岭县日军宪兵队立刻倾巢而出，出动了百余人前去报复，同时还把事情汇报给驻扎附近的关东军第十九旅团。第十九旅团旅团长汾阳少将表示支持，并命令全力反击以“捍卫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的尊严”。
与此同时，卢振武也把这件事通过电话紧急报告给了东北公安部长兼辽宁省公安局长熊正平。熊正平立刻找到张学良汇报了此事。张学良顿时大怒：“这帮给脸不要脸的日本杂种！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他询问道，“现在事态发展得如何了？”
熊正平道：“已经联系不上铁岭县的公安局，电话线应该被割断了。卢振武在跟我汇报的最后，我命令他带领全局的警察暂时退入公安局本部，并且整备防御，等待我们的支援。”
张学良怒不可遏：“日本人那边呢？”
熊正平道：“日军驻铁岭县的宪兵大队已经出动，驻扎铁岭县附近的日军第19旅团也出动了不低于一个大队的兵力进入铁岭县城。”
张学良怒火万丈：“去他妈的！这帮狗日的，还真以为老子怕他了！”他抓起办公室电话，使用加密线路拨打给东北边防公署。接电话的是边防公署参议厅厅长荣臻。张学良问道：“距离铁岭县最近的部队是哪支？”
荣臻吃了一惊，回答道：“是高维岳的第105师和王树常的第107师。”
张学良道：“很好！命令高维岳和王树常，立刻把部队全部开到铁岭县！”
荣臻大吃一惊：“少帅，这是要进行演习还是要打仗了？”
张学良冷哼道：“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应该问日本人。另外，立刻通知东北边防司令公署和东北边防军总司令部，全部各司其职！再通知东北陆海空各部队，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电话那头的荣臻冒出了一头冷汗，而这边的熊正平也瞠目结舌：“少帅，如果日本人存心找茬挑衅，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要开战了？”
张学良冷冷地道：“怎么？你怕？”
熊正平豪气上涌：“我怎么会怕！只要少帅你下令，我第一个冲向日本人的阵地！”
张学良咬牙道：“日本人都主动上门挑衅了，那我们还等什么？这次我们退让了，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日本人存心就是找事。既然他们就是想跟我们打，那早打晚打都一样！”他站起身，对门外厉声道：“谭海！”
卫队团团长谭海大步走进来：“少帅！”
张学良猛地一挥手：“卫队团立刻全体出动，带足武器弹药，跟我和熊部长一起去铁岭！”
整个东北刹那间笼罩在了突如其来的战争气氛里。张学良亲自带着卫队团，乘坐汽车和上百辆军用大卡车，当天晚上连夜风驰电掣直向沈阳市以北一百多公里的铁岭县。与此同时，东北军陆海空军各部队都接到了战备命令。天亮时分，张学良赶到了铁岭县。只见整个县城已是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先赶来的王树常部第107师已抵达铁路城下，全师上万官兵云集在郊野，汇聚成浩浩荡荡的列阵方队，漫山遍野、气势恢宏。第107师是东北军的精锐部队，能够优先配发新式武器，因此全师官兵都佩戴钢盔，身着崭新军服，一门门大炮也昂起炮口，使得整个城郊战云密布，战争几乎一触即发。张学良见到入城口都被数百名日军和日军宪兵给封锁，全城戒严，更多的日军和日军宪兵则在城内，一面面太阳旗耀武扬威地飘扬在张学良的眼帘里。张学良看得怒火中烧，跳下车后，第107师师长王树常、副师长张延枢等军官齐齐大步流星地奔过来：“少帅！”
张学良厉声问道：“为什么不入城？”
王树常道：“日军封锁了所有的入城道路，并威胁我们不得妄动，否则就是开战。我们等待您到来并希望您请示下令。”
张学良怒问：“你们是不是中国的军队？”
王树常讶然地道：“当然是。”
“这里是不是中国的城市？”
“当然是！”
张学良勃然大怒：“混账！你们身为中国的军队，怎么不能进入中国的城市？日本人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阻止你们？现在听我的命令！第107师立刻进入铁岭县城！日军如果开枪…不！日军如果阻拦，立刻开枪反击！”
王树常、张延枢等军官们顿时热血沸腾：“明白！”王树常厉声道：“听我命令！第五二五团和第五二六团立刻入城！第五二七团殿后！第五二八团警戒城外！所有士兵，子弹上膛！准备战斗！”
第525团团长张东山上校和第526团团长马彦福上校厉声道：“全团听令！进城！”
两个团的五千多东北军士兵迅速排列成一条条长龙般的队伍，在铿锵轰鸣的脚步声和漫天尘土中气势恢宏地开向城区，无数的钢盔在朝阳下的闪光犹如一道道星河，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密如雨点，后方师属炮兵营的炮兵们训练有素地把炮弹装入炮膛，蓄势待发、准备开炮。铁岭县的郊野风起云涌。
封锁入城口的日军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感到心惊。双方都是职业军人，因此日军看得出，东北军这是动真格的。日军中的一个汉语翻译举起喇叭喊道：“铁岭县城发生事变！全城已被封锁控制！皇军正在处理事变！你们不得入城！再前进一步，皇军有权反击！”
王树常举起一个大喇叭，用日语喊道：“这里是中国领土！我们是中国军队！我们有权进入铁岭县城！你们如果阻拦，我们有权立刻开火并将你们彻底消灭！”
说话间，第107师的线头部队已经距离日军不足五十米，双方都举起枪。为首的张东山对身后的官兵们怒道：“弟兄们！如果日本人阻拦，立刻开火进攻！杀光这些狗日的日本猪！”
“是！”官兵们山呼海啸，无数双眼睛里喷出无数道怒火，所有的武器都对准前方日军，同时队伍继续前进。空气中的火药味已经浓烈得一触即发。为首的几个日军中下级军官明显感到沉重的威逼感扑面而来。实际上，日方出动的只有100多名宪兵以及第十九旅团的一个步兵大队，人数是此时东北军第107师的十分之一。双方此时真的打起来，日本人必输无疑。为首的日军军官们小声而激烈地争执着，东北军则步步前进。直到双方擦肩而过，这几个日军军官也迟疑着没有下令开枪还击。他们也知道，自己一旦下令开火，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虽然表面上仍然倨傲跋扈，但心里也有一丝的怯意。一个小时内，第107师的三个团陆续开进了铁岭县城，另一个团则和城外的日军对峙，张学良也带着卫队团进了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