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如火如荼的夏天,三十八度的高温,憋在没空调没风扇的房间,有多热?很热!但是这还不够,还得给自己从头到脚裹个严实,贴肉先裹一层保鲜膜,套上卫生裤,外加一身厚实的冬季运动衣,行头就算齐了。开大音响,最火最辣的音乐放起来呀!东北大秧歌扭起来呀!我蹦,我跳,我倒立,我空翻……没翻成,房间太小,做做样子,假装翻了!
老陈捧着几瓣西瓜一推门,就看见一只被汗水糊成猴屁股脸的怪物在上窜下跳。她尖叫一声:“鸽子!!!又抽啥疯呢??”
我被这一尖利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瞬间浇灭了斗志,瘫在地板上,浑身上下跟抹了糨糊似的难受,我无力的摆摆手:“妈,求您别叫我鸽子,跟快被您宰吃了似的,西瓜冰不?”老陈把西瓜往我手里一塞,顺手逮着我耳朵狠扭了一把:“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又减肥那?也不怕把自己捂出病来。”我没时间理她,只顾大口塞着冰西瓜,爽快极了,狂出一身汗之后再吃点冰的,无法形容的舒爽啊!老陈转身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说:“春晓打电话来叫你去游泳,累了就不要去了,减什么减那,我看你瘦的插上翅膀就能飞了!”
我爬起来脱行头,我亲爱的妈啊,闺女在您眼里再胖也是个美人,哈哈。
十五分钟后,我冲完凉,穿戴整齐,拿上我的游泳包出了门。
这样热的天气里,唯一称得上舒服的运动就是游泳了,我三岁被我那位在蓝江游泳馆当教练的老爸扔进游泳池,四岁第一次下了深水区,七岁已经熟练掌握除狗刨之外的所有泳姿,十四岁因为得了全市比赛青少年组的冠军而获得“蓝江美人鱼”的美誉。二十年里,我跑过步,跳过脯打过羽球、网球、乒乓球,可只有游泳成了我唯一坚持下来的运动,自从我下决心这个夏天要减掉十斤肉之后,更是一天不落的游,每日不游个一两千米是不会罢休的。我爸曾得意地说我的技术也算是业余中的专业水平了,可惜了没去参加奥运……汗!
到了蓝江,春晓已经到了,一身大红泳衣正跟池边儿做着热身呢,看见我忙迎了过来:“鸽子,快换衣服,今天比憋气!”我翻白眼,这就是这么爱比赛,上学的时候跟我比成绩好坏,工作了跟我比工资高低,恋爱了跟我比男友丑俊,知道我是游泳健将,也非要跟我争个高下
。我斜着眼看她:“速度耐力你可都输了,还敢下战书哪?”春晓厚颜无耻道:“十几年了,我赢了你那么多次,偶尔也得让你尝尝胜利的滋味,不然你不是郁闷得要自杀了?”我恨得牙根痒痒,好你个春晓,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泳池中的独孤求败!我迅速闪进更衣室,三两下换好泳装,奔到池爆盯着莹莹一池碧水,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怎么比?赌什么的?”
春晓笑咪咪地看着我说:“谁在水下憋得时间长,谁就赢了!我输了请你吃顿大餐,任你宰,你输了……嘿嘿,蓝江美人鱼的称号从此归我所有。”我看着她得意的脸,使劲呸了一口:“孽障!你给我受死吧!”春晓从旁边拉来一个相熟的救生员,说:“他来计时,从咱俩一起入水开始,入水以后就不能再上来了,谁先露头,谁就输了!”我暗自叹气,这个无聊的女人啊。
话不多说,比赛开始。我俩池边站定,发现周围竟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切!看两个美女比憋气的真人秀有趣吧?还不花钱。我转头看看春晓,她正在深呼吸,我心想:好好吸气吧,等下憋你个半身不遂你就不跟我较劲了,要知道,闭气可是我的基本功呢。想到这,我嘿嘿一笑:“快点,别磨唧了。”
救生员一声哨响,伴随着众人的叫好声,我俩同时跃入水中,我一个猛子扎到了底,再慢慢的踩水上浮,离水面还有两尺的距离时,我慢慢向池边靠近,抓住池壁上的水下拉手,固定了姿势,四处张望,发现那抹红就在我左面的池壁处,我暗哼一声:小样儿,还挺聪明,知道省力减压。看清敌人位置之后,我安了心,闭上眼睛,稳稳地气沉丹田,等待着春晓猛冲上水面的大震动。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过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肺开始感觉到压力了,储备氧气已经不足了,我已经按捺不住要破功了。四周静悄悄的,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有些诧异,春晓啥时候变得这么能闭气?我睁开眼,啊!!!这一睁眼不要紧,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怎么黑呼呼的一片,这可是青天白日的大下午啊!心里一慌,我不会大脑缺氧导致眼睛瞎了吧,一慌一急,丹田那口气是再也守不住了,我急蹬腿往上冲去。明明只在离水面两三尺的地方,怎么蹬了几次还未到?已经呛了一口水,忙睁大眼睛抬头望去,天哪,是月亮,我怎么会看见了月亮!来不及细想,离水面已经不远了,我再奋力一蹬,手指伸出水面的一刹那,我似乎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鸽子!”
那,隐约是春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