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 阳春三月就走到了尽头。

初夏四月的大草原上,水草丰美。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草地被风一吹从高空俯瞰的话就像是被弄皱的丝绸,泛起了一层层的绿浪。

身上毛显然有些稀疏的牛、羊、马, 甩着尾巴, 低着头在清澈见底的河流边啃食着青草。

一簇簇漂亮的韭菜花盛开在草原上, 等到韭菜花成熟了被牧民们采摘下来做成韭菜酱,搭配上煮好的羊肉一起蘸着吃,是难得的美味。

老五、老九把最重要的羊毛厂地址与羽绒服厂地址选定之后,快马加鞭的将蒙古的消息写成折子送到京城中,呈递到御前。

康熙与胤礽在乾清宫御书房里对着舆图看了看兄弟俩选定的两处位置, 都在在科尔沁部的边缘处,离官道不算远, 周遭的水草不算丰茂,即使建造为厂房也不会影响牧民们放牧。

如今的厂房与后代的机械厂房不一样,毕竟还没有蒸汽机与燃油机也谈不上什么排放污气与废水会对环境造成污染。

上次从后世回来,康熙几人还惦记着后世地表水位下降的事情,即使大清还没有开启工业革命, 大兴厂房的发展,但环境污染这根弦已经挂在了父子几人的脑海里。

对于他们而言,后世哪哪都好,唯独这天没有他们大清的蓝,水也没有他们大清的甜。

如果不是他们每回到异世界都是灵魂凝成了有五感的实体, 而非肉身直接穿了过去, 单单在后世了解到的各种各样的食品安全问题,他们这些生于大清、长于大清的“古人”都是不敢吃后世的东西的, 无他,每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胃经不起后世食品的折腾。

等两处地址确定下来后, 康熙直接给大女婿,现任科尔沁部亲王的博尔济吉特·班第传了封信,大意就是朝廷将要在科尔沁部建设两处近万亩的大厂房,工部的人会派去建造,大额驸班第只要配合两个小舅子行事就好。

班第是孝庄文皇后与皇太后正儿八经的娘家人,娶得也是大公主,与清廷关系亲厚,自然以康熙马首是瞻。

他前脚收到康熙传到蒙古的信,后脚就去寻五贝勒与九阿哥了。

老五、老九也同时收到了自己汗阿玛让他们哥俩继续留在蒙古,负责两处厂房的建造以及建造完成后的试运行,务必等今年入冬,两处厂房就能进入正轨,源源不断的产出毛线球与羽绒填充棉供人做冬衣。

班第从两个小舅子口中听到去年冬日,在皇城东宫里,太子妃捣鼓出了一种能使羊毛等牲畜飞禽的绒毛,变废为宝,做成比棉花还暖和、轻便的御寒衣物。

因为他没有亲眼见到实物,不禁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能成为科尔沁部的领头人,班第自然也是聪慧之人,明白建造在他们科尔沁部的两处大厂房未来里面生产的就是这两种御寒衣物的原材料了,有厂房在,自然得往里面招人吧?两处近万亩的大厂房加起来不得提供几万人做工?

这厂房建造在他们科尔沁部,做工的人手肯定优先从他们部落中的牧民里选,这不是妥妥给自己部落里的牧民们增加收入的吗?

为了这两个能在不久之后源源不断生“金蛋”的大厂房,班第把自己部落中的事情都分给几个亲弟弟照看了,每日笑呵呵的替两个小舅子忙前忙后的。

有靠谱又热心肠的大姐夫帮忙,胤祺、胤禟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临时收购点的各种牲畜飞禽的绒毛已经收集了大半个月了,基本上也已经把牧民们放在蒙古包中的存货给收的七七八八了。

每日去收购点卖绒毛的牧民们队伍,从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到三三、两两变为了零星几个人。

四月中旬,等工部的人带着匠人们风风火火赶到漠南蒙古科尔沁部,按照设计好的图纸,着手建造厂房后,老五、老九把建房子的事情交给底下人负责。

他们两个人也开始拾掇了一下挨个去拜访自己已经出嫁的姐姐,姑姑和上了年纪的姑奶奶们,毕竟他们此次前来蒙古打的旗号也是替自己汗阿玛巡幸蒙古探访这些出嫁的皇家公主与宗室格格们的。

