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战云复密布（1）
十三个小时后，8月18日当天深夜十点多，张学良、沈鸿烈、魏子浩、王荣璸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东北海军的高级将领和十多名设计研制潜艇的专家们在葫芦岛潜艇基地喜气洋洋地迎接了凯旋归来的海狼1号潜艇。由于这件事不能对外公开，东北方面也不会承认拥有潜艇部队，因此现场没有镁光灯和万人空巷的欢迎群众，只有鲜花、美酒、掌声，张学良和沈鸿烈同李喜浩等八名潜艇兵逐一握手。兴高采烈的张学良还特地奖励李喜浩八人一万大洋和一个星期的假日。
“你们真是中国的奥托·韦丁根，海狼1号也是中国的U-9！”同时也在基地的邓尼茨鼓掌表示祝贺。在上次世界大战期间的1914年9月22日，德国海军潜艇艇长奥托·韦丁根指挥U-9潜艇在荷兰海域内以一艘排水量只有五百吨的潜艇通过偷袭战术以及高超的指挥技术，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连续击沉英国的三艘万吨级的重型巡洋舰，创造了潜艇作战的奇迹。
“干得好！”张学良狠狠地拍了拍李喜浩的肩膀，“你们开创了中国海军的一个新时代！中国海军潜艇部队就此诞生！中国海军潜艇部队正式进行了第一次实战，并取得了完美的胜利！你们是中国的第一批潜艇兵！并且还是第一次参加实战的潜艇兵！虽然你们的名字和你们的辉煌战绩现在还不能公布于众，但你们必然会永远地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你们的荣耀！我们的敌人从现在开始会因为你们的存在而生活在噩梦里！中国海军也因为你们而重振雄风！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很快就会发展成世界上最强大、最庞大的潜艇部队！让全世界都会因为你们的存在而心惊胆寒！”
“是！”潜艇兵们都激动不已。其实，在激动的同时，笼罩在李喜浩等潜艇兵们心头的，更多的则是死里逃生的极度欣喜和百思不得其解的迷惑。当时，日军的天雾号驱逐舰就在海狼1号的头顶上，完全可以一顿深水炸弹把海狼1号炸成碎片。但天雾号却一直没有投掷深水炸弹，只是徒劳无用地对海面轰了一顿舰炮，便转身离去了，使得海狼1号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葫芦岛基地。李喜浩等人迷惑不解，但可以肯定，日本人绝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放过了海狼1号，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这让李喜浩等人在返航的这十多个小时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日军驱逐舰没有投掷深水炸弹的真正原因如果让李喜浩等人知道，一定会让他们啼笑皆非，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日军这三艘军舰在出发时实在太仓促了，没有携带一颗深水炸弹。
这要怪也只能怪那帮鲁莽蛮横的皇道派士兵，让夕张号、野风号、天雾号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便急急忙忙地出发了。事实上，这样的低级错误也不是没有先例。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德英两国海军爆发了著名的日德兰大海战，当德军舰队杀出重围并准备释放水雷阻挡追击而来的英军舰队时，却发现拥有几十艘军舰的整支舰队没有携带一颗水雷。可以想象，天雾号驱逐舰的舰长当时是多么的愤怒和痛苦，除了“八嘎”这个词也已经没有其他语言能形容他当时的操蛋心情了。明知自己面前有一艘潜艇正毫无反抗之力地等着自己下手，可自己却偏偏把刀落在了家里，最后也只得对海面轰一顿炮弹泄泄愤。不用猜也知道，在返航的过程中，天雾号的舰长肯定对挟持军舰的皇道派官兵破口大骂。
8月19日中午，南京长期派在沈阳的国民政府委员吴铁城便火急火燎地来找到还没有睡醒的张学良。张学良昨晚在葫芦岛亲自设宴款待李喜浩等潜艇兵们，祝贺他们的旗开得胜，毕竟击沉日军一艘轻型巡洋舰确实是很了不起的功劳了。兴致很高的张学良情不自禁地多喝了几杯，后来醉醺醺地在后半夜乘火车返回了沈阳，一觉睡到中午还没有起。当吴铁城来找张学良时，张学良还在被窝里。
被叫醒后，张学良摇了摇宿醉未醒的脑袋，在于凤至的帮助下勉强穿好衣服，又喝了几杯浓茶醒醒酒，最后才走到客厅里接见急如星火的吴铁城。看吴铁城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张学良心里直想笑，但仍然保持着一脸无辜神色：“吴委员，这么着急，有什么紧要事情吗？”
吴铁城看到张学良后，先是行礼，然后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张副总司令，南京刚刚接到消息，日本海军那三艘被政变部队劫持并来到威海卫挑衅滋事的军舰昨天上午在黄海中北部遭到不明攻击，一艘轻型巡洋舰沉没，另外还有一艘从日本本土运送燃料赶来的运输舰也遭到严重创伤。根据日本方面的说法，这两艘军舰很有可能是被鱼雷击沉击伤的，但也不排除是触到水雷而引发的事故。张副总司令，东北军昨天对那几艘日本军舰进行攻击了吗？”
