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悄悄上楼,脚步轻得像做贼。

刚刚的电话被他装傻带过了,坚持自己除在u盘里放鬼片外没犯其它任何错。

话筒那头的白涧宗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今天之前,燕折并不觉得被白涧宗发现是冒牌货会出什么大事,最多白涧宗不信,嘲讽几句他脑子有问题。

可他现在发现,白涧宗和原身竟然还有一段和谐的过往。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萧玖那个傻子,对待感情还是有点敏感度在的——

白涧宗对他、绝对要比对别人特殊一点,哪怕就这么一点点,也足够他有自由呼吸的空间。

此前,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原因,现在却无法确定了……

白涧宗对他的那几分容忍究竟是源自重生的他、还是源自对年少的原身的惯性纵容?

他不知道。

他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原书的所有男配中,他之所以对白涧宗最有好感,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白涧宗从来不会透过别人去找“白月光”的影子。

而苏然、姜天云这些人,多多少少有点口嫌体正直,一边嫌弃原身模仿燕颢,一边又有点留恋或享受。

结果好家伙,白涧宗没在原身身上找影子,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燕颢,他白月光就是年少的原身?

燕折浑身不自在,蛮怪的。

但也可能是他想太多,原身比较乖巧的那几年才十四五岁,白涧宗都二十三四了,不至于这么畜生吧。

否则也太刑了。

光上楼回房的这段路,燕折想东想西,还给自己脑补出数个结局。

在这个唯物主义的现代社会,一般人发现身边的人变了性格,一般不会往“夺舍”方面想,最多觉得突然对方懂事了、或者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

但万一呢?

万一白涧宗脑子一抽,就觉得这具身体里壳子换人了,到时候会怎么对待他?

扔地下室喂蚊子?

拿蜡烛烫死他?

还是真找十个大汉来伺候他?

燕折狗狗祟祟地到了二楼,试图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

然而就在必经之路上,一间房门开着。

森森冷气从里面窜了出来,他僵硬偏头,正对上白涧宗幽幽的视线。

“您,您回来啦?”

白涧宗正拄着最简便的助行器,靠着上肢力量撑起双腿假性行走、锻炼。

他仿佛没看出燕折的紧张,也没追问为什么不记得他会弹钢琴的事,只是嘲笑道:“嘴角的油擦擦。”

燕折立刻抹了把嘴角,但什么都没有。

“……”

被骗了。

“吃得爽吗?”

“一般般……”

燕折默默在心里比中指,但还是出于好奇走进了这间房。他悄悄贴墙站着,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像个做错事等待老师批判的学生——

这是他第一次来被滴蜡的房间。

房里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白色护工服。

她注视着手表,在时针分针指向12的时候抬头说:“差不多了,白先生。”

燕折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她叫段淇,是一名专业康复训练师。

原文燕颢和白涧宗结婚以后,还假意以段淇的借口和白涧宗吵架,觉得段淇其实是白涧宗的情人。

后来段淇就被解雇了,这曾是原文里白涧宗喜欢燕颢的一个证明。

段淇和燕折对视了一眼,随后移开目光:“您可以躺下了。”

在没有任何人辅助的情况下,白涧宗自行脱离了助行器,躺在燕折曾躺过的单人**,并调高了上半身的角度。

这是要按摩?

燕折好奇地看着。

段淇将一条宽大的毛巾盖着白涧宗的腿上:“我们开始吧。”

在她的手即将落下的那一刻,白涧宗皱眉道:“手套。”

段淇立刻道歉:“抱歉白先生,今天忘记带了……”

她想说今天能不能破例一次,就见白涧宗偏头对俞书杰说:“拿给她。”

“是。”

俞书杰立刻打开左一侧的柜子,拿出一双备用手套。

段淇:“……”

她老实戴上,双手落在白涧宗小腿上,隔着毛巾揉按肌肉。

燕折摸摸下巴……光这一段,看不出段淇有没有别的意思。

沉默开始弥漫,房间里除了呼吸没有一点人声。

小腿按完,段淇抬起白涧宗的腿,使髋关节与膝关节拉伸至九十度,再缓缓放下。

接下来就是大腿了。

段淇双手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白涧宗突然道:“让他来。”

段淇一愣,这个房间里的“他”除保镖俞书杰就只有刚刚进来的男生了……传闻中的那位燕家小少爷,燕折?

“可他没经过专业训练……”

在白涧宗的视线中,段淇逐渐闭嘴,给燕折让开位置。

燕折一脸蒙圈:“我要干嘛?”

