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安静了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过去了?

还是他并不怪白茉?

其实他不想让白涧宗知道这件事。

虽然白茉也是受害者,可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而他却还要舔着脸和一个伤害了自己的女人的儿子在一起,怎么想都有些别扭。

可他真的不想离开白涧宗。

白茉是对他造成了伤害,可白涧宗的好也是真实的。

燕折没由来地有些埋怨白涧宗,为什么非要把伤疤揭开呢?

就算看破了装不知道不行吗?

一段长久的沉默。

经过半个多月,暴雨已经停了,但天气并没有完全晴朗,还有些许阴霾。

燕折的不回答已经给了白涧宗答案,他紧了紧手,道:“燕折——”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

燕折打断白涧宗,一通输出:“我去怨她吗?接下来放任她不管吗?她现在状态这么差,一直把我认成你,你又能接受我不再和她接触、让她情况恶化吗!?”

他从白涧宗腿上起来,挣开腰上那只手下意识的挽留,低着头往房间方向走,独自生起了闷气。

关上门,燕折抵着门往地上一坐,恨恨地想:不给你进来!

虽然这气生得很没道理。

而且这是老宅,生气了是不是应该回自己家比较合适?

可他家又在哪呢?

燕折失落起来,心里空空的,他没有家,没有归处。名下唯一的房子还是白涧宗送的,甚至家徒四壁没有装修。

如果哪一天白涧宗突然不要他了,他就只能去住酒店。

突然就理解为什么总有人说,不能盲目地相信感情,不能把感情当做一切,一定要自己有所倚仗才行。

手机突然亮起。

燕折瞥了眼,是白涧宗发来的信息:如果现在让你难受了,我能接受你们不再接触。

只敢偷偷监听的胆小鬼:总会有其他办法,她不是你的责任。

只敢偷偷监听的胆小鬼:她这些年是看着你的照片过来的,往后也一样可以。

燕折眼睛一酸,抬起下巴不让眼泪掉下来。

其实不管怎样,白茉对他是有恩的。要不是他十四岁逃出来那年白茉以怀孕要挟苏友倾,也许他已经被苏友倾灭口了。

尽管白茉想保护的,只是十八岁的白涧宗。

阴阳差错吧。

谁都没错,错的只是苏友倾。

他们这些受害者凭什么要陷在过去的阴影里无法和解呢?最该好好生活的就是他们了。

燕折狮子大开口:给我转一千万。

只敢偷偷监听的胆小鬼:好。

看到白涧宗的秒回,燕折心里舒服了。他擦掉眼角摇摇欲坠的眼泪,既然不可能放着白茉不管,也不想离开白涧宗,那不如多弄点钱,反正白涧宗不缺。

万一白涧宗哪天变心,就花钱雇个杀手把他宰了!哼。

燕折撑着地面站起来,打开门,刚好与门口的白涧宗对上视线。

“我愿意陪伴妈妈,一小部分是因为某种程度上她确实保护了我。”燕折吸吸鼻子,“但更多的是因为你,因为那是你妈,她变好你会高兴,我希望你高兴。”

白涧宗张张嘴,指尖慢慢嵌入掌心。

人真的很容易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可以说出让燕折选择是否继续接触的话,却无法像过去一样强硬地替燕折选下为他好的那条路。

一头是燕折,另一头是母亲。

和燕折脱离接触,白茉的情况必然会变坏。

燕折用笨拙的技巧认真地cpu白涧宗:“所以我也算对你有恩了,你要陪我到老,一辈子对我好,知道吗?在所有时候都要坚定地选择我,维护我——”

他卡壳了,一时想不到更多的。

“做不到你就是负心王八蛋!”

