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作呕的气味劈头盖脸的砸来,金莲一缩脖子,嘀咕了一句,“这里就交给姑娘了。舒蝤鴵裻”话音未落,人早已跑的没影儿了。

李青歌站在门边,远远的望着被绑在**的高云瑶,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阴鸷邪佞的弧度。

“谁让你进来的,那李贱人——”高云瑶听见响动,扭头要骂,待看清门口来人是李青歌时,一双猩红如兽的眸里,顷刻间漾起恶毒的笑来。

“哼,小贱人,果然是你,想不到你胆子不小,别人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你竟然自己不怕死的找了来。”

李青歌勾唇轻笑,“你倒有自知之明。濉”

“你说什么?”高云瑶没有听清,但从李青歌那讥诮的神色,她可以猜出不是好话。

李青歌站了好一会儿,方适应了那难闻的气味,这才慢悠悠进去,转身,将房门缓缓关起,房门的外头,金莲与柳绿等几个伺候的丫头,正忙忙碌碌的撑伞各自回自己的屋子,只留两个小丫头在外面守夜,以备不时之需,但等那些大丫鬟都跑了之后,两个小丫头子也就成了没人管的活猴,门一关,两人就在床榻上摸起了牌,管它里面会有什么需要呢?不是有那李姑娘在吗?何况,大小姐那人,躺在**活死人一般,能有什么需要?需要的也都是折腾人罢了,所以,这两个自以为聪明的,才不会轻易出门呢,反正,门一关,那里面什么动静也全听不见。

“死贱人,你耳朵聋了,本小姐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见李青歌不紧不慢的进来,那样子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高云瑶气的叫了起来,如果不是身上被绑着绳索,她定要将李贱人撕个粉碎钞。

李青歌闻言,阴鸷一笑,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到了床边,双手托腮,一副闲适的模样,眨眨眼,道,“丑八怪,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今天晚上有你喊的时候。”

“什么?”高云瑶哽着脖子,几乎难以置信的瞪着李青歌。

“看来聋的那个是你嘛。”李青歌恶作剧般的耸眉一笑,然后,声音拔高了几度,喊道,“丑八怪,我说让你省点力气。”

“你,你......”高云瑶惊呆了,眼里似乎不知该是什么情绪,她就那么睁大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青歌。

“嗯?”李青歌挑挑眉,“我怎样?”

“你敢骂我丑八怪?”高云瑶这才醒悟过来,一股怒火从心底蔓延,她气的恨不能挣破绳索,想要起来将李青歌撕了,然而,挣扎的结果除了弄痛自己外,根本没用。

李青歌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优雅的平放在腿上,就那么好整以暇的坐在边上看着,看她挣扎了半天,最后累的直喘粗气,好心提醒道,“这种麻绳结实的很,并且扣的死结,除非有人帮你解开,或者拿刀子直接隔断,否则是不会自动松开的。哎,想来也是大伯父与大伯母,怕你会挣开伤到自己,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都是为着你好,丑八怪,你可得听话,知道吗?”

丑八怪?又是丑八怪?她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骂作丑八怪?

高云瑶快被气疯了,才刚喘匀的气息,又粗浊了起来,她拼命的吼着,“死贱人,你敢骂本小姐?本小姐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尖锐狠戾的嗓音,再配上高云瑶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瘆人的很。

烛火诡异的跳了两跳,但李青歌却面无表情的撇撇嘴,“大姐姐,妹妹怎么敢骂你呢?虽然你刁蛮任性不讲理,人丑心毒讨人厌,但好歹你也算这高府的嫡出大小姐,妹妹就算讨厌你,但也会瞧着老太太等人的面子,不与你计较的。”

“你......”这是幻觉吗?眼前的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是谁?真的是李青歌吗?

