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忠进了御书房后,看见白承意半跪在椅子上,身子依着窗台,马上就跟白承意道:“圣上,这会儿天凉风大,您应该保重龙体才是。”

白承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受了周孝忠的礼后,就道:“周相坐吧。”

周孝忠谢了白承意的赐坐,看着白承意在御书案后面落坐了,才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跟白承意说:“圣上,臣已经听说七王之事了。”

白承意一脸的不高兴,他现在再听人说七王之事就心烦,“母后已经将这事交给大理寺了,”白承意跟周孝忠说:“周相想问这事,去千秋殿吧。”

周孝忠不相信安锦绣一回京,就会干出派人去杀白承瑜的事来,周孝忠在相府听到这事,就相信这一定是白承泽借着白承瑜挑拨这对皇家母子间的关系。听了白承意这种万事不管,什么都听母后的话,周孝忠突然又觉得,也许白承泽这样做对祈顺朝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然,这个天下是姓白,还是姓安?

白承意看周孝忠坐着不说话,也不走,便又道:“周相你还有事?”

周孝忠说:“圣上,太后娘娘与您去了贤王府,太后娘娘可有与您说过七王之事?”

白承意说:“七哥的伤不重,母后就放心了。”

“那剌客的事呢?”

“交给大理寺查啊,”白承意说:“周相,你方才没有听到朕的话吗?”

周孝忠说:“圣上,那韦希圣来见过圣上了吗?”

白承意想到在千秋殿前见到韦希圣的场景,韦希圣那时跟他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臣无能,还没查到什么线索。白承意手指扣着御书案,有线索,韦希圣也不会跟他说吧。

周孝忠一边打量着白承意的神情,一边道:“臣在路上时已经得知,贤王爷将射伤七王爷的弩箭送去了大理寺。”

“朕说了,这事你去千秋殿问,”白承意不耐烦道:“你进宫来,就是为了问白承瑜的事?”

周孝忠站起了身,冲白承意恭声道:“圣上,这是圣上兄弟之间的事,圣上还是要多问问的好。”

太含蓄的话,白承意听不懂,看着周孝忠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孝忠看看在御书房里站着的人,白承意自己选的小太监全被安锦绣弄走了,这会儿站在这里的,全是都是安锦绣的眼睛、耳朵了,他能说安锦绣本身就不喜白承瑜,所以指望安锦绣给白承瑜一个交待,是痴人说梦这样的话吗?

“说话啊,”白承意看周孝忠又低头不语了,口气极不耐烦地催了一句。

周孝忠斟酌了一下,跟白承意说道:“臣知道圣上与七王爷感情深厚,所以听闻七王之事后,臣担心圣上,所以臣才进宫来。”

“朕能有什么事?”白承意嘀咕了一声。

周孝忠说:“看到圣上无事,臣就放心了。”

“朕不是白承瑜那个没用鬼,”白承意说道:“朕不会有事的。”

周孝忠冲白承意一躬身,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白承瑜就变成没用鬼了,可见千秋殿那位主子的手段了。

千秋殿里,安锦绣听了太监的禀报后,挥手让这太监退下去。

上官勇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一个靛青花瓷的茶杯,看着太监退下去就说:“周相来做什么?”

“怕圣上被我欺负吧,”安锦绣说了一句。

上官勇就又锁眉头,从白玉关回到京城,还没容他们缓一口气下来,就又得投身到另一场仗里来了。“你要怎么做?”上官勇问安锦绣,这场仗敌人都在暗处,无声无息的,上官勇觉得自己就是想帮安锦绣,都无从下手。

“我也没想过圣上会一直孝顺我,”安锦绣小声跟上官勇道:“等他再大一点,我这个分了他手中权利的人,就是碍他眼的人了。”

上官勇吃了一惊,说:“这怎么可能呢?”

“这就是皇家啊,将军,”安锦绣叹道:“周孝忠这个人不管他如何想我,这个人是要留给圣上用的。”

上官勇想骂一句狗屁皇家,但最后还是忍了,道:“这也是圣上再长大一点后的事了,现在怎么办?白承泽不死,圣上能坐隐江山?”

安锦绣摇摇头。

上官勇说:“你没办法?”

“饿不饿?”安锦绣问上官勇道:“我让人给你拿些饭菜来?”

正说着要紧事的时候,这女人问他饿不饿?上官勇看着安锦绣半天没说话。

安锦绣方才还苦着脸,这会儿又没事儿人一样了,跟上官勇说:“想吃什么?”

上官勇看看安锦绣坐着的坐榻,看着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张,眼前的人和这间小花厅突然就变得风光旖旎了起来,上官勇的身子一热。

安锦绣还盯着上官勇问:“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上官勇张嘴就说了一句:“吃你!”

