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啊!”
酉时末, 天色渐渐擦黑。
前殿太子寝宫里宫人将摆放在鎏金烛台灯罩内的蜡烛一根根点燃。
在四周明亮烛火的照耀下,与储君相对而坐的太子妃瓜尔佳氏低头看了看黄花梨木桌面上盛着后世之物的塑料购物袋子,又抬头隔着光滑的木栏杆空隙瞧了瞧正躺在摇篮小床中呼呼大睡的宝贝儿子。
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由带着几分恍惚。
在她看来, 明明只是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但胖儿子却已经跟着大阿哥与万岁爷一同坐着太祖高皇帝的时空马车在后世的世界中足足待了十八个时辰!
两大一小不仅在未来世界里靠着演戏赚了相当于如今大清一百多两银子的银钱, 还在后世的商铺、医馆、书肆中买了许多大清没有的货物,一并塞进“老祖宗”的时空马车中顺利带回了乾清宫。
从太子爷口中讲述出来的种种事情对于瓜尔佳氏来说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天方夜谭!
可眼前这些陌生又新奇的物品却明明白白地提醒着瓜尔佳·璃安,这个世界上神奇的事情多了,只是她自己没有好运气地碰上罢了。
“唉,殿下, 后世的一切若真如大阿哥描述的那般每秒,臣妾只是听着就觉得着迷啊, 若臣妾有机会能亲眼去后世瞧一瞧、看一看,此生纵使是化为一把黄土也无憾了喽。”
右手中端着一杯清凉茶正低头轻抿着的胤礽,听到自己福晋的话,抬起头瞧见瓜尔佳氏眼底深处藏着的浓浓羡慕之意,他遂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面上, 对着瓜尔佳氏笑着道:
“璃安,当时达玛法显灵时,曾说过去后世的人是按照功绩算的,不分男女与身份尊卑,孤相信咱们作为金团的阿玛与额娘, 肯定也会做出一些能得到达玛法青眼的大功劳, 可以一同去后世一观的。”
看着太子爷一脸自信、万分笃定的模样,瓜尔佳氏不禁被逗乐了, 也学着男人之间行礼的方式,隔着夫妻俩中间的桌子, 冲着胤礽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俏皮的“恭维、巴结”,宛如银铃般的笑声响在内室中:
“那殿下可一定要好好努力了,臣妾的时空之旅‘车票’就要仰仗太子爷了。”
“嗯!好说好说。”
瞧见往日里端庄大气的福晋今日难得的冲着他撒了个娇,胤礽也不由被逗笑了,用右手食指冲着瓜尔佳氏轻轻点了点,一口应承下来了自己福晋“抱大腿等着躺赢”的请求。
夫妻俩脸上齐齐带笑,再搭配上从摇篮小床中传来的奶娃娃轻酣声,摇曳的烛火将一家三口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内室中的氛围一片温馨。
何柱儿用右手拨开珠帘轻手轻脚走进来时,就看到太子爷与太子妃正头对着头,嘴中轻声交谈着,似乎在讨论桌面上堆放着的奇怪物品。
他忙笑着几步上前,站在摇篮小床旁对着坐在雕花圈椅上的夫妻俩低声道:
“主子,刚才万岁爷派人来咱东宫传话了。”
“嗯?什么?孤不是刚从乾清宫中回来不久吗?汗阿玛派人来说什么话啊?”
