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办丧事。
苏沐涵早上寅时许就起来了,王妃昨天撕破了脸,干脆也不管了,冷眼看着苏沐涵忙,倒像是憋了气,倒要看看你这个年纪,当了几天家的人,能把王爷这样身份的人的丧事,办成何等样子!
苏沐涵也是要争口气,为了王爷,为了沈峻熙,事情一定要办的体面又尊重!幸而之前的三年祭就是她办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了经验。
起来洗漱了,来到紫荆苑。沈峻熙、沈峻楠和沈峻北他们三个儿子守灵,一直要守到下葬。
天还黑着,院中的石柱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往灵堂里看,中间的蒲团上跪着三个人,只有中间的沈峻熙跪的笔直,两边的沈峻楠和沈峻北,一个佝偻着背,沈峻北年纪小,已经蜷缩在蒲团上睡着了。
苏沐涵轻轻的走过去,沈峻熙就听见了声音,马上转过身来,看见是她,点了点头道:“涵儿,今天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嗯,我在后面的抱厦内,你若有事,只管派人来找我
。”苏沐涵说着,就要往后面走。
沈峻熙叫了一声:“涵儿。”站起来追了出来,拉住她的手往后边走,跟着苏沐涵的丫鬟们全都站在院中不敢过去。
到了拐弯的地方站住了,沈峻熙伸手轻轻的把她的簪子整理了一下,看着她低声道:“涵儿,我回来也没有好好和你说会儿话,也没有对你给个好脸色,我心里难受……不是对你……”
苏沐涵急忙的点头,仰着脸看着他:“我知道,峻熙,我只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垮了……”声音突然的哽咽了:“我们都盼着你回来……”
沈峻熙一把就把她抱紧了,此时的伤心,却说不出来,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有的就湿了她的肩膀……
……
苏沐涵来到了抱厦,打起了精神,今天之后的这些天里,绝对不能出错!坐下之后,秋月的人已经候在门口了。
三年祭过去之后,那些提前过来投靠的,苏沐涵全都交给了秋月,秋月管人倒是有一套,拉拢几个,给几个脸色,加上提拔几个,一番恩威并施,倒把一大部分的管家婆子和媳妇给收服了,而秋月也从春月的那件事的打击中恢复了,信心十足的做事。
而且秋月很有眼力界,昨天苏沐涵根本就没有吩咐她,今天是什么时候过来,她就知道告诉那些管事媳妇婆子,早点过来。
苏沐涵将大致的人手分派了一下,主要的全都在灵堂这边,吩咐她们各自管着各自的一块,不要胡乱搀和,也不要弄乱了自己的事物。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天也亮着,便叫欣儿去把苏沐劲叫起来,领到自己这边来。前些日子苏沐劲差点被项丽哄走,令她格外的紧张,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看到他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前面沈紫莲和沈紫玉先来了,进了灵堂跪在沈峻熙这边的黑幔后面。过了一会儿,沈紫雪才来,低着头谁也没看,过去跪在沈紫玉后面。
沈峻儒带着弟弟妹妹也过来了,和沈峻熙他们一起跪在灵前,沈峻儒和他弟弟的娘子就去内院帮忙接待客人
。沈峻儒的大舅子小舅子,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他们今天都是来帮忙的。念经的和尚道士来了,在灵堂周围念着经转了几圈。就坐在灵堂中开始念经超度。
苏沐涵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丫鬟进来禀报:“二姑娘来了,领到这边来吗?”
苏沐涵一听,以为是外公家来吊唁的人都来了,慌忙的站起来道:“在哪儿呢?”
“在灵堂呢。”
苏沐涵急急忙忙的来到灵堂,看到两个人正在灵堂里磕头,却是奇怪,是苏沐云和贾玄毓!苏沐涵奇怪的到处看了看,确实没看到表哥聂臻还有表姐他们,只有他们俩。她心中觉着怪异,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了?不是一个府的呀!
磕头上香,那边的家人回了礼,两人转身出来,看到了她,全都跑过来,苏沐云叫道:“大姐!”
苏沐涵点点头,对贾玄毓福身行了礼,贾玄毓回礼。
苏沐涵问苏沐云道:“只有你和小侯爷?表哥表姐他们呢?”
苏沐云还没来得及说,贾玄毓急忙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昨天王府的人去报丧,我父亲就叫我过来帮忙……早上要早些过来,聂臻知道,请我早上过来的时候,把沐云带过来,她也不宜过来太晚。”
苏沐涵恍然的点了点头。
谁家办丧事,亲朋好友家都要派人来帮忙的,其实并不是真要做什么事,但是帮着招呼一下客人,也是好的,相当于是尽一份心意。
沈峻熙和贾玄毓关系虽然很冷淡,但是永平王府和镇国公府却是有交情的,王爷去世,镇国公府实应该尽些心意。
三人正说着话,沈峻儒从里面出来了,对贾玄毓客气的道:“小侯爷怎么也来了?”
