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偷生的长相厮守?”上官勇着安元志摇了摇头,“你姐姐不是那样的女人,平宁也不该有个让他一生蒙羞的父亲。元志,我们弃城而去,有何面目立于苍穹之下?”
上官勇说完这席话后,往城楼的那一头走了。安元志坐在了城楼的这处角落里,淋着雨,呆呆地着关内如同点点星光一般的灯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把油布伞出现在了安元志的头顶。
察觉到没有雨点落到身上后,安元志抬头望去,就见风玲打着伞站在他的面前。
风玲低头着安元志,小声道:“你怎么坐在这里淋雨呢?”
安元志说:“大家不都在淋雨?”
风玲觉得自己这是又问了一个傻问题,低头了自己的脚尖,说:“可是他们都着城外,你着城内啊。”
安元志说:“你怎么来了?女孩子家来城楼做什么?”
风玲说:“我娘带我们来给你们卫**送些热汤,雨天太冷,你们会冻病的。”
安元志冷笑了一声,说:“怕我们这帮人冻倒了,就没人守城了?”
风玲没听出安元志话语中的嘲讽来,冲安元志点了点头,说:“是啊,你们都病了,那云霄关怎么办?”
安元志被风玲说得再次无语了。
风玲把伞塞进了安元志的手里,说:“你等着,我给你去端碗热汤来。”
安元志着风玲飞快地从自己的面前跑走,想说一声自己不想喝什么热汤,都来不及。
风玲不一会儿,一手端着汤,一手打着另一把油布伞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快接一下,我拿不住了。”
眼着风五小姐手上的汤碗要往自己的头上泼下来了,安元志只得伸手接过了汤碗。
风玲还是站在安元志的跟前不走,说:“你快点喝吧,这汤不多,你只能喝一碗。”
安元志说:“我不渴。”
风玲噘了噘嘴,就睁着大眼睛着安元志。
安元志被风玲得叹了口气。
“你年纪轻轻老叹气做什么?”风玲打着伞半蹲在了安元志的跟前,着安元志说:“袁将军的事我听说了,你很难过吧?”
安元志低头喝了一口热汤,用马肉熬的汤,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
“我也很难过,”风玲跟安元志说。
安元志说:“我们能不说这事儿吗?”
风玲着安元志叹了一口气。
安元志说:“你叹什么气?”
“云霄关是不是守不住了?”风玲突然就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被嘴里的热汤呛了一下。
风玲说:“我能得出来。”
“你就好好当你的小姐,”安元志说:“你懂打仗啊?没事别瞎想。”
“我娘亲说了,”风玲说什么悄悄话一样,跟安元志小声道:“说要是城破了,要我四姐带着我和小风蕊走呢。”
安元志随口就说了一句:“你们要走不如现在就走。”
风玲摇摇头,说:“有我爹爹在呢,他一定会守住云霄关的。”
安元志只能是“哦”了一声,等沙邺人把土堆起来,神仙也难救云霄关了。
风玲说:“还有卫国侯爷和你在呢,云霄关一定没事。”
“你别指望我,我没这个本事,”安元志把空碗递给了风玲,说:“城里在杀战马了,你听我的话,趁着现在能走就赶紧走吧。”
风玲接过了空碗,着安元志咬了咬嘴唇,说:“云霄关里这么多人呢,我们又能往哪里跑啊?”
安元志说:“沙邺人急着去中原,不会追着你们杀的。”
“那他们会追着你们杀吗?”
“我们?”安元志一笑,说:“城破的时候,你觉得我们这些守城的人还会再活着?”
风玲呆住了。
安元志说:“你去你娘亲那儿吧,让人见我们两个这样,对你不好。”
风玲把碗放地上了。
安元志说:“这碗你不要了?”
风玲一屁股坐了安元志的身边,说:“我们边关的女孩儿才不像中原的女孩儿那样呢。”
安元志说:“那你们是什么样儿?”
“我四姐说了,上男人了,就要主动点,”风玲说:“我觉得我四姐这话说的对。”
安元志噗得一笑。
“我不会跑的,”风玲却着安元志认真道:“我家人在这儿呢,要死大家死在一块儿。”
安元志转了转手中的雨伞,说:“可我们的家人不在这儿。”
“可你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风玲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你有你四姐啊。”
“她还得指望人保护呢,”风玲掩嘴一笑,说:“我四姐没打过仗。”
“你还能笑的出来?”安元志风玲笑,觉得这姑娘的思维他实在是理解不了。
“总比哭强,”风玲笑着跟安元志说:“我还没去过黄泉呢。”
安元志只能是一笑了,说:“去了黄泉你就回不来了。”
“那也没关系,”风玲说:“我爹爹他们都在,我有什么好怕的,转世投胎呗。”
“你倒是想得开。”
“我觉得袁将军的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人家,”风玲着安元志说:“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一定会投个好人家。”
安元志没说话,神鬼之事,谁能说得清?
