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哪怕在高家,即便是不得高远的宠爱,起码也是得他的几分敬重,可今天,先是高逸轩,继而高云萍,大太太觉得自己就像个软面团,任人揉圆搓扁,颜面

扫地,当家主母的尊严竟然被两个姨娘生的贱种任意丢在地上践踏,而高家的一家之长高远竟然人在旁边,也不能挟制?

究竟是不能挟制,还是故意纵容呢?

大太太心里乱极,亦是愤怒之极。舒残颚疈

身上狼狈,已顾不得,但刚才摔倒那一跤,让她的腰闪了,此刻,一手扶着容嬷嬷,一手揉在腰间,竟一动不能动灏。

但是,这口恶气怎能作罢!

狠狠的咬牙,大太太脸色阴冷,神色尖锐的犹如一根毒刺,“好,好,很好.......这都是高家的好儿女,竟然连嫡母也打骂起来了。”

每说一句话,她的身体都会剧烈的颤抖,腰上传来疼痛,如针戳刀挑一般,几乎承受不住泷。

她好恨,恨到了这种时候,高远竟然没有帮她说一句话,更没有问过她要不要紧。

心灰意冷之余,她眼神凄厉的看向高远,“老爷,出了这等事,妾身也没脸见人了,老爷若不能给妾身一个公道,那么,就请老爷辞妾身一纸休书,让妾身从此后自生自灭罢。”

这是她的杀手锏,亦是她最后的底牌,她不信高远会休了自己,因为有那个人的存在,他不敢!

但倘若他真的将事情做到让她心冷的地步,她亦不惜舍掉一切,也让他付出代价。

“夫人何出此言?”果然,高远神色微微变了变,看大太太的眼神有了些许妥协,“孩子们的错,我自当惩戒,你我夫妻二十载,夫人何必言重如此?”

“哼。”他也知道夫妻二十载了吗?可这二十年中,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可他,除了接二连三的娶妾养小,眼里何曾有过她这个正牌夫人?

想到此,大太太眼底闪过悲凉,越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真真不值。

“哼,就怕你舍不得走?”高云萍见大太太那个样子,忍不住出语嘲讽,这些年,在高家,高远不管事,大太太可谓是作威作福,她能舍得高家的一切?我呸......

啪——一记耳光扇了下来,高云萍本就憔悴苍白的脸上,顷刻间多了五根指印,才梳好的头发又尽数散落,顺着脸颊一一滑落,红肿的嘴角,更是慢慢沁出了血丝。

可见,高远这一巴掌是下足了力气的。

本来嘛,高云萍只不过一庶女,并不怎么得高远的喜爱,再加上,高远生怕此事会闹到不可开交,为了给大太太一个交代,他那一下,也是真心实意的狠心打下去的。

捂着发疼的脸颊,一双耳朵里嗡嗡作响,高云萍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父亲打了。

眼泪并着漫无边际的恨意,瞬间顺着眼眶流出,高云萍手指颤抖的指着大太太,哭着喊道,“爹,你可知道,这老妖妇对女儿做过什么?”

“住嘴,她是你嫡母,你再敢如此放肆,爹绝不饶你。”其实,刚才高远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李清歌无恙,而高云萍的残样,显然,高府昨夜被人凌辱的小姐就是高云萍。

而高云萍这般失常的指责痛骂大太太,只怕此事与大太太有关。

先不说大太太这女人,他动不得。

就算他能动,此刻也不是时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不能让他这么多年积累下的名誉与身份毁于一旦。

“爹。”看着大太太眼里的得意与轻蔑,高云萍被愤怒与耻辱冲昏了头脑,竟不顾大庭广众,就嘶喊了起来,“爹,这老妖妇让人毁了女儿清白。”

话一喊出,她整个人也快崩溃的倒在了小翠的怀里,哭哭啼啼的含糊骂道,“爹,女儿的清白没有了,女儿什么都没有,你让女儿以后怎么办?呜呜.......都是那老妖妇,爹,你要为女儿做主,要为女儿做主呀——”

果然,高远脸色大变,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与杀意在眼底一闪而逝。

而在场众人,全都因为高云萍的话震住了,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了大太太身上。

“啊?原来是高夫人干的啊?”