听到自己心腹太监的话,手中正拿着飞机模型研究的胤礽瞬间转头看向了站在摇篮小床前方的何柱儿。
瓜尔佳氏也将手中拿着的奶粉罐子轻轻放到了桌面上,同样一脸好奇地跟着往摇篮小床的方向上望。
何柱儿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小床中嘴角挂着亮晶晶口水,正四仰八叉、睡得香甜的长孙殿下,而后才冲着夫妻俩俯身低声道:
“殿下,万岁爷派人来给您说声,从明日开始他要亲自给长孙殿下开蒙,时间放在早朝结束后,让奴才估摸着时间将长孙殿下早早送到乾清宫。”
“这样啊,行,孤知道了。”
听到心腹太监的话,胤礽就将手中拿着的飞机模型又放回了塑料袋子里,有些遗憾的轻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
看来他准备亲自给胖儿子开蒙的愿望是落空了呀。
瓜尔佳氏瞥了自家太子爷一眼,她也知道胤礽为了给他们东宫聪明蛋开蒙,已经提前做好一个月的功课了,就是希望能成为一个让他们宝贝儿子打心眼儿里崇拜的学问渊博的阿玛。
如今这个差事却被万岁爷给截胡了,瞧着储君一脸郁闷的模样,瓜尔佳氏不由用白皙的右手捂着自己的红唇轻声笑道:
“殿下,万岁爷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还亲自抽出时间给咱金团开蒙,是金团的福气。您也是汗阿玛一手带大,从小带在身边启蒙、教养的,金团这是走了与您一模一样的路子啊,等他年龄再大些,知事儿了,肯定会和殿下一样长成敏而好学、至诚至孝的英才的。”
听到太子妃随口一句宽慰的话,就使得太子爷脸上些许郁闷的神情立刻如潮水般散去,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
仍旧站在原地的何柱儿不由在心中暗自咂舌道:
杂家怎么感觉自从长孙殿下出生后,太子爷与太子妃间的关系不仅没有变得像老夫老妻般客气,反而变得更加亲密了,小两口如今瞧着比前年刚大婚时,更像新婚夫妇了,他一个无根之人都觉得黏糊呢。
“何柱儿,你还有事儿吗?”
正准备与自己福晋继续谈论后世之物的胤礽,余光瞥见他的心腹太监还像一根木头桩子般杵在原地,不由又困惑的询问道。
何柱儿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主子竟然在与太子妃谈笑间把一回到前殿就交代给他去办的事情给忘记了。
他不由又低声提醒道:
“主子,您不是说准备节省咱东宫不合理的开支吗?让奴才把前殿的账本、已经您库房中的物品单子整理出来交给太子妃娘娘过目、汇总吗?”
“哎,对!孤差点忘了。”
胤礽用右手一拍自己脑门,对着坐在对面的瓜尔佳氏解释道:
“璃安,孤听汗阿玛讲金团这般大点在后世的商铺中都懂得赚钱不易,要节俭,把每个铜板都用到刀刃上。孤想到如今东宫的一切衣食用度都是从汗阿玛私库里拨过来的,有些奢靡了,你把前殿、后殿的账本好好瞧一瞧,把不需要的开支都给砍掉吧。”
“孤身为金团的阿玛,总不可能连金团都明白的道理,孤还做不到。”
乍然从储君口中听到这话,瓜尔佳氏也不禁一愣。
正如民间大臣家,当家主母只能管得着后院的一亩三分地般,她身为东宫女主人,管辖范围也仅在后殿,前殿的一切都有何柱儿这个毓庆宫太监总管,以及顾嬷嬷和穗蓝这两个元后赫舍里氏留下的老人在管。
听到自家殿下让她理账,还要想办法把额外的支出给撤掉,瓜尔佳氏回过神后,忙笑着点头应下了。
“那何柱儿你直接把账本与物品清单给谷雨吧,本宫明早就在后殿看。”
听到太子妃的话,何柱儿又抬起眼皮瞧了自己主子一眼,看到胤礽点头了,他才忙恭敬称是,转身匆匆,脚步轻快的走出内室,不再打扰夫妻俩闲聊了。
……
翌日,清晨一大早,第一天从他阿玛寝宫中清醒的弘晞,感觉还不错,一骨碌从自己的小**爬起来,才知道他阿玛已经去上早朝了。
如今有奶粉喝了,弘晞决定今日也彻底给自己戒掉母乳。
照顾长孙殿下的奶嬷嬷已经被太子爷交代好,冲泡奶粉的方法了。
瞧见已经睡醒的长孙殿下已经用两只小胖手抓着栏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奶嬷嬷忙隔着栏杆将弘晞从他的小窝中抱了出来,一通嘘嘘放水,解决完生理需求后。
弘晞又被他手脚麻利的奶嬷嬷收拾利索,穿好小衣服,放在他专属的幼儿餐桌里准备用膳。
