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白天的树林中一片宁静安详,完全让人想象不到昨晚发生过那样血腥恐怖的一幕。
娘的尸体还在不远处躺着,身下的血液早已干涸。我从树洞中出来,浑身僵硬地像是要裂开一样。但我还是坚持着走向娘的尸体,在旁边开始徒手挖坑,一直挖到日落,挖到满手都是血,终于挖成了一个足够大的坑,将娘的尸体埋了进去。
安葬的娘之后,我便带着那几本医书和方子,一个人在树林中漫无目的地乱走,都不知道晚上该睡在哪里。还好我无意之中找见了以前供猎户暂住的小木屋,这木屋虽已废弃多年,但对我来说便是天堂了。
在木屋里草草过了一夜,第二日我便决定在这里长住下去,毕竟我是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这深山老林中便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下定决心后,我便开始制作工具,修缮木屋,又在屋前开垦出一片土地用来种植蔬菜和草药。我饿了就上山去采野果野菜,渴了就去附近的溪里打水喝。
就这样到了第二年春天,我种的蔬菜草药都成熟了,木屋也已被我修缮一新。我终于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爹娘的死,在之后的十年,我借助那几本医书继续钻研医术,每天上山采摘草药研制那种至毒之药的解药。
本以为我的生活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但那个人的到来,如同在宿命中预演了千万次般,完全融化了我已经冰封的内心。
那天夜里,我恰好出门去寻找我养的一只小狐狸。走到半路上,我的心里便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恐怖绝望的感觉瞬间弥漫于整个树林中。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些打斗的声音,我立刻蹲下身藏在灌木丛后,警惕地望着那里的情况。
只见三个身穿铁甲的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位白衣男子,那位男子的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吃力地抵挡着三人的攻势。()看到这一幕,我的身体瞬间僵硬,十年前爹娘惨死的画面再一次占据我的脑海。
那位白衣男子显然已身受重伤,被三位黑衣人逼到了一颗大树下,再无还手之力。黑衣人利落地拔出腰间的刀,森寒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曲线
。
我不能再犹豫了,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我爹娘的的死在我眼前重演。我迅速将两指放在唇边,用力一吹,一声类似于口哨的奇怪声响响彻树林。
三位黑衣人听到响声迅速收刀,瞬间消失在了树林中,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在这十年中我学会的另一个东西,就是这口哨声。
待黑衣人完全消失后,我急忙跑到白衣男子身边,他此时已奄奄一息,只看了我一眼便昏了过去。
我一人费力将他带回我的木屋,为他仔细包扎了伤口,在为他医治时,我发现他内脏受损,体内血气不通,好像是被某种毒药封锁了内力。我便用自己的草药给他配了一副药给她解了毒,但他的内脏深受重伤,不是一两天能恢复的。
我坐在床边细细地打量着这十年来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他面色微白,双眼紧闭,浓密的长眉因痛苦紧皱着。望着他清瘦俊逸的脸庞,他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颌,还有结实高大的身躯,我的脸颊一阵羞红,慌忙站起身出了屋。
两天后他终于苏醒,醒后便对我道谢,告诉我他叫云陌尘,并询问我的姓名,但我不能对他透漏任何信息,他便会意地再也不问我了。在我的悉心照料下,他的身子恢复得很快,有一日他忽然说要和我一起上山去采药,我应允了。
之后的一个多月,我们每日谈笑着上山,伴着夕阳满载而归。我也渐渐对他有所了解,原来他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又体贴温柔的人,我每天最想见到的,就是他那俊美温暖的笑脸。这段日子是我这十年来过得最幸福的日子,好像多了那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清朗美好。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上次我为了救他发出了假的口哨声,黑衣人回去之后一定会发现的,他们极有可能再返回这里寻找我们,所以我的小屋已不再安全。我们都得离开这里,但我的身世太过复杂,不想把他也牵扯进来。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思前想后终于写了一封信向他告别。
趁他还在熟睡时,我最后望了一眼他的面容,我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了吧,就让我多看一会儿,将他的面容刻在心里。
在暗夜中伫立良久,我黯然转身,一个人悄悄地离去了,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想必当他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去陈国的路上了。不知道他会悲伤、不舍,还是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