“嫡母陷害庶女?大宅门里常有的事,不过,这手段也太残忍了些,必经才那么点大的孩子。”

“都说高夫人温良贤淑,堪称高太医的贤内助,想不到背地里竟也如此歹毒。”

“哼,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呐,外表温良,剥了皮之后,那就是一条毒蛇。”

“.......”

底下,香客们八卦兮兮的热议起来,本来一桩暧昧的捉奸事件,演变成了大宅门内斗之争,让不少人的胃口被掉的足足的,竟都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大太太在众人的低声热议中变了脸色,脑子一懵,几乎就要昏过去,想她多少年苦心经营的温良贤淑的品德,竟然一下子被人说的如此不堪??

叫她情何以堪?

“不,不,你胡说什么?”然而,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不承认,如若她声名尽毁,那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高远闻言亦是显得惊心,“萍儿,休得胡言,你母亲怎么会害你?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听风就是雨,现在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你有什么委屈,等回到府里,爹自然会给你做主。”

回到府里?高云萍冷笑,回到府里,她能活不能活还不得而知呢。

“爹,用不着回府里,女儿现在就要这老妖妇给个说法。”高云萍倔强执拗的吼着。

她深知大太太的脾性,倘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府,接下来,为了自己的声誉,那大太太能将她灭了口,都是不一定的。

所以,她想赌一把,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这里还有普济寺的主持空见大师,那可是京城里很德高望重的和尚,就连皇家寺院里的无空大师,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再有,高逸轩等人皆在。

若这个时候,高远与大太太许诺她些什么,她不怕他们会赖账。

反正,清白不在,名誉已经扫地,那么,她起码得从这件事上捞点好处才行,起码也算有了挟制大太太的一个砝码,从此后,再不受这老妖妇的气,也是好的。

大太太闻言,捶胸顿足,“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如今的要受你这样编排。”说着,那悲戚的泪花了那一早晕了胭脂涂了粉的脸,“三姑娘,本夫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你不惜用自己的名誉清白来诋毁??”

扶着容嬷嬷的手,暗中狠狠一掐,容嬷嬷吃痛,但疼痛之时,触及到大太太递来的眼色,也顿时明白要怎么说了。

“是呀,三小姐,你自己做的丑事,与夫人何干?别忘了夫人往常是怎么待你的?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哪一样不是先紧着姑娘,就如你腕上的镯子,那还是夫人给的呢。”到底是跟了大太太多年,大太太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容嬷嬷也能立刻揣摩其意,与其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也是这么多年,大太太留她在身边的原因。

高云萍心下一沉,这死婆子,完全想赖账不认呢。

哼,老妖妇,你敢做初一,本小姐就敢做十五。

心一横,牙一咬,高云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不是对高远,而是对空见大师。

“大师,”她哭道,“大师今早是亲眼所见,小女子是何等的凄惨。听闻空见大师最是德高望重的,小女子如今不为别的,只求大师能为小女子主持公道。”

“萍儿。”不等空见大师说话,高远就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高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来人啦,将二小姐拉下去。”

马上,周嬷嬷与金燕两个便上前来,想要将高云萍拖走。

只是,还未等人近身,高云萍便撒泼打滚起来,“呜呜,爹,你让我好失望,那个女人,她害死了四姨娘,又害死了翠蓉,如今,连女儿也被设计谋害了去,你不但不管,反倒要帮那个妖妇......还有没有天理?”

“拉下去。”高远神色冷峻,气的浑身都在打颤,那三姨娘平日里还算有几分聪明,怎么生了个女儿,如此的废物蠢钝?

这件丑事,如果她不出来亲自承认,谁会知道是高家二小姐?

