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玛法!”

弘晞瞧见门口处晃动的明黄色身影, 瑞凤眼一亮,忙放手松开自己额娘,绕过惠妃朝着门口跑去。

胤礽等人也忙纷纷转身朝着康熙俯身行礼道:“汗阿玛。”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佟佳贵妃、荣妃也极快地从圈椅上起身朝着冷着脸的康熙行礼, 惠妃也深吸一口气, 有些不情不愿地朝着抬脚跨过门槛走进来的尊贵男人俯了俯身。

原本还闹哄哄、乱糟糟的幼儿哭声也因为康熙的到来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瞧着圆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膳食因为冷掉从而在表面凝起了一层浅浅的白色猪油, 站在地上的三个小孙子一个比一个哭得惨,脸上脏兮兮、眼睛红彤彤的,面前的几个女人也表情各异的模样,康熙就不禁抿紧了薄唇。

谁能想到上午他前脚刚封笔、封玺结束了一整年的忙碌政务给自己放年假休息了,紧跟着后脚就听到四个孙儿疑似在东宫打架, 三个主位妃嫔还都跑到太子妃跟前要解释的消息,大过年的可真是糟心啊!

“这是在闹什么呢?弘昱、弘晴、弘晖这是在哭什么呢?”

人类幼崽对大人们的情绪是很敏感的, 三小只感受到了他们汗玛法隐藏在低沉语气中的不高兴,不禁小嘴一撇更想哭了。

惠妃见状心底里也不悦了,每次皇帝碰上东宫的事情都一副“鳏夫带儿”的模样,让她看着不爽快,遂忍不住开口道:

“万岁爷, 您还是问问太孙发生何事了吧?臣妾听闻弘昱他们仨刚从南三所放学出来时还是高高兴兴的,没有在东宫待多久就齐齐哭闹了出来,而且太孙带着仨孩子用膳时还把宫人们都给赶出去了,这桌上都是热汤热水的没有个伺候的人看着,万一哪个伤着了可怎么办才好呢?”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皇上, 皇太孙性子不稳重、做事欠考虑啊!三小只肯定是在大人瞧不见的地方受到皇太孙的欺负了!

直郡王听到自己额娘这急哄哄上眼药的话, 不由拧了拧浓眉,眸光不赞同的瞧着他额娘, 知母莫若子,他知道自己额娘的野心, 如果他额娘不是个会钻营的性子,也不会从一介小小的包衣庶妃做到了如今四妃之首的位置,还在后宫里替他这个“皇长子”保驾护航多年,使他能成为早年间与“皇太子”斗的水火不相容的“大千岁”了。

若是几年前就罢了,可他如今是一丁点儿夺嫡上位的心都没有了,为了安全,东宫两位继承人如今都不能一同出宫了,所有人都看清愈来愈明朗的政|局形势了,怎么他额娘就是不甘心呢!整日想着找东宫的茬,无论他如何规劝都无用呢?

跟其余宫人一样全都退到红漆大柱子旁充当背景板的钱嬷嬷也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看的是再清楚不过了,惠妃这心态完全就是“多年媳妇儿熬成了婆”,凭着年龄与资历在后宫中都威风,年龄小、进宫晚、膝下无一儿半女,顶上还被长姐阴影给牢牢笼罩着的佟佳贵妃在纳喇氏跟前都得退一步。

怕是多年后宫无主的状态已经给四妃之首的纳喇氏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才是隐形的“后妃之主”,“皇太子、皇太孙”是她那不讨喜的“继子、继孙”,“太子妃”是那碍眼的“继儿媳”,而“皇长子、弘昱阿哥”才是这理当应该继承江山社稷的储位,“大福晋”是那不会替自己夫君谋划的窝囊亲儿媳了!

万事万物都有立场。

弘晞也瞥了眼惠妃,倘若他胎穿成弘昱,那不用问,纳喇氏毕竟是一个宠爱孙儿的慈爱玛嬷,可他偏偏成为了东宫嫡长孙,再加上自己大伯尴尬的“庶长子”身份,以及多年前他嫡亲玛嬷与惠妃的恩怨,这就对不起了,他们东宫能和直郡王府恢复融洽的关系,离不开大福晋与四个堂姐与小金蛋儿的调和,以及自己大伯及时松掉的野心,可同延禧宫这位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面对面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相处了,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汗玛法,我们四个没有闹起来”,弘晞又往荣妃、荣宪与诚郡王身上瞧了瞧,才仰头看向康熙道:“三叔与三婶近来兴许是有事无意间忽略了银蛋儿,银蛋儿伤心的都想离家出走了,所以用膳时他先哭了,铜蛋儿也是因为在四叔、四婶看不到的角落里受委屈了,对银蛋儿的哭诉感动身受就也跟着哭鼻子了,金蛋儿没事,他完全是被俩小堂弟的哭声给传染了。”

