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刘长官接防本镇啊,鄙人谨代表本镇十二大村的父老敬您一杯。”玲珑塔的镇长赵妙生是满清最后一朝举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是一派旧儒的派头。
刘铭九带着八连到了玲珑塔的当晚,就被十六个乡绅给请到了镇子里最好的酒楼中来接风洗尘。而刘铭九也正想会一会据说横行乡里的这个赵镇长,勾结王小辫子,在刘铭九的心里已经将他划到了汉奸的序列中。虽然这个时候除了刘铭九之外,就连张作霖、冯麟阁这些当初与王小辫子都有过交情的人都不清楚纵横东北多年的大当家是日本间谍,但是也正是许多王小辫子这样的日本间谍一直在东北渗透,才能让日本人在后来那么快又轻易的把整个东北都控制到了他们和那些汉奸的手中。
“谢谢赵镇长的款待,在下何德何能,竟能有劳各位名绅都来呢。在下也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小连长而已,各位如此可真让在下惭愧了。”刘铭九也端起酒杯迎合着赵妙生,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继续又说到:“在下就先干为敬,各位都是这的地主,在下不过是来配合着各位守护好一方安全而已。”
“哪里话,哪里话,刘长官年少有为,不及弱冠就已经成了军中一员干将,他日鸿图必然不可见谅。而调来玲珑塔,早闻刘长官治军有方\骁勇善战,让我玲珑塔数万百姓从此可以安枕无忧,我等岂敢怠慢您呢?”赵妙生被刘铭九的谦虚之语给说的心里很是舒坦。
毕竟这玲珑塔是他们家四代扎根经营的地方,四里八乡都有他们的势力,所以刘铭九这谦虚让他先是感觉到了心里舒服。但是却不敢小看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左武卫毅军连长,因为根据王小辫子的眼线回报,这个小小年纪当连长的少年,还真不是白给的,他的那支队伍,据说完全可以成为整个十八团的王牌。而这个少年接手的时间也只不过短短一个也而已,西四梁子那一仗,二排的作战骁勇已经让建昌所有的人都如雷灌耳了。
“赵老前辈笑话了,在下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得以当上这个连长而已,以后玲珑塔的防务上,还要赵老前辈和各位乡绅、贤达多多相助呢。”刘铭九面带微笑的又举起了酒杯向四周围的众人和坐在身边的赵妙生敬了第二杯酒。
之后众人就开始了一翻推杯把盏,但是刘铭九却在席见看出了些端倪,酒席结束前,赵妙生带头以犒军为名,又带着乡绅你八百我一千的往刘铭九手中塞了一堆汇票。离开玲珑酒楼后,刘铭九上马和罗希良走出一众乡绅的视线后,转身对罗希良下达了第一道命令:“派侦察排出一个班,全天给我监视赵家,再派一个排去摸一下,毛杖子那个财主跟赵妙生有什么过节没?与其咱们费劲去查完剿之,不如果先让他们本地人内斗,那个财主肯定跟赵妙生有什么问题。”
离开玲珑酒楼后,赵妙生回到家里,他的大儿子赵东渠走了过来:“爹,怎么样,这个新来的驻防官好对付不?”
“黄口小儿,何足忧虑!”赵妙生一脸不在乎的在仆人协助下从他那胖的可以与某种餐桌动物相媲美的身体上脱下了外套,继续说到:“谁到了玲珑塔不得给咱赵家面子?更何况他一个黄口小儿,对你爹我是够尊重的,也很好答对,根本不用怕。”
“可陈三当家的可是说这小子必会成为我们成大事的重要障碍,他那支队伍可是让陈三当家的都看了就知道惹不起啊。”赵东渠有些不解的看着父亲问到。
因为在刘铭九到来之前,从他接防八连开始,王小辫子的手下陈浩风就已经派人秘密关注和侦察,其实王小辫子一直就在各地干着这些勾当。搜集情报给日本军部汇报是他间谍的本职。而当陈浩风数次亲自去侦察了八连的作训后,他很吃惊也真的开始害怕这支只在几天内就大变样的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然后一票土匪都别想战胜,因为此时的各路土匪,最多的也就几百人,而八连训练时的那股斗志和战斗能力,就算奉军来他三倍的部队,怕也难以对抗,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土匪武装呢?所以跟赵东渠会面的时候,就说了刘铭九这个少年不会好对付等等话语。
赵妙生看了看赵东渠,又在仆人帮助下脱掉了靴子将脚伸进了泡脚的盆子里,一脸的不屑的说道:“我看陈三当家的是太胆小了,那么一个黄口小儿,有什么好怕的?不必再说,我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这赵家,本来就是玲珑塔的一方土豪,为什么会跟王小辫子扯到一起并且成了王小辫子的一方眼线呢?其实过程很简单,五年前赵东渠带人押运一批大烟土要到大连去卖,结果走到朝阳北部遇见了一伙只有三、五十人的马胡子(土匪),整个烟土押运队跟对方接上火以后,不消片刻就只剩下赵东渠和他身边的三个保镖还个个都带了伤,不想就在那伙马胡子以为这次抢劫成功的时候,从山的另一面和上顶上冲出了一票人马,把这伙马胡子给打散了。
当时已重伤的赵东渠看着又一队人马过来后就昏迷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王小辫子的山寨里,王小辫子知道他是玲珑塔赵家大少爷后,非但没趁机勒索,反倒派人在赵东渠伤好了以后连人带货一起护送回了玲珑塔。从此赵家就跟王小辫子走动频繁起来。赵家排除、打击玲珑塔的其他家族,多是靠王小辫子的土匪夜间杀人、放火来帮助,而赵家则是每个月都派人给王小辫子送去供奉,王小辫子也承担了赵家走私烟土生意和其他生意的保镖事物。