“但是。”李青歌话锋一转,眉宇之间尽是讥诮阴毒的笑意,“大姐姐的模样,确实很丑,说你丑八怪那都是好的了,你要是顶着这副嘴脸出门,怕是会被人当成怪物当街打死的哦。”

“贱人——”高云瑶怒火攻心,气的快吐血了。

李青歌淡然而无辜,“所以,妹妹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骂你之意呀,不信,我拿镜子,你自己瞧瞧,看妹妹说的可有错?”

语毕,也不管高云瑶做何反应,她真的到梳妆台上,将那精致的簪花铜镜,拿了来。

“诺,你看看,说你丑八怪可有假?”李青歌将铜镜往她头顶一照,问。

“啊!”高云瑶的心脏猛地一缩,就像被钝器用力打击一样,钝钝的痛!

尽管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过心理准备,但当铜镜里那怪物似的脸,映入眼帘时,她还是难以承受的惊叫起来,“那不是我,快拿开,快拿开,那不是我,不是我——”

虽然,只那么一眼,可那满脸都是脓疮样的怪物,依旧深深的烙在了高云瑶的心里,即便李青歌将镜子拿走了,她仍旧回不过神来,一边摇头一边不断的重复着:那不是我——

想她高云瑶青春美貌,如花容颜,怎么会是镜子里那个皮肤溃烂、双眸猩红的怪物呢,不,不......

她一遍遍的自我催眠那是假的。

李青歌只安静的坐在边上,安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算不算报应?

前世,自己为高逸庭解毒之后,那毒素过度到了自己身上,从而导致自己半张脸被毁,为此,她怕吓着人,不得不用黑纱遮面,常常的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见人。

可即便这样,高云瑶仍旧不肯放过她。

常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将她从屋子里拖出去,非得扯掉她的面纱,让她的残颜暴露在大庭广众。

那些异样的眼神,无论是同情的,幸灾乐祸的,还是鄙夷的嫌恶的,都是她无法承受的。

可这样还不算,高云瑶甚至将她心里那唯一的自尊,也撕开践踏。

原本在帮高逸庭解了毒之后,得到的不是感激却是愤怒与嫌恶的时候,她不是不后悔的,可是,每当心痛难忍之时,她都一遍遍的安慰自己,谁叫她是名医之后呢,从小爹就教导过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乃医者的天职,所以,当时那种情况,她没的选择。

所以,结果虽然让人伤心,但她却觉得自己的行为足以告慰自己的爹娘,在他人危难之时,她能不顾自己出手相救,尽管代价惨重。

可是,就这么一点虚妄的自欺欺人的自尊,也被高云瑶一点一点的剥开,然后肆意的虐玩践踏,她总是在众人唏嘘一番之后,才指着她残破的半张脸冷笑,问众人:你们可知她这脸是怎么回事?

于是,在众人疑惑之下,高云瑶又用近嘲讽恶毒的语言来介绍:哼,你们别看她现在丑成这样,以前也算的上是个小美人呢,只是,哎,人下贱到这个地步,也活该她倒霉呀。那一日,我大哥因公不小心中了贼人的毒,本来已经找了大夫,毒素很快就能除掉,却不料,这小贱人***成性,竟然趁着我大哥虚弱之时,不要脸的爬上了他的床,结果,那毒就到她身上了呗?瞧瞧,这算不算是老天对这小贱人的惩罚?

可是,高大少爷不是中毒了吗?身子虚弱,又怎么能被她得逞呢?

有人坏坏的问着。

哎呀,这个本小姐怎么知道?

高云瑶羞红了脸,娇嗔的瞪人一眼,然后狠狠的啐她一口,骂道,谁知道这不要脸的小贱人,使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总之,事后,我大哥恶心死了,发誓都不要见这贱人,哼。

哦,众人似乎了然,原来是她用了不要脸的手段,强行爬上了高家大少的床,结果,阴差阳错的将毒引到了自己身上,也算是报应啊。

报应,还真是报应。

此刻,看着高云瑶那怪物似的脸,李青歌低低的笑了,一种既痛快又悲苦的情绪交织着充斥心头。

“你,你笑什么?”这时,高云瑶总算稍稍冷静了一点,她看到李青歌在笑,那笑容很轻很浅,却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李青歌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而是起身,走到了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一阵凉风猛地灌了进来,还夹杂着细雨,室内瞬间阴凉了不少。

