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见白绾绾不再说话,低头沉思的模样就知道有门,赶紧打铁趁热的说道:“其实,楚清源楚老先生并不知道当年你家中的事,当时也许是楚夫人看丈夫不在家很难一个人做主,所以才有了误会,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不过楚先生既是念旧的人,又知道感恩,若是这件事情给他知道了定然不会不帮的。所以我想要让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去和楚先生说说这件事情,若是真的把误会解开了,你们两个是一段好姻缘,你们两家又重新交好,那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当真?”白婠婠一双灿亮的眸子有了神采,看起来也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
“我不能现在就保证什么,也不敢说我出面,楚家就一定同意,但我只能说会尽力帮你们的。不过,婠婠,你既然为了庭筠连出家的心思都有了,又为何不多坚持一下?若是想要真爱长久,总是需要一些磨砺的。”艾琳说完,又转头看看身边的托马斯,对他淡然一笑,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可心里想的却是自己。
“婠婠,相信我,我今生今世非你不娶,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千万不要再说出家了。”楚庭筠拉住白婠婠的手,一脸的情深意切。白婠婠也没有再甩开楚庭筠,只是低头不语,但八成心里是松动了。
“好了好了,总算赶的及呢。既然还没有落发,以后的事情都从长计议吧。婠婠,我这边缺少一个帮手,我看你是个爽快有灵巧的姑娘,能不能给我帮些忙?”艾琳上下打量一下白婠婠,开口要求着。
“这……”白婠婠心思灵巧,只一想就知道艾琳其实是为了自己着想,一是不想让自己待在庵里了,也省得楚庭筠惦念;另一方面肯定是为了让自己有机会和楚家人见面。想了想,白婠婠说道:“可是我家原本不是经商的,只是一个镖局,帮人护着要紧的货物上路而已。我略懂拳脚却不懂经营,我能帮你什么呢?”
“哈哈,那也行啊,我这边货物落地缺少个看仓库的,要是婠婠你愿意,就帮我看着东西好不?”艾琳打趣的笑了笑,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
又商量了一番,楚庭筠说他在镇外有一处别院,院子不大但也干净,想要让白婠婠搬出守心庵,住到那里去。白婠婠开始犹豫再三,艾琳倒是推搡了楚庭筠一把,吼着他:“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想金屋藏娇呀?不去。”
可这一把推的重了,推了楚庭筠一个趔趄,白婠婠显然心疼了,一步上去把楚庭筠扶住,艾琳这才话锋一转:“看吧,你还是待见他的
。既然有个院子住你就去吧,总比在这山上吹冷风的强。而且我说要你帮忙也是真的,真有了什么差事在镇外找你也方便。”敢情艾琳推楚庭筠那一下是个苦肉计,这次白婠婠终于点头了。
“我进去和师父说一声,还要谢谢师父多日来的照顾,你们等我一下。”白婠婠说完要回守心庵,楚庭筠忙叫住她,从身上把钱袋解下来递过去:“这是我的一些心意,是个菩萨的香油钱,我是男子就不便进去了,婠婠你帮我谢过师父吧。”
“嗯。”白婠婠接过来进去了,艾琳他们这才有心思看看这山上的风景。这期间,艾琳不断的用中文和英文和托马斯对话,继续教给他一些简单的中文词和句子,楚庭筠则是在一边看着两人温馨浅笑,生疏的中文的字里行间都透着浓浓的情意,不仅羡慕非常。
不多一会儿白婠婠就带着一个小包袱出门,只不过左手多了一柄剑,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很有韵味,就是不知道是防身之用,还是只做观赏的古剑。
“婠婠,你家开镖局的,你功夫很好吧?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艾琳看一眼那把古剑就想起自己的十字剑来,不过想想中国武术配上这样一把剑才够味道。
“我在戏班子里也是刀马旦,所以功夫一直没有放下,对付几个毛贼倒是还可以;可如果是和姑娘你……,还是算了吧。”白婠婠口气虽然谦虚,可看那一脸的豪气就知道,肯定是功夫也不弱的。
“我学过几天武术,不过小时候贪玩没有好好的学,倒是近身搏击还可以,找机会你交我几招剑法,我也深造一下。”艾琳的功夫来自现代,早已经是古典武术和现代的搏击技巧相融合了,比较注重实战;但如果真要是比起古代武侠的剑术来,艾琳知道自己肯定不行的。
“好。”白婠婠一口答应下来,继而那双灵动的大眼在艾琳面上看了看,又看看托马斯,好奇的问道:“他是异族?还是西洋人?”