贾玄毓道:“应该的,父亲叫我先过来,看看需要帮些什么。”
沈峻儒点头:“好,那就有劳了……侧院还有几位小公子,都是来帮忙的,你请那边吧,一会儿客人来了,看着认识的招呼招呼就感激不尽了。”
“别这么说,一定照办
。”
沈峻儒便进去了,这边贾玄毓跟苏沐涵点头道:“那我就先过去了。”
“好,有劳小侯爷。”苏沐涵道:“还有,谢谢小侯爷带沐云过来。”
“不用客气……”贾玄毓说了一句,顿了顿,似乎接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下意识的转头对苏沐云道:“沐云,那我先过去了。”
苏沐云点了点头,脸却蓦地红了,等贾玄毓转身走了,她脸上就露出喜色来。旁边的苏沐涵原本没注意,但是在这周遭一片白的凄凉的气氛中,苏沐云脸上的一点点喜色,都会觉着突兀诡异,叫她不由自主的就注意到了,心中格外的惊诧———沐云这是怎么了?自家在办丧事,她怎么露出这样的神情?
苏沐云一直看着贾玄毓走进了侧院,这才回过头来对苏沐涵轻声问道:“大姐,你没事吧?”
苏沐涵默默的摇了摇头,扭头往灵堂里看,沈峻熙正在和沈峻儒商量着什么,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来,看到她正看着自己,便摆了摆手,苏沐涵点点头,对苏沐云道:“走吧,到后面去。”
苏沐云跟着她往后走,轻声问道:“大姐,姐夫没事吧?”
苏沐涵微微叹了口气:“怎么会没事。”
两人进了抱厦。
前院已经来吊唁的客人了,管家引到了紫荆苑门口,由里面接引的婆子引到灵堂,叩拜行礼,沈峻熙带着沈峻楠和沈峻北在旁边跪着,客人对着王爷的像磕头,他们也磕头回礼。
因为王爷的女儿最大的才十一岁,还没有出嫁,并无女婿,因此就由沈御医的大女婿过来站灵。就是站在灵堂侧面,等客人行了礼,沈峻熙这边的儿子、女儿磕头回礼,女婿就倒杯酒双手捧给客人,客人将酒洒在灵桌前,女婿在将香递过去,客人敬奉上,女婿在磕个头感谢。
苏沐涵大部分时间在抱厦,但是前院要是来了女眷客人,她就要起身去接待一下,说两句话,将人安顿了,又回来。
如此来回走了十来趟,侧妃出来了
。一身的白色忠孝,头上勒着白锻带,由两个丫鬟扶着过来了。
苏沐涵慌得急忙起身迎接:“母妃,您身子不适,就在屋里躺着吧。”
侧妃眼睛红肿,神态疲惫,嗓音都是哑的:“我来看看……她不过来,未必我也不过来,那咱们王府成什么了?我们……就这样不看重王爷的后事……”说到后面,声音又哽咽了。
苏沐涵道:“嗯,那孩儿扶您过去?”
侧妃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在这边忙吧。”说着由两个丫鬟扶着,转身去了客人坐的院子。
不过一会儿,丫鬟还是来请苏沐涵了。是宁国公府来人吊唁了,这是沈峻熙亲娘朱氏的家人,又是皇亲国戚,苏沐涵不敢怠慢,急忙的起身和苏沐云一起到前面来迎。
先迎到了灵堂,上香拜过,沈峻熙的舅舅,上次来的诚王爷立刻就拉着沈峻熙到一边悄声的问话安抚去了。诚王爷家的两位公子,也和帮忙的人一起做些事情。
朱姨妈也来了,见了苏沐涵倒觉着亲切,将她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轻拍着她的手臂道:“节哀,一定要节哀。”说着又将周围看了一遍,问道:“王妃呢?给正妃三年祭的时候她不出面,难道现在连王爷的丧礼,她都不出来?”
苏沐涵只能道:“母妃伤心过度……”
话没有说完,朱姨妈已经冷笑连连的道:“她伤心过度?我看是……”终于觉着这话说出来不合适,咽了进去,道:“她不出来,我却不能不去见见她,你就领我去参拜一下这位正妃吧!”
苏沐涵只能叫苏沐云先回去,自己领着朱姨妈过王妃项氏这边来,走进院中,王妃的丫鬟急忙的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才出去请朱姨妈进去。
朱姨妈是宁国公夫人,正经的一品诰命,被王妃项氏如此的轻视,气的浑身哆嗦,只是已经走到这里了,却也不能不进去。
苏沐涵没跟着进去,她其实也不想见王妃项氏的样子,从王爷还没去世,项氏知道王爷病情之后,便第一时间去王爷那里歇斯底里的大闹开始,苏沐涵心里已经想好了,今后对项氏绝不会再有尊重!项氏也别想再像以前那样,真把她当丫鬟一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