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章夫人念完这首诗,意识到其他信纸上的内容,连忙移纸观赏。

七首以不同角度、不同形象描绘出女子娇俏、对镜梳妆的诗作跃然纸上。

有些只有一句。

却令人神往。

“美,实在是太美了。”

章夫人称赞不已。

七页信纸看完,最后才是文山要说的话:

“小姑姑,秦公子才华不止剑南道第一诗人,当得起大乾第一诗人,你尽可放心了。”

快要透过纸张的狂草,说明了写信人当时的心情。

“放心了。”

有了文山的判断,她自然是放心了。

虽不知公子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变成了才华卓绝的诗人。

但有此才华傍身,未来东窗事发,好歹也多了一道护身符。

她支持文山和文河的计划,想让公子尽快扬名大乾,也是为了应对这一天的到来。

“公子,如今你与我们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知你素来低调,不喜张扬,这次,也只能委屈你一次了。”

经商,终究是末流。

并非她瞧不上商绅这层身份。

公子虽走商绅之道,做的却都是利民的大事。

可只在百姓当中有话语权,有时候,根本不会引起真正执掌生死大权的人的注意。

“公子,最终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只有他。”

章夫人走到书桌前,提笔给天府书院的知章先生写了一封信。

举荐秦小满成为天府书院挂名先生。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有的时候,写字的笔可比战场上的刀更锋利。”

十日后。

天府书院即将迎来一年一届的蜀内才子评比。

只要在评比上拔得头筹,获得权贵世家的支持,即使来年春闱发挥失常落榜,也可走捐官一途。

王耀辉一死,十大才子之位出现空缺。

届时必定会空前的热闹。

凭借公子才华,自是不屑去争这一席之地,而是趁机宣布挂名先生一事。

“等去拿诗集初稿时,告诉公子这个好消息。”

若公子没空前往,诗集亮相,便能震惊四座!

……

咕噜咕噜。

秦小满灌了一大口药汤,苦得脸色发青。

好在经过昨夜的刺激,今日身体对外敷没那么敏感……

哗啦!

热水加入桶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与此同时,脐下一寸处升起一股热气。

“唐叔!”

他大喊一声。

刚一出声,那股热气化作尾气,消散于桶中。

“公子可是撑不住了?”

唐参担忧地问。

公子今日绕着山头跑了好几圈不说,还吊在树上练习臂力,做各种他没见过的举动来锻炼身体各处,增进力量。

如今公子比昨日药浴的时间,持久了一刻钟。

足够了。

“没……我……放了个屁。”

秦小满尴尬地咧了咧嘴,再次感受着脐下的那股热气。

感觉像是排放出去了,又像是还存在但存在感很微弱似的。

见唐叔没有察觉,他只当是自己想太多。

“唐叔,商量个事。”

“公子请讲。”

“喝的药能不能用熬的?”

排过气他才意识到,他昨天喝了一堆洗澡水。

“……好。”

唐参嘴上说着,可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在秦小满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时,一股剧烈的疼痛袭入脑海。

疼疼疼疼疼……

并且一波波热浪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挖心掏肺,直入骨髓。

哪怕他有天赋般的意志力,也完全对抗不了这股碎骨般的痛感。

凭借敏锐的身体感知,他发现,今晚的药浴和昨天的不一样。

还没想明白哪里不一样,只见唐叔一只手伸进桶里,随手一搅。

微波泛起却像火山爆发一样的效果涌入身体。

秦小满脑中已经紧绷到顶的那根弦,“嗡”的一声断了。

两眼一翻,再次脑袋朝下昏死了过去。

“半刻钟。”

唐参早有准备。

早在秦小满昏过去的一瞬间,便扶着肩膀,将人拉出浴桶。

这一次,秦小满的表皮并没有像昨晚那样泡得绯红,但包裹在筋脉周围的血肉里,透着微黑的细丝。

唐参见状,欣慰地笑了。

“第一日药量加倍,第二日再加倍,若公子明日打通筋脉,定能得偿所愿。”

……

夜半。

酒后微醺,送别完宾客的董必达,哼着小调往书房走。

今日天子召见,解除了剑南道制衣厂的查封令。

在得知是司将军向陛下请奏后,这几日冷清的董家,有不少人前来拜访。

有些人还主动询问,剑南道查封的事,是否需要帮忙。

他当然是全盘接受了这些好意。

“不管有用没用,好歹不能任由秦家拿捏,只要他们肯帮我,秦家就少一分助力。”

损人不利己又如何。

这可是那些想通过董家巴结长公主的蠢货们,主动送上门的。

董必达打了个酒嗝,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摸索到笔墨纸砚,给远在剑南道的小儿子写信。

“继泽,委屈你了,你先去接管天府制衣行,剩下的事,徐徐图之。”

董继祥冒进,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己的小儿子当然不能铤而走险,去和长公主看重的秦小满争个你死我活。

先让秦家嚣张一时,稳住眼前的局面。

此次冬衣一事,让大家知道,朝廷对董家的重视。

秦家在剑南道声望日益高涨,想要阻止是难如登天。

但。

几百几千块肥皂和香皂被行脚商带到京城来又如何?

剑南道以外,还是董家的地盘。

董必达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

唤来管家,差人将信加急送出。

……

日出日落。

秦小满数着五万亩荒山上每日新增的水转筒车和水车。

从十架到二十架,再到四十架……

感觉用不了三五日,开荒的田地都能满足灌溉的需求。

而他来这里躲清静的目的还未达成,晚饭前,又来了一趟跨越障碍的越野训练。

直到累得精疲力尽,感觉身体对外界刺激不那么敏感,再次挑战药浴。

“唐叔,你再搅水的时候,请你手法温柔那么一点点……嘶!”

在他比昨晚多坚持一刻钟后,不出意外地昏了过去。

“……”

唐参一言不发地将人捞起,一如既往地针灸。

只是针灸完,将药包全部换了一遍。

次日醒来时。

外面炊烟袅袅,空气里飘**着肉香。

“有人在山上开火做饭了?”

唐叔不在帐篷里。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秦小满穿好外衣走出帐篷,只见山下一列车队,拉着拆装的水转筒车,缓缓朝东北方向驶去。

坐在白马上的一个胖乎乎的人影,格外显眼。

“公子,川贝起早来给你做了一顿饭,大家见你睡得熟,没有叫醒你。”

唐参目光紧随着唐川贝北移。

秦小满想到唐川贝此去,不仅是向长公主进献厨艺,更代表着唐门走出剑南道,走向朝堂权势最集中的京城。

秦家制品,从此就和唐门脱不了干系。

他安慰着满脸忧心忡忡的唐叔。

“唐叔你放心,川贝只是借长公主府一用,用完就还回来。”

“公子,我不是担心长公主不放人,而是天下美味,尽聚京城,我担心唐川贝舍不得回来。”

哦。

秦小满悟了。

这确实值得担忧。

有些野娃子,一旦放飞就很难回笼。

他看向还没熄火的火炉子,以及剩余的肉和菜,拿起剔骨刀递给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