如果她不出来,到时候,他便可以随便编个话,就说是高家哪个丫鬟,年纪大了春心萌动,与外人有了私合。

如此,不但能堵住悠悠之口,保全她的清誉,也能避免高家为此蒙羞。

可是,现在看来,不但高云萍的清誉保不住,大太太也会受到牵连,整个高家都会因为此事,成为人们的笑柄的。

“不,我不走,我不走......”高云萍哪肯就范,四肢虽然被人架着,但整个身体就如同钓钩上的鱼一般,往死里挣扎起来。

“高太医。”空见大师见状,悠悠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此乃高家家务事,老衲不便参与,恕老衲先行一步。”

说着,起身,带着两名武僧先行离去。

“大师,”高云萍立刻放开嗓子喊起来,“都说你德高望重,公正厚德,现在看来,你不过是胆小如鼠,徒有虚名。”

空见大师不为所动,径直出了门。

“放下她。”等空见大师走后,高逸轩突然出口,命令周嬷嬷与金燕。

“二哥。”高云萍立刻求救的看向高逸轩,“二哥,救我。”

“轩儿,你带萍儿先回府。”高远生怕高逸轩会节外生枝,忙吩咐。

高逸轩勾唇冷笑,凛冽的眼神看向大太太,“爹,我自然会带二妹妹回府,但不是现在。”

“你想干什么?”高远脸色一沉,斥责道,“你二妹妹不懂事,你也要犯傻不成?”

“事关歌儿,我自然不能不理。”高逸轩基本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对于大太太,他心里是恨极,而且,也害怕这一次,李清歌躲过了,可是,若大太太有心加害,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的多次呢?他很难保证李清歌会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所以,尽管不愿参与这些女人间斗来斗去的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做了,并且,想一举将大太太连根拔起。

李清歌抬头,感激的望着他,“多谢二少爷。但此事,并非只为歌儿。”

语毕,她脸色忧虑的看向高远与大太太。

“大伯父大伯母,今天这事实在有些复杂。依青歌之见,不如交与官府处置为好。”

“官府?”

高远与大太太竟然异口同声。

一经官府,事情必定会闹大,万一不可收拾?

高远与大太太相视一眼,两人眼底皆现出捉摸不定的神色。

“李姑娘,此事若经官府,怕是......”大太太深深的望了李清歌一眼,欲言又止般,“你年纪小,不懂这里的利害关系,若真的经过官府,到时候查起来,只怕会牵连众多。”

没有牵连,何必兴师动众?

李清歌滤去嘴角笑意,突然道,“大伯母说的是,真的要经过官府,只怕大伯母与二姐姐都要难脱干系了。”

“你?”大太太眼神一冷,就连高云萍亦是明显一怔。

“丫头?”高逸轩疑惑的看李清歌,他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李清歌面无表情,“既然大伯母不愿意惊动官府,那么......”

“小姐。”醉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声道,“奴婢早起时才听说,五殿下一早陪了夫人来敬香,不如,我们请五殿下来决断如何?”

醉儿满脸兴奋,很为自己的这个主意而高兴,然而,听闻此言的人,却脸色各异,心思迥同。

高远自知那五殿下是个什么秉性的人,他若来了,无事只怕也能折腾出三分事端来。

而大太太更是心惊,五殿下......

众香客们,也都是京城人士,对于五殿下赫连奚的一些事迹也早有耳闻,这是一个心狠手辣,做事不安常理出牌的主。

他们倒不怕赫连奚出来主持公道,怕的是,自己会不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

曾经,就听说过赫连奚主持过这样的一个公道。

某日,有一女子不小心碰到了赫连奚的马车上,原因是身后有追打她的丈夫,此女逃跑之际不小心撞到了赫连奚的马车。

当时围观了不少人,都知道五殿下脾气不好,这女人碰了他的马车,只怕落不到好果子吃,可谁知,最后的结果是,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看戏时,赫连奚命人将所有围观之人抓了起来,然后交由最近官府,每人五十板子,罪名是阻碍通行,乱了秩序。