……

且说如今圣上膝下一共有九位公主,除了德嫔乌雅氏已经序齿的七公主早夭外,剩下的从大公主到十公主都是活着的。

公主们到及笈赐婚时才会有各自的封号。

如今有封号的只有前五位公主。

出生于康熙十年的大公主纯禧其实并非皇上的亲生女儿而是皇上的侄女是恭亲王常宁的庶长女。

早年间宫里的皇子、皇女们夭折过多,民间有种说法抱养一个小娃娃养在家里能沾沾喜气,带来弟弟、妹妹们。

为此当时还是太皇太后的孝庄文皇后就亲自下了凤谕就五孙子常宁的庶长女抱到宫里交给皇太后琪琪格抚养,本是亲王庶女的小女娃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家身份尊贵的大公主。

想来大公主也是真得有些福气的,自打她抚养在了皇太后膝下,紧跟着没过多久大阿哥(皇五子)胤禔就生了下来,而后荣宪公主(皇三女)、长华阿哥(皇六子)、太子爷(皇七子)、长生阿哥(皇八子)等等阿哥、公主们也跟着一个、一个相继冒了出来。

宫里的子嗣们渐渐开始丰盈,皇上、太皇太后(孝庄文皇后)、皇太后去掉了一块心病,三大巨头都认为这份子嗣缘是大公主“带”来的,故而大公主虽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但在宫里却非常受宠,及笈赐婚时万岁爷不仅赐给她了一个象征着快乐幸福如意的“纯禧”封号,还把两宫太后的娘家嫡脉小辈,科尔沁部的下一任掌权人博尔济吉特·班第赐给大公主做额驸了。

大公主自幼养在皇太后膝下,蒙语说的流畅,性子也豁达开朗,颇有蒙古贵女的直爽,与班第牵手成婚后,夫妻俩的生活也算和美。

二公主荣宪是实际上皇上存活下来的庶长女,她是荣妃马佳氏唯一的女儿,性子自信明媚,活泼开朗,自幼也深得万岁爷的宠爱。

待及笈后,万岁爷将孝庄文皇后的嫡亲外曾孙子子,也就是阿图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子博尔济吉特·巫尔衮①赐给荣宪公主做额驸,下嫁到了漠南蒙古巴林部。

孝庄文皇后的亲生外曾孙子娶了她的亲生曾孙女,还有阿图大长公主这个做玛嬷/姑奶奶的长辈在背后看着,二公主在巴林部的日子过得也算顺遂。

除了这两外从小就受宠的公主外,三公主在宫里的存在感就有点弱了,命也不是太好。

三公主端静与二公主荣宪是同一天生辰,然而同天不同命。

荣宪公主出生在康熙十二年五月初六,是让万岁爷高兴的。

端静公主则出生在康熙十三年五月初六,只比太子爷的年龄小三天,可她出生的时间点实在是太不赶巧了。

元后赫舍里氏在诞下太子爷一个时辰后就在坤宁宫中血崩而逝了,在满宫缟素与凄风苦雨的哭灵声中,三公主呱呱坠地了,出生在仁孝皇后热孝期中自然是讨不到喜的。

再加上她的母族不显,亲生额娘布贵人兆佳氏地位不高、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三公主从小在忽视中长大,性子比不上由皇太后抚养的大公主平和、豁达,也不及荣妃养大的二公主自信明媚,她的性子内向、敏感、寡言少语,及笈时得到的封号为“端静”,一个“端”、一个“静”足以看出来三公主的性子非常温柔、端庄典雅,作为皇家的金枝玉叶,这种内向敏感的性子说的好听点是温柔如水,说的难听点就像是一团没脾气的棉花。

与宜妃娘娘的亲侄女四公主的性子比起来,姐妹俩的性格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四公主的额娘与三公主一样都是贵人,而且郭贵人还是以寡妇的身份入宫的。

虽说满人旧时是有收继妻的制度的,太宗皇帝皇太极的后宫中就有不少的寡妇,甚至先帝顺治爷的宠妃董鄂氏来历也不算清白,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大清入关后,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些程朱理学的影响。

