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营口市城防司令部来了两个人跟王家善说:“军统把赵杰告了,说他纵容包庇共党探子,军部责成我们对他进行审查。”

王家善听后大发雷霆:“妈拉个巴子的,净他妈的胡扯!我的人都成了共党探子,那我不是共党的探子头吗?”

“王师长,你消消火,这是军统人说的,我们也得调查调查。这公务在身请你原谅,事情搞清楚后我们马上把赵杰送回来。”

王家善听后想了想说:“好吧,这事我不难为你们,但是,有一条你们记住,赵杰你们可以带走,但不准碰他一根头发,这事我和军长说。”

“王师长你放心,我们也知道赵副官是冤枉的,我们不带碰他一个指头的。”然后把赵杰带到了营口市城防司令部。

赵杰走后,王家善立即给52军军长发电报,电文大意是:赵杰是我随从副官,我对他十分了解,他乃党国忠臣,我愿以人头担保,请军座斟酌。军长回电是:赵杰一案,军统已派人了解,具体事宜你和他们协商。

王家善看过电报后气得把电报撕得粉碎,说了句“一推六二五(推得干净)”。

`又过了一天,沈阳战区司令部情报处来了两人核实赵杰的问题。那时刘风镯和张作宪已从沈阳开会回来,听说这件事后联合独九师营以上的军官联名上书保赵杰。在这种情况下,军统局不得不罢手,赵杰在傍晚时回到了独九师。

这件事当时在独九师轰动很大,独九师的官兵对军统的人非常不满,士兵们议论说“这帮王八犊子谁也不认,不论哪天就整到咱们的头上”。

就在这时独九师又发生了一起特大冤案,引起了独九师官兵对国民党特务的极大愤慨。事情的经过是独九师一团二营有一伙拜把子弟兄,一共二十一人,多是士兵,最大的官是两个少尉排长。这伙人都是胡子出身,重感情讲义气,在独九师也是有点名气的。当时二营有四个国民党特务,其中一个姓姜的组长。姜组长到二营后听说了这伙磕头弟兄,就找到他们的老大少尉刘金山,动员他们集体参加国民党。刘金山说:“我们弟兄当兵是为了吃碗饭,我们不问什么党不党的,我们只认得王家善师长,他说啥我们就听啥。”

姜组长找到王家善,让他下道命令让他们集体入党。王家善说:“我是军人,我的职责就是带兵打仗。至于什么党不党的事,那是个人信仰问题。我这个人从来不强迫人,所以这样的命令我不能下。”

姜组长回到二营后找到刘金山撒谎说:“我跟师长说好了,他同意你们参加我们党。”刘金山听后和弟兄们一合计说:“既然师长同意,那咱们就加入吧。”于是就集体填表加入了国民党。

事情过后不几天,王家善、赵杰他们到二营视察,正好到了刘金山的排。姜组长跟赵杰说:“赵副官,这个排可是党国的主力,全排有十个集体加入了我们的党。”

赵杰问刘金山:“是真事吗?”

“是真事。”

“你们为什么要加入国民党呢?”

“不为什么,师长叫我们参加我们就参加呗。”

赵杰把这件事和王家善一学,王家善当时就火了:“这帮人咋这样,竟敢打着我的旗号欺骗我的弟兄?”让赵杰马上告诉刘金山,他根本没说过叫他们参加国民党,同时叫赵杰把姜组长抓起来关七天禁闭,然后把他撵回去。

刘金山的弟兄听说师长没说过叫他们参加国民党的事,都不干了。找到师部情报处那个上尉、国民党军统局独九师行动站站长。没有办法上尉只好把表交还他们。

姜组长被关了七天禁闭后,被撵回了沈阳。

回到沈阳后的姜组长不但没受到军统的处分,反而提升了两级。不过他对这事是耿耿于怀,密令独九师军统的人,一面严格监视赵杰,一面查找刘金山他们有无共党嫌疑。

姜组长的密令下达后,赵杰没有出什么事,刘金山的弟兄们却出了大事。

一九四七年一月份部队发了军饷,刘金山和他的弟兄们到营口市一家饭馆吃饭。饭桌上他们议论起八路军的事。有一个叫刘金海的中士说;“听说八路军现在在北边可欢实,像咱们这样的穷棒子都能分到东西,穷人可得意他们了!”