“小贱人,你干什么?快将窗户关起来,关起来。”高云瑶惊叫起来,她**,只裹了件薄床单,这样冷风细雨乍然吹来,冷的直哆嗦。

李青歌就好似没听见一般,仰首望天,一片暗沉的昏黑,偶尔能借着昏暗的光线,望见几粒雨滴飘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湿凉的空气之后,李青歌才算冷静了一些,不然,她真怕,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的女人。

可是,她怎么能让那女人死的那么容易?

她说过,前世所受,定要一一奉还,如今,这高云瑶只受了这么一点,怎么够?怎么够......

“喂,小贱人,你听到本小姐话了没有,快将窗户关起来,不然,本小姐饶不了你。”**,高云瑶看不见李青歌,可是,一室的诡异的寂静,让她心里突然有些怕怕的,不得已,只能吼叫起来,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心跳平稳些。

李青歌牟然回头,一双比夜色更加暗沉阴冷的眸子,直直望来。

高云瑶根本看不到她,但本能的却觉得一股寒凉袭来,身子莫名的颤起来,“小贱人,本小姐要喝水,快给我倒水,听见没有?”

李青歌唇角一勾,冷笑,“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什么?你这贱人,你有话就出来说,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高云瑶气的大叫,身上各处又奇痒难耐起来,绳索底下,她的身体难受的扭着,宛若蠕动的虫似的。

李青歌关了窗户,折身回来,看到高云瑶那副模样,眉头拧紧,不住摇头,“可怜,可怜,高家大小姐,竟然沦落成这副鬼样子,哎......”

“你说什么废话呢?本小姐要喝水,听见了没?”高云瑶恶狠狠的瞪着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荡漾着一抹得意,哼,她就算再丑再怪物,可她依然是高家大小姐,让这小贱人伺候,她就得来伺候着。

“傻站着干什么?手脚断了?还不拿水来?”见李青歌不动,她又厉声吩咐着,那语气高傲的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皇。

一早,她就知道,娘亲有意让李青歌过来服侍她,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要怎么折磨这个让她生厌的女人。

只是,没想到,李青歌一来,倒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将自己准备好的折磨都忘记了。

此刻,被冷风一激,她倒是都想了起来。

“说你呢,要死啊。”高云瑶偏着头,怒骂着李青歌,“本小姐饿了,想吃核桃,你快将桌子上的核桃剥了喂我吃。”

李青歌瞟了眼桌子,只见上面放了一个箩筐,箩筐里满满的放着核桃榛子之类,只是,却并没有剥壳的工具,用手么?看来,这大小姐是有意要刁难自己了。

她走到桌子边,手指在箩筐里拨了两拨,挑出一个个头比较大的核桃。

高云瑶见状,傲慢一笑,“快点剥了,本小姐要吃。还有,本小姐躺的太久了,等会,你准备点热水来,替我擦完身子后,就帮我好好捏捏肩,捶捶腿......”

顿了顿,瞧着李青歌将刚才的核桃放了下去,又在那挑挑拣拣的,不禁又大声骂道,“死贱人,剥颗核桃也要那半天。要你来有什么用?这点事都做不好,我高家白养了你这贱人......”

“喂,小贱人,你听见了没有?”

“你若不听话,等明儿我回给母亲,看她如何处置你,哼。”

李青歌挑了半天,终于挑到了一个最大最硬的核桃,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她转身走到高云瑶床边。

“小贱人,你不会剥呀,这样我怎么吃?”高云瑶气呼呼的骂着。

李青歌却趁她说话的档儿,将核桃塞进了她嘴里,“想吃,自己嚼吧。”