安锦绣的笑容里多了一些得意,“哦?”了一声。

上官勇看看开着的花厅门,想想门外站着的太监宫人,还有侍卫们,上官勇身上的温度渐渐又降了下来,跟安锦绣说:“庆楠他们晚上请我吃酒,那个齐子阡也会去。”

“齐子阡的武艺不错,”安锦绣说道。

上官勇说:“那他这个人怎么样?”

“世族大家的庶出公子,”安锦绣说:“比元志话少点,跟着我寻他的富贵,忠心也是有的,除非白承泽可以给他更大的富贵。”

“白承泽,”上官勇道:“哪儿都有他!”

“想要这个天下,就要处处都谋算到才行,”安锦绣说:“将军去吧。”

上官勇又被安锦绣弄得一愣,说:“我去哪儿?”

安锦绣奇怪道:“你不是要去与庆楠他们喝酒吗?”

上官勇看看窗外的天色,时候是不早了。

安锦绣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小声道:“他们要请你去哪里吃酒?”

一帮子军汉能去哪里吃酒?自然是花街里的哪个**窟啊。安锦绣不问,上官勇还想不起来这个。要命,上官勇心想,事情好像又要糟了。

安锦绣用手指戳戳上官勇上下哽滑的喉结,说:“看着有些紧张啊。”

“我不做亏心事,我紧张什么?”上官勇站起了身,把安锦绣往小花厅里的角落里带了带,低声道:“别瞎想,我上哪儿找女人去?”

“我知道你的好兄弟多啊,”安锦绣伸手指又戳一下上官勇的胸膛,不过没敢用劲,上官勇这里的伤还没痊愈,至今仍缠裹着纱布,隔个三天还得换一次药。

上官勇好笑道:“那帮人遇上了漂亮女人,还能想起我来?”

安锦绣撇一下嘴。

“别说男人没好东西这话啊,”上官勇跟安锦绣说:“我不爱听。”

安锦绣笑道:“那你爱听什么?”

上官勇说:“你这儿的暗卫呢?”

安锦绣说:“袁义让他们退下去了。”

“这就好,”上官勇说了句。

安锦绣笑吟吟地看着上官勇,说:“暗卫不在,你想干什么?”

上官勇低头在安锦绣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吻上去,……

这天的傍晚,京都城下了场小雨。

白承意在御书房见了去给四九和七九看伤的向远清,看是向远清一个人来见自己,白承意失望道:“四九和七九还是要留在千秋殿吗?”

向远清说:“圣上,那两个暗卫身上有伤,太后娘娘让他们留在千秋殿养伤。”

白承意噘着嘴,没有四九和七九在身边,他不习惯啊。

向远清打量一眼白承意的脸色,说:“圣上,臣听四九和七九说想回圣上身边伺候,只是太后娘娘说他们的伤势未愈,没有准他们的话。”

白承意说:“看来母后还是生气。”

向远清说:“臣没看出太后娘娘在生气。”

“我要去跟四九和七九道歉吗?”白承意问向远清道。

向远清这里还没说话,周孝忠就怒了,霍然起身道:“圣上,那只是两个奴才!”

向远清看一眼一脸怒意的周孝忠。

白承意看看突然就发了怒的周孝忠,说:“他们是母后派给朕的人。”

周孝忠说:“就算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他们也只是奴才,圣上就是杀了他们,又如何?太后娘娘还能责怪圣上,打杀了两个奴才?”

向远清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周相看来是要跟安锦绣作对到底了,安锦绣想教小皇帝把人命当一回事,这事有错吗?向远清才不信周孝忠看不透这事儿,怕是,向远清又盯了周孝忠一眼,这个相爷怕是害怕小皇帝跟千秋殿里的那位亲近吧?

周孝忠看向远清盯着自己看,便跟向远清道:“向大人有话要说?”

向远清忙道:“下官无话可说。”

“朕想让四九和七九回来!”白承意这时叫了起来。

周孝忠说:“那圣上就命人去传他们,圣上的旨意谁敢不听?”

白承意一愣,他的母后会听吗?想想安锦绣拍着坐榻扶手瞪着他的样子,白承意把身子缩了缩。

“圣上,您才是天下之主啊!”周孝忠这会儿恨不得把这话塞进小皇帝的脑子里去,身为皇帝竟然怕一个后宫妇人?他祈顺日后难不成真是女人乱政?

“周相,”向远清看不过眼了,跟周孝忠说:“太后娘娘也没有别的意思。”

“向大人,”周孝忠一点面子也不给向远清地道:“太后娘娘看重你,但你也要知道,你是谁的臣子!”

向远清直接给了周孝忠一个白眼。

“圣上,”周孝忠又跟白承意道:“若您想要那两个暗卫,太后娘娘怎能不给您?”

白承意心想,我白天里就要过了,母后不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