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一辆破旧的驴车。赶车的师傅,看上去是老实巴交的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多给钱,在何镇上停一下,拉上两个男人,明白吗?”我说。车把式点了点头。苏小童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没有男人,我只是担心苏小童的安慰。

我看着苏小童坐进车里,我故意大声对她说:“一路上小心点,若是遇到抢劫的,拿枪打死他们也不怕,知道没!你爹和你哥一会在何镇上车,还有,到了地方打电话给我,给你爹和你哥带好。”苏小童看了看我,眼泪又留下来了。我挥了挥手,车把式赶着驴,走了。

我一个人回到了饭店,拉开了窗帘。长时间的依kao在软椅上,我看着外面的世界,暗黑色的一面。点点星光,放佛是一盏盏挂在天上的灯,指引着游子回家的方向。我死死的盯着这些“灯”,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一盏在等我回去。我记得,老人们说,一颗星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生或死,都可以知晓。我不知道属于我的那颗星在哪里,它是否是光明着,独自挂在宝蓝色的夜幕中,孤独的瞪大了眼睛,守候着暮色里的那些轻雾。

就这样,直到天空中的黑色变淡,我的脸还沉浸在黑暗带来的独有的宁静中。天,是要亮了,我不必在回忆过去,我要醒来,在没有梦的夜里,与有梦的清晨,我需要在幻影创造的美妙的晨曦中,醒来,执着的等着孤独的潮汐涌来。是的,在这种矛盾的复杂中,我清醒了,并且,要求着自己必须保持着时时刻刻的清醒,这种清醒不是为了完美,而是为了生存而作出的痛苦的牺牲。

一大早上,我风风火火赶到了魏家。这个时间去敲魏家的门,不知道的,会以为是魏局长在外**没给钱,被人上门追债。

我狠命的砸着魏家的门,“来了,来了。”我听到里面一个仓促的不高兴的声音在叫嚷着,门开了,一个下人开了门。“你找谁?”他说。“找你们魏局长,我来过,魏太太认识我,叫晚秋。”我说。“您里面请,烦您先在门房坐会,老爷这时还没起。”他说,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门房。

我眯着眼睛看着糊了纸的窗子,想起记忆中我的家。我家中也是这样的窗子,厚纸糊的,一层一层硬硬的,冬天有风的时候,能听到风吹在纸上发出的特有的令人恐惧的独奏声。我想家了,想那个另我无法割舍的家。家中,我半kao在**生病的父亲,缝穷的母亲,还有营养不良的弟弟。

这时,刚才那个看门的下人陪着笑进来了。“小姐,小人刚才得罪了,希望您别往心里去。老爷在客厅,请小姐过去。”他说。我点了点,站起了身,拉紧了皮衣,很冷。

魏局长的神态中充满了烦躁。“早呀,魏局长。”我笑嘻嘻的一面走一面说,魏局长点了点头,见了我,也笑着回答到:“晚秋小姐好兴致,这么一大早,一定是有事儿吧。”我点了点头,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有急事,请吩咐别人不要进来,”我说。魏局长点了点头,对看门人挥了挥手,说道:“你听到了?吩咐下去。”看门人谦卑的点了点头,关上门,下去了。

“不知是什么要事?劳烦晚秋小姐……”魏局长说,他没说完,就被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打断了,“别瞎客套了,这会要出大事了。”我假装焦急的说。

“哦?”魏局长瞪大了眼睛。“有人把事情捅了上去,说你们这里官商勾结,偷税漏税的情况十分严重。”我冷冷的说,一面说,一面将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魏局长一看,顿时睁大了他那双向来半睁着的醉眼,“不可能。”他分辨到。我扬起了头,看着站在附近的他,问他:“怎么不可能。”魏局长大口的咽了一口吐沫,说道:“我魏某人虽然好酒,但是,对工作从来都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你不要信口胡说。”说完,他一屁股坐在临近的一张椅子上。