寡妇不像之前的朝代,以及在关外时那般吃香了。

如果不是郭贵人的嫡出妹妹圣眷确实优渥,她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贵人,在宫中的日子也是难熬的。

想来四公主是看到了自己额娘在宫里的生活不如意,性子从小就是个坚强、有主意、能担当大事儿的。

小时候同直郡王、太子爷一样不幸患上了天花,一个小丫头硬是生生的从天花恶疾中熬了过来,经此一难也算是彻底入了皇上的眼,等四公主及笈时,获得的封号也很耐人寻味“恪靖”,这可是有恪边靖守的意味啊。

五公主温宪作为德嫔娘娘唯一养活下来的爱女又同大公主一样,自幼养在皇太后身边,同样是受宠的。

余下的六公主乃是通贵人那拉氏的女儿。

宫里有四位那拉氏,一位没生没养,沉寂在后宫里,其余三位中,通贵人那拉氏混的不上不下,只生了一个女儿倒也平平安安的养活了,算是有些福气的。

余下两外那拉氏一个是四位那拉氏中混的最好的惠妃——乌拉纳喇氏,另一位就是混得最惨的那拉贵人。

那拉贵人是早年间万黼阿哥(皇九子)、胤禶阿哥(皇十二子`)的亲生额娘,奈何她的两个儿子都早早夭折了,即使这位与惠妃一样同育两子却没有惠妃的好运气,膝下没有立得住的孩子,故而那拉贵人也没有赶得上康熙十六年的后宫第一次大册封,从此后同那位没生没养的那拉氏一样,圣宠稀薄,一点点的算是彻底在红墙中沉寂了下去。

七公主是五公主温宪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序齿却早夭了。

八公主与十公主是十三阿哥的同母妹妹,亲生额娘为敏贵人章佳氏。

九公主的生母是袁贵人。

九位公主中出嫁了三位,两位待嫁。

老五、老九在科尔沁部瞧了瞧自己的大姐纯禧和他们俩的外甥、外甥女,又去巴林部看望了他们的二姐荣宪和她的儿女们。

看到两位姐姐的生活还算顺遂,以及嫁到科尔沁部与巴林部的宗室格格们日子也过得还可以。

胤祺、胤禟就又骑着马带着随行来大草原上保护他们兄弟俩的带刀侍卫们前往漠南蒙古喀喇沁部探望他们三姐端静。

端静公主在康熙三十一年时嫁给了喀喇沁部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没有嫁到博尔济吉特家族,如今已经成婚近六年了。

……

漠南蒙古喀喇沁部杜棱郡王乌梁罕氏的府邸里。

四月的天儿,蒙古的气温还不算热。

正午,太阳高高悬挂在蓝天上。

一个梳着满头小辫子穿着蒙古袍子的小厮骑着骏马行到府邸门口,就立刻翻身下马,快步往郡王次子噶尔臧的院子里走去。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后院,刚走到一间内室门口就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男女厮混发出来的声音。

小厮硬着头皮抬脚走进内室里,在距离床铺有三、四米远的地方站定,冲着正窝在纱帐中的男女出声禀告道:

“主子,五贝勒与九阿哥已经离开科尔沁部、巴林部朝着咱们部落而来,准备探望端静公主了,王爷与王妃的意思是让奴才催着您赶紧去三公主府里等着。”

“爷!”

小厮没听到自己主子回答他,反而入耳的是一声娇媚的女音。

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哼声传来。

纱帐被人从内掀开了。

一个半裸、满头大汗的男人与穿着破损红纱更显得一身皮子白皙的丰腴女人露了出来。

站在原地的小厮将脑袋给埋得更低了。

“主子,你要去陪那个没情趣的大清公主了吗?”

红纱女子用柔弱无骨的双手攀附在噶尔臧身上,噶尔臧用粗糙的大手在女子光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在女子嗔怪的眼神中,弯腰捡起脚踏上的鞋子,随便抓起一件皱巴巴的蒙古袍就胡乱套在了身上。

他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视线在女子娇美的脸蛋上瞄了几眼,邪气地笑道:

“行啊,敢以下犯上了?等晚上回来看爷怎么收拾你!”

