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给谢奕修发车馆联系方式的手一停。
随即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暧昧起来:“二十四岁的……小孩?”
又问:“女的?”
谢奕修还没说话,他又联想到了什么:“上次那个在你车上吃饼干的姑娘是吧。”
“你记性挺好。”谢奕修说。
赵峥嘿嘿一笑:“那可不,你的八卦可不常有。”
谢奕修没否认:“是她。”
想带岑遥去卡丁车馆,是因为她说拿了驾照不敢上路。
每一个车手都是从卡丁车起步的,他在六岁第一次开卡丁车之前,也没把握自己能驯服这一架金属怪兽,但真正坐上去之后,车身就完全跟他融为一体了。
赛车比起普通的车要更快更放纵,岑遥说她胆子小,说她害怕,也许开过卡丁车,体验过自由的风之后,她的心情会不一样。
赵峥“啧”了声,悄悄对许寒竹挤了挤眼睛。
可惜许寒竹从不议论八卦,她不为所动,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赵峥无奈地收回眼神,放下手机,就地找了张垫子坐下,终于敢揉了揉脚踝。
他看着谢奕修保存车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突然问:“奕哥,你真要去啊?”
“不然呢,我跟你开玩笑?”谢奕修说。
“不是,”赵峥斟酌了半天,“我觉得你还是跟你工作室商量一下,不然之前他们说你在国外,结果你突然在沪市出现了,是不是不大好。”
除此之外,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谢奕修答应替他去是为了他的伤,但他觉得,对方似乎没那么抵触这些事情了。
谢奕修也并不想给工作人员造成麻烦,因此听到赵峥的建议,他没有拒绝,说了声“行”。
但静默片刻,他又道:“我总不能躲一辈子。”
赵峥不作声,几秒钟之后,他问许寒竹:“小姚在练什么?”
拙劣地躲开了那些雷区太多的话题。
许寒竹知晓他的意图:“……刚才看见他在甩战绳。”
赵峥抬眼看向谢奕修:“去看看?”
谢奕修扫了眼他脚踝:“你在这休息,我自己去。”
许寒竹突然喊住了谢奕修:“奕哥。”
谢奕修停下脚步看向她。
许寒竹又叫了一声“峥哥”。
仿佛下了好大决心,她说:“我有个事想跟你们说。”
谢奕修和赵峥等她开口。
“我觉得姚思远最近状态有点怪,”许寒竹垂下眼帘看着地面,“昨天奕哥走了之后,我们去开赛道,他故意让我。”
赵峥“噗嗤”笑了:“不是,你不懂他为什么让你啊?”
许寒竹听明白了,脸红了红,但还是固执地说:“他以前不这样。”
“青春期一时一变呗,你别看小姚二十一了,还幼稚得不行。”赵峥道。
说着他摆了摆手:“别管他,让他自己闹去。”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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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奕修最后和工作室协商的结果是跟车馆签订保密协议,确认那天到场的人员都不会泄露他回到沪市的事情。
对方负责人没想过这个青训营甚至可以请到F1冠军谢奕修,非常之兴奋,无论工作室提什么条件都同意,甚至还把约定好的报酬提高了三倍。
谢奕修另外又跟车馆的负责人预约了这周末的卡丁车娱乐项目,对方本来要为他清场,但他不想岑遥觉得奇怪,没有采纳这个建议,车馆便保证,那天来的都会是信得过的人。
负责人还问他有没有别的需求,谢奕修想了想,说:“周末我去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叫我名字。”
这个要求听起来有些怪异,但负责人相信像谢奕修这样的天才选手总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很贴心地没有问原因,一口答应下来。
预约是预约好了,但谢奕修没把握岑遥会有空跟他出来。
毕竟以往都是她要用车才会找他,他不知道如果是他开口,能不能约得动她。
于是又一晚送完岑遥回家之后,谢奕修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周末是否有空。
与此同时,他也打开了微博,像一个很会作弊的学生懂得怎样隐蔽地将参考书带进考场,他也想随时掌握岑遥可能会出现在他私信里的心理活动。
岑遥几乎是秒回了他:“有的呀,两天都有空。”
谢奕修第一次约女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比较容易答应。
想了半天,他选了一种自认为还算自然的说法:“我有个朋友开卡丁车馆,你想去玩么。”
聊天框上方,岑遥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谢奕修等了好半天,却迟迟未能得到她的回复。
而正在输入的字样始终没有消失。@无限好文,尽在
这样为难吗。
过了许久,他没等来岑遥的消息,私信页面却有了新的内容。
山今遥:“桑默约我了!”
