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父母和子女

第二天早上,悦琪睡到很晚才起来。世伯在院子里剪花。他过去帮忙。

他把剪好的花递给老人。

“啊!你剪的花跟晨儿剪的一模一样。”老人家说。

“是她教我教的。以前我们在一起,她每天都会剪一些花放在房间里。”悦琪说。

“她剪得可没你剪的好。我教过她很多次,她就是不学。”老人家说。

在江悦琪的记忆里,桅了几乎是天天在剪花,她似乎随手都会从花瓶里拿起花,原来这是她想家的方式啊!

阿姨端着九菜从外面回来,很显然是赶早市去了。江悦琪立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扶她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

“我去和面,中午我们包饺子。”阿姨兴奋得说。

“阿姨,我帮你!”江悦琪过去帮忙,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世伯眼角偷偷垂下的泪。

他们在院子里包饺子,屋子里似乎因他而有了儿气。也或许是生活因有了年轻人而有了希望吧。

“啊!老头你看,悦儿的这个饺子包得跟闺女的多像啊。”阿姨突然说。

“是她教我的。但是每次,她都只包给我看不给我吃。冲茶也是,只冲给我看不给我喝。”悦琪说。

“为什么?”阿姨问。

悦琪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回答老人家,告诉他们因为她怕自己的艾滋病传染给他?那可不行。

“晨儿……”虽然知道该放下,但自己的孩子如何能放得下。

“她很爱我,我知道她是在保护我。”江悦琪说。

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世伯阿姨,我回去看看我爸妈就回来,我回北京到时接你们一起住房好吗?”悦琪扒在世伯的大腿上,就像腻在母亲的膝盖上。

“你有空就来看看我们就好了。帮我们问候你的父母。”阿姨说。

“你不要再回来了,多陪陪你的父母。”世伯说。

“我陪不了他们。我的生父在我四岁的时候没了。我妈妈在我大学毕业那年走了,那年我们准备一起出国,但是没来得及。我的养父前年也走了。”悦琪说。

老人不作声。他们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寄托。他又何偿不是把他们当自己的父母来寄托呢?

五一那天,江悦琪从京城飞到省城。

屋子里因为长久无人住,已经积着厚厚一层灰。天花板吊灯上都有细细的蜘蛛网。地上除了他走进来的印子平整一片。

都说鬼魂如果走在灰尘上,就会留下深深的脚印,地上那么平,看来父母也没回来过。

江悦琪叫家政公司的人来打理。

家政公司的人还没到,高连已经先到。他给他带来的不只是打扫屋子的清洁工,还有打理他日常生活的临时保姆。还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他。

“不用了吧。我不需要。”江悦琪开玩笑说。

“如果你想天天让我做你的专职司机的话。”高连接话。

江悦琪把车钥匙放进兜里。比起要他的人,还不如接爱他的车。

第二天一大早,江悦琪就捧着一大束花去墓园看他的父母。

对父亲他很愧疚,他曾经答应无论如何不会伤害他的两个儿子,可最终还是做不到,并且父亲还因为替他挡一棵子弹,而倒在自己的儿子枪口下。作为对父亲的弥补,他只能买块墓地,把他的两个儿子收葬。就在父母相邻的墓地。

那对兄弟的墓前站着一个女人,不知道她是不是天天来。曾经因为太多的欲望和抢夺,最终她同时失去儿子和丈夫。四十几岁的脸上已经有五十多岁的衰老。狂舞的乱发里已经见点点银色。

江悦琪把火放下,靠着父亲的墓碑坐下。那个女人也靠着儿子的墓碑坐下。他们就那么沉默地坐着。天黑的时候各自离开。强极则断,恨浓则淡!

要是这个世界能不要有欲望和抢夺多好!

江悦琪去水上咖啡屋。咖啡屋已经易主。新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她说这是男朋友替她盘下的店。她的理想就是可以有一家这样古色古香的店,但是没想到还能有莲花湖。她幸福得就像梦一样。

江悦琪见到那个男店主,他是做IT的,没有太多的浪漫细胞。他们是来这个城市旅游的。走到这里,女孩子说喜欢这个咖啡屋,于是就留下了。一个看店,一个上班,生活很简单。

悦琪笑了笑,或许幸福就是这样吧。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举案齐眉简简单单。

悦琪去后园看周梦童。她还是一身白色连衣长裙,一如王云青在世一样。时光在她身上似乎静止。

周梦童把咖啡豆放到咖啡壶里为江悦琪磨咖啡。

大仇得报了,心里已经没有恨,但是伤心从未减半。额上有细细的皱纹。坐在她身边,似乎听得到空气流动的声音。寂寞是她永远的归宿。

“人应该多出去走走。”悦琪说。这个黄土还没埋到大腿上,难道接下来的年华就这么过吗?

