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十儿子前半句这大大咧咧说自己母族要去长生天的话, 康熙下意识嘴角就往下垂了垂,等胤俄后半句话钻入他的耳朵里后,他宛如迎头被劈了一道闪着银光、噼里啪啦的惊雷, 瞬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右脚都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站在康熙身后的胤禔、胤礽、胤祉、胤禛、胤祺、胤祐、胤禩也全都惊得瞳孔地震, 若老九、老十说的话是真的,现在正值禁烟的档口,他们汗阿玛过两日就准备当朝宣布福寿膏是会令人上瘾的毒物鸦片,大清要开启全面禁烟的政令了,佟家这个时候直接撞上枪口, 是准备做第一个被帝王开刀的反面典型吗?啧!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啊!

身穿着杏黄色冬袍的胤礽瞥了一眼自己脸色陡然间变得阴沉又沮丧的老父亲,不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佟家是他们汗阿玛掏心掏肺一手拉拔起来的母族,怎么会如此不省心、不争气呢?真是会变着法子在他们汗阿玛背后蠢兮兮的捅刀子,简直让人无语的没法评价了。

穿着靛蓝色冬袍的胤禛也满脸寒霜,紧抿薄唇,前段时间因为隆科多那个宠妾灭妻的蠢货闹出来的破事, 佟家就沦为了京城权贵之家的笑柄,天子母族名声受影响,甚至连带着他早已经去世的嫡亲皇玛嬷——孝康章皇后、养母孝懿皇后,以及在宫里的汗阿玛与小佟佳贵妃都跟着变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酒足饭饱,关上家门的谈资。

现在佟家竟然还与鸦片、西洋人扯上关系了, 长生天啊, 真的是没救了!

老四满脸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站在太子爷与四爷,两双大长腿中间的弘晞也不由瞧了瞧身子瘫软、正趴在地板上瑟瑟发抖的舜安颜与西洋女人, 随后仰起脑袋,看着站在对面面容严肃的九阿哥、十阿哥, 以及神情略微有些懵懂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奶声奶气地询问出了康熙与太子爷几人最关心的问题:

“九叔、十叔,你们俩说的事情可有确凿的证据吗?”

因为弘晞的特殊性,皇家都没有将他当成一般的孩童看待。

老九低头瞧了一眼大侄子,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了一块用手帕包成一团的东西,他将帕子一层层的揭开,下一瞬红色的罂粟花、绿色的罂粟果,以及约莫像成年人手指头那般大的黑色鸦片就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胤禟将手中的帕子往前送了送,示意康熙等人看:

“汗阿玛,正如你们亲眼瞧见的这般,佟家京郊的庄子上用玻璃暖房栽种了许多罂粟花,西边还修建了一间被家丁们团团包围的神秘屋子,儿臣与九门提督带着兵丁破门闯了进去,才发现那屋子是洋人们用这罂粟果做福寿膏的地方。”

“儿臣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莫敢耽搁片刻,立刻抓着正躺在**、光着膀子与西洋女人鬼混的佟佳·舜安颜回宫向您禀报了,九门提督此时还带着兵丁围着佟家的庄子呢。”

老九话音刚落,老十立马点头如捣蒜地出声附和:

“是啊,汗阿玛,佟家那处庄子离咱们家开辟实验田的皇庄离得很近,他们实在是太大胆了!这和在您眼皮子底下公然造毒有何区别?”

站在老九与老十身后的老十三与老十四虽然对福寿膏了解的少,但九哥、十哥回宫前就告诉他们这是立大功的机会,急着去后世的俩人也跟着开口道:

“汗阿玛,九哥、十哥说的都对,那造福寿膏的屋子里堆了好些青色的罂粟果子,推门而入就能闻到呛人的味道,烟囱中也冒着黑烟,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汗阿玛,舜安颜脏死了,他背着皇家在庄子上养洋妞,儿臣不赞成五姐下嫁给他,他不配!”

“砰!”

听着四兄弟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话,以四肢着地姿势趴在硬邦邦地砖上的舜安颜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额头上尽是冷汗,脑袋乱糟糟的混沌一片,还没等他想出来用什么话给自己申辩,就被气得脸色通红的康熙,抬起右腿给一脚踹的侧着身子翻倒了一旁去。

“啊!”

舜安颜一声宛如杀猪般的惨叫,把同样趴在他旁边的西洋女人吓得一激灵,险些自己也张口尖叫出来,她的眼皮子颤了颤,想要晕倒却不敢,生怕自己前脚晕了,后脚自己的脑袋就被人给砍了。

“汗阿玛息怒,息怒!”

