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天亮,我便接到了魏局长的电话。

他向我汇报似的说到:“昨儿晚上半夜的和时候,我们去了梅家,抓了他们当家的大少爷。”他没说完,我就皱了皱眉头,怎么,怎么会是梅翰松?“抓了?”我轻描淡写的问。他说道:“没用刑就承认了偷税,但是,死活也不肯承认给李副局送过礼。”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傻蛋,人家本来也没送过,为什么要承认?这不是最罪加一等?看来,魏局长对李副局长是恨之入骨了。可是,我要报复的人,是梅如海,不是梅翰松。我抬头看了看饭店的摆设,突然明白一件事。原来,并不是魏局长笨,而是,我没有想到。梅如海已经那么大的年纪,大半个人已经进了棺材,若是抓了他,几乎没有什么价值。但是,抓梅翰松就不一样,抓了梅翰松,梅家上下一定慌了手脚,会花大价钱将他赎出去的。魏局长这个老东西,这个时候,也不忘捞上一笔。

梅家有这样的对手,我就更加的放心了。

魏局长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掏空梅家,当官的贪得无厌几乎是本性,贪来的钱大部分用来打点上层,哎,这就是事态呀。

我对魏局长笑了笑,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魏局长献媚一样的低声说道:“下一步,我准备让梅家的人见个面,通过他家人的嘴告诉他,只有说出与李副局长勾结的事情,才能出去。”

我皱了皱眉头,三口离不开一个李副局长。

我说:“我问你打算怎么向上面交代?”魏局长愣了愣,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个嘛,我还没太想好,还请您明示。”

我咯咯的笑了几声,歪着脑袋说道:“魏局长,这件事儿可是要比李副局的事儿棘手的多。我建议,你直接向上面打个报告。就说,抓到偷税大户,并绳之以法。说不准,还能将功补过。我要回北平了,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出门买车票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一扭头,他赶忙躲了起来。一定是劳中全的人。于是,我故意停下脚步,找到一间茶馆坐下了。

小二端上茶来,我笑着问道:“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小二们一向热衷于此,整个城市中的发生的任何稀奇古怪的事儿他们都会倒背如流。

果然,这个小二对我笑了笑,说道:“有是有的,不过,我现在很忙的。”我哈哈的大笑几声,掏出一角钱,说道:“去,和你们老板请半个时辰的假,或者,把你们老板请来,我和他亲自说。你坐下,我请你喝茶。”

他咯咯的笑几声,假惺惺的推辞了几下,收下了钱。整个茶馆里只有我一个客人,他忙什么,只不过见我是个有钱的主,想要敲一笔小竹杠而已。“您想听什么?”他站在我旁边问道。我笑了笑,端起了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说道:“把你知道的,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儿和我说说,没什么特别想听的,不过是闲来图个乐和。”小二哈哈的笑了几声,说道:“您还真是有意思。不过,最近没发生特别的事儿。也就是生老病死的,比如,周记茶号的周老掌柜的,前几天死了。”

“死了?”我几乎叫了出来,“你别瞎说,前几天我经过周记茶号的时候,还见着他了。”我说。

小二笑了笑,说道:“那您有所不知了,他是这两太才不行的。”“什么病?”我问。小二端起了茶壶,一面替我倒茶,一面说道:“没病,这不嘛,周家茶号和梅家茶号杠了一辈子,谁也没绕了谁。互相拆台,今天你打我吧,明天我打你吧。结果,梅家出事的那天,周老爷子跑去看热闹,一见梅家茶号被查封了,一高兴,就中了风。这不过,熬了大半个月,还是没熬过去。周家都说这是喜丧,不让哭,让笑,都要大声的笑。”

“哦?这有什么讲究?”我打断了他的话。小二笑了笑,说道:“能有什么讲究还不是故意笑话梅家呗。两家闹了一辈子,他们赢了。周老爷子又是高兴死的,祭拜的时候让笑,也是希望老爷子在底下高兴呗。”我哈哈的笑了几声。没想到,我这点小计谋竟然多了一条人命。不知道周老爷子在低下会不会怪我。

“不过,听说。”小二这时低下了声音。我笑了笑,知道他买了个关子。于是,问到:“听说什么?”他笑了笑,四周看了看,见到没人,声音就更低了,说道:“听说,梅家这回犯事,是和周老爷子有直接的关系。”

