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队的操场西边,有一些训练器械。单杠、哑铃、沙坑应有尽有。但是在刘铭九苏醒过来前,这个连队的官兵却因为没有正规的军校毕业生,教他们怎么用。加上这支部队已经习惯了跑跑步、练练拳、射射击的简单训练,所以一直都是闲置的成了摆设。
刘铭九醒来以后,却看到这些东西格外的亲热,因为前世自己在部队的时候,对这些东西再熟悉也不过了,也是靠着这些东西,曾经练出了一身还算不错的本领。所以十几天前刘铭九一能运动了,这个角落就成了他个人的专场。要知道在前世,他想这样一个人静静的训练,那是根本没可能的。当时自己那个部队,整个特种侦察连里都是一些对军队、搏击、体能这些事务近于疯狂的爱好者。白天他训练,战友们也在抢着器械进行训练,到了晚上,你是可以偷偷的跑出营房来训练,但是一旦被连长、指导员查夜逮着,别说是你自己,连班长都得跟着你一起受罚。你今天晚上不睡觉在这训练,必然会影响到明天白天的整体作训,除非你是超人。
所以刘铭九格外喜欢在现在这个部队的官兵们老早钻回营房,躲在炕头上喝酒、打牌,其他军官们跑出去找女人、赌钱的时候,一个人躲到这个角落,按自己前世在部队时候的作训方法进行着训练。第二天一早,起来跑步的战友们准能发现,这些器械旁的雪地上,总会出现有人训练过而留下的痕迹,但是却并没有人真的关注到。
“我说小九子啊,你这不全练怎么自己还不消停啊?这大半夜的在这折腾什么呢?”第二天的夜晚,刘铭九一如既往的在军营边的一棵柏树下按照自己前生军队中的作训科目进行着体能训练,叔叔的老部下,现在的连长赵正一和连副李年新走了过来。
“报告连长,标下这是在强化自己的训练,并未影响到军营纪律,还请连长见谅。”刘铭九见连长和连副过来了,也只能停下训练,标准的立正、敬礼后回答到。
赵正一看着刘铭九那严肃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我说小九子,我就是问问,看你那严肃劲,不是你这么折腾自己,没毛病吧?”
“报告连长,这不是折腾自己,而是强化自己。”刘铭九还是正色的说到。
“哈哈,你小子啊,别那么板了,我和老孙让炊事班偷偷的炒了俩菜,想叫你跟张化和耿老三一起喝两壶,几了营房没找到你小子,这才顺着声找到这来的。”连副李年新见到这个老上司的侄子突然转变成这么一个军人味十足的部下,心里很是高兴,打断了他的话说到。
要知道18团里,现在两个营副是父亲的班长,三个连长是父亲和叔叔的老部下,都是从山东老家一路跟着当初的毅军现在的左武卫军拼杀过来的。所以刘铭九进了这支部队以后,以前才敢那样的跋扈和作恶多端。而连长和连副,都是毅军时期父亲麾下的一个兵,当时叔叔已经是个副目,而父亲当时也已经是排长。
“谢谢连长眷顾,标下遵令。”刘铭九听说是连长找自己喝酒来的,脸上也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要知道前生刘铭九可是好饮之徒,自从穿越来到这个时代后,还从来没喝过酒,所以自己的上司,自己叔父辈的人来找自己一起喝酒,当然是要乐的很了。
“哈哈,这臭小子,还真跟他爹和他叔一样,好饮啊。”李年新看到刘铭九的表情后爽朗的笑了出来,赵正一也相对而笑,要知道刘铭九父叔在世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很好的酒友。自从刘铭九父亲战死,唯有找刘镇德,后来刘镇德也战死了,正愁没有可以那样开怀畅饮的酒友呢,只是不知道这个侄子辈部下有没有他父叔的海量和谈笑了。
很快,刘铭九整理好了衣装,便跟着赵正一和李年新一起走到了连长的住处。房间内早已经摆上了四大海碗热气腾腾的菜肴,另外两个排长张化和耿良早已经在坐等候,一旁的传令兵和炊事班长还在忙活着往房里端菜。
“我说博明贤侄啊,你可够尊贵的,还得连长和连副亲自去找你,就冲这个,可也得罚酒哦。”人已近四十的耿良进毅军已经整二十年,但是由于贪杯又无酒德,多次因战功提升却又因为贪杯贬职。闹到最后整个毅军中只有刘镇德愿意收留这个出了名的酒棍。所以从刘铭九进入部队以后,最关照的自然也就是他,见刘铭九跟着连长走了进来,第一个便开起了玩笑。
刘铭九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和几坛酒,微微朝耿良躬身到:“耿叔拿小子玩笑了,小侄是在强化自己的体能,才让连长和连副亲自抓小侄前来的。”
“哈哈,行了,看你那眼睛,真是有父必有子,快坐下吧!“赵正一看着刘铭九虽然在对耿良说话,但是眼睛却已经瞄上了桌上的酒菜,大笑着拍了刘铭九肩膀一下示意他坐了下来。五人很快就杯盏交错起来。
“老赵,听说没?德意志败了,咱们北京那些大人物们这次是投对了阵营咯。”寒暄嬉闹了一会,也已过而立之年的张化突然开口到。
“听说了,这次咱中国也算出了一口恶气啊,总算是让洋人败给咱们了一次啊!”赵正一狠狠的喝下一口酒后,一脸舒心的回到。
“但是我看事情未必就这样对咱们中华有利啊,那日本人可还占着福建和咱老家呢。”李年新接过话语脸带忧郁的说到,要知道桌上的五个人,可都是老家在山东的,在山东跟上的马玉昆。
“那咱们都帮着他们打败了德意志了,小日本还能霸着咱老家不成?”没上过几年书,打仗却是很玩命的耿良一脸不解的看着众人说到“不还咱,袁大头就跟他小日本干一下把咱老家收回来不就得了?”