众人闻言全都惊了,弘晞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诚郡王与四贝勒也懵了,怎么都想不到他们哥俩怎么稀里糊涂地被牵涉进去了?兄弟俩动作一致的齐齐看向弘晴、弘晖,哪成想却瞧见这小哥俩直接撇着小嘴、转过头,用圆润的后脑勺对着他们俩,老三、老四的眼皮子狠狠跳了跳,更加觉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满脑袋问号了。

惠妃也抿紧了红唇,看着嘴巴开开合合的弘晞眼底极快的滑过一抹厌恶,觉得东宫的人果然同那赫舍里氏一样伪善,净会做那花团锦簇的面子功夫!若是当初赫舍里氏这个皇后娘娘能尽点心,他的承庆至于会在北五所养育小皇子的地方夭折吗?长生天是有眼的,刚把她的承庆带走了,紧跟着就把赫舍里氏的承祜也给带走了!如今他乖孙哭得嗓子都沙哑了,感情到了这小崽子嘴里就是哭着凑热闹了?!

纳喇氏心里不舒坦,脸色自然也不太好看。

康熙也对大孙子的话听得云里雾里的,他牵着弘晞的小手走到雕花圈椅处坐下,又招手示意另外三个小家伙过来。

小弘晴、小弘晖、小弘昱瞧见他们汗玛法的动作,纷纷用胖乎乎的小手擦干眼泪,来到了康熙与弘晞面前。

康熙扫视了哥仨一眼,将视线给凝在了小弘晴身上,笑着温声询问道:

“银蛋儿你受什么委屈了?说出来汗玛法帮你解决。”

小弘晴听到这话瞧了站在雕花圈椅旁的弘晞一眼,才用两只小胖手互相扣着手指,委屈巴巴地哽咽道:

“汗玛法,我额娘和阿玛不喜欢我了,他们更喜欢没影子的弟弟、妹妹。”

“哼!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了!我,我今天就带着铃铛搬回南三所住!””

“什么?”

康熙被三孙子赌气的可怜模样给搞懵了,也彻底听不懂三孙子这奶声奶气的哭泣究竟是在表达什么了。

荣妃也有点迷糊,什么叫做“没影子的弟弟、妹妹”?

懵圈的老三则在电光火石之间回忆起来了这个月来他好大儿在府邸里每每沮丧、小嘴高高撅起的委屈模样,他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

搞明白缘由后,他只好硬着头皮对康熙解释道:

“汗阿玛,不久前府医在给董鄂氏诊平安脉时发现她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因为未满三个月,胎位不稳,我们夫妻俩就没给您和额娘说,想来儿臣这些日子里对肚子里的胎儿重视了些,无意识忽略了弘晴,让这孩子闹脾气了,儿臣这就把他领回府邸里教导。”

“阿玛坏!呜呜呜,银蛋儿才没有闹脾气,明明是阿玛、额娘更喜欢没影子的小娃娃,都顾不上银蛋儿了!”

看着自己阿玛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小弘晴更加觉得憋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底里究竟是在委屈什么,总之就是不想看见他阿玛的反应是这样平平无奇,仿佛是他在没事找事一样?

三岁的小豆丁无法用言语来精准表述出来自己此刻心酸的感觉,急的手足无措,刚停止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放开了闸,可此时他却没有像刚才那般放声大哭,而是垂着脑袋,握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拳头,一颗颗晶莹的大泪珠子顺着嫩乎乎的脸颊滚落个不停,像是一只淋了雨被丢出家门的小奶猫,更加惹人心疼了。

储君夫妻俩见状,心里已经明悟了,瓜尔佳氏刚才那点子因为幼童魔音贯耳而产生的烦躁之意也尽数消退掉了。

胤礽出身特殊,纯禧是从恭亲王府里抱进宫养育的,老大还在襁褓时就被送出宫了,故而他虽不是宫里最大的孩子,但在记事时他就是“大宝”。

在他幼年时朝廷局势动**,东面临海的大清,北有地域辽阔的沙俄、西有虎视眈眈的准格尔,南有野心勃勃的三藩,风雨飘零的新生帝国被夹在其中,面对四面楚歌的紧张局面,他汗阿玛的压力极大,一个弄不好要不他们爱新觉罗一族与南面的吴三桂隔江而治,华夏自此再度陷入南北分裂的混乱局面,亦或者就是噶尔丹与吴三桂勾结在一起将他们爱新觉罗一族重新赶回冰天雪地的关外打猎,这俩结果均会造成华夏之地再起兵戈战事,刚过了没几年安稳日子的老百姓们再度陷入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地狱处境里。

