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满山河,修罗杀场,入目一片血光。

这是一座深埋森林的废墟,曾经的宫殿雅阁,如今被参天巨树藤蔓占据,坍塌的石柱、围墙,似在无声的倾诉呐喊,那过往的传奇与逝去的辉煌。

古老的遗迹,苍老的林木,反射出一种浅浅淡淡的血色,甚至连空气都隐隐约约可见血丝流转。

天赐缓缓打量四周,一双眼不自觉的眯起,然而上宫蝶衣已经不见了。

举步正要移动,突然一道血影破土而出,射向天赐。

“噗!”天赐一把捏住,手指金光一闪,便将之捏爆了。

坚硬的鳞甲,细碎、整齐、光亮,微微倒竖,毒牙暴露,血气森森,内柔外刚,长约一尺七寸。

血花蛇。

天赐正观察手上的生物,就看见捏在手指间的蛇尸慢慢融化成一滩血水,从指间滑落,如一团于胸口喷射而出的血花,带走生命最后一抹光彩。

空气压抑、紧张、血淋淋、气森森,几千几万道杀机纵横交错,蠢蠢欲动。

一把晶莹剔透的战剑飞出,天赐展手接住。

咝咝咝咝咝。

无数的血影飙射向天赐,腥味、血气,四处飘散,闻之令人作呕。

天赐夷然不惧,这些血花蛇的攻击都只相当于先天初期的全力一击,对他的肉身构不成多少伤害。

慧剑御使开,数尺长的剑芒嚯嚯,血花蛇沾之即被剑意切割成两段。

天赐将剑芒化作一团光幕,血花蛇不知死活、惧怕,源源不断自投罗网。

叮叮咚咚咚咚叮叮。

天赐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机械的催动剑芒护体。

渐渐就感觉到了虚弱,精气的产生跟不上消耗了。

蚁多咬死象,天赐就算再厉害十倍百倍也要遵循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天赐没想到不过刚到微尘洞天便遇到了危险,果真是货真价实的试练地,只是不知到底是谁狩猎谁?

卷起剑芒,天赐慢慢向外围移去,一步一步,坚定而又厚重,挡者披靡。

然而深藏身心的血性,却开始沸腾、滚烫、蓬勃欲发。

“为什么要逃避?我是在害怕吗?我在怕什么?”天赐灵魂中突然转过一个一个的念头,灵魂光球便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因为要生!要生!永远都要生!”又是一个念头升起。

当**和情绪冲突,当执念和情丝相悖,当生与死交缠,又该当何去何从?

“生的代价是退却是胆怯吗?一颗懦弱的心真的能够长生吗?”六欲分神转生,天赐摆脱了执念的控制,然而如今又陷入深深的情劫无法自拔。

六万三千根情丝飘舞飞扬,慢慢伸长,仿佛红线,一根便是一段业缘。

“不!生是死的来处,我要不生不灭!我以我血,鉴我神魂!”

情丝突然急舞,摆动,聚散分离,六座分神柱飞出。

六万三千根情丝将一端探入分神柱,缩回来时就多了一颗晶莹闪亮温润圆瑕的执念。

六万三千根情丝和三万六千颗执念组合、串连,转眼就组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图案,以执念为点,情丝为边,情丝执念相互交.合。