“……嗯。”

竟然嗯了。

燕折说:“给我转的钱要做公证,表明是自愿赠与不可收回。”

白涧宗又嗯了声:“好。”

燕折眼珠子转了转,得寸进尺道:“结婚后,你的收入得分我一半。”

“好。”

白涧宗眼皮抬都没抬,移动轮椅往房间里去,还顺道将燕折拉进了怀里。

燕折眨了下眼,难过的情绪顿时没了。

今天有点上道。

果然,男人的愧疚比爱靠谱。

这句话还是之前刷短视频刷到的,竟有那么一点道理。

燕折又道:“那等我骨折好了,你得听我的话,嗯……就一天。”

白涧宗想也没想地拒绝:“不行。”

燕折幽幽抬头,注视着白涧宗的下巴:“为什么?”

白涧宗一眼看破燕折的心思:“骨折刚好也不适合剧烈运动。”

燕折气呛着了,麻溜地坐起身面对白涧宗,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那你说个日期吧,什么时候能做!”

白涧宗没吭声,似乎在思索合适的回答。

“……”

等半天没听到声,燕折一口咬上白涧宗的嘴,恨恨地磨牙。狗东西就是狗东西,不会变的!

现在白涧宗对接吻基本免疫了,不会躲。

燕折咬着咬着就亲了起来,白涧宗也有回应,不过相对克制,大概是怕燕折来感觉了大喘气伤到肋骨。

分开的时候,燕折气息还有急促。

他突然说起别的话题:“我要把燕驰明过户给我的那套房子卖掉。”

白涧宗道:“明天给你安排。”

燕折本来想拒绝白涧宗的帮忙,打算自己亲自去挂中介,感受一下卖房的快感……但转念一想,苏友倾和燕驰明的罪名还没敲定,不安全。

“好的。”燕折抠门得很,“多卖一点钱。”

白涧宗揽着燕折的腰,慢慢往卫生间去:“为什么突然要卖?”

“严谨点,是要卖房子,不是我要卖。”燕折懒洋洋地说:“我要装修一下你给我的那套房子。”

白涧宗眼皮一跳。

燕折又说:“等以后我不高兴了,就有地方去了。”

他想的很美好,燕驰明那套地段也不错,怎么也得卖个千万,然后他就可以拿这笔钱装修,想怎么装都行。

装修时间最多半年吧?然后再晾个半年,到明年的今天就可以入住了。

白涧宗没说什么,抬手脱燕折的衣服。

这些天洗澡一直都是白涧宗帮忙的,不过只洗下|半身,上半身用热毛巾擦。因为医生说最好不要频繁地脱肋骨固定带,能好更快点。

还好最近温度不高,燕折也不怎么动,不出汗身上就不脏。

“痒。”

“忍着。”

燕折恨不得扭成麻花,白涧宗每次给他擦身的时候都痒得不行。也许是他怕痒,也许是因为擦的人是白涧宗,没一个动作都像在调|情。

接下来的节奏发展得十分自然。

燕折有这个意图,白涧宗也有所预料。和上次一样,只说了句“不许动,不许大喘|气”。

区别在于,燕折这次比较清醒,没像上次一样被弄昏了头,他清晰地瞧见了白涧宗眼里的克制与隐忍,于他而言更像是一针强而有力的纯药。

燕折来劲儿了:“大白……”

白涧宗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手上力道都没变化。

燕折突然抱住白涧宗,喘着气趴在肩头,对着眼前的耳朵低低唤了声:“小叔。”

白涧宗猛得一抖,燕折差点缴械投降:“……你太激动了。”

白涧宗冷静了会儿:“想继续老实点,闭上你那张嘴。”

燕折的年龄配合着这个称呼,确实有股不一样的冲击力。

“小叔。”燕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思,咬着白涧宗的耳朵说,“我也帮你吧。”

……

“天呐,他妈妈真的被姓苏的囚禁了这么多年?”