看着自家老爷子气得胸腔起伏的,老五、老七、老八忙伸出胳膊搀扶住康熙的身子,他们可是牢牢记得上回在后世病房里,大夫说,他们家老爷子要心态平和,不然的话等岁数再大些会有中风的可能的。

康熙被一群儿子们拉着,胸腔中憋着满满的火气无处散发。

十九世纪上半叶,虎门海滩的壮观销烟场面以及小脚老太太对鸦片哭诉的痛心疾首模样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重现,他怒不可遏地对着满脸吃痛的舜安颜呵斥道:

“畜牲!你们真是罔顾朕心意的畜牲!你们佟家究竟是怎么与洋人勾结在了一起,暗中栽种毒花,生产坑害大清的毒物的?”

光着膀子一路吹着寒风从京郊被五花大绑地带来了紫禁城,舜安颜就被折腾的去了半条小命,如今上半身又硬生生地挨了康熙一脚,他剩下的半条小命也险些去了。

舜安颜脸色惨白、哆嗦着身子、语调颤抖地对着康熙嗫嚅着小声回答道:

“万岁爷明鉴!万岁爷明鉴!奴才真的不知道那罂粟花与福寿膏是毒物啊!”

“我们家那处京郊的庄子几年前就被三叔给三婶,不是给那贱妾李四儿做私产了。李四儿死前,庄子上的一切人与事都是她安排的。”

“出身梨园的她结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几年前李四儿从洋人手中搞来了价格不菲的福寿膏孝敬奴才的玛嬷,后来李四儿死了,奴才玛嬷就把那庄子又收了回来,知道庄子上养着不少洋人,还栽种着能做福寿膏的珍贵花朵,因为她老人家是个日日离不开烟杆子的,故而就特意打发奴才没事儿去庄子上看看,有新做出来的福寿膏就抓紧时间给她老人家带回府邸里去啊!”

“万岁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佟家,我们身为天子母族怎么会和西洋人勾结做大清奸细、背叛大清呢?那庄子上做出来的福寿膏真的只是给我们自家人用了,没用到旁处啊。”

舜安颜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康熙的血压“噌噌噌”地往上冒,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晕过去。

“什么叫作福寿膏给自家人用了?给自家人用了?堂堂天子母族竟然在大清带头吸起了鸦片?!”

这般听着就觉得荒唐的事情,竟然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他眼前了?!

看着自家老爷子被气得大手发颤,直肠子的胤禔再也忍不住了,几步走到舜安颜跟前,用手指着舜安颜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怎么?舜安颜,你说这话你还委屈上了?你们佟家真是人蠢不自知!白瞎了汗阿玛对你们这么多年的诸多恩待!”

“在大清中,谁人不知,洋人手里的福寿膏极其昂贵,甚至跑在大街上疯玩的几岁孩童都能随口哼唱出来‘一两黑膏一两黄金’的童谣。你现在给我们说,你们佟家与洋人合作生产出来的福寿膏只是用给你们自家人了!”

“哼!骗鬼的吧?爷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如果不是这次你们被爷的九弟、十弟、十三弟、十四弟给碰巧抓住这事儿了,怕是过不了多久,等你们庄子上的福寿膏数量多了,生产规模也扩大了,你们就要正大光明的把福寿膏给放在你们佟家名下的商铺中售卖了,这般能赚银子的毒玩意儿,你别告诉爷你们佟家不眼馋这门一本万利的生意!”

“你们若不想做这生意,会在庄子上养那么多洋人?大冬天还特意修建个玻璃暖房来种罂粟,想把我们皇家当成傻子来糊弄?别说门了,你们连窗户都没有!”

家族真的不知道福寿膏有害,但真的打得就是用这个昂贵稀罕的黑色膏体赚大量银钱主意的佟佳·舜安颜:“……”

瞧着舜安颜被自己大伯怼得面红耳赤、低头讷讷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弘晞也迈着两条小短腿儿走到西洋女人面前,蹙着小眉头,用小奶音冷声质问道:

“你们是哪国的洋人?谁派你们来我们大清售卖鸦片的?这是你们国家的君王要求的?还是你们洋商因为眼馋大清的财富,自□□洋过海地来攀附佟家准备合作生产、售卖鸦片的?”

早已经被吓破胆子的西洋女人除了使劲儿摇头流眼泪,用蹩脚的汉语小声说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外,旁的话一句都不肯说。

弘晞见状小眉头皱得更紧了。

胤俄不禁出声道:

“汗阿玛,儿臣在海外时见了不少国家的洋人,佟家庄子上的洋人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的,儿臣瞧着像是英吉利的。”

“英吉利!英吉利!”