“如果象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咯!”另外一个排长张化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后说到“袁大头可是还得找小日本支持他呢,他敢朝人家动手吗?你说呢,小九子?”
张化说完看着一直很少说话,只是陪酒豪饮坐在他身边的刘铭九问了出来。因为从刘铭九大黑山救团长之后,偶尔的几次谈话让赵正一已经发现这个孩子似乎与过去完全大不同了,也不想让刘铭九一直把自己当个晚辈充当陪酒,就朝着刘铭九问了出来。
“小侄认为张叔说的没错,袁大头和他那些部下,从满清时代就是靠着日本人的支持发展,而且以袁世凯他们那群人的一贯做法,现在这个冯国璋、徐世昌根本就不可能真的用武力咱老家给夺回来,不卖给日本人就已经不错了。”刘铭九其实当然清楚此后的事态发展,但是却也不能直接就说出来吧,不然未卜先知还不让军营里这些人把自己当怪物,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军营中生活下去。
“是啊,他娘地,冯国璋、徐世昌又不是咱山东人,他怎么会想怎么把山东收回来,怕是他眼中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权利和宝座吧!”李年新也接口说到。
“唉!可惜咱们的姜大帅是没有争逐天下的雄心咯,如果马老帅或者宋老帅还活着,肯定不会让他袁大头的小站兵就这么成了正统的中央政府的!咱们兄弟也就有可能打回山东老家去咯。”张化一口喝光了碗中的小半碗酒,叹息一声的说到。
“小点声,这要让那群徽官的狗腿子听去了,你小子还想混吗?”赵正一听张化抱怨起来了,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毕竟虽然五人是这个连队的实际控制者,而团长和团里的主要官佐大多是山东人,但是也有不少为了个人利益暗中勾结着上层皖地出来军官的。
“张叔父慎言啊,北洋的那些人不卖国就不错了,也别指望着他能收复国土了。只能期望有一天咱们能带着兄弟们打回老家去吧!”刘铭九也连忙借口说到。要知道来到这个时代时间不长,但是前生早就已经看多了派系斗争、权场投机那一套的他,已经很清楚自己身在的环境,其实是中国人最追逐名利的时代。
众人就这样,不时的发出叹息的喝到接近子时后,才各自返回营房。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刘铭九倒在**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了。这样一个混乱的时代,自己能做些什么呢?随波逐流还是创造历史?自己是可以融入这段的历史中的吗?日后又该怎么走这个新的人生路,才能将前生的遗憾弥补回来呢?已经无父无母,根据身边的人说,山东老家还有个祖母和两个姑姑,自己应该不应该去联系好,日后体味新的天伦之乐呢?自己又能不能跟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亲族们真的有亲情呢?最重要的就是,知道后来中国大趋势的自己,究竟该走哪条路?是跟国还是跟共,自己能不能有命生存到最后呢?越想越心乱如麻,刘铭九就这样倒在自己房间的土炕上度过了第二十二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之后的日子,刘铭九依然是每天早起在战友们惊疑的目光中,早晚跑五公里负重跑、五百个俯卧挺身、练这个身体记忆中的拳法。第一次领到了三个月的军饷二十七块银圆后,竟然不知道该去怎么花?战友们告诉他在县城里的翠红院,那家妓院里的一个妓女是他的相好,但是刘铭九在后世虽然也见惯了TV、洗浴中心里的那些小姐们,可毕竟是很难接受那样肉体上的单纯买卖,所以也不可能去那家妓院见什么相好的。吃、住、穿都有部队,刘铭九除了用两块银圆买了些酒和烟之外,就将另外的二十五块银圆换成了北京中国银行的本票存了下来。
身边的许多军官一发了军饷就去抽大烟、玩女人、进赌场。刘铭九看着这样一支与自己前生的部队完全不同的部队,也只能先洁身自好起来。但还好毅军成军以来纪律还很严明,很少发生滋扰百姓的事,要不然刘铭九还真有马上离开这样一支军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