在这种复杂又艰难的局势里,他汗阿玛也没有心力多放在他身上,无母看顾的他身边就像个筛子一样,多的是心怀鬼胎的宫人,幼小的他只知道自己汗阿玛很忙很忙,没时间多看顾他,但偏偏后宫里的弟弟妹妹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生,那时每当他听到照料自己的宫人暗地里说“xx小主诞下来的小皇子/小公主多么多么受万岁爷宠爱”,他就又气又怕又无措,当时也没有亲近之人引导他来发泄这种“大宝看不惯二宝、三宝……的情绪”,故而他对自己有母亲的兄弟姐妹们的态度只有淡漠,不看不问不交流,早年间他们兄弟姐妹们的关系也多是疏远与客套,远远比不得如今融洽。

因为他小时候遭遇过“大宝”的“委屈”,故而当瓜尔佳氏再度有孕时,面对几乎与他当年同样年龄的好大儿,他与瓜尔佳氏私下里好好聊过,夫妻俩才会在怀上龙凤胎时更加关注了弘晞的状态,他原本都想好自己还要用幼年的经历来帮着好大儿度过“大宝委屈期”了,没成想他宝贝儿子对龙凤胎的接纳程度倒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显然老三、老四在生二胎时没有想到这一茬吧?

如果诚郡王、四贝勒能听到太子爷此时的心声,兄弟俩就也委屈了。

胤祉作为荣妃幼子自然是没有“大宝同理心”的,胤禛自从记事起就被养在孝懿皇后跟前,一墙之隔的亲生额娘乌雅氏眼里只能瞧见他六弟胤祚,他没有接受到亲娘的疼爱,自然而然也没有“永和宫大宝”的身份定位,但他蹙眉想了想,隐约记起来了当年养母刚怀上那个夭折的八妹妹时,他对那个揣在养母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感情复杂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养母的亲生孩子,在期盼着养母的小娃娃降生的同时又避不可免地担忧小娃娃的出生也一并会夺走养母对他的关注。

从久远回忆中回过神来的胤禛看了小弘晖一眼,有些明白这孩子是在闹什么情绪了,他如今也只有俩儿子,府邸里子嗣稀少,老二身子骨弱,他也不由关注了几分,俩孩子还是异母所生,想来小弘晖对庶出弟弟的感情是很矛盾的。

全程看热闹的老五给听得迷迷瞪瞪的老七、老八使了个眼色,但却没有接受到两个“独生弟弟”的反馈,他也不在意。

胤祺不禁抬手摸了摸下巴,身为被奶奶带大的“翊坤宫大宝”,似乎老九出生时,他也在当时的寿康宫里哭鼻子里呢,但享受着祖母独一份的宠爱以及母亲三天两头的探望,他很快就接受了哇哇大哭的老九成为他亲弟弟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场面在这一瞬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皇阿哥们似乎都在回忆着什么,喜上眉梢的荣妃则一把拉过乖孙,笑着抚摸小家伙的脑袋高兴道:

“哎呀,弘晴啊,你怎么会这般想呢?等你额娘明年把小弟弟生出来了你就有玩伴了,这多好啊!”

显然完全摸不清“大宝心思”、只惦记着自己“二孙子”的荣妃是无法安慰到弘晴的。

小家伙再度炸毛了,沙哑的哭声也多了一丝孩童音调的尖锐与稚嫩心态的崩溃:“玛嬷怎么能保证明年额娘一定会生弟弟呢?银蛋儿不想要小弟弟,也不想要小妹妹!”

看着小弘晴又闹了,荣妃也拧起了细眉,心里暗道: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呢?

