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结束后,人群久久不愿散去,哀嚎恸哭之声直戳天际。直到刑部的人将尸体拉走,天色渐渐昏暗,刑场外聚集的人群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我们三人一时间沉默无语,同时低头饮茶。安然忽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扫了一眼江慕卿,从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我明白了她是有话要对我说。于是我们找了一个借口让他先走了。
江慕卿走后,我疑惑又担心地望向安然:“安然,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不然也不会示意我支开江慕卿了
。
安然眼神一时有些躲闪,似乎内心想起了一些十分痛苦的事,秀丽的眉间悲伤之色愈浓。她最终轻叹一声:“岚儿,我要成亲了。”
“成亲!和谁?”
“乔元嵩。”
“乔元嵩!”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怎么会是他!”
“做儿女的,婚姻大事听凭爹娘做主。”
“但是…但是你根本就不喜欢他,甚至都不认识他…”我心乱如麻,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那韩一怎么办?他知道吗?”
听到我提到韩一,安然瞬间像被抽走了力气般,垂下头怔怔地望着泛着微澜的茶水,嘴唇嗫喏道:“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有缘无分,奈何情深缘浅…”
见她痛苦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追问,只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之词:“安然,你不要太伤心了,也许以后还有机会也说不定啊…”
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两行清泪从眼中泊泊留下:“机会?难道我还会脱离他和韩一在一起吗?就算他死了也不可能啊…”
看到她的眼泪我也心痛万分,乔元嵩好色成性,纨绔恶劣,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到安然成婚后的生活,我自己都为她担心。但泞亲王乔宪勇能和吏部尚书结成亲家,必然是有求于他,对待安然应该也不会太恶劣。()以后能带给安然安慰的人,也只有我了。
“安然,如果那个乔元嵩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安然望着我关切心疼的眼神,弯唇勉强对我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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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一阵疾风暴雨,把庭院里的树叶纷纷打落,只剩下嶙峋的枝杈映衬着铅灰色的天空。连日来的阴霾天气,和秫秫刮来的北风,无不昭示着召国的冬天又来临了
。
刘大人的事情过去已经一个月了,在此期间,杨宏把牵扯此案的大臣杀的杀、贬的贬,一时间朝廷一片腥风血雨,人人自顾不暇,朝不保夕。但我们家的人却是无丝毫损伤,就像被一个坚固的围墙保护着一样。
事后我也给师父写过一封信,在信中把整件事情都向他诉说清楚,并询问他的近况,想来他的回信也快到了吧。
思及此,我闺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夜雪拿着一封信进了屋:“小姐,云师父的回信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是凑巧。我急忙伸手接过信,走到窗边的书桌后坐下认真地读起来。望着信纸上那熟悉的笔迹,笔锋流畅、规整雅致,既透出正直刚强,又不失放浪形骸于天地间的洒脱,我仿若看见了师父一手执狼毫笔悬于薄宣之上,另一只手捥起月白广袖,将笔落于纸上,那狼毫如飞龙游蛇般飞舞的情景。
“岚儿,为师虽不是朝中之人,但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对这些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我在信中写道“岚儿只是觉得世道凉薄,刘大人一心精忠报国,竟落得如此下场”。
师父用短短几句话便疏通了我的心结,看这句话时我似乎能听到到师父清明又沉稳的语声:“岚儿,你可知道,在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天道’。无论世道多么艰险,奸佞如何猖獗,因为有天道的存在,这些志士仁人就算万仞加身,体无完肤也不会改志。时间最终会揭露真相,历史会为他们正名。
因为天道,自在人心。
另,我已查到语珊的行踪,目前正在赶往陈国的路上。保重。勿念。”
看了师父的信,我的心情豁然开朗。是啊!刘大人为国所作的一切都看在众人眼里,他虽死犹生,历史会永远记住他。而那些奸人,也会等待着历史的审判。
更让我开心的是,师父已经确定裴姑娘的行踪了,相信师父不久就能找到她,到时候我就能见到师父师母一起回来了!
“小姐!”站在一旁的夜雪见我看完了信,开口道:“王爷让我禀告小姐,明日和他一起进宫,去给太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