康熙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三个字,一脸厌恶地皱眉看着趴伏在地板上的一男一女,冷声道:

“来人把这西洋女人压入大牢,再去京郊告诉九门提督,让他把佟家庄子上的其余洋人们也都压入大牢,用重刑严加拷问,搞清楚他们背后的主子究竟是商人,还是君王大臣,朕倒要瞧一瞧英吉利人究竟是想对朕的大清做什么!除了洋人外,那些罪恶的罂粟花也尽数除掉,一朵不留!”

帝王话音刚落,立马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了俩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死死捂着西洋女人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舜安颜听到这处罚不禁松了口气,万岁爷把火力集中在洋人身上了,这是要放过佟家?放过他了?

哪成想他刚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下一瞬就听到万岁爷用冷腔冷调,毫无丝毫感情地说道:

“速速传佟国维、隆科多、赫舍里氏入宫!”

舜安颜惊得抬起了头,“砰”的一下老十四就用拳头将他的脑袋给重重打了下去,骂道:

“你是个什么垃圾货色竟然也敢直视君颜?”

众人听着老十四的话都没吭声,脸色铁青的等待着佟家三房的三个当家人入宫。

……

赋闲在家多日的佟国维消息也不慎往日那般灵通了,等他听到自家京郊庄子上出事儿了,自己的长孙舜安颜被九阿哥几人捉奸在床,抓入宫里后,正准备急急忙忙地进宫求见万岁爷,就瞧见了身穿黄马褂的御前带刀侍卫们已经顶着漆黑的夜色冲到了他的府中。

御前侍卫们完全没给佟国维解释什么废话,闯进佟府,找到正慵懒的,斜着倚靠在软榻上吸烟杆子的赫舍里氏与隆科多母子俩,就一路风风火火带着佟家三房的三个人回到了乾清宫。

时隔小半年,等康熙父子们与弘晞瞧见被侍卫们带到乾清宫正殿大厅的佟家三口,只瞧了一眼就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时日下来,隆科多被十四阿哥踹断的两根肋骨早已经养好了,可以往健壮的满洲汉子如今脸色蜡黄、两颊凹陷,身子消瘦,眼圈青黑,带着满身的烟气,走路虚浮如飘在空中,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他的额娘赫舍里氏也是一副眼窝深陷,骨瘦如柴的模样,母子俩完全就是鸦片上瘾,病入膏肓了。

坐在主位圈椅上的康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低头用大手头疼的扶了扶额。

佟国维一家三口如今确实还不知道“福寿膏”不仅不能令他们增福添寿,还是要人性命的毒物。

三个人瞧见趴在地砖上的舜安颜,立马识相的“扑通”下跪,对着康熙开口道:

“奴才/臣妇拜见万岁爷,”

脑后辫子已经变得花白的佟国维更是一脸懊悔地看着康熙,哑声哭诉道:

“万岁爷都怪奴才平日里管教无方,才让舜安颜这混账玩意儿在有婚约在身的情况下,还与西洋女人厮混,做出来了欺辱五公主、对不起皇家的事情,佟家有负圣恩,不配尚公主啊,还请万岁爷取消温宪公主与奴才不成器的孙子的婚约啊!”

老十四念念多日想要给自己五姐换个额驸的心愿眼瞧着今日就要达成了,但不知怎的他听着佟国维这先声夺人的话,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等老十四想通,从李四儿与鸦片两件破事儿中也对佟家没了耐心的老四冷笑道:

“国舅爷可真是擅长转移话题与注意力啊,你们真以为舜安颜只是因为捉奸这事儿被抓到乾清宫了吗?佟家辜负圣上心意,犯下弥天大错,五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会下嫁到佟府,婚约自然是会跟着作废的!你们家犯的事情说是大清罪人都不为过!”

头一次听到四爷用这种毫无客气与尊重的语调与自己说话,佟国维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不舒服极了,再次在心中生出遗憾:为何他的两个女儿就没福气不能生下来一个身上流着他们佟家血液的皇阿哥呢?

他装作没听到老四的话,又一脸希冀地看向坐在主位圈椅上闭眼、脸色阴沉的康熙,然而万岁爷一副懒得瞧他的模样,一时之间忍不住让佟国维心中惴惴、有种大事不好的预感。

他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大厅中却发生了变故。

跪在佟国维身后的隆科多、赫舍里氏失控了,母子俩在府邸里刚吸上福寿膏就被御前侍卫给抓着进宫,他们俩今日的烟瘾还没被满足呢,一路赶来直到跪在乾清宫里,母子俩足足忍耐了小半个时辰,但这仿佛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身体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太难受了!