站在外祖母跟前的小娜仁不由抬起小手给满脸难过的小表弟擦了擦眼泪。

康熙用指尖敲打着圈椅扶手,看着眼前的闹剧,多子多福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无论是他如今哪个孙辈,未来避不可免身后都会跟一大串弟弟、妹妹。

他觉得这事不用管,等新生儿降生了,随着小豆丁们年龄的增大,自然而然就会接受嫡出与庶出的弟弟、妹妹们了啊,可看着三个金贵的嫡孙哭也不是办法,尤其是在这要庆贺新春的当口,瞧着心里不得劲,遂开口道:

“今天这事儿朕已经听明白了,金团。”

“嗯,汗玛法。”

“你虽然脑袋聪慧但年龄还是太小了,以后切记你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时,周遭要有宫人伺候着,以免出意外了。”

“是,汗玛法,孙儿记下了。”弘晞点头。

“老三,既然你福晋怀孕了,你待会儿回府时就去太医院找个太医带回去给董鄂氏看看。”

“是,汗阿玛,儿臣晓得了。”

胤祉瞧了哭泣的好大儿一眼,也对着康熙颔首应和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康熙明白有惠妃在身后搅和,老大一家早晚会与东宫生出嫌隙,知晓九龙夺嫡的惨剧后,这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乌雅氏与其家族都犯了错,可以被他挪到盛京与宁古塔去,但纳喇氏不至于此。

他转动着玉扳指思考片刻,又看了看老大与弘昱,而后一脸平静地看向惠妃道:

“纳喇氏,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这脾气怎么还比年轻时大了?一点小事就咋咋唬唬的跑来东宫里是在闹什么呢?”

惠妃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我一把年纪了?你万岁爷不也快“知天命”了!我老你也老,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唉,朕昨夜梦着孝庄文皇后了,她老人家给朕讲了不少保清、保成他们小时候的事情,还说你早年间在她跟前伺候的周道、体贴。”

纳喇氏看到康熙这出声叹气,陡然间转变风马牛不相及话题的模样,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处,孝庄文皇后生前是清宫中的定海神针,即使她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对于后宫诸人的震慑力也是存在的。

“万岁爷,您怎么突然说起孝庄文皇后了呢?”

惠妃此时已经顾不上与东宫的恩恩怨怨了,嗓子都不由发紧了,双眼警惕的看着康熙。

荣妃也有些紧张的抿了抿红唇。

康熙眸子低垂了一下又看着惠妃道:

“纳喇氏,等过了年开春后,你就挪到孝庄文皇后陵园陪伴她老人家吧。”

“什么?”

真可谓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提防着康熙打着孝庄文皇后的名头行事的惠妃听到这话,就像是被一道噼里啪啦带着闪电的惊雷给迎头劈到了,眼前一黑,整个身子都发软了。

其余众人也全都惊了。

小佟佳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马佳氏也忙躲到了女儿身后,生怕万岁爷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再对她说出些什么天崩地裂的话来。

纳喇氏此时脑袋中像是经历地龙翻身般,乱成了一团,半点儿都没了不久前乘着轿撵来东宫找茬的神气,万岁爷未免也太过小题大作,大过偏心东宫了!她不就是来寻东宫了一次晦气,就要被挪到宫外给孝庄文皇后守陵了?

小弘昱、小弘晴、小弘晖也感受到此时这偏厅气氛的凝重,吓得一句哭声都不敢发出来了。

直郡王的脑瓜子也嗡嗡嗡的响,身为人子,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自己额娘都这般大年纪被赶出宫去了,宫外吃的、住的比不上宫里,关键是这要真被赶去守陵了,纵使是位份不降,里子、面子也都没了个精光啊!

“汗阿玛,儿臣希望您能收回成命,额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挪到乌库玛嬷跟前怕是也精力不济、尽不了多少心力啊!”

惠妃听到自己儿子给她求情的话,也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弘昱的小手,惊慌不已地看着康熙哀求道:

“万岁爷,臣妾错了,臣妾年纪大了,脑子也不清楚了,今日之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臣妾太过担心弘昱了,您也知道这孩子刚出娘胎时身子就不好,皇子、皇孙们的课业繁重,臣妾这个做玛嬷的得留在宫里看顾着他呀,还有大妞她们四个在公主学院里读书时,也离不开臣妾的照顾呀!”

侍奉帝王多年,纳喇氏这次是真的怕了,有乌雅氏的惩罚在前,她能感觉出来康熙让她去给孝庄文皇后守陵寝的事情不是在开玩笑的。

胤礽看着身旁老大对他投来的求助目光,也不由手指微攒,他虽然也不怎么喜欢惠妃,但也觉得纳喇氏不至于被赶到陵园中度过晚年,而且今日之事是由四个孩子引起的,他也不想给四个孩子心中留下阴影,遂看着康熙拱手道:

“汗阿玛,儿臣觉得大哥说的话也有道理,惠妃娘娘的年龄也不小了,怕是去陵园中也侍奉不好乌库玛嬷,还是算了吧。”