“西洋人。”艾琳拉过了托马斯的手,热情的给托马斯介绍着:“她叫婠婠。”
“娃娃,您好。”托马斯蹩脚的中文说出来就变了一个意思,听的艾琳大笑,白婠婠一愣之后才明白是对方说的不够标准,少女的羞涩加上好奇的趣味,惹的白婠婠想笑又不好意思,憋的很难受。
“走吧,下山慢慢说
。”楚庭筠也想要学着艾琳和托马斯那样拉着白婠婠的小手,可手悄悄的伸过几次都不敢,最后只好暗自叹气,招呼众人下山了。
楚庭筠说的这个小别院确实不大,最多也就是楚家一个偏方侧院的大小,估计是楚庭筠攒下私房钱自己买的,但显然银子不多,这小院子也就没有那么奢侈了。但也可能是楚庭筠真的打算金屋藏娇,所以不想过分招摇。那三间大屋倒是宽敞,屋里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墙上的字画也都雅致,看起来是精心装饰过的,一进来就可以住了。
“我会叫盈翠过来陪你,若是有什么要求让盈翠告诉我就好。”楚庭筠说的盈翠就是之前陪白婠婠在守心庵的那个丫鬟,一早报信之后就留在了楚家,楚庭筠看来很信那个丫鬟,所以让她就一直伺候着白婠婠。
“也不用都你来张罗,我有手、有脚,自己都能做好。”白婠婠倒是大气、爽快,而且一看就不是那种只会依附男人的女人,这一点倒是很对艾琳的胃口。
“婠婠,我们出来好些时候了,得回去了。庭筠留下来陪你吧。”艾琳笑嘻嘻向楚庭筠招招手,拉着托马斯准备离开了。再留下来,可不就是两只大灯泡嘛。
“艾琳,谢谢你。”楚庭筠倒是出自真心的感谢,但其实心里也想和白婠婠独处一时,倒是也没有挽留。
“我回去要整理合同,若是能把这次生意做好,我们就是合作关系,到时候我自然会想法子把婠婠的事情说出来。婠婠,你就暂时充作我的好姐妹吧,这样的身份比较容易和楚家相处。”
“什么叫暂时充作姐妹?”白婠婠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过艾琳的手说道:“若是你不嫌弃我曾经是个唱戏的,那就当真做个姐妹吧。我双亲都远在乡下的老家,两个弟弟都还未成人,我也没有姐妹,若是你愿意,我就当你是姐妹了。”
“哈哈,好啊。我父母就生了我一个,不过之前认了一个义父,多了一个妹妹,现在正好再多一个,咱们三姐妹倒是欢脱。我二十一了,我自然是姐姐。”艾琳高兴,姐姐妹妹倒是不嫌多。
“我十八,是妹妹。”白婠婠也笑着报出自己的年龄。
“亚娜也十八了,就是不知道几月生的,回头我问问,看看你们谁大谁小
。”艾琳忘不了亚娜,拉住白婠婠的手很喜欢。
“姐姐等等。”白婠婠说完,松开艾琳去拿过了自己的包袱,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只红绸布的小包来,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枚银质的方孔钱,虽然是普通铜钱的样子,却比普通的铜钱厚实一些,上面也没有写什么“通宝”,只有“平安”两个铸字,看起来是个饰品的钱币。
“这个送给姐姐吧,不值什么钱,不过是我第一次登台唱戏时候东家给打赏的,说是图个吉利,平安、招财的意思。我一个戏子平安也好,招什么财呢,正好姐姐是生意人,送给姐姐讨个吉利。”白婠婠把那枚银钱往艾琳的手里一放,当作是见面礼了。
“这……,我出来匆忙,也没带什么要紧的东西……”艾琳知道白婠婠是一片心意,可自己竟然连个回礼的物件都没有。
“这个送给娃娃吧。”托马斯用那蹩脚的中文说着,随即弯腰从自己的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来递给了艾琳。
艾琳接过匕首看了一眼,她知道托马斯的这把匕首,一直放在那里从不离身的;匕首上印着一个特殊的徽章,那是道格拉斯家族的标志,艾琳知道,这个徽章在中国看似没有用,可如果在英格兰,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婠婠,这是……,是你姐夫的,就算是我的。而且你也会武,这把匕首正好留着防身,等姐姐找到什么要紧的宝贝再补一个人情给你。”艾琳把匕首双手送了过去。
白婠婠接过来拉出匕首看了一眼,虽然那匕首看似普通,可精巧的把手和刀鞘已经证明不是普通的玩艺,再看那刀锋更是寒光闪闪、锋利异常,加上托马斯虽然是西洋人,可那种优雅的贵气是掩饰不住的,想必他的东西也不是寻常之物。
“姐姐、姐夫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妹妹也不言谢了。”白婠婠收了匕首,艾琳才猛然想起刚刚说了要走的,结果又说了这么半天的闲话,还认下了个妹妹。这才搔了搔后脑勺,向楚庭筠和白婠婠摆了摆手,这次倒是真的走了。
艾琳和托马斯一回到楚家,那管家就找来了:“艾姑娘,托马斯公子,你们可回来了,老爷听说你们两位和少爷急匆匆的出门,一直惦记到现在。”
“哦,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跟着你家少爷出去看看山中的景色,还到庙里烧了炷香,祈求我们两家生意兴隆,合作愉快