刘铭九喝完接风酒后,回到驻地一清点,这玲珑塔的士绅还真大方,十六个人就送了整整1万2千块大洋。此时的刘铭九,手中已经有了整整两万多大洋的家产,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军阀也好、军人也罢,总是比平民老百姓要牛的很。而且许多地主、土豪都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些军阀部署们。一来军界有人好办事,二来这些军官们无论大小都能很是发横财。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后来,毛爷爷的队伍走到哪,哪的百姓就拥戴的原因吧。羊毛出在羊身上,地主、土豪这些钱哪来的?还不都是盘剥老百姓得来的!他们把钱送给了官和兵,然后再变本加厉的从老百姓那盘剥、压榨。此时刘铭九才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前生的祖父、祖母和许多自己遇见过的老人都说自己前生所在的那个新社会好,毕竟清明了许多年,虽然到了自己穿越前的那个时代,贪官污吏已经重新成普遍之事,但是跟自己现在身处这个时代来比,简直就是小乌见大乌。而自己身在这个时代,又除了选择适应别无他路,所以也只能硬下心肠也随波逐流的接受这些财物,因为只有自己腰包鼓起来,才有可能用这个社会的规则去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刘铭九心里也不是没想过如那些“赤党”分子一般的去做些救国救民的事,可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和手中的兵权,在自己这个环境中只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小的不能再小的水滴,想兴风作浪那无疑是等着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天把这穿越到这个时代和这个身体上,相信可不是只为了让自己被拍在沙滩上的。
到达玲珑塔的第二天一大早,八连就又一如即往的在刘铭九、罗希良的带领下天没亮就集合好以后展开了一天的训练。到了晚上,刘铭九派人将赵妙生请到了自己的营房,其实这一整天,全镇的人都在密切关注着这支娃娃连长带领的这群娃娃兵,但是很快刚刚从赵家传出来的“娃娃连”称号就被百姓们的“狼崽子连”给取代了,因为全连作训的时候,各个都是如狼似虎一般,就连原来八连的那些老兵,也都被这群年轻的新官们带着很有劲,但是解散之后却是纪律十分严明。而这一整天,赵妙生父子也从不屑开始变的与王小辫子、陈浩风一样,感觉这支队伍着实是见的毅军十八团中可能最有战斗力的。而更让他们不理解的是,连长和连副也跟着泥腿子士兵一起训练,这更是在北洋军中从来没见过的。
刘铭九的通讯员一进赵家大院,与一天前的待遇都完全不同了,赵东渠打赏、赵家二少爷让人奉茶、上点心,弄的通讯员颇是不自在。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当兵的一般都是家境不好的贫民子弟,俗话流传不是说的好吗?“好男不当兵”,通讯兵也是山东老家闹饥荒,才背井离乡投奔远亲进的毅军,几时受到过财主家这样的待遇。回到军营以后好好的显摆了一把,这也让八连的官兵更加坚定了追随这个娃娃连长的信念。谁不愿意跟个打腰提气又对士兵如兄弟一般的上司呢?
赵妙生进了刘铭九的办公室,刘铭九正在看着报纸,虽然都是过了好多天的,但是毕竟还是可以看到其实早就过去很多天的新闻,所以刘铭九每隔几天就派警卫员楚根子去团部打劫孙从周的报纸,几次以后本来就不认识几个大字的孙从周,自己也不看干脆就报纸一到全甩给了刘铭九。这样一来,18团里只有刘铭九真正的可以不断的看到了报纸。
刘铭九见到赵妙生肥胖的身躯走了进来后,连忙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亲热的拉住了赵妙生手,牵引着他向房间内走:“赵前辈您多劳了,如果不是晚辈这连队有规定,不得轻易离营,晚辈该去您那才对,您看这还劳烦您老大驾亲来,还请多多见谅啊。”
“哪里话、哪里话。”赵妙生也一脸微笑的顺着刘铭九的牵引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接过警卫员递上的茶杯后继续说到:“不知道刘长官找老夫来,有何要事呢?”
“赵前辈你可别一口一个刘长官,晚辈当不起,如果您愿意,可以直呼晚辈的字,晚辈字博明。”刘铭九也一脸笑容的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与赵妙生对面而语:“晚辈调来这的时候呢,孙团长有封信要我交给您,邓县长也有封信给您,昨夜人多,所以未拿出来给您老。”
说完刘铭九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封信,交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妙生。赵妙生接过信后看了刘铭九一眼,刘铭九示意他可以当场拆看后,赵妙生打开信看了起来。
片刻,赵妙生看完了信,一声不语的盯着刘铭九看了起来,刘铭九依然赔笑的对视着赵妙生:“赵前辈有何不解?晚辈可一一解说。”
但是赵妙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刘铭九不说话,刘铭九也微笑着看着赵妙生,二人就这样的对视不语,让一边的警卫员感觉很是奇怪。
片刻,赵妙生突然朗声笑了起来:“好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没看出来,博明你居然能这么年纪轻轻就得到孙团长和邓县长的如此信任啊。”
“哪里、哪里,孙团长这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一方安宁才给了晚辈这么一个机会,晚辈定当不负孙团长和邓县长的信任,保好玲珑塔一方安宁,造福一方百姓,但是这一切以后还得多多仰仗赵前辈您的相助呢,”刘铭九也大笑后回了赵妙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