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我一个人去了于德泉的古董店。

坐在样车上,我在另一个角度认真的看着这个被称为“满洲国”的世界。

这里,随处可以看到扛着枪巡街的日本士兵,他们时常用枪托砸那些挡路的老人与孩子。 我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哪个日本士兵看我不顺眼,将我从车上拉下来。

据说,这里的百姓不允吃大米与白面,只能吃高粱米与玉米面。 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所产出的大米与白面,大部分被送到了日军的前线,用来填饱日军的肚皮,再用子弹来扫射那些为被他们剥削的中国人。 。

在这里,若是被查到哪个中国百姓吃了大米,那么一队日本兵就会敲开这户人家的门,并杀死这户人家所有的人。 在这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地方,一等人是日本人,二等人是朝鲜人,只有三等人才是中国人。

这里的商业极为不景气,寥寥几户,大部分都是日本人。 而能在这里开店的中国人,一定是日本人眼中的良民。 相对来说,日本人更看重东三省的矿产。 他们将中国的大量的矿产挖掘出来,运送到前线以及日本的国内,用来壮大他们自己,并更用力的压迫着我们。

这里所有的学校都只教授日语,孩子们被送到了日语学校。 学校的门口也由日本兵把守着,如果哪个孩子不听话用了中文,那么极有可能。 那个孩子就再也见不到家中的晚餐。

就是在这种压迫下,每个老百姓都艰难地活着。 当然,溥仪的生存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虽然他是伪政权的皇帝,但是,这种皇帝的日子,还没有天津的张园来的更自在写。 当然,这是后话。

“于老板。 我那个胭脂盒到货了?您可不能骗我!”我笑着说道。

于德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您里面请。 瞧您说的,您这不是骂我吗?”

一走进后院地那间小屋子,于德泉立刻低声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 明日中午聚仙楼。 ”

我点了点头,问道:“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人参,还有上等的烟土。 他是个大烟鬼,唯有烟土才能打动他。 ”于德泉说道。

“这些都没问题。 他一定能带我们进皇宫吗?”我问。

“这个不一定,要看明天中午你们怎么和他谈。 记住。 讲话要小心,毕竟他身后还有日本人。 ”于德泉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戴老板那边又消息了?”

于德泉点了点头,说道:“老板说,让你们小心行事。 还有,明天中午我就不方便lou面了。 若被他知道我们认识,那就不好了。 ”

我咬了咬嘴唇,说道:“好吧。 那我走了。 ”

于德泉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地时候路上要小心。 这里到处都是日本人的眼线。 ”

我点了点头,正当我要离开时,他突然又说了一句:“听说,川岛芳子要来。 ”

我心里一惊,立刻回了头。 马上问道:“什么时候?她什么要来?”

于德泉眨了眨他的小眼睛,说道:“具体的还不清楚,只听戴老板提到。 ”

我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怎么了?”他问道。

我抬起了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川岛芳子认识我。 如果她来了,我们就暴lou了。 ”

于德泉也是一惊,过了一会,他缓缓的说道:“你放心,我帮你盯住。 若不行,你们就夸撤。 ”我点了点头。 告辞了。

“于老板。 你那东西快留着自己用吧,什么破品项呀。 糊弄我呢不是?”我站在门口说道。

“您呐,太挑剔了。 这兵荒马乱的,上哪儿给您淘换完好无损地?乾隆皇后的陵墓里的,只怕都没这个好。”于德泉说道

“那就等你淘换到好的,在和我联系吧。 ”我笑着说完,摆出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叫上一辆黄包车离开了于德泉的小古董店。

这段回饭店的路,停停走走,换了三两黄包车。 我装成一个主妇的样子,买着买那地。 实则,一方面我害怕身后有人跟踪,另一方面,害怕暴lou后日本人抓住黄包车夫询问。

等我回到饭店的时候,手上多了卤肉与点心。

第二天,我于糜伟震没到中午就坐在了聚仙楼的雅座间里。

根据于德泉的情报,要了一桌子那个李姓买办爱吃的菜。 当然,上等的人参和烟土,也是巴结他最好地工具之一。

快到一点的时候,小二突然推开了门。 只见他带领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敢问,是那位大爷约的在下?”那人说道。

