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爱所带来的苦脑
进入十二月，树上的叶子大块大块的掉落，从树杈上照下来的阳光，已经豪无遮拦地直谢湖面。风夹带着长城外的猛烈，如同银针般刺骨。未名湖的水面已经见不到清波荡漾。往日熙熙攘攘的湖边在冬季的雪气和寒霜里似乎也被冻洁。纵有学生经过，也是来去匆匆。
苏离坐在湖心亭里，数着地上枯黄的落叶，看着天上柔软的阳光。这个阳光是泽超最爱的阳光。在老家的时候，每到冬天，他就会懒在后山的山波上晒这样的太阳。抱着一本书，在石崖上一坐，可以坐一天。
下午的四点半，这时候，他会在做什么呢？整理笔记？弹琴？跳舞？练声乐？……他会不会去晒京城的太阳呢？
一学期，也就一学期，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姐弟天天相见，她还是无法适应他的成长，就像打了激素一样。脸上的纯真依然在，心里已经开始印上成长的伤痕。不会再肓目的爱肓目的付出肓目的信任，是什么伤了他的心？是那一巴掌吗？20年的依懒难道值不上一个巴掌吗？或许就像吃丙的故事一样，没有前期的铺垫，就没有一朝的崩溃。那一巴只是根导火线罢了。
他喜欢周小琪吗？不，不喜欢。否则他不会这么痛苦。不喜欢为什么又要呆在一起？什么债都好欠，就是不要欠情债。他是在还债吗？不像。是责任吗？他对她，有什么责任？
就因为那个演出费，就因为那个服装费？泽超不会这么小的问题就把自己的爱情顶上去。
他为什么不理自己呢？为什么要逃避呢？是因为夏永陵吗？如果是，我宁可跟他不曾认识。
苏离想不明白，工作上的事，她心明如镜，再难也总能迎刃而解，可对于生活，她像个白痴，她的**还不如苏泽超。
她把所想的都写上手上的白纸上。想得太入神以致于身边站个人，站了半天都没感觉到。
“写的不错嘛。”声音突然响起，把她吓得三魂跑了七魄。一回头，见到那张脸，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她慌忙把纸藏到笔记本下。
“我都看到了。我都在你身后站半天气。”苏泽超说，伸手拂过苏离的头发，帮她拂去大风带起沾在发梢上的尘土地，和衣服上的干树叶。
“这片湖面，现在有点像咱们老家的那条小溪。一片秋风吹起满树枯，非是叶子无情化春泥。未名湖边伊人在，寒冰镜里看湖图。”苏泽超有感而发。并不是不想念，只是人总是要学着去长大。总有很多路要一个人去走。
“什么时候你了学会长短句？”苏离看着泽超，他的脸比刚来北京的时候更帅，那个时候是童稚的嫩。现在已经开始长出男人的棱角，锋利坚韧的成熟味道。
“一直都会。你每天都这么看着我，但还是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高三那年，你在北京，晓晓在省城，我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我感觉孤单，感觉像个被人抛弃的弃儿。我只能成天成天地思考。走路的时候背书，坐下的时候看书。我把你看过的所有习题小说笔记都看完了。没什么能看的时候，就吹。那时候我学会随便一片叶子，都可以当口琴。”苏泽超说着，从地上捡起一片刚从树上掉下来，尚未被风干的叶子，一曲《双飞燕》就从他嘴边流淌出来。
“没有叶子的时候，我就会用文字在脑子里堆积出一些文字。所以我的作文进步很快，并且拿了校际赛一等奖。我拿奖的时候，你写信跟我说恭喜，却没问我你不是不喜欢语文的吗？怎么作文能拿第一。我明白那是你相信我的能力。为了不让你失望，我一直在朝你和爸妈的所希望的方向走。我赢了。你们以我为骄傲。可是，我不明白难道我活着，对你们的意义就是做一件让你们骄傲的华衣吗？”苏泽超说，他从来没有过像这样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只是刚才看到苏离纸年的涂鸦，有所感触。
他们彼此很了解，也很信任，也都在尽力向对方所希望的方向奔跑，可都没想到过自己会给对方压力。因为爱到极限所产生的压力。
“对小琪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只知道要帮她，她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后来是因为你被绑了，我只能赌她。再后来就成现在这样了。她是姐姐，是妈妈，是朋友，是保姆……什么都是，唯独不是爱人。她不求回报，所以我只能给她最大的回报。你懂吗？”
“懂，但是你觉得妥吗？”苏离问。那么那么地爱他，以为很了解他，却没想到其实根本就不了解。高三一年的时间，他变了太多。也是，一年啊，现在才半年，他都变了这么多。何况是一年。
“不妥。但这是她所希望的。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事业。我们能呆在同一个空间的机会不多。为什么不满足她呢？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认真。就好像你，不应该写这个东西，不应该占牛角尖。喜欢他就去珍惜，有想做的事就去做。”苏泽超把苏离的那张纸从笔记本里抽出来，藏进口袋里。
“或许是天气让人伤感。这么多天没你消息，我以为你生气不要我了。”苏离说。可能真的是天气问题，她突然对这个世界特没安全感。
“别糊思乱想。我们是姐弟。”苏泽超说着在苏离身边坐下。
两个人安静地背靠着背坐在一起。不到一刻钟，苏泽超就睡着了。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苏离轻轻地转身慢慢把他的头转到怀里，动作虽然很轻，但还是把他弄醒了。她歉意地笑了笑。
苏泽超转个身，刚脆把苏离的大腿当枕头。他睡得很安详。她抱着他觉得很安全。他就像太阳，出现的时候能给人光和力量，太久不出现，世界就会一片灰蒙蒙。
苏离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给晓晓写信，把关于这一个月来的事，详细地述说一遍。也表达了自己的苦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