我冷冷的笑了两声,说道:“有没有你自己知道,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若轮到兴师问罪,我也没那个权利,我不过是来通风报信,用不着对我这副德行。”说完,我从大衣里掏出梅家的私账,不重不轻的摔在桌子上,说道:“你自己看吧,证据已经到了北平,这是其中苏委员截下来的一部分。”

魏局长皱着眉头从桌子上拿起了账本,打开后,仔仔细细的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我冷冷的看着他,只见越是往下看,他的表情越凝重。“这不可能。”他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冷笑了几声,说到:“怎么不可能,都摆在你面前了。”魏局长猛的抬起了头,迅速将账本藏在身后,像是一个小男孩当着大人的面弄坏了一件东西,赶忙将他藏到身后。

“你怎么会有这个,”魏局长说,我直了直身子,笑了几声。“我刚才已经和你说了,大部分的证据已经到了北京,这是苏先生截下的。”我说。

“你胡说。”魏局长低声的怒吼着,他狠狠的看着我,放佛我是给他带来坏消息的瘟神。他接着说道:“你胡说,难道苏先生还能给你寄来不成。”我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若说他笨,他还算聪明,没上了我的圈套。我笑了好长时间,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他正冷冷的看着我,放佛,我是一个受了刑的罪犯。“没错,”我说,我看了看他,停止了笑,接着说道:“没错,确实不是苏先生寄来的。”

我看着他,他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又摆出了娇媚的笑。从手袋中,掏出了工作证,递给了他。“你明白了?”我对他说。他看了看,紧紧的皱了眉头,过了一会,他说道:“你是来查我的?”

不如将计就计,我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回答。魏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难怪,难怪我太太说,要离那个晚秋小姐远一点,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咯咯的笑几声,说道:“我今天能给你看这个,相信,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吧。”我说完,笑着看了看他,接着补充的说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说完,我指了指他,点了点头。

魏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晚秋小姐是怎样得到这个的?”我笑了笑,将他递回来的证件收好,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魏局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中。过了一会,我说道:“你也不要太有压力。我来之前,北京就收到了一些类似与这样的证据,苏委员特别派我来私访。这不,当我看到这本账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给你送来了。”

魏局长像是看到一丝曙光那样,眼睛中放出了光亮,他抬起了头,问我:“那你?那你还没给别人看?”我点了点头。“那就好办了。”魏局长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说道:“只要把这本账毁了,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傻蛋!”我在心里骂他,真没想到,他天真的如同一个孩子,你若是把账本毁了,到时候,我的计划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不烧,这不就是证据吗?”他说,我“哼”的冷笑了一声,说道:“魏局长,你难道真以为,上面派下来私查的只有我一个人吗?我是苏先生的人,这里是苏先生的老家。若不是有苏先生的面子,今天,你能看到那本账吗?”

魏局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了头,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还请你明示,怎样才能躲开这场祸?”我没有回答,走到刚才的椅子上,重新坐下了,说道:“魏局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呀,你真以为逃避就能了事?”

“那你说怎么办?”魏局长说着,又lou出了烦躁的表情。“别急嘛。”我说,我暗自笑着,这东西已经几乎上钩了,于是,我接着对他说:“你别急,这事情,还有的缓。”“哦?”他抬起了头问道。

我笑了笑,低声的说道:“魏局长,你先把手中的这份处理,按程序走,千万不能收受贿赂。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若是捅到上面去,最多骂你一个监管不力。有苏先生给你撑腰,放手去做”

“这样能行?”他半信半疑的说。我皱了皱眉头,对他说:“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上面整日钩心斗角的你也知道。现在,苏先生得意,大家都盼着能出点事,往他的脸上摸黑。若是这边真出了差错,苏先生也不得脸。你说是不是?“魏局长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一些。

“但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证据?”他说。我点了点头,说道:“北平那部分,你放心,苏先生会想办法帮你压下来的。你先处理了这个,一个一个的来,知道吗?”魏局长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我笑了笑,伸了伸腿,说道:“或许,是你得罪人了,在官场上混的,哪能有不得罪人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办。”我点了点头,目的达到,该回家了。我也起了身,说道:“有什么消息,你即使告诉我。若是有需要,可以直接打电话给苏先生。”说完,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