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根本就没有弄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只看见几句话间,肖奕竟然就木如呆鸡的愣在了当场。微怔了下,轻轻地推了肖奕一把,说:“肖奕,你又怎么了?是不是白酒上头了?”

在淼淼的轻晃之间,肖奕清醒了过来,定了定心神,看着吴老头,一字一句的说:“那个逼着我每天做饭,穿白衣的老头就是你?”

吴老头微微的点头,笑着说:“其实你做的饭菜还真难吃。而且还没有酒喝。”

肖奕的脑子里轰的一声,那原本记得模模糊糊的梦中之事有如大河决堤,思绪像那强烈的水流一般冲洗过脑海,顿时,所有的梦中之事清晰无比的呈现在脑海中。那山中的小溪,溪边的草屋,屋外的那石桌,两个穿着黑白长衣的花甲老人,那一手手妙到颠毫的棋谱,所有的一切仿佛电影一般在脑海中迅速的闪过。

屋内非常安静,安静到一只蚊子在肖奕眼前飞过的时候,淼淼竟然能听到它发出的嗡嗡之声。气氛有些压抑,淼淼看着站在那里目光呆滞的肖奕,明显的感觉到有些胸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淼淼快要无法忍受的时候,吴老头发话了。

“想起来了吗?你以前可一直都没能清晰的记得。”吴老头看着眼前的肖奕,轻声地说道。

这时候的肖奕正沉浸在那两年之梦的往事中,先前只是记得两个花白年岁老人模糊的身影,现在脑海里突然涌过那些片段后,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的面孔也清晰的出现在脑中,悠然自得的神情,三寸来长的白须,不是吴老头又是谁呢?

正沉思中,耳边传来吴老头的话语,脑子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心神也安静了,长长的舒了口气,吐出了心中的压力,回答说:“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那两年的日子可真是苦啊。”

吴老头继续问道:“那想起来梦中的那盘自始至终都一样的棋了吗?”

肖奕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那盘棋我一直就记得,只是对里面的内容不甚了解罢了。”

吴老头点头笑笑,说:“那好,我再给你摆一边,你好生的记住了,用心体会。”顿了一下,转身看着呆立一旁的淼淼说:“小姑娘,别在那里发呆了,过来一起看吧,能领会多少就算多少吧。”

本来淼淼听着两人的对话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两人好像打机锋的对话让她如坠云雾,摸不到半点的头绪。然而越听到后面竟越感到讶异,心底隐隐的猜到了一些,只是根本就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事实,脑子里也是混乱一片。就这时候,吴老头的一句话有如清泉流过,顿时就清醒了过来,答应了一声,默默地走到肖奕的身旁,缓缓地坐下。

“你们看好了,这局棋里面包含的东西可谓融古今之长,黑白双方的落点都可谓局部的最佳,同时也贯穿着全局,要能看懂了里面的意境,那么你们都能突破现如今的这个层次。”吴老头一改平时的神情,正色的说道。

吴老头的话语有些玄奥,肖奕和淼淼两人听得有些迷糊,两人相视对望一眼,同时微微的点点头。

一块破旧的木棋盘,两盒残缺不全的玻璃棋子,然而就是这样简陋的棋具,在吴老头的手指间慢慢的谱出了一盘近乎完美的棋局。

虽然肖奕很早就看过这盘棋,但是当黑棋最后一手将全盘的黑棋大龙联络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震撼了,黑白双方的开局行云流水,每一手棋看起来都非常普通,而且就算在局部也不能说是好手,但是随着棋局的进程,就是这些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棋,每一颗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到这个时候再从全局看来,这些棋赫然就是当时的唯一要点,只此一手。而最后黑棋的那手棋有如黑夜中的一丝光亮,破开夜空带来黎明;有如对博时的一柄匕首,瞬间刺穿敌人的胸膛一击毙命。

从来没有见过这盘棋的淼淼的震撼远在肖奕之上,默默地从第一手看到最后一手棋,脑子中只剩下一种思维,那就是:围棋竟然能下的如此的精彩。比起肖奕来更大的冲击将她硬生生的定在了当场,眼中除了棋盘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落下最后一手棋后,吴老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轻轻地笑了一声,低首走进了里面的房间,将肖奕两人留在了前屋。

许久之后,肖奕率先从四散乱飞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看着仍然目光呆滞的盯着棋盘不动的淼淼,伸手将棋盘拂乱,扳过她的肩膀,低声说:“淼淼,醒醒。”

