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一记闷棍迎头砸来,高逸轩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冒金星,忙将怀里的李青画递给醉儿,转身,他如一头受伤的兽,红着眼睛冲到大太太这边,一把揪过她的衣服,就将她提了起来。舒残颚疈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大太太浑身一紧,那才上身的新衣被勒成了一团,嵌进肉里,痛的她面色一白。

“轩儿,不得放肆。”高远见状,忙厉声喝止,这里毕竟大庭广众,他一个庶子对主母如此,会遭人非议的。

高逸轩此刻脑海里只充斥着大太太刚才的话,哪里还能听的见高远的呵斥,“说,谁跟人私通苟合的?灏”

大太太先是吓傻了,待看清来人是高逸轩时,一张扭曲的脸又露出狰狞来,“放手,你这孽障,有你这样对本夫人说话的吗?”

与此同时,周嬷嬷等人,也忙上前来劝阻高逸轩。

“二少爷,你快放开夫人呐,是李姑娘,她昨晚竟然跟野男人偷会,被人抓了现行。馀”

碰——

一听偷会二字,高逸轩又要发疯,抬脚就朝周嬷嬷踹了过去,可怜那周嬷嬷被踹出一仗多远,跌怕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只死猪似的哼唧哼唧。

“孽障。”高远气的脸色铁青,也亲自上前拽他。

“二少爷,你这是做什么?那不要脸的小贱人与人私通,你还要替她抱不平不成?”这时,香客中,有人嘲讽冷笑。

“是呀,那野男人就在这,与其责问大太太,还不如去问那个野男人倒好。”

野男人??

高逸轩手一顿,松开了大太太,眼神冷凝的看向一旁,似乎有些吓傻了的李三。

“是他?”他手指着李三,目光却是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一获自由,立刻躲到了高远背后,话说,这老二平日里说说笑笑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一个浪荡公子哥儿,可一旦犯浑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那手段狠着呢。

别说是她,一个庶母,几年前因为二姨娘的事,这小子疯病上来,连他老子高远都打了。

“是,就是他。”大太太努力想维持当家主母的威严,但面对高逸轩骇人的目光,想到他刚才踹周嬷嬷时的那股狠劲,竟不自觉的点头。

眼神一冷,有如片刻间落满霜花,高逸轩冷冷看向李三,直吓的李三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一边虚笑着讨好,“爷,爷,有话好好说,小的......”

话未说完,高逸轩高大的身子已然逼近,长臂一伸,手掌刹那间扼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抵到了墙上,一路向上,直让李三双脚离了地,一张猥琐的脸刷拉拉的紫涨痛苦起来。

“爷......”呼吸瞬间被人夺去,李三痛苦又惊惧,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充满乞怜的望着高逸轩,一双手本能掰着高逸轩的手腕,却纹丝不动,想要开口求饶,更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是你?”高逸轩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连垃圾都不如的人,玷污了李青歌。

杀了他吗?

怎么能那么便宜。

“说。”大吼一声,高逸轩两指一动,那李三连哀嚎都出不来,只紫涨的面上露出许多的冷汗出来,众人一瞧,却见他左边肩膀那儿有血丝流出,越来越多,很快,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大厅。

人们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就那么一下,那李三的胳膊已被高逸轩生生的折断。

但李三喉咙被扼住,就连痛叫都叫不出来。

“二少爷。”醉儿忙上前,双手捂着李青画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却是睁的大大的,看着那李三痛苦的模样,道,“二少爷,你这样抓着他,他是说不出话的。”

囧,二少爷定是气糊涂了,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吧?不过,也因此可以看出,二少爷对小姐,那是真心的在乎,不然,也不会愤怒的失去理智。

高逸轩听言微顿,手一松,那李三如一摊烂泥似的,顺着墙壁跌怕到地,很快就杀猪般的哀嚎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佛门之地有人行凶杀人了,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一脚将李三踢翻,高逸轩一脚狠狠踏在他的脸上,“杀你?你倒是想。”

冷彻入骨的声音,让李三止不住的颤抖,“二公子。”这时,空见大师终于开口了,“二公子还请息怒,此事还应冷静处置。”毕竟,如果是真的两情相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尽管连他也不信。

可是,一则,不想普济寺这佛门之地染上血腥,二则,他也不想高逸轩因为这么个无赖败类,吃上人命官司。

“是呀,二少爷,你先冷静一下。”醉儿也赶忙劝着,她倒不怕李三被打死,也是怕高逸轩失手杀了人。

“姐姐。”这时,李青歌用力掰开醉儿捂在眼睛上的手,哭着问,“姐姐,你们把姐姐弄到哪儿去了?”如果他听的没错的话,他们是在讨论姐姐,并且,轩哥哥发火也是因为姐姐。

高逸轩这才一个激灵,刹那回神过来,“歌儿,她在哪儿?”

“她......”大太太支支吾吾。

“哼,自然是躲起来,不敢露头了,做了这种丑事,还敢出来见人吗?”香客中,有一胖女人不屑的撇撇嘴。

高逸轩一个冷眼丢过去,她吓了一跳,忙止住话,但神情却是十分忿忿,哼,不让说,难道这高家二少爷也与那小贱人有一腿不成?