一小碗肉、蛋捣碎的糊糊,一小碗甜香的奶粉。
弘晞脖子上系着蓝色的大饭兜兜,左手捏着小勺子,吃得虽慢,却异常满足。
等他吃饱喝足后就被何柱儿抱着回后殿里给自己额娘请安。
从他额娘口中知道自己今日开始“启蒙”的消息后,未等弘晞在心中发出来他一岁就要上“幼儿园”的感叹,唇红齿白,双眼黑亮有神的嫡长孙就又被何柱儿抱着走出东宫的大门,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康熙的育儿经验丰富,讲课也是一个好手。
伪小孩弘晞上辈子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中的小孩儿,脑袋本就聪慧,如今一朝胎穿,成为大学神们的孙子与儿子,弘晞的小脑袋瓜就更加聪慧了。
爷孙俩人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听得专注、还会举一反三、一点就透,可把一直陪侍在祖孙俩旁边的梁九功与何柱儿师徒俩人惊得下巴都掉了,毕竟师徒俩是亲眼见识过当初太子爷启蒙时的景象的,嫡长孙的聪慧与幼年小太子比起来,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与胤禔,一起领着三个弟弟跑来乾清宫偏殿的胤礽,心中一直担心好大儿头一天“上学”会不适应,哪成想五兄弟竟然瞧见祖孙俩一个教得滋滋有味,一个学得像模像样,还会不时举起小胖手奶声奶气的提问。
胤禔、胤祉、胤禛三个膝下同样有嫡长子的皇阿哥看向太子爷的视线都不由酸的冒水了,五阿哥胤祺也不由有些眼热,不如他也回乾东五所里与自己福晋他他喇氏努力生出个嫡子来?
胤礽对老大与三个弟弟投来的羡慕不已眼神非常受用,但他心中也不由感到了浓浓的压力。
上面的老子聪慧,下面的儿子也聪慧,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太子爷若不再加把劲儿,怕是真得就要完全被自己老子给“嫌弃”,被自己儿子给“鄙视”了。
当天下午,抱着胖儿子在乾清宫中蹭完一顿御膳回到东宫的太子爷,就拿着他汗阿玛分给他的高中数学教材课本一头扎进书房里,边认真看着自学,边不时用黑色直液笔在纸质微微有些光滑的硬壳笔记本上用满语一条一条的书写着自己的感悟与疑惑之处。
日子一晃,半个月的时间就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京城慢慢进入了夏末秋初的时令,白日的气温仍旧燥热难耐,但入夜后晚风开始变得渐渐凉爽了起来。
阖宫上下的嫔妃小主与太监、宫女、嬷嬷们惊奇的发现,这些日子里万岁爷与皇阿哥们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从小到大都十分勤奋好学的万岁爷,常常读书至巳时才会依依不舍地抛开书卷去睡龙床。
如今万岁爷一改晚睡的习惯,不仅将自己就寝的时间点往前推了两刻钟,起床的时间点也往后推了两刻钟,一日内竟然多出了四刻钟的睡眠时间。
这不由让人心生疑惑,难不成万岁爷年龄大了,精力不济了?
可除了就寝时间有变化外,万岁爷还迷恋上了种树,每隔三日,宫人们总会瞧见,身穿着舒适常服的万岁爷,亲自扛着锄头跑到御花园或者慈宁花园中栽上一棵花树和果树,从挖坑到塞树苗、填土、浇水,全都不让宫人们帮忙,累得满头大汗却瞧着心满意足的万岁爷,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般,稀罕的用手摸一摸他栽种的小树苗,而后精神抖擞、龙行虎步地再扛着锄头回到乾清宫里。
时刻关注着帝王动态、家族势力强盛的前朝臣子们,听到近来万岁爷反常的举动,虽不解其意,但大多数人也开始跟着早睡早起、下值后在自己府邸的花园中栽树,短短半月,这些大多身体有暗疾的文官、武官们就觉得不禁吃饭香了、睡得好了,甚至精气神都更高了,在衙门办差时脑子都赚得更快了。
短短半个月,早朝时上到帝王下到官员们,就瞧着彼此精神了许多。
若单单是就寝时间与种树这两件事情,还不足以使得分布在东六宫与西六宫的三千佳丽们坐不住,让嫔妃小主们心焦的事情则是:
万岁爷不知是厌了自己的后宫还是倦了如今住在后宫的一堆女人们,整整半个月时间内,万岁爷竟然只召宜妃郭络罗氏一个人侍了寝!
