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走了

月光挥洒,皓月皎洁。

又是一年月下。

这一夜漫漫,但对于这三人来说却是如此的短暂。

三人相视而笑,月下饮酒,或倚或站或坐,唯有那一壶壶酒,不断流入了三人的腹中,充斥着浓浓的暖意,还有那不需言明的情意。

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有一个眼神,一句简短的话语,还有那醉意朦胧的兄弟,那海般的情深。

月光悄悄的隐入了晨曦身后,旭日破晓,照在这三个已经喝的烂泥躺在地上的少年身上。

这三个少年皆是结丹后期的修士,凡世之酒,已经不能再醉倒他们了。但他们却并非是用身体在喝,而是心。

人不醉,心自醉。

天机峰,亭子,厢房,三个醉意浓浓的少年,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地上,渐渐的入梦。

一切依如往昔。

时光如水,缓缓流淌。

这几日来,冷墨箫就如同刚刚踏入青云宗那时候一样,早早的就起床,陪着灵空灵金二人,站在厢房门前,任寒风簌簌,眺目远望,望着远处那万丈的高山,那一座座直耸入云霄的三十八峰,昔日的豪言壮语,犹绕耳边。

天机子这几日更是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每日皆是在天机阁内屏息作画,而冷墨箫与灵空三人皆是安静的呆在一旁,看着师父作画。

那画中有迎客松,有大山,亦有天机子心系一生的青云宗,还有他心中那根深蒂固的执念。但在那执念中似乎又多出了些什么。

灵空二人或许看不出,但冷墨箫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画中的不舍与慈爱。

一切的一切,显得安然而又温馨。

四人每一日皆是相处一起,互诉衷肠,不再问什么道,修什么仙,只是安安静静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如同罗家村那朝九晚五的日子,定时入睡,定时清醒,看那山,看那天,亦看那云。

风悠悠的吹过,吹拂着这来之不易的温馨,小心的包裹着那平凡但却不失感动的幸福。

这几日,冷墨箫过的很快乐,水月洞天的一切,他都从未曾去想,就让这笑声将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吧。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刚刚吐露花蕾的花瓣并未凋零,反而越发的含苞待放,娇艳欲滴。

只是……

夜,很静,那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此刻却是披上了一层浓浓的忧郁黑纱。

庭院中,三个少年依旧是或倚或坐或立,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

灵空手捧酒壶,一手轻轻抬起,向着嘴角靠去,豪放的猛灌了一口,完了,他还不忘擦拭了下嘴角的酒痕,笑着说道:“小师弟,今日雅兴真高啊,居然主动喊我们喝酒,千年难得遇上这一遭哦。”

“哪有。”冷墨箫眉目渐渐施展了开来,也是笑着说道。

他一手抬起酒壶,对着灵空灵金二人略一示意,说道:“来,咱兄弟三个一起干了。”

灵金笑着刚想将壶中的酒喝完,却见灵空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师弟啊,做人可不能这样哦。刚才我还刚喝下了一壶,你又要让我喝,不公平,不公平。”

“我先喝一壶就是了。”冷墨箫脸上的笑意更浓,如灵空那般,一口气将酒壶中的酒皆尽灌入了嘴中。随即,冷墨箫又拿来了身旁的酒壶,将之抬了起来,对着灵空笑道:“现在你可以喝了吧。”

“小师弟爽快!来,干!”

“干!”灵金笑着将酒壶抬起。

“砰”三人酒壶在空中碰撞,一声嘹亮之声轰然响起,见证着这三人的情谊。

三人将酒纷纷喝下,冷墨箫轻笑道:“今日,咱兄弟仨不醉不归!”

豪气之声如凌云,在夜空之下悠悠回荡。

月下饮酒,人不醉,心自醉。

夜,深了。

那笑声也已渐渐远去……

冷墨箫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之中,望着这空无一人的院子,一声轻叹。

灵空灵金二人喝酒时由于没有使用真元之力,故而被酒灌醉,被冷墨箫送入了房中。唯有冷墨箫在喝酒之时却是悄悄的使用了修为。

今日,是第十日,冷墨箫离去之日。

冷墨箫并没有将这一消息告诉灵空二人,天机子亦是没有告诉他们。

好聚好散,冷墨箫并不想这十日之中那浓浓的温馨被破坏掉,他只想快快乐乐的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十日,离别之苦,就他一人承担吧。

十一年前,以酒饯行,送他离去。十一年后,同样的以酒饯行,却再也不是他们送他离开了。

那浓浓的离别之苦,唯有他自己知晓。

“师兄,莫要怪小师弟的不辞而别。”冷墨箫望着厢房之中的双目闪过了一丝不舍,轻轻一步,却是迈了出去,渐渐的隐入了夜色之中。

冷墨箫缓渡的来到了天机阁外,望着这熟悉的一切,心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悲恸。

“师父,对不起……”冷墨箫嘴角嘟哝着什么,声音极为的细小。他竟是重重的跪了下来,朝着天机阁的方向叩了整整三个响头。

良久,他直立起了身子,一步缓缓迈出。

这步伐显得是那般的沉重。

没有人会知晓,包括天机子也不知晓,他之所以选择离去,一是为了回罗家村看看父母,还有一点——他终究还是放不下李小千。

他,需要时间,来淡忘一切。

他还不够成熟,有些事并非是生死经历就能明悟的。他要去那红尘之中走上一遭,去看一看,去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人生。

终有一天,当他明白何为责任的时候,他便会慢慢的成熟起来的。

“散散心也好……也好……”

天机阁内,有一老者立于黑暗之中,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少年,一声轻叹,飘渺而又不舍……

月凉如水,那月光之下,有着两个少年躺在厢房之内。忽然,其中的一个少年,竟是直立起了身子,凝目向着远处望去,那目光之中包含了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外人却是看不清晰。

夜,越发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