张学良惊讶道：“什么？日本的一艘军舰在黄海沉没了？还有一艘受重伤？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吴委员，我也不瞒你，一开始在获悉日本军舰轰击威海卫后，我曾派东北空军出动十几架飞机过去进行驱逐性进攻，是扔了不少炸弹，但没有击沉或击伤任何一艘日本军舰。接到南京的停火命令后，我就让东北陆海空军都停止了反击，任凭它们继续把炮弹扔在我们头上，我们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两艘日本军舰一个沉了一个受重伤，我确实不知情。”
吴铁城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张学良：“张副总司令，您的海军有没有在那里布置水雷？”
张学良摇头道：“绝对没有！那里是商船航线很繁忙的地区，我在那里布雷干什么？”
吴铁城顿了顿，问道：“那...张副总司令，您的海军有没有潜艇？因为根据日本方面的说法，那两艘军舰很有可能是被一艘不明身份的潜艇在水下发射鱼雷给击沉击伤的。”他的这个问题其实是有另一层特殊意味的。因为蒋介石在获悉日本军舰很有可能是遭到潜艇攻击后，十分震惊，因为他知道，如果日本军舰在中国海域内被攻击，那十有八九是张学良干的，而那两艘日本军舰竟然有可能是被潜艇击沉击伤的这说明张学良可能都拥有潜艇这种现代化武器了，就不得不让蒋介石感到深深地不安了。
张学良惊讶地瞪大眼：“潜艇？我哪有那么高级的玩意！绝对没有！不关我的事！也许是美国人或荷兰人干的，美国人的菲律宾和荷兰人的印尼都有海军基地，也许是这两国的潜艇闯入中国领海然后不小心击沉了日本军舰，关我屁事！”他耸耸肩。
吴铁城仍然一脸狐疑地看着叫屈叫冤的张学良。
张学良摊开手：“如果日本人无中生有地说我用我其实根本就没有的潜艇去攻击了那两艘日本军舰，那么就请日本人拿出切实的证据吧！空口无凭却一口咬定，岂不是血口喷人？”
吴铁城尽管觉得张学良很可疑，但由于张学良也说得有道理，因此也没有追问下去。
由于张学良采取了近乎抵赖的不承认态度，因此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正廷在回复日本驻华公使有吉明提出的“日本海军夕张号轻型巡洋舰和神威号补给舰在黄海中北部遭攻击是否中国军队所为”这个问题时，答复是：“肯定不是中国军队所为，但中方愿意同日方一起调查这起事故”。
由于日方并没有证据证明攻击夕张号和神威号的是中国军队的潜艇，而且蒋介石和张学良都不承认中国军队拥有潜艇，再加上此时的日本军政高层正在全面大换血，东京的局势混乱而动荡，因此这件事暂时也搁置了下来。
8月20日，经历“八一五”武装流血政变后的日本开始重组内阁和军部。极度推崇“皇道大统”并且为此而建立了一个拥有十多万成员的军国主义组织“国本社”的日本政界耆宿、荒木贞夫等皇道派首脑的挚友、日本枢密院议长平沼骐一郎在皇道派的支持下成为新的日本首相，外务省情报部次长广田弘毅成为新的外相，大藏大臣（财务大臣）由贵族院议长近卫文麿担任，而法务大臣、总务大臣、厚生劳动大臣、农林大臣等内阁的重要官职也都换成了倾向于皇道派的日本政界高层或是被皇道派所认可的文官。陆军大臣仍是皇道派的龙头领袖荒木贞夫大将担任，海军大臣也继续由在这场政变期间默许和暗中支持皇道派的大角岑生大将担任，原本被发配到台湾的皇道派骨干真崎甚三郎中将成为陆军参谋本部总参谋长，皇道派骨干、第一师团是团长柳川平助中将担任教育总监，皇道派骨干、小畑敏四郎少将提升为陆军参谋本部第三部长，非皇道派成员但强烈要求对中国重新开战的杉山元中将成为陆军参谋次长兼陆军大学校长，非皇道派成员但素来主张扩充军备的海军中将永野修身取代高桥三吉成为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司令官，皇道派成员山下奉文少将担任陆军军务局长（前任局长是在政变中被杀的统制派首脑永田铁山少将），倾向于皇道派的小矶国昭中将取代林铣十郎大将成为日本驻朝鲜军总司令官，非皇道派成员但倾向于对华开战的岛田繁太郎中将成为海军军令部次长，而原本就倾向于皇道派或是在看到皇道派政变成功后而见风使舵投靠过来的原嘉道、铃木喜三郎、山冈万之助、后藤文夫、加藤宽治、末次信正等人也趁机而扶摇直上，担任新内阁和新军部内的重要职务。另一方面，皇族的伏见宫博恭亲王担任海军军令部部长职务，伏见宫载仁亲王担任军事参议官议定官，梨本宫守正亲王担任军事参议官，东久迩稔彦亲王担任航空本部部长，朝香宫鸠彦亲王仍然担任近卫师团的师团长，而秩父宫雍仁亲王则担任第一师团第一旅团旅团长等。
短短一个月内，日本的内阁和军部都进行了大换血，皇道派高层和倾向于皇道派或主张扩充军备、对外开战的强硬派人物纷纷粉墨登场，担任内阁和军部的重要职务，而皇族的不少成员也掌握了一些权力重大的位置。这实际上是皇道派在同皇族进行暗示性谈判后的结果，皇道派基本控制了内阁和军部，彻底把日本带上了对外扩张的军国主义道路，而日本皇族也同样在很大的程度上掌握了实权。日本的军政大权由皇道派和皇族共同把持。只有这样，皇族才能接受这新的军政格局，不会认为皇族成了皇道派操控的傀儡。
毋庸置疑，此时的日本政府和日本军方内，原先的温和派和保守派势力都已经被彻底地清除掉了，统制派其实也是赞同对外扩张的，只不过走的是“渐进渐行”路线，但这种“温和地进行扩张”的政策都被皇道派所不容，因为皇道派极力主张立刻对外开战，吞并中国后再与日本的死对头苏俄展开决战，从而在短短的十年八年内就让日本成为一个日不落的超级大帝国。日本的对外政策至此而发生了急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