糜伟震连忙走上前去,深深的作揖说道:“是在下。 ”

我在一边笑着说道:“是宫廷买办处的李福海买办吧?这位是我们家大爷,陈北方。 我是他家里的,李大爷叫我晚秋就可以了。 ”

李福海作揖说道:“久仰、久仰。 ”眼神中lou出疑惑与老狐狸似的虚伪。

我赶忙走过去,将门关上,笑着说道:“感谢李大爷赏光,您真是给足了我们面子。 ”

李福海笑着说道:“哪里、哪里。 ”

我做出了请的姿势,糜伟震与李福海双双坐下。 我将双方地杯子里倒满了酒,并拿起酒杯说对李福海笑着说道:“今日,能与李大爷共进午餐,真是晚秋修来地福分。 今日多多冒犯,还望李大爷海涵。 ”说完,我自己喝下了酒杯里所有的酒。

“李大爷,我先干为敬。 ”我说着,将杯子倒过来给他看。

“好好,爽快。 只是,不知道二位……”李福海并没有喝酒,反而笑着问道。

我笑着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原本,我们是来东北贩货。 但我家先生听说李大爷是这里响当当地人物,特来希望能与李大爷聚一聚。 ”

糜伟震笑着说道:“在下向来喜欢喜欢为朋好友,今日一见李兄方知自惭形秽。 来,李兄,我敬你一杯。 ”

几杯酒后,李福海慢慢的降低了戒心。

“您二位刚说,来新京贩货?不知道是什么货呢?”李福海试探的问道。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李大爷,我家本以贩卖人参为经济支柱。 这一打仗,我们的财路就断了。 这不,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想来新京开家分号。 没想到,新京的生意并不好做,本想着,这里有亲戚总还有一条退路。 哪知道,到了这里才知道,亲戚才过世不久。 ”

李福海冷笑了两声,说道:“不见得吧。 我听说,新京来了一位陈大爷。 是当年参行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听说,这位大爷在新京没少买了日本货。 ”

我又幽幽的说道:“确实买了不是少,那都是准备拿回去卖的。 只是,眼下这阵势只怕一时半刻回不去的。 ”

李福海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二位请在下来是……”

我看着他,说道:“李大人,我听说李大人最是仗义之人。 我们手中有些人参,一时半刻卖不掉,不知道,宫里需要不需要这些人参呢?”

这时,糜伟震从身后掏出人参盒子,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李福海打开盒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会,才说道:“确实是好参,这等品项现在几乎都见不到了。 只是,宫里的规矩,不能随便在参商的手中买参。 ”

糜伟震看了我一眼,我立刻笑着说道:“李大人,这颗送给您。 听说,令堂年事已高,何不留下百岁以后拿出服用,方可延年益寿呀。 ”

李福海大笑了几声,说道:“想不到,你连这都知道。 ”

我笑了笑,说道:“您李大人的名气,整个新京城谁不知道?不过是刚才小二倒茶时,随口说了几句。 一听说请的是您李大人,连小二都刮目相看呢。 ”

这时,糜伟震又从身后掏出了那一大盒子烟土。

我故作神秘的说道:“李大人,这可是上等的云土,劳烦您给鉴定鉴定。 ”

一听烟土,李福海的眼睛中立刻放出了光。 急忙拿起筷子在那盒子里挑出一点,放在嘴巴里尝了尝。

他不禁的说道:“好、好,果然是好烟土。 说实在的,满新京城里去找,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烟土了。 ”

我连忙笑着说道:“李大人,这个可是我孝顺您的。 我手中还有几块这样的烟土,您若是肯收我们的人参,我就用进价卖给你。 ”

李福海用筷子指着我,笑着说道:“你这个丫头,还真是鬼机灵。 ”

糜伟震连忙呵斥我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能乱了规矩。 李大人,贱妾不懂事,让您见笑、见笑了。 ”

李福海连忙摇着头说道:“哪里不懂事?我看她懂事的很。 ”说完,他大声的笑了。

我连忙将他面前的杯子里倒好酒,笑着说道:“李大人,晚秋给您赔不是了。 ”

又换来李福海的一阵大笑。

待他喝完那杯酒后,李福海突然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不是我不帮你们,是实在有点难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