段淇道:“只要给腿部进行按摩就好,不会很难,我教你。”

燕折转头,看向白涧宗的眼睛,欲言又止。

“……结束给你。”白涧宗阴郁道,“不用戴手套了。”

燕折美滋滋:“白先生真好!”

段淇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暗语。

她说:“你按一下我手臂,看看力道。”

燕折照做,白涧宗看得眼神微沉。

段淇说:“力气有点轻,如果等会儿使不上力,就用双手打直,用身体的力量压上去。”

“好哦。”

燕折愉悦按上白涧宗的腿:“怎么样,有感觉吗?”

问一个双腿瘫痪的人按摩有没有感觉,多少有点抽象了。

白涧宗显然误会了,他深吸口气:“你……”

目光触及房里的另外令人,他把话咽了回来,对俞书杰说:“你们先出去。”

俞书杰走到段淇身边:“段康复师,请。”

段淇没说什么意见,只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并给燕折找了条康复按摩的视频参考,看起来很负责任。

她握住门把手,忍不住回头道:“白先生,我这次说的事还请您多加考虑,这套医疗方案已经让很多双腿瘫痪的人站起来了,而您除去腿部以外都有知觉,和他们相比希望只会更大。”

白涧宗没说话,也没看她。

段淇只能失望地离开,传来嗒得一道关门声。

燕折还在消化她的话,白涧宗的腿可以治好?

为什么原书没有进行治疗,是没有描述这段剧情,还是因为白涧宗不想治?

或许他已经命不久矣,腿好不好都影响不了什么……

还没理出思绪,手腕就被桎梏住了。

白涧宗咬牙道:“别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

燕折无辜:“什么?”

“**!”白涧宗松开他的手,闭眼道,“作为一个人,理应要有礼义廉耻,在外人面前更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该说的话——”

“她是外人,那您是内人?”

“……”白涧宗冷冷盯着他,“你是。”

“好好,我是。”燕折乖乖道,“但我们的交易内容里可没有按摩这个活,您得付另外的价钱。”

白涧宗危险地眯起眼睛:“不是喜欢我?”

燕折瞪大眼睛:“喜欢您就要给您做牛做马?做舔狗是没有活路的!”

白涧宗冷笑:“我们的交易里也没有你骗我这一环。”

燕折倏地闭嘴,乖乖给白涧宗按腿。

这双腿按起来比肉眼看起来更清瘦,毕竟九年了,肌肉基本都萎缩得差不多了。即便如此,还是比燕折粗一些,实在天赋异禀。

白皙单薄的手掌几乎没有老茧,按下腿上轻飘飘地像在挠痒痒。

“你今晚吃了三碗饭,力气都吃狗身上了?”白涧宗的嘴依旧毒。

“您不是没有知觉吗?怎么判断我按的轻重力度?”燕折辩解,在白涧宗发凉的眼神中音量渐小,“我已经很用力了,而且免费……”

免费没好货。

“时薪一万。”

“好嘞!”

燕折立刻加大力道,他边看教学视频,边踮起脚,压上全身的力气揉按:“大腿内侧要按吗?”

“……不用。”白涧宗看着卖力的燕折,冷不丁地问,“你为什么不吃醋?”

“吃醋?”燕折一懵,“我为什么要吃醋?多酸啊……”

“……”白涧宗的眼神愈发阴冷。

燕折一怂,不装傻了:“您在说段康复师吗?她也没干什么呀,您的腿也确实需要康复按摩——”

他是真不觉得有什么,这有什么好醋的,都是正常工作,正常接触。

但白涧宗显然不这么觉得,语气渐沉:“你能接受别人在我腿上摸来摸去,是不是也能接受别人对你……”

燕折哽住,他一时不知道白涧宗是认真的还是在找借口折腾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大清亡了,白先生。”

白涧宗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你应该吃醋。”

燕折:“……”

“你应该生气,当着她的面发疯、吃醋,再无理取闹地对我说‘你以后还敢让她按摩就别想再见到我’!最好再拿把刀架在脖子上——”白涧宗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威、胁、我、解、雇、她!”

燕折:“……”

活二十几年,第一次被人逼着吃醋。

这特么到底要怎么吃啊!他又不是专业演员,找不到感觉啊!!

他忍住崩溃,实在琢磨不透白涧宗的意图,只能试探:“我现在冲去厨房,拿把刀?”

白涧宗脸色微缓,下巴一扬:“刀在第一个柜子的抽屉里。”

燕折:“……”

真贴心,道具都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让他来。

燕折期待地看着他。

白秒懂:……结束给你。(钱)

本章52个红包(今天没有加更,我调下作息,这几天彻底日夜颠倒了,晚上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