“是啊,是啊,汗阿玛,给乌库玛嬷尽孝心的机会还是留给儿臣吧,儿臣今日回府后立马沐浴焚香将乌库玛嬷生前最喜爱的经书抄写百遍,过年时送到陵园中祭奠乌库玛嬷时,烧给她老人家看。””

八贝勒胤禩也忙跟着出声道。

惠妃眼巴巴的看着康熙,嘴唇都吓得颤抖了,小弘昱被她不慎抓疼了不禁又哭了一声,随即立马闭上了小嘴。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康熙。

康熙又皱眉转动了片刻的玉扳指,似乎是被仨儿子说的话给打动了,才再度看着惠妃平静地说道:

“纳喇氏,今日看在保清、保成和老八给你求情的份上,朕就不让你挪到孝庄文皇后跟前侍奉了。”

惠妃闻言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像是劫后余生捡回了一条老命般,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正想冲康熙俯身行礼谢恩,就又听康熙道:

“明岁是孝庄文皇后八十八岁冥诞,惠妃你身为四妃之首过完年后就去陵园中给她老人家念一年的佛经吧,你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赞陵园中修修心、养养性子,心态平和的度过更年期吧。”

“万岁爷!”

万万未想到康熙还有这后话,惠妃无意识惊呼出声,“更年期”这名字虽听着新鲜,但却不难理解,瞧见康熙看她的冷冰冰眼神,纳喇氏不由身子一抖,整张脸羞恼的通红,畏惧又憋屈地低头道:

“是,万岁爷,臣妾遵旨。”

有“先前整个后半生都在陵园中清修”做对比,“一年”的时间就显得短太多了,老大想着自己现在住在宫外,闲了也能骑马去陵园中瞧瞧自己额娘,而且有他在,那些陵园中的守墓奴才们也不敢欺侮他额娘,他识相的没再开口求情,老八见老大不吭声了,他这个养子自然也没有再张嘴。

弘晞则不由狐疑的望了康熙一眼,他怎么觉得自己汗玛法的真实目的就只是想把惠妃赶到陵园中守一年的陵寝,杀杀她的威风与嚣张的气焰,先前说的话完全是在吓唬惠妃呢?

看着事情短暂告一段落了,康熙又看向四小只挑眉询问道:

“你们四个吃饱肚子了吗?”

吃的最少的小弘晴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逗得康熙笑出了声。

他从圈椅上站起来,看着弘晞吩咐道:

“金团,你领着三个堂弟先去洗把脸,然后跟着朕到乾清宫中用膳,下午汗玛法带着你们四个到皇庄上看一看。”

弘晞点点头,伸手领着三个小圆脸哭得脏兮兮的堂弟去净房里,钱嬷嬷与谷雨忙抬脚跟上四位小阿哥。

“万岁爷,既然弘晴不哭了,那臣妾也先告退了。”

荣妃讪讪地冲着康熙俯身,瞧见皇上点头了,像是好运气地逃过一劫般,忙领着自己女儿与外孙女离去了。

小佟佳氏紧随其后。

等老大与老八一左一右搀扶着脸色惨白的惠妃也告退后,老三忍不住看着康熙试探道:

“汗阿玛,下午儿臣没事儿,随您与弘晴他们一块去皇庄上吧?”

孙子们不在,康熙对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也没了好脸色,他抬脚走到儿子们跟前,直接抬起右手“啪啪啪”的照着胤祉、胤禛脑袋上的暖帽拍打了一下,低声怒骂道:

“你们两个没用的,竟然连个小娃娃都教导不好!金团一下子弟弟、妹妹都有了,平时他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疼爱的,朕怎么没瞧见龙凤胎出生,金团哭鼻子、闹脾气呢!”

听着老爷子这“孙子出生,儿子就靠边站”的偏心话,老三、老四心中委屈极了,瞧瞧看大侄子那小大人的懂事模样,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幼崽啊!他们家弘晴、弘晖哪能和大侄子放到一起对比啊?

“汗阿玛,儿臣知错了,等今日回府后儿臣就和董鄂氏商量一番,然后好好安慰弘晴解开那孩子的心结。”

胤祉脸色发红羞愧道。

胤禛也面露尴尬低声道:

“汗阿玛,儿臣也知道错误在哪儿了,等回府后会仔细与乌拉那拉氏谈一谈今后对弘晖的教导的。”

“行,你们俩滚回府中反省吧,今天下午老五、老七随着朕一块去皇庄上。”

兄弟俩闻言只好抬起手指摸了摸鼻子,朝着康熙俯了俯身无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