甚至小佟佳贵妃这个如今名义上后宫位份最高、还是圣上表妹的女人,半个月内都只是在宁寿新宫中给太后娘娘请安时,碰巧与前去请安的万岁爷撞了个照面。
“帝王究竟是怎么了?”这个想法成为了众多后宫嫔妃们最关注的问题。
眼瞧着惠、宜、德、荣四妃,以及端、僖、宣、王四嫔开始频频打着来给自己请安的旗号,妄图与便宜皇帝儿子偶遇的太后娘娘琪琪格,有些烦了,只好趁着自己便宜儿子给她请安时,忍不住疑惑的上上下下瞧着康熙,不解又关切地用蒙语压低声音询问道:
“玄烨,你最近是身子不适?在**方面感觉力不从心吗?”
觉得最近自己状态分外好的康熙,刚端起手中的青花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茶水,听到自己在清宫中大大咧咧行事了大半辈子嫡母说出来的话后,“噗”的一下就将嘴中的茶水给喷了出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站在帝王圈椅身后的梁九功也是眼皮子重重一跳,忙上前用右手轻轻拍着万岁爷的后背顺气,同时不禁在心中暗自念叨:太后娘娘的直白、憨厚性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说话向来不知文雅婉转为何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呀!
“皇额娘,您怎么会突然这般询问啊?”
因为咳嗽,脸色变得略微发红的康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琪琪格低声询问道。
太后娘娘无声的眨了眨眼睛,又将下巴朝着东六宫与西六宫的方向上抬了抬,一切尽在不言中。
康熙接过心腹太监递来的明黄色手帕擦掉嘴角的茶水,有些无奈地对着坐在对面的皇太后说道:
“皇额娘,朕的身体很康健,只是朕偶尔听到一件事情,说是男人的精血对身体很重要,想要寿命绵长就得早睡早起,少生孩子,多种树,故而朕才减少了来后宫的次数。”
琪琪格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从便宜儿子口中听到这种理由。
“早睡早起”吧,她觉得倒是真得对身子好。
“多种树”又与身子好有何关系呢?
更何况在如今这个讲求多子多福的年代里,上到皇家权贵,下到平民百姓都讲究“能生就多生”。
前半辈子努力在后宫辛勤耕耘的便宜儿子,人到中年竟然开始对女色限制起来了,这不得不使琪琪格在心中对帝王的身体更加担忧了,便宜儿子是个要面子的,难不成真得是身体有疾了,因此才说出一句这般无厘头的话,来搪塞哀家的?
没有听人心声本事的康熙,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越解释反而还愈发让皇太后心中狐疑,开始上下打鼓了。
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宁寿新宫的守门小太监就喜滋滋、步伐轻快地来到正殿大厅,对着坐在主位圈椅上的康熙与皇太后恭敬地俯身道:
“恭喜万岁爷,给太后娘娘贺喜,住在僖嫔娘娘启祥宫中的陈小主一刻钟前被太医给诊断出来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哈哈哈,陈氏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赏!”