红纱女子俏脸通红,撅着嘴道:

“奴家不敢。”

低头站在旁边的小厮听到女子的声音觉得自己的身子都酥了,他主子可是个拈花惹草的花心之人,后院里养的莺莺燕燕真是不少,但最宠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还让她生下来了长子与长女,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大魅力,竟然勾的他主子大半年都没往三公主府里去了。

等噶尔臧随便把衣物穿戴整齐后就带着浑身乌七八糟的脂粉香,和脖子处的一条条红痕,“哒哒哒”地骑着骏马出了王府往三公主府去。

……

三公主府内。

端静公主刚用过膳、沐浴完,披散着一头长长的乌发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捧着一本宋词读。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五贝勒、九阿哥在漠南蒙古轰轰烈烈收羊毛的事情,端静也有所耳闻,可她与兄弟们间的关系不亲厚,不像自己大姐、二姐般满心满眼期盼着两位弟弟前来。

或许是从小被忽视的缘故,她性子安静也孤僻,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这样安安静静、一个人坐在窗户边,晒着不算刺眼与燥热的太阳,一页页地翻看她喜欢的书籍。

两位弟弟来了,她自然也敞开公主府的大门迎接,即使不来,她也没有过度遗憾,毕竟她也从小到大未曾有过期待。

整个公主府上下都知道端静公主讨厌自己的额驸。

三额驸噶尔臧花心又爱乱搞,还不通汉家文化,白日**是常事。

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外,旁的一无是处,作为王府中的次子,继承家业的事情最后也轮不到他。

公主与额驸互看互生厌。

往日噶尔臧来到公主府里行夫妻之事时,端静忍着恶心,如今大半年没看到自己那个渣男额驸,她的脸色都变得红润了。

正当端静看诗词看的入迷时,眼前突然投下来了一片阴影。

她心中一悸,下意识抬起头就瞧见了噶尔臧那张勾唇邪笑的俊脸。

端静的瞳孔一缩,呼吸一滞,瘦削的身子都抖动了一下,手中拿着的宋词书也瞬间脱手掉落在了噶尔臧的脚背上。

噶尔臧踢了踢脚“啪嗒”一下将落在他脚背上的蓝封书籍给抖落到地砖上,而后就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将端静打量了一遍,瞧见三公主露在外面玲珑小巧、染着粉色豆蔻的白皙脚趾后,他不由吞了吞口水,又从下往上冒出了一通邪火,往上挑眉道:“好久不见公主殿下了,我的好公主别来无恙啊?”

感受到噶尔臧如毒蛇般的黏糊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在打量,沐浴完未穿罗袜的端静觉得双脚像是触电了般,立刻用两只素手按着软榻的面,想要将身子往软榻上缩。

看着大清高贵的公主就像是一只无害柔软的小白兔般,双眼恐惧的瞧着他,仿佛自己稍稍一用力,这朵长在富贵紫禁城的娇花就会从头到脚颤抖般。

噶尔臧的虚荣心瞬间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立刻猴急的扑到了软榻上,一下子将坐在软榻上的端静给扑倒了。

闻到鼻尖处传来的脂粉香,瞧见噶尔臧脖子上的红痕,恪靖就知道这个渣男刚刚在王府里白日**,和他养在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们瞎搞完连澡都没洗就跑来她这儿了。

端静感觉阵阵反胃想恶心呕吐,像是一条鱼般在噶尔臧的身下拼命挣扎,眼睛中都蓄满了眼泪,用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捶打着噶尔臧的肩膀与脑袋,哽咽着大声喊道:

“你个混蛋放肆!放开本宫!你刚碰过别的女人脏死了!本宫不让你碰!”

噶尔臧对端静的挣扎与哭喊半点儿都不放在眼里,男人与女人间天然的力气悬殊,让他轻轻松松的就压制住了端静的下半身,两只大手还像是猫抓老鼠般在拉扯着端静身上的丝绸寝衣。

他恶劣地勾唇笑道:

“公主怎么能嫌弃自己的额驸脏呢?你那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汗阿玛不是就抱着让你们这些大清贵女早早诞下满蒙两族的血脉,稳固我们蒙古诸部吗?爷今日来给公主送孩子了,公主竟然还不愿意吗?”