正沉浸在棋局中的淼淼突然看见一只手将面前的棋盘拂乱,不由得心里一阵烦闷,这时候耳中传来肖奕的声音,回过心神,静静的站了片刻,无力的说:“肖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肖奕看了看屋内,然后伸手搂住淼淼的肩膀,轻声说:“我们回去吧,一路上我慢慢的告诉你。”说着将屋内的灯火熄灭,轻轻地带上大门,转身向家里行去。

一路上,肖奕将那次被打晕住院后发生在梦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给淼淼。

初夏的晚风吹在身上十分的凉爽,舒服。但是淼淼的心情并没有因为那晚风和男友在耳边的柔声细语变的欢快愉悦。随着肖奕口中流露出的梦中的点点滴滴,她的心里从开始的一丝讶异到最后翻起了滔天巨浪,若非刚才亲眼所见的那一盘棋,从小就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她怎么也不能接受肖奕所说的一切,现在的感觉,自己就是身处梦中。

从吴老头的家到肖奕的家并不遥远,两人在月色和凉风下走了约半个小时,那间破旧的平房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推开大门,只见肖可畏靠在一张椅子上,已经睡着了,而桌上的防蝇罩内几碟小菜依稀可见。肖奕顿时想起来,在下午和叔叔分手的时候,忘记了告诉他今天晚上不回来吃晚饭。暗暗的自责了一下,轻轻地将肖可畏摇醒。

肖可畏睁眼看见面前的两人,说:“吃过了没有?给你们留着饭菜呢。”

肖奕搀着他站起,回答说:“吃过了,在吴老头家里吃的。”

“那好,那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去睡了。”肖可畏点了点头,躬着身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当两人走进肖奕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靠墙的一张小床,地上的一张竹席。淼淼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低着头搓弄着衣角,斜着眼睛看了看那床,低声说:“就一张床,怎么睡呢?”

肖奕看着面前满脸飞红的淼淼娇艳不可方物,不由得上前环住她的纤腰,嘿嘿的笑了一声,说:“那怎么办?只能睡一张床了,你总舍不得让我睡地上吧。”

淼淼脸上那红润之色更加的鲜艳了,顿了片刻,反手到背后,抬起头说:“我怎么会舍不得,今天你就睡地上吧。”说完一声娇笑,抢着一步上了床,将一件被单扔给了肖奕。

肖奕接住被单摇头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看着淼淼恶狠狠的说:“小丫头,你以为今天你还能逃出去吗?还是乖乖的顺从了小爷。”

淼淼捂着被单朝肖奕展露出她那两个迷人的酒窝,低声说:“好了好了,今天你就委屈一些,将就的在地上睡一晚吧。乖了,快去。”说着侧身躺下,眼睛看着肖奕轻笑。

肖奕伸手握住淼淼的手,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触了一下,笑了笑,拿起被单,躺倒在了肖可畏早已就铺好的竹席之上。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农村的人们都起的比较的早,洗衣交谈之声不断从外面传来。

肖奕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头发蓬松的美丽脸孔,伸手搭住淼淼的肩膀,爬起身来,笑眯眯的朝她呵了口气说:“老婆,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淼淼捂着鼻子皱眉回答道:“谁是你老婆啊,口臭,快去刷牙洗脸。”

肖奕哈哈大笑,伸手在淼淼的俏脸上摸了一把,飞快地闪身出了房间。

吃过肖可畏在镇上买来的早饭,肖奕心里惦记着吴老头,拉着淼淼就朝镇上跑去。

在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之间,不多时便出现在了吴老头的家门口,轻推一下,门果然开着,肖奕一脚踏进大门喊道:“老头,起床了,喝酒了。”

里面没有一丝的反应,肖奕走到吴老头的房间,房门开着,那**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被子上却留着一封信。

肖奕有些奇怪,拿起信看一眼淼淼,取出信纸,打开一看,“啊”的一声,信纸便从他手中缓缓地飘落在地上。

淼淼惊讶的看了一眼肖奕,俯身拾起地上的信纸,一看,只见那纸上写道:自然的围棋,没有风格的围棋,这才是以人入棋,以棋入道的最终途径。只有朝着这个境界走,你才能有可能摸进围棋的真正殿堂。好了,忘记梦中的那些事情,忘记梦中的那盘棋吧。有缘再见。

淼淼看完手中吴老头的留言,抬头问道:“他就这样的离开了?”

肖奕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说:“嗯,就这样的离开了。”

一个礼拜的医院,花了近800块,回来就被说成TJ,伤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