“呜呜呜......”嘴被堵住,高云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一双要吃人的眼睛。

李青歌懒的再看她一眼,而是双眸四下一扫,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处红木柜子上,几层格子间摆放了不少的名贵瓷器玉器,但唯一一件,在柜子底下,那个色泽有些暗淡,年代有些久远的暗褐色的紫砂壶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唯一的一件紫砂壶,与这一柜子的好东西,真是格格不入。

李青歌笑了,前世,大太太到处放账,光账本就做了好几本,有真的有假的,分别放了几处。

而这高云瑶处,李青歌感觉定然是真的。

她走到柜子边,弯腰拿起紫砂壶,打开盖子,伸手朝里摸了摸,账本什么的没有,倒摸到了一份借据。

展开细看完之后,李青歌冷然一笑,将借据揣进了怀里,又将紫砂壶放到了原处。

**,高云瑶被那核桃噎的直犯白眼,那口水唾液顺着嘴角一直流到了脖子上,她拼命的用舌头顶着,想将核桃顶出去。

李青歌见状,也不阻拦,只忙活自己的。

很快,她倒是在柜子的一个小隔层里,找到了一本账本,大致一翻,便铭记于胸,同时心中了然,怪不得高远这些年平步青云,这打点的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

只是,这么多的银两,他们从哪儿来的?

高远原本布衣一个,没名没钱,而大太太,虽然带了嫁妆来,可那些嫁妆大部分都是死物,何况还都摆在库里呢,而账上这些可都是现银呀。

李青歌心中带着疑惑,将这一本帐全部看完,然后又放到了原处,将隔板盖好。

“唔唔唔——”高云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容易将核桃吐了出去,让她费了太多的力,以至于想骂李青歌都没力气了。

李青歌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哟,舌头力气挺大嘛,再来一个试试。”

说着,又走到桌子边,去挑核桃,“这次放两个,看你还能不能吐出来。”

“你?”高云瑶惊骇的瞪着她手里的核桃,一脸惊恐,“小贱人,你要敢放,明天我一定要让母亲杀了你。”

“杀我?哼,你当大伯母是白痴呀,杀人那可是要偿命的。”李青歌嗤笑道,手里的两个核桃握的咯咯响。

“我说的是真的。”看李青歌真举着核桃要来的时候,高云瑶缩着脖子大喊起来。

“哦?是吗?我不信。”李青歌却是淡淡的笑,“大伯母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哼,可见你唬我呢。”

说罢,李青歌一弯腰,作势要将核桃塞进她嘴里。

高云瑶吓的尖叫,身子本能的想往床里挪,一边还大喊着,“真的真的,以前跟我娘的丫鬟金锁,就是被娘打死的,还有四姨娘——”

“什么?”李青歌表示怀疑。

高云瑶见她没动,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便冷笑道,“我可警告你,别惹我,不然,我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丫鬟还有四姨娘都是大太太杀的?”李青歌也摇头,哼笑着,“你吓我可没用,那丫鬟是谁,我不知道,但四姨娘明明是病死的。”

“哼。”高云瑶鄙夷的看了李青歌一眼,冷笑道,“那金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勾、引我爹,结果被娘寻了个不是撵出了府,你知道吗?她刚一出府,就被我娘指使的人,掳到荒郊野外给轮死了。还有四姨娘,什么病死的?那是我娘下的药,谁叫她天天狐媚的妖精似的,自从她来到府里,爹就再没到过娘的房里,哼。”

“哦。”李青歌轻轻哼了声,倒真将核桃丢到了地上。

高云瑶见状,得瑟的笑了,眼里又流露惯有的骄横之色,“所以,小贱人,你识相点,若你肯磕头对我道歉,然后将我身上的污秽舔干净了,本小姐或许可以让我娘饶你一条贱命。”

李青歌却是直接转身,将墙壁上挂着的一展小宫灯取下,然后拿下里面的蜡烛。

“喂,听见了吗?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磕头认错,就说你下贱,你娘也下贱,你们全家都下贱,求本小姐高抬贵手......啊,你干什么?”

高云瑶正骂的得意,冷不防李青歌突然到了床边,手里正举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那晕黄的烛火,在她眼前跳跃,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