“你滚!滚!别碰我!恶心死了!”

端静吓得双腿也像是鱼尾巴般胡乱拍打,眼中流出两行晶莹的泪水,用双手在软榻边摩挲。

噶尔臧正将扎着满头小辫子的脑袋往三公主柔软白皙的脖颈里凑,下一瞬,只感觉脑袋一痛,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噶尔臧觉得眼前一黑。

瞧见俏脸气得通红、瘦削的肩膀乱抖的端静右手里握着一个碎了大半还沾染着血迹的花瓶后。

噶尔臧瞬间就怒火丛生,“啪”的一下子重重给端静的右脸上来了一巴掌。

端静被他的力道打得脑瓜子也开始嗡嗡响。

噶尔臧气愤的恼怒吼声也如惊雷般在她耳畔一字一句的响了起来: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臭女人!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啊!爷早就知道你喜欢一个不入流的护卫了,呵——几年前那个护卫还送你来出嫁了,咱们圆房那天,你连落红都没有,谁知道你干不干净啊,竟然还嫌弃爷脏!爷没有把这事儿给捅到你皇帝阿玛面前,都是给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留脸面了!如果不是我阿玛、额娘催着我来公主府里,谁稀罕碰你!”

头一次从噶尔臧口中听到这话,端静的眼睛都惊恐的瞪大了。

难道这才是噶尔臧从成婚时就对自己看不过眼的原因?

她在成婚前确实曾对一个御前侍卫芳心暗许,但她是懂礼义廉耻之人,怎么会在无媒的情况下与人苟合。

“你滚!莫要污蔑本宫!本宫清清白白做人!恶心的是你!”

端静气得眼冒金星,脸颊上的疼痛与胸腔中涌起的愤慨,险些使得她闭眼晕厥过去,只能紧紧用贝齿要着脸颊内侧的软肉,才能使得她的神智保留清明。

“呵——”

噶尔臧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感觉额头处湿津津的,想来是被敲破流血了。

他也没有半丝兴致了,从端静身上站起来,用右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这时,门口处突然响起了一声嬷嬷的声音:

“主子,五贝勒爷与九阿哥已经带着人到咱府邸里,两位爷坐在前院的大厅里喝茶等着您呢。”

听到老嬷嬷的话,站在地上的噶尔臧脸上瞬间露出了一抹惊慌,衣衫不整躺在软榻上紧握双拳、屈辱流眼泪的端静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愕然。

“五贝勒/五弟与九阿哥/九弟怎么来的这么快?”

比端静快一步反应过来的噶尔臧立刻三步并两步的冲上前将愣着躺在软榻上的端静给拽着胳膊揪起来拖到梳妆台跟前,冷声道:

“你若是想要让你那两个弟弟知道你与京城里的那个名叫额尔敦的御前带刀侍卫有染的话,就顶着这红肿的脸出去吧!”

端静既然已经知道这几年噶尔臧厌恶她的原因了,自然也有应对之策了,她仰着头,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本宫再说一遍,本宫是懂礼义廉耻之人,本宫与额尔敦之间清清白白的,令人作呕的是你!与你的阿玛与额娘!”

“你!”

噶尔臧看到端静这倔强的模样,以及看自己像是看脏东西的厌恶眼神,又“啪”的一下高高抬起右胳膊。

“三公主?”

站在门口的嬷嬷又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行,知道了,嬷嬷你先去前面招待着五弟与九弟,本宫换身衣服就过去。”

老嬷嬷也知道三额驸不久前来公主府了,知道夫妻俩待在一起八成把衣服给整乱了,隔着木门说了一声“晓得了”,就转身告退了。

端静深吸一口气,也拿起梳妆台上的脂粉往自己右侧脸颊上遮掩着。

瞧见端静这样,噶尔臧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起码说明那个护卫在自己这个公主媳妇的心里份量还挺重的,而且端静公主也不想让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们看笑话。