“哦?不是说,梅家往茶叶里添土吗?”我问。小二笑了笑,说道:“茶叶里是有土,没错。不过,不是梅家添的,而是周家。据说,是周家下的套,通过一个中间人,让梅家上了当。”“哦。”我点了点头,没想到,脏水泼到了周家身上,这样也好,让他们去闹吧,世代结仇吧,我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没必要在费心费力,即使我走了,梅家也是有敌人的。

我笑了笑,说道:“那梅家现在怎么样?”小二咯咯的笑了几声,说道:“梅家?梅家早晚要完蛋。现在,大家都看着梅家呢!谁让他们家做生意不讲究,得罪了这么多的人。他们家一出事,多少做生意的虎视眈眈的瞅着呢。不过,听说,梅家是冲了神,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我笑了笑,故意装作很有兴趣的问道:“冲了神?”小二诧异的看着我,又帮我倒上水,说道:“您不知道?哎呦,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那年,他们家二少爷下葬那天,一大家子人呼呼啦啦的去坟场。结果,半路上,他家的二少奶奶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别看后来梅家人出来澄清,说二少奶奶由于悲伤过度,路上跟着二少爷去了。实际上,去的人回来都说。刚开始,二少奶奶的轿子在前面,结果,走着走着,“啪”的一声就消失了,等大家弄明白了,才知道,原来,他家二少奶奶不是人,是狐狸。二少爷小时候打猎杀了一条狐狸,那是二少奶奶的娘。这小狐狸能绕了他?这不,回来报仇了,要了二少爷的命。要不,他家二少爷那么年轻,就死了。别看病歪歪的,那都多少年了?娶了媳妇不到半年,就命丧黄泉,这不明摆着嘛。要不怎么说,见到狐狸和蛇万千不可以打死。这不,连命都没有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说不清楚的味道,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我是愚昧的人眼中的狐狸,克死了梅翰林。可是,他们哪儿知道,我当初被赶出家门时的凄惨?我想起了苏文起,这时,内心充满了感激,若不是他,今天的晚秋,当年桑梅早就死了。抛开他利用我不说,他要忍着多大的压力娶一个寡妇?意识到他的难处,才明白,自己,曾经是多么的任性和不讲道理。

我对小二咯咯的笑了几声。他看我对此没有兴趣,又连忙说道:“您还不知道吧,梅家,这回脸算是丢大了。”“哦?你是说茶叶的事儿?”我问。小二笑着说道:“一看您平日就足不出户。哪儿呀,茶叶算是事儿。我和您说吧,梅家大少奶奶私通了洋药方的大夫。”

“洋药方的大夫?”我好奇的问。小二点了点头,笑眯眯的低声说道:“不就是康宁街上那家嘛,说是个德国回来的大夫。”

我笑着问他:“梅家人不知道?”小二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道:“能不知道嘛。据说,当年梅家二少爷活着的时候,这个大夫给他看过病。这一来二去的,俩人渐渐就熟了。梅二少爷死了,大少奶奶一见,没了机会,整日想方设法的往药铺里跑。满承德问问去,可能除了梅家,剩下的大家都知道了。”

我看了看他,故意问道:“能嘛,你别瞎说。”他嗔道:“您看,您不信我了不是?我还能糊弄您?梅家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位大夫的。”我故意吃惊的看着他。

他一见我来了兴致,立刻打开了话匣子,说道:“真的。您甭问我咋知道的。鼻子下面是嘴,这种事情,不用当事人说,谁看不出来。现在,这全街上人都知道这件事。听说,梅家大少爷不得意大少奶奶,所以,大奶奶才有了野汉子。”“那他家大少爷……”

我疑惑的问到。小二笑了笑,说道:“您说,大少爷那脾气能绕了大少奶奶?听说,有一天,梅家米店的一个伙计,无意间说走了嘴,让大少爷听到了。当时,这位小爷二话没说,拿起腿就回了家。把大少奶奶从屋子里拉出来揍了一顿。据说,没少踢了大奶奶的肚子。这不,孩子就没了。不过,梅家也算是仁厚,没把她赶回娘家。这两年年景不好,听说,大奶奶家也不好过。再说了,若是因为这种事儿被赶回了娘家,多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