山今遥:“可为什么是开车TAT。”
谢奕修正想在微信里向她解释,带她去开卡丁车,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让她克服对车的恐惧,字刚打一半,小姑娘就给他回了。
岑遥:“想去!”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感叹号,谢奕修眼前却好像浮现出了她满脸纠结,然后鼓足勇气答应下来的样子。
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在诱拐小朋友的错觉。
“不想的话,也不用勉强。”他耐心地说。
岑遥承认自己真的有点害怕。
但她又怕桑默好不容易约自己一回,如果她不去,说不定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他不是那种容易被接近的人。
何况只是卡丁车,应该不会特别恐怖……吧?
……管他呢,去了再说。
她认真地告诉桑默:“不勉强。”
跟他在一起,怎么会勉强。
而且对于他主动约她这件事,她感到很开心。
跟桑默约好时间,岑遥放下手机,觉得胸口好像有一汪温暖的湖水,正在汩汩地流动。
想起大学的时候无意间在图书馆的书架上翻到过一本《挪威的森林》,里面有句话,很能概括她当下的心情。
“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黄油。”
原来被喜欢的男生约出去玩,是这样的感受。
岑遥又喜悦、又担忧地写下这一天的备忘录。
山今遥:“12月8日,周日跟桑默去玩卡丁车。”
山今遥:“希望不会很可怕[祈祷]”
周六的时候岑遥吸取前车之鉴,没有再熬夜,早早地敷了面膜睡下,第二天也很及时地起了床。
因为是去开卡丁车,岑遥出门的时候没有选裙子,穿的是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裤,把不太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低低的马尾。
进入十二月,天气更冷,她出门的时候,清淡的日光在地上投下了她浅灰色的影子。
桑默那台熟悉的车子停在门口等她。
气温降低,他没有再开窗,所以她只能隔着玻璃,看到他不那么清晰的侧影。
岑遥加快脚步小跑过去,轻车熟路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蹦蹦跳跳地上了车。
车内温暖的空气一瞬间包围了她。
其中散着一点桑默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干干净净的草本香。
他偏过脸看她,视线在她扎起来的马尾辫上停留了一瞬间。
岑遥注意到桑默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墨蓝色毛衣,会让人联想到北欧颜色深沉的海岸线。
“你知道吗……”
岑遥刚开口,谢奕修就接话道:“你又是十分钟之前才起来的?”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我今天早上七点就起床了。”岑遥很有底气地说。
她还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都化妆了。”
又问:“你发没发现我跟平常有点不一样?”
谢奕修便认真地去看她,因为没找到什么不一样,他看了很长时间。
岑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率先揭晓了答案:“我换了一支口红。”
谢奕修的眼神便下移到她柔软的嘴唇上。
“这个是我新买的哦,你看,是不掉色的。”岑遥指了指。
她说的时候没什么特殊的意思,但谢奕修却想偏了:“怎么看。”
岑遥愣了一下。
然后犹豫着用指尖轻轻沾了一下唇珠的地方,低头看了看,略微沮丧地说:“好吧,还是有点掉色。”
谢奕修的视线掠过她沾了口红的手指,喉结轻滚了下,然后错开目光,发动了车子。
卡丁车馆在城郊体育中心的地下,一个钟头之后,谢奕修把车停在了大楼门前,跟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同岑遥进门坐电梯下楼。
他们到的时候,负责人已经在前台等着了,看见谢奕修,他顿了顿,一个“谢”字就要说出口,又及时地收了回去,就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来了。”
谢奕修点点头作为回应,负责人带他们到寄存柜放外套和随身物品,又陪他们去挑头盔,说如果想拍照的话,车馆还提供赛车服。
而后他又问:“你们待会儿用的车要竞速的还是普通的?或者各来一辆也行。”
谢奕修说:“一辆就行,要双人车。”
接着对岑遥说:“今天你带我。”
负责人一怔,再看向谢奕修身旁的小姑娘时,神态中就带上了几分微妙意味。
而岑遥却没空顾及这些,寄存柜不远处就是赛道入口,用一道落地玻璃跟准备区分隔,看着回环曲折的赛道和呼啸而过的车子,她来之前的期待和雀跃,都转化成了实打实的害怕。
面对着整整一排头盔,岑遥迟疑着对谢奕修道:“我能不能等等再上场。”
谢奕修看出岑遥的恐惧,没有催她,只是说:“不用怕,这不是真上路,有头盔和手套保护你,最多冲到轮胎堆里,你也不会受伤。”
“那你呢。”岑遥问。
谢奕修抬了下眉:“我怎么。”
岑遥咬了咬嘴唇:“头盔和手套保护我,你可以也来保护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