众人只瞧见憋不住的母子俩突然趴在地上,全身抽搐了起来,像是一条疯狗般在地上边爬边双眼赤红地喊道:

“福寿膏,快给我福寿膏。”

“赫舍里氏,隆科多,你们这是怎么了?”

佟国维也是第一次见到母子俩烟瘾犯了的失态模样,惊得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坐在上首的康熙也惊得睁开眼睛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老爷,老爷,快点给我福寿膏,给我把福寿膏放在烟杆子李。”

赫舍里氏手脚并用地爬到佟国维跟前,爬满皱纹的老脸皱在一起像朵准备凋零的**似的,她将两只手抓着佟国维的冬袍,用力拉扯,嗓音沙哑地急切喊着。

隆科多更是抱着哆嗦个不停的身子在地砖上边打着滚儿,边一脸难受地撕心裂肺痛苦喊道:

“四儿,四儿,快给我福寿膏!”

“这!”

佟国维简直是惊呆了,他其实也瞧出来这小半年来自己老妻与隆科多变得愈来愈憔悴的样子,但他一直以为俩人是因为李四儿惨死的事情,受到的打击过大,食不下咽,夜晚没法安寝的缘故,从未联想到母子俩爱吸食的福寿膏的份儿上。

舜安颜也吓得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想到他玛嬷与三叔如果没有将“福寿膏”给吸足,会是这种疯癫恐怖的模样。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惊呆了康熙一家子。

回过神来的胤礽一把将自己宝贝儿子给高高抱了起来,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大步,离佟家四个人远远的。

康熙等人上次穿越时,也只是在虎门见到了销烟的场景,未曾见到鸦片瘾犯了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看着眼前赫舍里氏与隆科多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亲眼瞧见的画面,远远要比小脚老太太哭诉出来的话看着更加令人震撼。

瞧着眼前舜安颜一脸吓破胆,佟国维后知后觉、半懵半懂的样子,康熙的心很累,对这个自他二舅佟国纲为国捐躯后,只会在背后拖累自己的母族从心底升腾起了一股子浓浓的疲惫感,完全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直接开口喊道:

“佟国维。”

听到皇帝外甥开口喊他了,佟国维拼命甩开把他的腿当成鸦片,想要凑上来吸的赫舍里氏,一脸不知所措地扭头看着万岁爷。

康熙抿唇,用手指敲打着圈椅俯首,一字一句地严肃道:

“老九等人今日发现你们佟家京郊的庄子上养了许多洋人,还栽种了许多罂粟花用来制造福寿膏,朕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你们做出来的福寿膏究竟是留给自家人吸的,还是准备拿出去高价售卖的!”

“朕只知道这福寿膏是毒物,是西洋人想要灭我大清、从我大清的领土上攫取巨额白银的毒物!朕对这种毒物的态度是零容忍,朕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在大清任何角落、吸食、售卖、制作这种毒物!”

“这么多年朕自认对佟家不薄,可是你们佟家却一次比一次令人失望!”

康熙紧紧的按着自己手指上的玉扳指,把指关节处都给摁得发白了:

“看在皇额娘与孝懿的面子上,朕不杀你们,今晚回去你们就给朕收拾妥当东西,等到月底,佟家三房所有人给朕迁到盛京滚回盛京老宅去!莫要留在京城中碍朕的眼睛!”

“万岁爷!奴才知道错了!请万岁爷收回成名啊!”

听到这疑似要将他们三房流放出京的话,意识清明的佟国维与舜安颜瞬间惊得目眦尽裂,爷孙俩立刻跪在地板上膝行朝康熙身边挪去,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舜安颜做有伤风化的恶心事情,欺辱皇家,来人拖出去将他打五十大板,舜安颜有错在先,他与温宪公主的婚约就此作废!”

脑袋疼痛、心里憋屈的康熙丢下这话就从圈椅上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内室走去,再以不想看佟家人一眼了。

听到自己五姐的糟心婚事终于没了,老十四眼睛一亮,忙跑到门外面喊来十几个御前侍卫将哭天喊地的佟家四人捂着嘴给用劲儿拖了出去。

被自己母族伤透心的康熙入夜后躺在龙**辗转反侧,唉声叹气,想起梦中史料上看到的“佟半朝”,他就更后悔这么多年将母族给捧得这般高了。

几乎一夜没睡的康熙,等翌日上朝时,他就当朝宣布了“福寿膏有害,西洋人觊觎大清国土,大清全面禁烟”的事情。

住在内城的权贵们就没有消息不灵通的,昨晚佟家闹出来的事情,大多人都有所耳闻。

甚至赫舍里氏与隆科多在乾清宫中烟瘾犯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骇人模样还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在传言中,母子俩都已经不是人了,变成面容扭曲的怪物了,赫舍里氏更是把佟国维的腿当成鸦片来啃。

满朝文武瞧着高高坐在龙椅上神情疲倦、脸色铁青的万岁爷自然老老实实的俯身称“是”,君不见,佟家人与鸦片扯上了关系,万岁爷都能毫不留情的要将自己剩下来的唯一一个嫡亲舅舅给赶到盛京了,他们可没有佟家那般被万岁爷重视,若真的吸什么劳什子的□□了,连个试错的机会都没有!