近一年多没有在宫中听到有小主怀孕的琪琪格很是开心,眼角皱纹中都藏着笑意。
康熙则不由心中一凛,借着饮茶的动作,不着痕迹的东悄悄、西瞅瞅,暗自念叨道:
“达玛法,您在长生天上可瞧仔细了,陈氏是在废缠足之前肚子就揣上朕的龙嗣了,朕在废缠足的事情发生后,可做好天下万民表率了,不再宠幸小脚女子,歪曲缠足风气了啊。”
待在毓庆宫前殿储君书房内,皆主动/被动披过“大清老祖宗”马甲的弘晞与飘在空中的系统小人儿可不知道康熙此刻再次喜当爹的心中想法。
一人一统听到何柱儿给坐在书案前埋头苦读后世书籍,左手翻着书页,右手握着极品狼毫用满语翻译后世书籍上缺胳膊少腿字的储君禀报:陈小主有孕了。
穿着垫有纯棉尿布开裆裤,岔开着两条小短腿,坐在羊毛地毯上拆卸着剧组小姐姐送给他的遥控车模样玩儿的弘晞闻言,不由下意识就在脑海中回想着上辈子的清宫记忆,寻思着这次他汗玛法究竟会给他再添一个小姑姑,还是小叔叔呢。
躺在羊毛地毯上打滚的系统小人儿就懒洋洋地对着他的奶娃娃宿主说道:
【宿主,你不用想了,历史上陈庶妃是十七阿哥胤礼的生母。】
【老十七?清宫剧中大名鼎鼎的果郡王——果子狸也来了啊,啧!我四叔的四爷党隐形核心成员再加一呀。】
弘晞用自己的小胖手“嘎巴嘎巴”沿着遥控车的模型接口小心翼翼地将模型汽车的壳子完整的取下来,边探着圆脑袋、眯着大眼睛仔细打量里面的构造,边在脑海中随口对他的系统说道:
【统子哥,这样算下来,岂不是说那个历史上成为我汗玛法一废太子导火索的十八阿哥——胤祄,也快要开了呀?】
听到自己宿主语气中隐隐藏着的一丝紧张,躺在地毯上的绿色系统小人儿,不由飘到弘晞的圆脑袋上坐下,对着小奶娃开解道:
【宿主,其实你不用太过忧心你阿玛未来被两立两废的事情,你的到来其实就已经改变不少事情了。据本系统所知,按照原历史线算,你十七叔早在今年三月份就要出生了,可如今陈小主怀胎还不足三个月呢。】
【王贵人变成了王嫔,这次禁缠足的政令这般严格,你汗玛法不会自己打自己脸哒,即使未来仍旧有十八阿哥,他也绝对不会与你十五叔、十六叔一样从王嫔的肚子里生出来,十八阿哥胤祄不是历史上的那个“胤祄”了,你好好加油!未来登基的人必定是你与你阿玛。】
听到自己统子哥给自己新鲜“熬煮”出来的“鸡汤”,弘晞立刻笑眯了大眼睛。
老实说,前世他对这些康熙朝卷生卷死的优秀皇子们,能客观的一视同仁看待。
可如今真得身处于这个□□势里,还成为“废太子”的“嫡长子”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自然对历史上因为十八阿哥在草原上病逝了,自己阿玛只是因为对一个比他儿子年龄还小,兄弟情淡薄的小弟弟没有向旁人那般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关怀”,就被老爷子找到机会,一回京城就毫不留情地把他阿玛废黜圈禁,还把太子党官员们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虽说幼年夭折的十八阿哥很无辜也很可怜,但他成为了一废太子的导火索被记载在史书上,他这个太子嫡长子也很难把他单纯的、没有一点儿杂念的将其与他旁的叔叔们一样看待啊。
最好他十八叔这辈子真得是换个额娘降生吧。
这几日加班加点的将高一数学教材给消化完,在笔记本上整理了许多重点笔记的胤礽,放下右手中已经用了一小截墨水的黑色直液笔,正左右转动着自己酸涩的脖颈,就瞧见自己的好大儿竟然已经不声不响的把现如今大清唯一一个“后世铁皮四轮小车车”给拆掉了。
胤礽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忙从圈椅上起身,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好大儿跟前,看着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横七竖八地堆了一片零部件。
太子爷不由心疼的捡起一个外面缠着黑色橡胶的小车轮,对着自己胖儿子痛心疾首地说道:
“金团,你怎么能把这个帅气的小车车给拆了呢?”