而那打架的两口子,赫连奚则将他们送到了衙门大堂,让人看着,每人各配了一样的棍棒刀剑,让他们公平的去打架,结果那男的吓傻了,一时不注意,竟被那女的抡起木棍,狠狠的揍了一顿。

所以,众香客想,若因为看八卦,而不小心被五殿下寻了错处来处置,那可是太吃亏了。

所以,当即就有人想溜的。

“哦?”李清歌微微挑眉,这次出来,本来若安前世记忆,这寺中应该住了一位朝廷要员的,可这一世,却是赫连奚与柳如兰??

李清歌也是考虑了将近一晚上,才决定要用赫连奚这一枚棋子的。

“五殿下是来敬香的,又不是来断案的。”高逸轩有些不爽,那一次酒楼中,赫连奚看李清歌的眼神让他很是忌惮,“爹,我觉得此事还是交给官府比较好。”

话音一落,门口竟然传来了一声低沉而冷魅的声音,“官府难道比本殿下还有说服力?”

众人一惊,就见门口翩然进来一个俊朗挺拔的紫衣男子。

他长眉入鬓,眸若点睛,耀着精芒,薄唇紧抿,微微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似讥似讽。

“五殿下?”高远错愕,忙上前恭敬行礼,“微臣见过五殿下。”

其他人见状,忙也过来与之行礼。

赫连奚唇角笑意更深,抬了抬手,“都起来吧。”随后,径直走到主座,也就是刚才空见大师坐过的位置上。

“本殿下受人之托,来此处理一桩公案。”赫连奚一坐定,便开门见山,说话间,不时还把玩着指间的一枚绿玉扳指,神态邪魅带着几分慵懒。

“五殿下说笑了,佛门之地何来公案一说。”高远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说谎,也不想赫连奚参与此事。

“是吗?”赫连奚玩着扳指的手微微一顿,眼皮轻抬,如秋水般的目光荡漾着一丝丝的冷意,“没有?那么本王来此倒是有些多余了?”

“怎会多余?”高逸轩轻叱一笑,“五殿下若能潜心向佛,有一颗向善之心,只怕也是黎民之福。”

“哦,二少说的轻巧。”赫连奚似乎并未听出他的讥讽之意,只漫不经心的道,“本王杀孽太重,就不玷污佛门了。”

顿了一顿,他目光幽冷的朝众人扫了扫,语气一变,有些阴冷,“本王听说,这里出了一桩丑闻?有人私通?或者......被人玷污了?”

众人惊诧,五殿下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高云萍却是心头一喜,五殿下亲自来,是为她做主的吗?

“殿下。”抑制不住心头激动,高云萍挣开周嬷嬷与金燕,转身扑通一声跪在赫连奚跟前。

这一跪,让大太太的心狠狠的抖了一下。

“说。”赫连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求殿下为小女子做主。”高云萍此刻完全抛却了羞耻,竟然将昨夜一段丑事,当做了讨好五殿下的资本,“小女子就是殿下口中那被人玷污之人,”

“哦?”赫连奚目光落在角落里恨不得钻到墙壁里的李三,“那个男人就是玷污你之人?”

高云萍顺着他视线望去,但见李三时,一口恶气顿时在胸中盘旋,好丑的男人,竟然就是这样的男人要了她的身子?

呜呜,如果是换成了五殿下,那该多好?

悲戚间,高云萍又落了泪,只哭道,“正是。”

“来人。”赫连奚顿时吩咐门外侍从,指着瑟瑟发抖的李三,“将这厮拉下山去,杖毙。”

“是。”左右两人来到李三跟前,像抓小鸡似的就将他提了起来。

那李三大骇,赫连奚杖毙二字差点就让他连魂都吓飞了。

“不,殿下,小的冤枉,冤枉啊。”那李三死字当前,便什么也顾不得的喊了起来,“小的冤枉啊,小的也是受人指使,求殿下饶了小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