。”艾琳说的倒不全都是假话,不过现在也不能冒然和管家就说他们去帮楚庭筠金屋藏娇了吧。
“哦,既然这样,那我回复老爷去了。”管家说完急匆匆的走了,艾琳和托马斯才注意桌上摆着点心和茶水,估计是一直等着他们回来的。想起早上急急忙忙的就走了还没有吃饭,就和托马斯坐下来先吃点。
刚吃了两块点心,楚清源竟然亲自过来了,身后管家还捧着一个盒子,后面两个丫鬟手里也提着东西,看样子像是篮子,不过上面用红布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楚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艾琳忙擦擦嘴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好意思。
“艾姑娘还没用早饭?哎呀,唐突了,唐突了,我是想着生意上的事情,听到两位回来就急着赶了过来。”楚清源忙又施礼,一边命管家把东西放下,吩咐再去给艾琳和托马斯送些新做的饭食,一边让丫鬟赶紧把桌上的东西点心收拾一下。
“不用,不用,有些点心就好,楚先生客气了。”艾琳知道现在早饭时间过了,吃午饭却还要一会儿,这时候让人家又准备一顿饭还真是不好意思。
“不妨的,二位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吃的、喝的随时吩咐人送上来就好了。”楚清源看起来倒不像是客气。
艾琳看看楚清源,看出他眉眼间都是笑意,只是不知道他高兴的是什么,眼睛一转就看到了放在一边的箱子和两个提篮,想必和这些东西有关,索性照直问道:“楚先生,看你一脸喜气洋洋的,莫不是出门捡了宝贝?什么宝贝,你也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哈哈,艾姑娘说笑了,在下确实捡到了宝贝,只不过这宝贝艾姑娘不用急着看,等你们两位吃过饭,我们再慢慢谈。”
“是我们船上的货物?”艾琳一笑,心里已经明白大概是些什么东西了。
“哈哈,艾姑娘好聪明,确实不假。说起来,昨天我忙着去见那位朋友,怠慢了两位,不过我也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就是这些,艾姑娘、托马斯公子,请看。”楚清源说完,过去把那两个提篮上面的红布掀开,里面装的果然是艾琳船上带来的特产。
那篮子里好几样的东西:有精美的银质餐具、酒具;有石楠木的烟斗;还有几块带有浓郁的爱尔兰风情的羊毛毯子;虽然那些东西不比中国工具擅长的巧手雕刻,可粗旷中带着异域的风情,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
“哈哈,楚先生有眼光,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西洋特产。您的那位朋友看好了?”艾琳在选东西上确实下过功夫,而且好东西拿到什么地方都有识货的人,自然不愁没人看中。
“是啊,我这位朋友有官场上的路子,也曾做过宫廷的买办,这些西洋东西他见着稀奇,又觉得别致,所以想要多些这样的玩意儿,他还想要做贡品呈上去。艾姑娘有所不知,若是真的能作为贡品入了朝廷的官库,那就是大大的买卖了。”楚清源说着,又把之前管家抱着的箱子亲自拿过来,放在桌上打开:“艾姑娘再看看这个。”
艾琳往箱子里一看,原来那精致的黄花梨小箱子里装着的竟然是几瓶香水,是她特别让克里亚他们和法国的商人买来的,那瓶子就是精心挑选过的,加上里面颜色各异的香水,发出醉人心脾的幽香。
“这种香料与我们常用的薰香不同,又不是印度、波斯的香料,清雅悠远、浓而不烈,甜中透着媚心噬骨的滋味,也是奇货了。”楚清源拿出其中的一瓶来,拔掉上面的软木塞嗅了一下,一脸的陶醉。
“哈哈,楚先生有所不知,这香水可是女人必备的神器,男人闻了肯定是如醉如痴啊。若是宫里的娘娘、贵妃们用了,定然龙颜大悦。”艾琳打趣的说着。
“是了,是了,所以我要和艾姑娘商量的就是这些。如果艾姑娘信得过我楚清源的话,以后艾姑娘的船到港,您船上的货物我全部都要;价格随艾姑娘你开口就是了。至于往来船只的费用,和到货仓库都算在我楚清源的身上,可好?”
楚清源这可是给了一个最优惠的条件了,艾琳等于只要把东西采购、装船、运到这边就可以拿大把的银子了。
“楚先生真是爽快,可我白白得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楚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一并提出来吧,我们研究一下写在合同上,白纸黑字、有凭有据,我们的生意就算是达成了。”艾琳知道,楚清源一定会有附加条件的。
“也不算是条件,只是希望艾姑娘把这些货物只给我一家就好。不过我也只是要长江以南、江南几省的地盘,至于长江以北,就不是我楚家的势力范围了。艾姑娘若是再找人合作也可。”看来,楚清源的意思就是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