看到自己太子爹一脸肉疼的模样,弘晞忙眨了眨瑞凤眼,用小胖手“嘎吱”一声将两个零部件接到一块,流着口水奶声奶气地笑道:
“阿玛,拆,拆,再,装,好!我们,就,会,自己,造,车车,啦!”
胤礽自然是能理解这个浅显的道理的,但他看着满地的小零件,不禁头疼,他这个大人还没能搞懂这个小车车的内部构造呢,尚且不能将这些零件给组装好呢?自己胖儿子脑袋即便再聪慧,动手能力也是比不过他这个做阿玛的呀!
但小车车已经拆了,看着胖儿子一脸专注、像模像样的拼凑着四轮车,胤礽只好不去看满地的零件,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儿子脖子上系着的口水兜兜,用兜兜将儿子因为长牙冒出来的口水给擦掉,擦完口水后,他顺手就将前面湿润的部分转到了胖儿子的脖子后面,原本脖子后头那部分干净的软布,还能给他胖儿子再擦几回口水。
站在一旁红漆大柱子上的何柱儿将太子爷灵活转动口水兜兜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由眼皮子跳了跳,想起来多年前的万岁爷也是用这样转口水兜兜的方式给一岁多的太子爷擦口水的。
他不由在心中叹道:太子爷不愧是万岁爷一手带大的啊,父子俩对待自己儿子的小习惯都一模一样啊。
这时,书房的珠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拨开。
何柱儿的徒弟小安子步伐紧快的走了进来,冲着正蹲在地毯上给长孙殿下擦口水的太子爷俯身行礼道:
“主子,太子妃娘娘派人来请您去后殿的书房一趟,娘娘似乎挺急的。”
听到小安子的话,瑞凤眼长得极相似的父子俩立刻齐齐抬起了头,看向站在书房门口的平安。
何柱儿也不由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猜不到太子妃会有何急事儿。
“金团你把你的零件先放到地毯上,咱们父子俩去后殿看看,你额娘寻孤干什么。”
“嗯嗯,阿玛,抱,抱!”
弘晞立刻将拿在小胖手中的车门放在地毯上,伸出两条短胳膊往胤礽脖子上搂。
蹲在地毯上的胤礽将胖儿子一把抱起来抬腿往外走,何柱儿冲着自己徒弟使了个眼色,又用手指了指地毯上的一堆零部件,示意小安子仔细将这些小东西收好。
小太监平安忙乐呵呵的点头应下了。
等何柱儿一路追在父子俩身后,走到垂花门处时,恰好与手捧着内务府人整理的后宫账本往后殿走的钱嬷嬷撞了个正着。
瞧见钱嬷嬷左右手端着的红木托盘上放着厚厚一摞黄色的账本,何柱儿的心脏不由“咯噔”一跳,瞬间回想起了半个月前,他亲生交给太子妃心腹大宫女谷雨的账本。
他不禁在心中生出来了一个有些骇人的想法:
“难不成前殿的账本亦或是太子爷私库中的物品有问题?”
怀揣着忐忑想法的何柱儿来不及与钱嬷嬷寒暄,忙加快步伐追上了前方已经走到后殿大厅门处的父子俩。
“额娘!”
“璃安,你匆匆忙忙派人去前殿寻孤有何事啊?”
父子俩走进太子妃平日处理宫务与后殿事务的书房,入眼瞧见蹙着眉头,坐在靠窗书案旁的太子妃后,立刻异口同声的张嘴喊道。
瓜尔佳氏循声抬起头,看着嘴角带笑,一大一小长得有五、六分像的俊脸,眉头也没有如往常那般舒展开,而是从雕花圈椅上站起来,冲着候在一旁不时添茶倒水的谷雨使了个眼色。
谷雨忙冲着太子爷与长孙殿下恭敬的俯了俯身,就迈腿走到书房外面,还顺带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守着。
父子俩看着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与动作,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了。
跟在储君身后的何柱儿瞥了一眼太子妃书案上厚厚一摞明明就是前殿的账本与单子,他的一颗心瞬间就往下沉了沉。
“殿下,您过来看看这个。”
瓜尔佳氏走到书案旁边,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的冲着父子俩招手道。
瞧见自己福晋/额娘这明显不对劲儿的神情,父子俩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胤礽忙搂紧怀里的胖儿子抬脚往书案旁走,走在后面的何柱儿抿了抿唇,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怎么了?是前殿的账本有问题吗?”