“五少爷,你也是个好人,”风玲突然又小声跟安元志说了一句。
“我不是好人,”安元志的声音变冷了,站起了身来,跟风玲说:“我先走了。”
“阿嚏,”风玲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跟安元志说:“哪有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安元志回头了风玲一眼,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往风玲的身上一扔,然后迈步往上官勇那里走了。
风玲摸了摸安元志给她的这件披风,这才发现披风外面着像是湿透了,可是里面的毛皮却是干的,带着安元志的体温,暖和和的。风玲把安元志的这件披风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冲着安元志的背影喊了一声:“谢谢。”
安元志像没听到风玲的话一样,没停步,径直往前走了。
风玲低头笑了笑,她不大懂安元志这个人,明明是个可以很温柔的人,却偏偏又浑身长了剌。
丫鬟小英着安元志走了,才跑到了风玲的跟前,小声说:“小姐,你喜欢他?”
风玲苦了脸,小声说:“喜欢也没用,他娶妻了。”
小英说:“是啊,还是公主呢。”
风玲站起了身来,这会儿站在这个角落里,再安元志已经不到了,风玲说:“我娘说了,他是安家的公子,安家才不会跟我们家结亲呢。”
“为什么?”
“因为安家是香门第啊。”
主仆二人都不说话了,眼前的风雨变得有些凄风冷雨的味道了。
安元志走到了上官勇身边,小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上官勇的手里也端着一碗马肉汤,扭头安元志,说:“喝过汤了?”
安元志说:“难喝。”
上官勇说:“我也觉得它不好喝。”
安元志城外,大雨将沙邺人堆着的土堆冲塌下去不少,好像老天爷又在给他们这帮人多几天的活头了。
“你回去吧,”上官勇也着城外,小声跟安元志说:“好好想想你下面要做什么,你可以先走,我让老六子他们陪你出关去。”
安元志没再跟上官勇说话,笑了一声,转身先走了。
上官勇叹口气。
老六子几个人跟着安元志骑马走在回军营的路上,偌大的街道,就只听见雨声,还有哒哒的马蹄声。
老六子缩了缩脖子,说:“这城也太静了,跟鬼城一样!”
“别说不吉利的话,”马上就有一个死士侍卫骂老六子道:“你自己想死,别咒别人,这一城的活人呢。”
老六子说:“等城破了,你还能剩下几个活人吧。”
安元志说:“不要吵了,这城我们不是还守着在吗?”
老六子说:“这没援兵没粮草的,这城能守得住?”
有婴儿的啼哭声,从几个人左手边的小楼里传了出来。
安元志抬头望向这小楼,一个妇人的身影倒映在临街的窗上。
几个人着这个抱着小孩的身影从这扇窗前,倒映到那扇窗前,妇人轻轻的哼唱声,也传入了几个人的耳中。这歌是用云霄关这里的口音唱的,这让安元志几个听不懂这妇人在唱些什么,只是能感觉到这妇人是在唱歌哄怀里的婴儿睡觉。
袁诚小声说:“城要是破了,这城里的人该怎么办啊?”
安元志打马往前跑去。
到了第二天天亮时分,大雨停了,沙邺人没急着来垒土,而是把联营又往前扎了几百米的距离。
上了城楼的风光远,着沙邺人越扎越近的营盘,脸阴沉得能滴下雨来,却又无计可施。
世宗一夜辗转难眠,到几个近臣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厌烦来。
几位近臣这一回一起跪在了世宗的跟前,喊了世宗一声:“圣上!”
世宗捏着自己的眉心道:“又有何事?”
一个近臣说:“圣上,昨夜一夜大雨,将沙邺人堆的土堆冲垮了一些。”
世宗说:“这是好事啊,你们还哭丧着脸做什么?”
另一个近臣说:“圣上,您速速离开云霄关吧!”
世宗把脸一沉,说:“朕说过此事不得再提,你们还要提?”
“圣上啊!”几个近臣一起给世宗磕头,一个近臣说:“您到了落月谷,五殿下还敢当着天下人的面弑,弑父不成?”
“圣上,现在还有时间让圣上走啊。”
“圣上,再不走,一旦云霄关城破,圣上就走不了!”
……
近臣们话虽然说的不近相同,可是意思都是一样,劝世宗尽快离开云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