“二少爷,你别急,小姐她——”醉儿拽拽高逸轩的袖子,想轻声对他说,小姐其实没事。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清脆婉转的声音,“哦,原来都在这里呢。”

醉儿循声望去,不是李青歌是谁?

此刻,她拎着一个小竹筐,欣喜的跨门而入,一身水绿色的衣衫,将她衬的明眸皓齿,微微一笑,那嘴角还有一对漂亮的梨涡。

高逸轩先是惊愕,继而惊喜,来不及思考,人已经冲了过去,狠狠将李青歌拥进怀里,“丫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李青歌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拥撞的胸口一痛,本能的闷哼了一声,却发现骨头都要被他勒断了,不由得皱眉叫道,“二少爷,放开我。”

“不。”高逸轩果断的拒绝,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虽然稍稍放开了点,但一双铁臂依旧紧紧的箍着她。

“要紧么?”他心疼的望着她,一双桃花眼里,不知何时竟然氤氲成一片。

泪花闪烁间,李青歌错愕的微张着小嘴,“你,你怎么了?”

好好的哭什么?莫不是真当她......

一丝丝的感动,缓缓注入心田。

李青歌扬着小脑袋,揶揄的望着他,弯唇浅笑,“你弄撒了我一筐药材,要怎么赔?”

高逸轩一愣,都这种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真是个没心没肺又没心肝的女人!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高逸轩难过的又将她的头摁向怀里,心思乱极了,却是连一句质问的话也问不出来,要怎么办?

“小姐。”

“姐姐。”

醉儿拎起地上的小竹筐,李青歌挪到姐姐边上,小手紧紧的拽起她的衣角,仰着头巴巴的望着她。

“轩儿。”难道轩儿喜欢上了李青歌?高远心惊的望着这一幕。

大太太更是诧异的不行,不是被凌辱了一夜吗?为何李青歌看起来还是这般清灵绝俗,就像没事人一样?

“小姐,你没事吧?”醉儿在旁撅着嘴,委屈的哭道,“你去哪儿了?他们......他们都说你——”

“说我什么?”李青歌两指在高逸轩手腕上,狠狠一掐,高逸轩吃痛的松了手,她忙离了他的怀抱,然后拉着醉儿,“怎么的?好好哭什么?”

“我——”醉儿眼睛通红的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向大太太身上。

“哦,大伯母。”李青歌也不等她说,直接从醉儿手里拿过小竹篮,将里面的几味草药拿出来给大太太看,“青歌听闻大伯母每逢入春,便会腰酸腿疼,恰好,昨儿上普济寺时,青歌发现这附近山中,有好多药材,看,这是太阳草,若与大米、糯米、小麦、玉米等共同发酵酿制成酒,长期饮用的话,对您的腰和腿都有好处呢。”

大太太面色紫涨,望着李青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姐一早是去了山上采药?”醉儿恍如大悟。

“不然还要等晚上去么?”李青歌笑睨了她一眼,然后对大太太说,“青歌才去了伯母房里,还去了禅房,都没找见人,找了半天,原来都在这儿呢。”

说着,她笑着望了望四周,好似突然发现这么多人,也突然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似的,那纯真甜美的笑缓缓凝在唇角,她愕然,“怎......怎么了?是青歌回来晚了吗?”

“你?你没事?”大太太眼珠子都要凸出了,目光在李青歌身上不住打量着,恨不能剥光她的衣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李青歌也朝自己身上看着,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抬了抬袖子,“不小心被荆棘划破了,无碍的。”

“李妹妹,你回来就好了。”高云慧这时,也起身走到李青歌边上,握着她的胳膊,看到她袖子上的一道刮痕,笑道,“等会让小莲帮你缝缝。”

“嗯,多谢三姐姐。”李青歌笑颜如花。

高逸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时,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伸手就将李青歌拉了过来,“丫头,你......”但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小姐,他们说你与人私通苟合。”还是醉儿嘴快的喊了出来。

这一喊,所有人都愣了。

除了容嬷嬷之外,其他人皆是见鬼了一样,怎么会呢?早上见到的根本不是这个姑娘呀。

众人错愕之时,高逸轩已经将地上装死的李三,一把提了起来,指着李青歌,“跟你私通的人是她?”

“你?”李青歌顿时羞恼交加,面色通红,双眸恶狠狠瞪着高逸轩。

那李三刚才被高逸轩一通折腾,昏昏沉沉的又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半个人睬他,此刻,又猛然被人提溜起来,胳膊上又传来钻心的痛来,他止不住的哀嚎求饶,“爷,求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混帐。”高逸轩一掌捏住李三的脸,强行的逼他看着李青歌,“与你私通的人可是她?”

这一眼,让李三那双浑浊的眼陡然一亮,好标致的小女娃。

但却不是昨晚的那个。

不过,昨晚那个也不错。

“不不不,不是她。”李三摇头,虽然被打成了这样,口里也不住的求饶着,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一次,干了那么漂亮的女娃,讨了这么大的便宜,事成之后,还有三千银子拿,所以,这么点伤,也只得忍了,大不了,这事过后,再找容嬷嬷要疗伤的药费好了。

“不是她?”醉儿冷笑,“那是谁?”