图案缓慢转动,演化出了众生种种喜、怒、忧、思、悲、恐、惊,见、听、香、味、触、意欲。

天赐灵魂光球光芒大放,一个混合了情与欲好像又没有情与欲的思维升起,睥睨桀骜,意志坚韧,没有丝毫的茫然。

一个人因为不再受七情六欲的束缚,思想上便随心所欲,性格也就无法琢磨了。

天赐握在手中的慧剑气势又是一变,就算是死,也义无反顾,不能再让它回头。

缩做一团的剑芒突然散开,剑气条条道道,就像太阳射出的光,灼热而又霸道,不容忍一切反抗存在。

血花蛇宛如雪花,在阳光下消融,血水洒落,纷纷扬扬。

但仍旧有许许多多的血花蛇透过剑气的缝隙,射向天赐,张开獠牙,狠狠咬住天赐的肌肤。

“痛快!大丈夫就当快意恩仇,何必畏畏缩缩,作茧自缚?”天赐念头通达,舒畅无比,疯狂大笑,即使浑身血淋淋也毫不在意。

他皮肤闪动黄油一样的波纹,无数细微的蓝色电光不断生出,将扑来的血花蛇条条震死。

天赐五行木灵阵和五行土灵阵都已经大成,**也达到“无漏金身”的境界,生命力强大非常,这些血花蛇对他的伤害完全无法致命。

但由于天赐对“生”太过执着,以至于每一次杀敌都力保让自己绝对的安全,束手束脚。

然而这世上只要有争斗,又怎么会有绝对的安全?

六欲分神早已经转生,对执念的影响日益减弱。

特别是天赐分离出七情后,能够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自己的情绪变化,自然是对自己的胆小怯懦深恶痛觉。

如今在生死压力下,天赐终于狠下决心,将七情六欲融合,执念和情绪不再相悖,整个人的气势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法。

血花蛇在天赐的反击下迅速减少,当天赐收回剑芒,脚下已是血流成河,足有几寸。

空气中无数的血丝转动,越发浓厚。

天赐望向四周感觉视野被一团血光笼罩,看什么东西都是血色。

突然天赐被血水中十几颗豆大的圆珠吸引了注意力,天赐走过去捡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圆润,凝实,好像是由精血凝聚而成。

天赐能够在这些小小的珠子中感受到强大的精气波动,但与自己的精气又约有不同。

意念一动,一颗圆珠就被身体吸收。

天赐瞬间便感觉到圆珠进入自己的身体后化作了一股血色精气,不断修补着在大战中所留下的损伤。

“果然神妙,难道这就是狩猎的真意?”天赐突然就明白了狩猎为何,将剩下的血珠一股脑都吸收了。

强大的血色精气流淌而过,天赐不仅伤势尽复,而且力量更为充盈。

天赐沉醉在这种力量增强的感觉中,妙不可言,比什么山珍海味,美女宝物都要来的直接有效。

此时抬头眺望,空中除了厚重的血云再没有其他,这样的世界,冷漠、残酷、血腥,没有人情。

怪不得上宫部落只是把这个世界当作狩猎地,在这样的地方永远也不可能修得大道。天赐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转身朝远方走去。

离开了废墟,天赐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连怎么离开微尘洞天都不知道。

到处都是树木,藤萝,眼帘好像布满了血丝,看什么东西都带了点血色。

暴戾、烦躁、阴霾,所有的负面情绪一齐从天赐心底涌起,要不是天赐已分离出七情六欲,现在可能就要走火入魔了。

“唳!”

一声短促的尖啸响起,一个血影从天而降,抓向天赐,狂风平地起,乱叶满山空。速度极快,只见血光一闪,就到了天赐头顶。

“吼!”

天赐低吼出声,压制的狂暴瞬间找到宣泄口,如山洪决坡奔涌。

一拳擂出,全身精气滚滚荡荡,凝聚在拳头,琉璃状的拳头里面,隐约可听电闪雷鸣。

“琤琮!”

血色的琉璃碎裂一地,那血影发出一声痛哼,“扑棱”向上飞去。

细长的翎羽,微攫的双爪,头上布满神秘的符文,每一根线条都在发出血光,双翼展开可达五六米,而一滴一滴的鲜血正从它的身体里不停往下掉。

血滴煌鸟。

“那里跑?”天赐呔一声,双脚猛蹬,蚱蜢跃起,霎那就来到数十丈高。

一把战剑飞出,只一斩,血滴煌鸟便爆起一蓬血花,就此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