他不由讽刺一笑,看着端静的眼神愈发玩味儿。

……

前院里老五与老九坐在红木雕花圈椅上边低头喝着茶水,边扭头打量着三公主府的大厅,发现与他们大姐、二姐的前院大厅比起来,三姐这公主府的大厅瞧起来有些太为朴素了。

首先在这大厅中伺候的人太少了,其次这大厅的装潢摆件也很一般。

公主们出嫁是内务府统一配备的嫁妆,在这基础上公主的亲生额娘也会给自己的爱女补点嫁妆。

胤禟喜好黄、白之物,自然是对各种好物件如数家珍的。

他端着青花瓷茶盏抿着茶水,漂亮的桃花眼瞄了几眼就瞧见这大厅里的东西质量很一般,内务府里造出来的摆件没有几件。

与老九一样,老五也随了宜妃长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他眨了眨眼睛对着大厅的博古架看了一圈,忍不住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弟弟,小声开口道:

“九弟,我怎么觉得三姐这大厅里瞧着怪怪的呢?”

胤禟目光闪了闪,还没有开口回答自己五哥的话呢。

一男一女的声音就同时从门口处响了起来:

“五弟,九弟,你们俩用膳了吗?”

“五贝勒爷,九阿哥,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胤祺与胤禟循声往门口望就瞧见夫妻俩一前一后的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老九还没有通晓人事,老五这个马上就要做阿玛的人,隔着老远就瞧见了噶尔臧脖子上的红痕,以及自己三姐发红的俏脸,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夫妻俩是刚做完敦伦之事?

老九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喜爱经商的他,察言观色也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天赋,瞧见夫妻俩间走路离得有一步远,脸上的笑容明显不达眼底,与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给他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再瞧见这朴素的大厅,胤禟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圈椅扶手,就从圈椅上站了起来,对着走到他们跟前的夫妻俩笑道:

“三姐,布贵人知道弟弟与五哥要来漠南蒙古出发前特意托弟弟给你带句问好的话。”

听到自己弟弟这张口就来的胡诌话语,胤祺的眼皮子不禁重重跳了跳,他们离京时连翊坤宫都没进,住在东北边景阳宫的布贵人怎么会拜托他俩传话呢?

但老五也不蠢,自然不会拆九弟的台,还笑得一脸醇厚地看着夫妻俩说道:

“是啊,三姐,布贵人在宫里很惦记你呢,你这几年生活的如何啊?”

听到两位小舅子的问话,噶尔臧的一颗心瞬间就高高揪到了嗓子眼。

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

与大清刚入关,爱新觉罗一族需要处处拉拢漠南蒙古诸部坐上皇位不同,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万岁爷是个武德充沛的,当政这些年,灭三藩,收复宝岛,驱沙俄,三征准格尔,使得漠北蒙古三部内附清廷,杀死漠西蒙古准格尔部的汗王——噶尔丹,一场场战役打下来,已经使得他们这些蒙古人对康熙皇帝的武功有所忌惮了。

他敢对着端静公主施暴,是因为他手中捏着端静公主爱慕御前侍卫的把柄,可他也不是蠢得,根据大清满蒙联姻的国策,公主下嫁到蒙古诸部,公主是君,他们这些额驸是臣,若胆敢让这两个小舅子知道他打端静公主大耳刮子,怕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就要收拾他了。

毕竟大清公主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

噶尔臧紧张的双手攥成拳头,双目紧紧盯着端静。

端静从两位弟弟口中听到自己额娘,鼻子瞬间变得酸涩极了。

这几年她过得好吗?自然是不好的!

原来从一开始额驸就对她有误会,她心里也没有噶尔臧,因为内敛孤僻的性子与姐姐、妹妹们关心也不算亲厚。

她住在自己这公主府里就像是生活在一片孤岛上般。

端静强忍着想要落眼泪的冲动,哽咽着笑道:

“多谢五弟、九弟前来探望我,还捎来了额娘的话,容我待会儿给额娘写封家信,还得劳烦两位弟弟帮我捎回京城。”

“那是自然。”

老五点头笑着。

老九瞧着自己三姐、三姐夫明显不对劲的模样,胤禟就将双手背在身后,用下巴冲着博古架的方向抬了抬,笑着说道:

“三姐,我怎么觉得你这里的摆件太少了,你是公主,即使不喜奢华,但也不应该将这大厅搞得这般素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的嫁妆被人给偷偷昧藏下来了呢。”

老九话音刚落,噶尔臧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端静则有些迷茫,似乎没理解自己九弟的意思。

这时,三公主的奶嬷嬷突然脚步轻快的走进大厅里,冲着四个人俯了俯身说道:

“主子、额驸、五贝勒爷、九阿哥,公主府外来了一个女子还带了一个小男孩与一个小女孩说是来寻额驸的。”

“什么?小男孩?”

