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大战之后,此时的阳城残破不堪,寒夜中看去,像野地里抱成一团取暖的野兽,还在瑟瑟抖。

“打开城门,大将军到!”我拿着传音喇叭朝城墙上喊。

过了一会,城墙上有人回话:“喊什么,半夜三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随手从城上扔下一物。

我赶紧闪开,仔细一看,是一块冻得僵硬的大饼。把平时的口粮都扔下来了,阳城黄巾军的斗志实在让人担忧。我对着城墙又喊了一声。城上回话:“你大将军,我还大司马呢!”

**!等我进了城,非砍了他脑袋。远处曹营中有火把闪动,看来已惊动了敌军。花飞雪在我身边低声道:“别那么伤心,这里终究不是巨鹿,没人知道大将军是谁。”她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还不如说是挖苦。看来她一直很计较我的大将军职位,远非她小小“建威将军”能相比。

花飞雪上前道:“忠顺将军高升何在?”

过了一刻钟,城墙上一人问道:“城下可是建威将军?”说话之人正是高升,他积功升到了忠顺将军。我的预言还是很准的,在巨鹿大贤良师大殿我就告诉过他会有升到将军的这一天。

守军放下吊桥,打开城门,等我进入城中,曹操派来的一队骑兵离城门已不过数百米,真是好险。高升领一队侍卫迎了上来,行了军礼:“见过大将军,主公已在等候,大将军请!”又与花飞雪打过招呼。

我点头致意,虽然只见过高升一面,但他还记得我,对我很恭敬。哼,是谁说阳城没人知道大将军。我看了看花飞雪。她故意不看我。

一路骑马奔向城府。阳城情况,还不如当初残破的广宗,城内毁坏严重,百姓多有无家可归者,就在门口冰天雪地里卧躺,身下有少量茅草垫着,不能抵御寒冷,多数人对马蹄声听而不闻,也懒得睁开眼看一看。形势不容乐观,张宝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特别是在太平天国灭亡之后。

张宝亲自出府门迎接,左有朱报雪,右有大将严正,后面还有多位将军谋士侍卫。我现在手无一兵一卒,空有大将军的头衔,他却这么重视,真是难得。

相见施礼毕,众人来到大厅,厅中点了数支蜡烛。张宝安排我坐在左边位,对面是严正,高升等,花飞雪在左边第二,上面是张宝,旁边是朱报雪。众人之中,只有严正脸色阴沉,似乎对我的到来不太欢迎。有人献茶。寒冷的夜里有一杯热茶,再好不过。

已而,花飞雪出道:“张梁不肯借粮,连战连败,又贪恋美色,被卢巧儿所杀。此去徒劳无功,请主公降罪!”

张宝叹道:“这不能怪你,何罪之有?三弟不肯相助,不顾国家大义,未免小气了,但其人已去,功过是非也不必说了。”话音一转,“卢巧儿可曾拿住?”

卢巧儿是我放走的,这事还得我出面说清楚:“她服毒自杀,已不能活命。沈枪将军对其事一无所知,原来是被冤枉了,但他对卢巧儿情意深重,以致万念俱灰。看在他以前的功劳上,我准其离开。”

张宝听了,若有所思,一会道:“大将军到来,颇壮我军士气,前已听说以巨鹿少量军队坑杀敌人十余万,射杀敌军主帅皇甫嵩,这是两军交战以来,黄巾军取得的最大战果。此番前来,大将军定能再立伟功!”

原来他对巨鹿之战评价这么高,心里得意,但口中还得谦逊几句:“地公将军过誉,实不敢当,巨鹿失陷,举国震动,某之罪也!”

张宝道:“大将军不必自责,巨鹿之事非关将领谋略,皇甫嵩携得胜之师,刘关张等都不可小视,江东孙坚,孙武子之后,是少有的猛将,而在巨鹿之战中都损兵折将,深受打击……”

他一味称赞我,这是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的到来能鼓舞士气?但我不认为我能改变战局,阳城的情况,实在已无解,敌人太强大,力量对比太悬殊,五六万黄巾军处境太艰难。

“明日校场点兵,就请大将军同往,大将军意下如何?”张宝问道。

我还未回答,严正忽然站起反对:“主公不可!”众人惊讶看去。严正接着道:“皇甫嵩阵亡,朝廷必然仇视灵将军,还有刘关张,孙坚等人,若知道灵将军到了阳城,必然全赶来,我军雪上加霜。人人都说灵将军……足智多谋,此番来到阳城,怕是有所为而来吧。再者,帮会众人多半反复无常,前有几十万人背叛主公投敌,反戈一击,主公不可不防。”

花飞雪冷哼一声:“据严将军所言,都是帮会玩家的不是了?请问严将军,何以先前众帮会攻城拔寨,势如破竹,而自严将军统率之后,却土崩瓦解,严将军难道没有反思过吗?”

严正大怒:“你这么说,都是本将军之过了!”

花飞雪毫不相让:“那是你自己说的。”

张宝不悦道:“在此危急关头,正需要同心对敌,两位将军相争,置国家大事于何地?”

严正怒气未息,虽然不敢顶撞张宝,却恨恨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想的比较多,常言道:“若无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却是心中有鬼,莫非严正猜到了什么,“有所为而来”……虽然我有点不安,但是善于伪装乃是环境对我的基本要求之一,也是必备的素质,于是叹道:“本将此来,是不忍独见城中数万黄巾军战死,虽然我身无大用,但也只是一死而已。严将军所谓‘有所为而来’,到底意欲何指,不妨当众说明。”

“你自己心里明白。”严正道。

“不平!”张宝不悦,说了严正的字,意思是让他住口。

一个轻柔的声音道:“严将军也是为大局着想,并无私心。”正是朱报雪,她仍是那么娇柔动人,但脸色愈加苍白。

灯光晃动,气氛不协。张宝道:“大将军远来辛苦,请暂安歇,明日再议。”我拱手谢过,张宝已派人领路,至一所清静小院休息,见花飞雪从旁经过,问道:“不进来坐坐?”

“不好吧,孤男寡女。”她头也不回,走开了。

谁说孤男寡女不好了,应该是正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