这个刘金海是刘金山的叔伯弟弟,在他们里排行老七。其他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说“老七说的对,我们也听说了’。大伙七嘴八舌议论了一通有关八路军的事之后也就回到了营房。

这些人说的话被三团一营二连的一个军统上士听到了,当天晚上他就把情况向师部那个上尉汇报了说“这伙人准备叛变投八路”。上尉当即请示了军统辽南行动站,行动站的指示是立即抓捕,搞清情况属实,就地正法。

第二天早上,上尉领着人将这二十一个人全部抓到了师部。执法队将这伙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我站在师部的大院对他们的惨叫听得清清楚楚,那天王家善的心情特别糟,看谁都不顺眼。我进屋送材料时他刚接过材料就横了我一眼说“还等啥”,就连赵杰给他点烟他说“我自己不会点,你显什么欠”。

晚上这伙人有三个屈打成招,说有投八路的意图。当材料拿到王家善跟前时,王家善说:“我不看,你们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当天晚上执法队就将这二十一个人全部处决了。

那天晚上王家善一宿没回家,在师部办公室走来走去,赵杰陪他呆了一宿。

半夜时分,师长老婆二婶和马瑞芳来看他俩。我在当院拦住了她俩,二婶问我;“师里发生了什么事啦?”

我把经过一学,二婶说:“这些人都是跟你二叔走南闯北的,要说投奔什么党我不明白,要说他们对你二叔有二心说死我都不信!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干啥呀,说抓就抓,说杀就杀?”我好说歹说才把她们劝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王家善两眼通红脸色灰黄,苍老了许多。赵杰看到我说:“师长急眼啦,今天要上沈阳,非得把这帮家伙撵出独九师不可!”

第三天中午时分,王家善和赵杰从沈阳回来,脸沉沉的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问赵杰:“事办得怎么样?”

赵杰叹了口气说:“不咋地,我们到沈阳后,师长要面见军长,军长手下的人说‘军长身体不好,不能见客’。我们又到了东北战区司令部,司令部的一个处长接见了我们。当师长想把军统的人调出独九师的事一说,处长说:‘王师长,你们现在不是过去的胡子队伍,你们现在是党国的军队,党国的军队就得对党国忠贞不二。你的师情况我知道,有很多靠不住的人。前一段出现了很多不忠于党国的人,我也知道这是受共党探子的影响。因此你的队伍要想成为党国信得过的军队,就必须彻底清除共党探子。军统的人就是为这才派往你们师的,这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有一天脑袋掉了恐怕还不知道怎么掉的。’师长说:‘抓共党探子我不反对,可是这些人胡抓乱抓,下边的官兵怨气冲天。’他说:‘怨气冲天也不行,你也要做工作,要不然出了事你得负责。’师长说:‘我的人净些大老粗,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敢干。我丑话说在头里,他们这么干出了事别找我!’处长说:‘我告诉他们以后注点意,不过你的人不能干涉他们的工作。’说完用眼睛横了我一下。临走时他对师长说:“王师长你的入党问题也得考虑了,一个党国的将军不是党员哪怎么能行?’师长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回来的路上我问师长:‘你想不想加入国民党?’师长说:‘我扯那个呢,都是些什么王八犊子!’”

王家善从沈阳回来后就病了,大夫说是急火攻心,再加风寒,一连休息了十多天。这一段师里的工作由张作宪和赵杰负责。

在这段时间里,独九师的情况果然叫王家善说中了:军统特务神秘失踪两人,六个被枪杀。这引起了军统东北站的震怒,在当时的营口也引了很大的轰动。国民党军统把它定为“一月大案”,专门派来了调查组,东北司令长官公署和52军军部也责令独九师全力协助调查。

一九四七年的营口独九师里共产党的探子相当少,那是因为共产党的东北局在齐齐哈尔,八路军又都撤到松花江以北,共产党八路军的首要任务是养精蓄锐准备反攻。对于独九师这支在国民党东北大后方的杂牌军还没顾得做全面的策反工作,后面大批渗入是在四七年八月营口战役以后。

那时候,猖狂活动在独九师队伍里的是国民党特务,而他们抓的“共党探子”绝大多数都是心直口快无辜的士兵。当王家善从沈阳回来后,他们得知没有搬动他们,更加有持无恐肆无忌惮地迫害官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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