端静听到自己嬷嬷这话,宛如迎头被狠狠敲了一木棍,立刻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噶尔臧也脸色大变,万万没想到自己宠爱的那个侧室竟然这么愚蠢的冒冒失失的跑来了,这是想要逼着他,给她一个位份吗?

老五、老九瞧见夫妻俩截然不同的反应,心中也明白了。

老九反应极快的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御前带刀侍卫,皱眉吩咐道:

“你们快点去门口把那女子给带到大厅里来!”

“九阿哥。”

噶尔臧下意识出声拒绝。

身穿黄马褂的御前带刀侍卫们完全没有看噶尔臧一眼,冲着胤禟拱了拱手就转身脚步匆匆往外走了。

老五看向自己用贝齿咬着红唇,俏脸气得通红的三姐,也不由皱了皱眉头,难道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自己三姐好歹是大清公主,怎么没有一点御下的本事,连自己额驸背着她生了庶子、庶女,她都不知道?

没一会儿,御前带刀侍卫们就领着一个娇俏的妇人与两个看起来三岁出头的小男孩、小女孩走了进来。

瞧见这俩孩子身上做工精致的小蒙古袍子,以及俩人与噶尔臧有五分相似的容貌,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来这是噶尔臧的亲生孩子,还是一双龙凤胎。

“呵——噶尔臧你可真是令人恶心啊!”

端静见状气得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抬起右手“啪”的一下子重重扇在了噶尔臧的右脸上。

此刻那娇俏妇人也“砰”的一下拉着一双儿女跪倒在地上,声音娇软地说道:

“奴婢给公主请安。”

两个孩子则撅着小嘴,不情不愿的跪在地上,显然是不想要对着端静开口喊人的。

胤禟看着眼前这闹剧,紧紧抿着唇,噶尔臧竟然胆敢背着皇家养侧室还把庶子、庶女给搞出来了,这不禁是在侮辱他们三姐,还是在打他们皇家的脸面。

看着自己三姐一脸屈辱的流着眼泪,泪水把她涂在脸上的脂粉给冲下来了几道水痕,右脸上稍微有些红肿的五指手印也瞬间冒了出来。

胤禟大怒,当即就冲着三额驸吼道:

“噶尔臧!你放肆!不仅养小妾与庶子、庶女,还打三公主,你是当我们兄弟们是死人吗?”

第一次感受到被亲兄弟们维护是什么滋味的端静,心中感觉复杂极了,用素手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汹涌的流个不停。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性子也拧巴的可怜,如果她出嫁后积极与嫁到其他部落的姐姐、姑姑、姑奶奶们联系,是不是就不用过得这般屈辱了?

“九阿哥你误会了!”

噶尔臧现在简直想要一脚将他宠爱的小妾踢死的心都有了!想不通这女人怎么会蠢笨成这样!

这时,门外突然又闯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噶尔臧的阿玛与额娘。

喀喇沁部杜棱郡王与郡王妃午觉睡醒听到他们次子宠爱的那个小妾带着龙凤胎要出府游玩,联想到五贝勒爷与九阿哥正前往喀喇沁部的事情,夫妻俩瞬间坐不住了,紧赶慢赶跑来公主府,哪成想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被气哭的端静公主,以及跪在地上的一大两小,杜棱郡王与郡王妃瞬间齐齐眼皮子一跳。

胤禟讽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郡王与郡王妃真是好福气啊,竟然有一双龙凤胎的孙子与孙女,怎么不给爷的汗阿玛送一封折子,让他给这龙凤胎起俩好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