李三牙一咬,心一横,打算死扛到底,“还要老子说多少遍,老子与那李青歌小***娘们是两情相悦——”

碰——啊——

高逸轩闻言,抬脚就朝李三的脸扇去,只一下,李三瘦猴般的身子原地转了数圈,最终跌倒在地,半边脸红肿泛紫,口里有血丝溢出,再一动,哇的又吐出一大口血水,那血水里还触目惊心的躺着两颗大门牙。

呜呜——李三当即伏地哀号起来,这桩买卖不值啊,那容贱人也没告诉他,会有这么个煞神出现啊?

今天这顿皮肉,比那青龙帮要债的都狠呐。

不来,再来几下,他一条小命真就要搁这儿了。

“他......他——”李青歌听李三刚才那一喊,顿时面色大变,身体几乎不稳的颤抖着,“他胡说。”

“我知道。”高逸轩忙走到她身侧,扶住她的肩,这一次,听闻李三如此肯定的说,他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狂喜。

真真的李青歌就在眼前,那李三却半分不识,还死死的喊着是与李青歌两情相悦,这种狗屁之事,还真是够荒唐,该死,枉他还当真了。

“可是,他怎么......”李青歌双眸泛红,就差委屈落泪了。

高逸轩看的心疼,握着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别怕,有我。”

李青歌暗垂的眼帘不自觉的抬了抬,却见高逸轩认真而笃定的望着她,旋即,又听他朗声道,“父亲,空见大师,今儿这事,逸轩觉得,倒是蹊跷的很哪。”

不止是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出了事有蹊跷。

那无赖李三口口声声说与灵州李青歌有染,可真正的李青歌就在眼前而不识,这算什么?

恶意陷害吗?

大太太一张脸早已惨白的吓人,她眼神犀利凶狠的看向容嬷嬷,***才,这么点小事都没办好,竟然让那李贱人还能如此美好的站在她眼前,真是该死。

容嬷嬷低着头,暗暗叫苦,实在的,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明明将李青歌迷晕了送进柴房的,怎么到了早上,李青歌却变成了高云萍?

啊——一想到高云萍,容嬷嬷心头一颤,差点忘了还有高云萍呢。

这可怎么好?老爷太太那边还不知呢。

容嬷嬷正自忧心的想死,突然就听见门口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爹——”

众人视线不由朝门口望去,就见二小姐高云萍在丫鬟小翠与金燕的搀扶下,憔悴虚弱的向厅内走来。

耶,这不就是早上那个小贱人吗?

不少香客认了出来,当即便对高云萍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真是下贱,还有脸出来?哼,要是我呀,早一根裤腰带吊死了。”

“吊死?岂不是便宜她了,这种贱货,活该被男人骑死。”

“骑木驴,游街,将那贱货剥光了游街,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

在众人低低的谩骂与嘲讽鄙夷的眼神下,高云萍颤颤巍巍的走到高远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爹,你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爹——”

一身才换的衣服遮住了她身上的痕迹,却遮不住她脸颊上的掐痕和眼里的痛楚。

怎么回事?

“萍儿这是何故?快起来说话。”高远疑惑非常,但同时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爹,今天爹要不为女儿做主,女儿也不活了,呜呜......”说着,她直接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好不凄惨。

大太太更是惊愕,一丝凉意缓缓爬上了心头,李青歌的如常与高云萍的反常,让她不由不联想到什么。

然而——

不,不是,绝不是那样的,一定是她想错了。

她不住的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发生呢?不会的。

大太太稳住心神,然后拿出当家主母的温婉与慈祥来,亲自伸手扶高云萍,“二姑娘,有什么话起来说,这里大庭广众的,这样又跪又哭的,到底不成个体统。”

“体统??”若说以往高云萍还因为自己的婚事而忌讳大太太,可如今,她遭受了这样的丑事,她的未来她的婚事,根本就不可能了,所以,对大太太,她越发的恨了,甚至认为,昨夜的事,全是大太太的阴谋。

她用力甩开大太太的手,红肿的眼睛射出冷冷的寒芒,如针刺一样扎向大太太,“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说体统?你这老妖妇,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都是你——”

说着,她扶着小翠,艰难的爬起身,然后就撒泼发疯的朝大太太撞了过去。

大太太先是被骂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又被高云萍突然撞到了心窝上,痛叫一声,整个人竟脚步不稳的摔了个四仰八叉。

高远简直有些傻眼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家子这么闹了起来,先是高逸轩,接着又是高云萍,还有没有将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萍儿,放肆。”高远上前,一把揪住了还要上前扑打的高云萍,真是混帐,他的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爹,是她害了我呀。”高云萍不依,手指颤抖的指着大太太,此刻大太太刚被容嬷嬷扶了起来,狼狈不已,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那一根飞凤衔珠的金步摇也摔成了两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