燕折慢吞吞地嗯了声,坐在他对面的是好久不见的萧玖。

萧玖已经进剧组了,是请假回来跟燕折吃饭的。

他从朋友那听闻了一点风声,又想知道秦烨弟弟的车祸是不是真和苏家有关系,但跟秦烨还没重归于好,于是只能拐个弯和燕折打听。

不过他显然不知道燕折也曾被囚禁过。

“白总他妈也太惨了吧。”萧玖表情扭曲,“真变态啊这。”

燕折闷声不吭地干饭。

在老宅吃的太清淡了,因为肋骨骨折,白涧宗不许厨房烧重口味的,刚好祖母、白茉和白涧宗都适合吃清淡,一拍即合。

今天和萧玖出来,终于能吃点味重的了。

“你这肋骨怎么搞的?”萧玖贼兮兮地问,“不会是运动的时候太剧烈吧?”

燕折瞥了眼手机,没好气道:“他怎么剧烈?”

“也是……”萧玖没怎么吃东西,这次演的角色需要保持身材,于是嘴一直在说,“豪门就是是非多啊,你说你哥也挺倒霉的,瘫上这么个爹最后命都没了。”

燕折认同地点点头:“投胎也是门技术活。”

他试图夹远处的排骨,结果因为手控制不住地抖,滑落了好几次。

萧玖看不下去了,帮忙夹起放到燕折碗里,并嘲笑道:“肌无力了这是?夹个菜这么费劲。”

燕折:“……”

他默默啃起排骨,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昨晚帮白涧宗弄的太久了,以至于今早一起来,两只手的虎口酸得要命。

最过分的是,他想跑,或想换嘴,白涧宗还不允许,逼着他用手弄。

哼。

废物。

混蛋。

不知道装什么正经,明明说用嘴的时候那玩意儿又硬了一大圈,还故作冷静理智地说“不行”。

以后自己玩去吧不行!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的“大白”就像催命符一样抖个不停,燕折还是有数的,白涧宗一般没事不会给他打电话。

跟萧玖说了声嘘,就按下了接听,心里也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白涧宗的语速很快:“苏友倾不见了,在原地等我来接你不要乱跑!”

燕折心脏重重一跳。

其实今天来付萧玖的约他是有点犹豫的,感觉不太安全,于是就咨询了白涧宗的意见。

但白涧宗说,不可能因为顾忌苏友倾做坏事就不出门了,真想做什么,就算苏友倾死了也会安排人找机会做的。

白涧宗的原话是“想出门是你的事,安排保护措施是我的事”。

萧玖看燕折的表情,小声问:“怎么了?”

燕折脸色苍白:“苏友倾逃出医院了。”

“……”

恰巧这时,有人敲响了包间的门,两人对视一眼,寒毛倒竖。

对方推门而入,一身黑色,戴着口罩,黑色帽檐微压,看不清脸,只能从骨架看出是个男人。

他手上的托盘里还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碗碟,装的不知道是菜还是什么。

萧玖看看燕折的细胳膊细腿,还肋骨骨折了,真要出事了等会儿肯定逃不掉!

短短几秒,萧玖快速做出了决定,坐等出事不如抢先攻击!

他突然撑着桌子一个横扫过去,来人完全没预料到,直接摔得人仰马翻,抬头的瞬间还有些错愕,托盘和碗碟野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菜汁全部浇在了身上,一股白烟散在了空气中。

萧玖一把将来人按在地上,拎着衣领捂住口鼻,视死如归对燕折吼道:“外面的保镖很可能已经被解决了,你楼下还有没有保镖?没有就快报警!”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来人的脸被压在地上,嘴巴都张不开,脸胀得通红。

目睹全程的燕折目瞪口呆,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苏友倾……”

“……哦,可能是苏友倾派来的杀手。”萧玖扒过这人的脸看了看,被自己的操作帅到了,“这杀手也太菜了,一点应急能力都没有。”

燕折默然:“这道菜是我点的,说是会有菜艺表演,冒的烟是干冰……”

萧玖松开口鼻:“哦……”

外面听到动静的俞书杰第一时间冲进来将燕折护在身后:“张三!”

萧玖呆了下,外面的保镖没被解决吗?

他老实地将黑人男交给张三,懵逼地和燕折对视。

黑衣男终于有了喘息的空档:“我不是什么杀手,我是这里的员工!”

“哦。”萧玖绝望地道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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