胤礽将怀里的好大儿随手放到书案上,低头往摊开的账本上瞧,不解地对着站在他身旁的太子妃询问道。
瓜尔佳氏转头瞧了一眼胤礽,而后伸出右手食指往账本上的一列记录上指。
坐在书案上的弘晞也探着圆脑袋往他额娘手指的地方瞧,这些账本用的都是满语和繁体汉字书写的,他一眼望去,满纸都是密密麻麻的墨字,只好将视线从账本上收了回来,支棱着小耳朵听他阿玛与额娘详谈。
有了自己福晋明确的指引,胤礽的瑞凤眼立刻就惊得瞪大了。
瓜尔佳氏也跟着叹气道:
“臣妾记得,前年咱们刚大婚时,殿下就曾对臣妾说,您不爱吃驼峰,但汗阿玛觉得驼峰对身体有好处,总是将新鲜的驼峰肉送到东宫来,少年时您把这道菜给彻底吃腻了,从十八岁开始就不让毓庆宫的人去帝王份例中领驼峰肉了。”
何柱儿听到太子妃这话,忙也跟着凑上前,看到账本上面明确写着几乎每两个月东宫就接收了一个新鲜的驼峰,他瞬间眼前一黑,知道要出大事儿了。
胤礽紧抿薄唇,用手指“唰唰唰”的连着翻看了好些页,瞧见自他十八岁之后,驼峰肉不仅没有断,反而变成一个半月就有一个驼峰被记在账目上,这些驼峰肉他别说吃了,连见都没见过!
“还有这一本”,瓜尔佳氏用贝齿咬了咬红唇,从儿子的右手边拿起一本翻开的账本,继续用纤纤玉指边指给胤礽看,边吐字清晰地低声念道:
【康熙三十二年 五月东宫的人到御膳房领回半只蒙古小嫩牛 八十斤。】
【康熙三十二年 九月 东宫的人到御膳房领回一只小羊羔 六十斤 】
……
【康熙三十三年 七月 东宫的人到内务府领回银丝炭一百五十斤】
【康熙三十三年 十月 东宫的人到内务府领回冰块 一百五十斤】
……
【康熙三十六年 八月 东宫的人到御膳房领蟹黄月饼 两百斤】
【康熙三十六年 九月 东宫的人到御膳房中领驼峰五十斤】
胤礽的脸色越听越黑,按着书案的修长手指都不由气得发颤。
盘着两条小短腿,用两只小胖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努力在听的弘晞,前几条账目还听得有些不太对味,最后两条账目一入耳,立刻放下自己的两只小胖手,十分诧异地奶声奶气嚷嚷道:
“不对,不,对!中,秋,节,金团,没有,吃,蟹黄,月饼!”
“金团,吃,的,是莲蓉,馅儿,的,月饼。”
“现在,八月,还,没有,过,完,呢!怎么,可能,会,有,九,月,的账目,的!”
“有,坏人,在,骗,骗!”
听到长孙殿下的小奶音,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汗珠的何柱儿仿佛清晰的听到他耳畔处传来一声名为“理智之弦”的崩断声音,他也忙惊恐的“扑通”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可下一瞬气得俊脸阴沉如水的太子爷还是“砰”的一下子就抓起书案上的账本,劈头盖脸地摔在心腹太监戴在脑袋上的红缨帽子上,愤怒地低吼道:
“何柱儿!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会让这般虚假、漏洞百出的前殿账本被人做出来?”
“孤的胃是一个无底洞吗?一顿竟然能吃几十斤的鲜肉?两百斤的月饼?”
“还是孤的身体感觉有毛病?炎热的夏天要派人去内务府领银丝炭?飘着雪花的大冬天里要派人到内务府中领冰块?驼峰孤从十八岁后就坚决不吃了,为何九月还没到,新鲜的驼峰肉可就被记在账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