“我很好。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我身边。真的!我可以感觉得到。”周梦童年说。

江悦琪无语,他闻到房间里岁月腐烂的味道。她孤单而不孤独的人,如果她们自己不打开那扇自闭的门,谁也没有办法。他们的心已经随着那些陈年旧事掉在岁月的缝隙里太深太深。

江悦琪买了车票去A城。

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闭塞的小城,要坐牛车才能进村。怎么也想不出这样的一个山沟里怎么能飞出那对金凤凰。

到林晓晓家已经是下午。江悦琪给林晓晓打了一通电话。林晓晓的母亲就到村口来接他。

那个阿姨像她的女儿一样脑筋大,不过叔叔可不一样,心思慎密。两个老人家活像一对活宝。

江悦琪终于明白林晓晓为什么会有那么懵那么大大裂裂的性格,又有那么细腻的观察力和想像力。得益于遗传啊。

江悦琪提着礼去看苏离的父母,一样地说是刚好从北京回来,他们姐弟托他来看看老人家。

“那对没良心,一出去就两年都没回来。”苏叔叔责怪着说。

“叔叔,你别误会。泽超是因为工作忙,你看他又要比赛,又要拍戏。功课肯定也不能落下对吧?怎么说他都还是学生。苏离,这不是要毕业了吗?忙着找工作呢?你放心,你的两个孩子都是强人。苏离一定能留城的。”江悦琪说得苏叔叔心花怒放。那是,他的一双儿女是全村人的骄傲。

当晚江悦琪在林晓晓家借的宿。听说他是从北京回来,村里有孩子在北京上学的叔叔阿姨都过来,没有事的也跑来凑热闹,还有人想托他带东西回北京给孩子。后来听说他还要去看其它同学,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北京,才作算。长辈们问七问八,从学校离得有多远啊?问到北京的天气好不好啊?

很晚人群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江悦琪躺在**,回味着一天的奇妙感觉。他们都是农村人,也是最善良可爱的人。就因为他们的孩子也在那个城市,几乎都把他这个外来的陌生人当成自己的孩子。或许这才叫**。

天亮的时候,江悦琪准备走,林叔叔一定要他吃过午饭才走,还特地杀了一只鸡给他。因为路途遥远,颠簸到省城至少也得十来个钟。

林阿姨端一盆水煮鸡蛋,还有馒头让他在路上吃。泽超的妈也端来一大箩水果,都是自家种的。

江悦琪全部收下,心里头有一种很想流泪又很幸福的感觉。他觉得人生从没像今天这么温暖过。

江悦琪回到省城已经是隔天的中午,背着背包走在街上,偶尔会遇到熟悉的人。

省城的街道跟以往一点变都没有。三年前那家书店还在那里,门口依然是两口黑色的木音箱。卖何粉的何姨还是那个胖阿姨。广场上那个乞丐也还是蹲在那个角落里。

江悦琪走过一条条街道,往巷子里走去,他要去找当年最小的那粉肠店。那是他和高连的大本营,从上中学开始,他们每个星期都会来那里吃肠粉。地道的山城味,就像家的感觉。

他一走进去,瘸腿大妈就迎上来:“小伙子,好久没来了。”

她还记得他,没经他同意已经开始帮他下起肠粉。他的习惯她都记得。

江悦琪吃着肠粉看着电视新闻。突然地板似乎晃了晃。他愣愣地看向墙上。墙上的挂扇还在摇动,虽然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但却那么真切。

“地牛又换肩了。”大妈唠叨着说。

什么地震?是哪里发生灾难了?严重吗?会死人吗?

江悦琪正想着,电视里插播一则消息:“汶川八级地震!”

八级?名震中国历史的唐山大地震,都才7.8级,八级会怎么样?房屋90度倒躐?会不会很多人死了?会不会很多人像他一样成为孤儿?

江悦琪从电视里看到血肉横飞的场面和废墟。国家已经出用部队救缓。

是真的吗?

他奔跑着冲到市政府前,市政府大楼前的国旗已经降下一半。这么说是真了。

他似乎看到一群没有父母的孩子,蹲在地上哭吸!

他一直不停地在街上走着,在广场坐到很晚很晚都不敢回家。

高连空然出现在他身边,他把一份表格递给他。

“什么?”他问。

“抗震救灾志愿者报名表。我打你电话没接,打去晓晓家,叔叔阿姨说你已经回来。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所以先把你把报名表拿了。我知道你一定想去的。”高连说。

“为什么只有一份?”江悦琪接过表格,难道你不一起去吗?

“我去了帮不了忙你还是你的负累,家里人也会不放心。与其如此,不如留在原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你在前线,我在后方。你放心,我已经开始派人跟红十字会谈合作募捐了。我会尽我所能曲线救灾的。”高连说。

江悦琪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想得真周到,看似乎一直都呆在原点,无所作为,其实他一直都在发挥他的热量。

“我不是灿烂的恒星,我只是个老旧的煤油灯,但是我也会尽能力发挥我的余热的。”高连说。

他是个有病的人,但是依然乐观面对生活,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感叹和伤情,他才是最阳光的。江悦琪拥抱他!

江悦琪想给泽超打电话,连合他一起赴灾区。想了想又把电话挂下,今天是“我是明星”PK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他是最有希望拿到特等奖的,那将是人明星生崖的一个理程碑。不应该让他分心。

另江悦琪没想到是这时候,苏泽超已经放弃比赛,和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一起在大街上拉台演说组织“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募捐。

在演说过程中,他会应大众要求唱一些歌和跳一些舞。他唱的是自己连夜赶写的《用爱建造一个家》。“轰隆一声响,我们不能控制天灾的降临,但是我们能控制天灾的伤害。伸出你我的手,让我们用爱,帮他们建起一个家……”他自创的折手舞,跳得优雅阳刚。路人都停下来看。

台上在表演,台下的爱心箱一直在传递,最多的一天,现场观众居然捐了五万多。

“我是明星”PK赛,主办方让特等奖留空。粉丝和媒体都说,他虽然没参加比赛,但是他已经赢了,那个大奖非他莫属,但是无冠的帝皇。

另大家都想不到的是有一个人,她也去了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