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们的竟然是……呜呜……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官,得了手啊?他们……他们简直比强盗还不如!”听说自己的同胞竟然死于官府派来的杀手手中,周二柱不由地再度嚎啕大哭,裴一涯连忙相劝。
“文洛书?”见一个大男人哭的如此凄惨,苏尘心中不由恻然,听到最后那个名字时,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正是……小生那文姓好友……天资过人……学识十分渊博……当年和小生曾一同求学……只是小生虽虚长他几岁……学识却远不如他……这位文姓好友……为人耿直仗义……又久居京城……此番小生前去……也只有求助与他……以上详情俱禀……不曾有半句诳语……恒之敢以毕生清誉担保……”
“好了好了,赵先生您先休息一下,我相信你,相信你……”苏尘忙抚慰道,“只是这事事关重大,我虽是蓝郡主的结义金兰,可毕竟还是一介平民,无权插手官府之事,请先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她身上虽带有司马毓的密旨,必要时候可以调动一些官员和官兵,但那却是绝顶的机密,不能用在这样的场合上。
“只要苏大小姐肯考虑……小周村之深冤就有希望了。”赵恒之激动地好像苏尘已经答应了地似的,感动不已地道,“大小姐您对小生一介垂死的陌生人都能如此无私照顾……真是心如菩萨,慈悲绕怀……小生相信,您必定不会对小周村百余人口见死不救的。”
听他再次提及小周村村民,苏尘又想到昨夜周二柱所说的灾情。目光触及边上涕泪纵横地周二柱。心中更软,略略沉思后,道:“申冤之事,请容我考虑后再回复先生,不过据您所说地小周村的灾情,我倒可以让人支援一些衣物吃食,设法先缓一缓。”
听她如此保证,赵恒之和周二柱顿时喜出望外,再谢不已。苏尘谦让了一番,便嘱咐他们二人好好养伤。同裴一涯带着彬彬一起走了出来,回到房中商议。
见苏尘和裴一涯明显地有话要谈,彬彬一进门就乖巧地自己取了跳棋,在外间的榻上玩耍了起来,一会儿和自己对弈,一会又是拿着多余的珠子在榻上弹着玩。独自一人玩的不亦乐乎。
解去麻烦的面纱,为裴一涯和自己倒了两杯热茶。相对而坐。
回顾刚才所闻所见,苏尘不禁感慨万分。周赵二人为了小周村一案,吃尽千辛万苦,也要进京鸣冤的精神着实让人敬佩,而这个私塾赵先生的品行却更为高尚。
想他其实本来不过是一介和小周村素无瓜葛的私塾先生。只不过偶尔闻听了小周村的冤情。便凭着一股书生正气、一腔助人热血,就为之不顾性命地奔波,历经生死而不悔。还为了其他人而向自己一介女子下跪磕头。
须知,在朝阳国,读书人地地位一直是十分受推崇的。这样能屈能伸,又胸怀仁义的人才,万一也难以挑一。倘若以后当官,也绝对会是个好官,而且现在又正好是司马毓的用人之际……人才……对了,刚才赵先生所说的那位文洛书不正是初见司马毓时,在茶楼上见过的那位人称狂妄之人地书生么?没想到他们两人竟是同窗好友。
看来,这次司马毓还会多一个帮手了,想起那文洛书的理论和文心向背,苏尘心中便大概地有了主张。
“你想好了?”见苏尘露出确定地微笑,裴一涯也笑道。
“嗯,”苏尘轻轻点头,心中忍不住泛起涩意,叹道,“我既有这个能力能帮他们,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何不多做点善事。那些小周村的百姓们不但无家可归,还要受重税剥削,实在太可怜了。”
这世界就是充满了那么多的不公平,弱者如百姓,生命常贱如蝼蚁,不是他们愿意,而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呀,就想当初的自己,还不是任人摆布?若不是半路穿越,现在的自己早已是个永远含冤莫白地死人了。
是地,她是杀了人,可当时她是正当的自卫呀,小影和隔壁两个闻声赶来的邻居本来都可以作证。可那畜生地父母却买通了邻居,让他们反咬自己一口……而小影,又被和自己太过亲近的理由,所述真相不能成为程堂证据……呵呵,如今想来,那一切绝望和悲哀竟都已如前世烟云,飘飘渺渺,不可触摸了。
“怎么了?”一只温润的手越过桌面,轻轻地执起了她的,这样淡淡中又含着说不出的哀伤和无助的表情,最是让他心疼。
每次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他总觉得苏尘的内心深处一定还藏着一段更深的、更不为人所知,同时更是不堪回首的过去。那过去一直在影响着她,如烟如雾般笼着,让她总不能真正地释怀,不能真正的放开自己。
苏尘恍惚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视线如梦似地慢慢往上,望见那柔和中又含着刚毅的下颌,常年温润的双唇,挺直而永不倨傲的鼻梁,然后再往上,投入那似很熟悉又似永远看不够的双眸中,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刻,她真的好想他的拥抱。
为什么,每次只要在他面前回忆起过往,她都会变得这么脆弱,而且想依靠他呢?