两日后,弘晞正在跟着自己汗玛法读书,突然听到梁九功汇报,隆科多自杀了,因为没有了可以吸食的福寿膏,烟瘾犯了的隆科多简直是生不如死,趁人不备钻进了厨房里,误把炉子中燃烧的黑炭当成了福寿膏,探着脑袋往炉子中钻,虽然被仆人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谁知主仆拉扯之间,隆科多不慎撞到了灶台上,一头给磕死了。

听到隆科多的下场,祖孙俩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

第三日,被九门提督抓入大牢中的西洋人身份也全都调查了出来。

不出老十所料,佟家庄子上的大部分洋人都是英吉利的鸦片商人,他们敢往大清送鸦片,一方面是想要在大清攫取财富,另一方面也有他们背后君王的授意,用鸦片来试探大清对此种毒物的态度。

真相查明后,直郡王、五贝勒、七贝勒按照既定的计划,在大清开启了铺天盖地的宣传“鸦片的危害”,紧锣密鼓的禁烟,将收缴上来的福寿膏聚集到一起,准备集中销毁。

康熙更是写了一封国书让传教士送到英吉利,在信中劈头盖脸的怒骂英吉利国主不要脸,并用强硬的姿态宣告若英吉利仍旧偷偷摸摸的往大清送鸦片,打过蒙古,打过沙俄的大清正在加班加点的训练水师,不介意飘洋过海的去英吉利转一转。

如今的英吉利还没有开启工业革命,还不是强大的日不落帝国,康熙皇帝对欧洲诸国是有震慑的,英吉利国主受到康熙的国书,当即安排使臣准备来大清向清皇解释,英吉利未曾对大清有不好的想法。

受此事的影响,英吉利的传教士以及商人一度在大清的日子都变得没那般好过了,这些人出门时恨不得在脑门上写上“我们不买鸦片,我们是好人”的大字!

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十一月底,英吉利的使臣终于抵达了京城,在大清各地收了快一个月鸦片的直郡王、五贝勒、七贝勒,终于带着收缴到的几百多斤鸦片跑到天津卫,用海水浸化法进行声势浩大的销烟。

风尘仆仆来到京城的英吉利使臣们压根未曾见到清皇的召见,却被热情的直郡王三兄弟邀请到了天津卫亲眼见证后世史书上称之为“天津销烟”的盛大场面,还贴心的向他们演示了十阿哥出海乘坐的那艘停靠在天津卫港口的大海船上搭配的新式火炮,射程有多远,一炮下去在海上能炸出来多少鱼,打翻几条船,英吉利使臣们十分“高兴”,笑得脸都僵硬了。

“天津销烟”结束后,成为“销烟”导火索的天子母族佟家三房也赶在十一月结束的最后一日,冒着雪花坐上一辆辆马车往东边的盛京而去。

刚出京城,赫舍里氏病逝的消息也传了出来,然而除了小赫舍里氏与岳兴阿出于人道主义,在他们母子俩住的小宅子中给她烧了些银纸外,她的娘家没有一个人念及自己这个因为抽大烟而变成“怪物”的出嫁女,三房从佟府中搬出去了,留在佟府的二房家眷们也未曾搭理这个传来的死讯。

佟家真的彻底从神坛上跌下来了。

文武百官与平头老百姓们脑袋中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永和宫中的德嫔每日脸上都有了笑意。

进入年底腊月,比较受文人们青睐的诚郡王宣传了两个很对文人们胃口的东西,一个是“拼音”,一个是新的“句读断句”标点符号。

文人们对两个新东西的接受度很快,过年时就瞧见书肆新出的话本子上时髦的用上了拼音与标点符号。

在一片飞雪中,栽种在御花园与慈宁花园中五颜六色的腊梅顶着白皑皑的积雪,漂亮的怒放。

康熙三十七年结束了,康熙三十八年新春佳节刚过完,万岁爷就在朝堂上抛出来了一道轰隆隆的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