“你怎么了?”
苏尘迷离中又带着说不出的渴望的眼神,让裴一涯的忧心加深的同时,却更似一块强烈地吸铁石般,仿佛要把裴一涯整个人都吸过去。在他还未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之前,身躯已有自我意识般地站起,绕过半边桌,轻轻地将苏尘拉了起来。望住她的眼。
苏尘怔怔地望着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的眼睛。反而忘了刚才自己在想着什么,而是疑惑地开起小差来。
为什么他地眼睛明明黑白分明,却又让人觉得仿佛深邃地如同永无尽头的苍穹呢?那墨黑的瞳孔就是最苍穹深处最明亮的两颗星星,闪着,闪着……那发出的光芒又仿佛是世上最澄澈透明的水晶一般,似暗还亮,似亮还深,渐渐地就将人一寸寸地吸引了进去,一直到漫天的苍穹笼罩了下来,覆盖住她的眼。她的心,还有,她的唇……
吻……他在吻她……可这吻,却又是极轻极轻,若有如无地接触着她地,若不是全新的感受着。几乎会以为是微风拂过,怕重了。便会将柔嫩的花瓣压出痕印一般。
苏尘似迷糊又似清醒地浮出这个意识,如蝶翼般的睫毛仿佛拥有自我意识地收敛了起来,然后,羞涩地迎了上去,像是渴望摇曳的鲜花。希望这风能再重一些。再真实一些……
“尘……”一声仿佛终于被解放了的叹息从风中传来,紧跟着又渡入另一重气息之中,然后四周地压力忽然大了起来。重了起来,柔和却又坚定地裹住了苏尘,也将她彻底地纳入自己的胸怀之中。
“一涯……”苏尘也不自觉地吐出了这一个亲昵地呢喃,迎承着,也奉献着,充满无尽柔和的幸福的心,却一点点地清明起来。他爱她,他要她,那她便给他,一生唯有这一次,她心甘情愿地全盘托付,不再留有一丝迟疑。
“尘……”呼吸渐渐粗重的裴一涯却忽然在品尝人间最美味的花露地同时,近乎惶急地撤了开去,只留着额头抵紧着她光洁如玉地额。
“……”唇上陡然传来的失落感令苏尘不解地睁开了眼睛,无声地询问,却只看到裴一涯一双急颤着的浓密睫毛。
“尘……别这样,我会控制不住地。”裴一涯低喘着后退了一步,双手也快速从腰部和苏尘的脑后移到了苏尘的双肩,微微地用力抗拒着。
尘?他刚才好像就这样地叫了她好几声……呵呵……她喜欢这个名字,这世上,只有他这样叫她,也只准他,这样叫她!
苏尘无声地微笑了起来,轻轻地走上一小步,素手在他背后环绕,拉近自己和他的距离,让自己如玉的额头缓缓地从裴一涯的眉间滑了下来,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滑过他的唇,再滑下他的下颌……嗯,她想起来了,原来她刚才一直想做的就是这个……
“咕隆……”
当苏尘的额头滑过裴一涯情不自禁地往后仰的脖颈时,一声轻微的口水吞咽声从裴一涯的喉中滚了出来,他握住苏尘双肩的手迅速地增加了好几分力道,想推却又更想拉近。
“呵呵……”苏尘轻笑了一声,首却不再移动,如水般温顺地停栖在他的胸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青丝,柔柔地顶住了裴一涯的下颌。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她起了**男人的心,这样的心思一起,便贪婪地想将眼前的人**住一生,再也不许他对别的女人心动。
“尘……”裴一涯的手终于重新回到了她婀娜的腰际,轻抚着她的秀发,又是一声叹息,可这叹息里,却有甜蜜的宠溺的纵容和无奈。
“愿意这样护我多久?”苏尘顽皮地翘起了红唇,轻轻地问着在耳旁不规律跳动的心。
“认定了你,便是一生一世。”
裴一涯同样轻柔却坚定的承诺,随着心脏的震荡脉搏从胸口传入耳中,苏尘满足地笑了,唇贴着他的胸口,也温柔地许诺:“那么,说好了,我们都不反悔!”
一涯,你用这样一颗宽容似海的真心待我,他日,我也同样会还你一个惊喜,用一个完完整整的我!
“好,永不反悔!”裴一涯的声音,柔柔的,淡淡的,却仿佛从生命里抽出来一般自然而从容。
窗外那暖暖的冬阳为证,这是一个约定,更是一个承诺,爱上了,便认定,认定了,便永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