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车上,慕容闻得意地对方滔说,“方滔啊,看见没,出手就要稳准狠。我一出手,连个屁都不让小泉放出来。”
方滔想起慕容闻在咖啡馆的话,不无担心地说,“慕容先生,您刚才的意思是要马上安排我入帮?”
慕容闻话里有话,“你啊,我不逼你不行。你现在就是没个名分,要不,你看小泉敢不敢动你。”说罢,他看着方滔,又回头看了看吴一帆,继续说道,“你要想跟无瑕在一起,就必须入帮!”
慕容无瑕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却被方滔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听他说道,“我是真心希望和无瑕在一起。如果伯父一定要我入帮才能信得过我的话,我同意加入。不过,伯父,我先说好啊,入帮后如果需要我做什么,我不会推辞,但是打打杀杀的事情,我确实做不来,还希望您能体谅。”
慕容无瑕看着方滔,心中既惊讶,又有一丝喜悦,她没想到方滔这样的革命人士,竟会为了她而入帮。她当然不知道,此时的方滔之所以这么痛快地答应,是因为在出院前他得到了江虹送来的最新指示,“同意三号的帮会渗透计划。”三号,指的就是方滔。
方滔的入帮仪式在慕容府的香堂进行,香堂外,慕容闻的手下弟子把住门口,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香堂内,一片庄严肃穆。正中供桌上供奉着一个大的牌位,上写“天地国师亲”五个大字。供桌前五尺处,是一个香案,香案上供奉三个牌位,上写“祖师翁岩之位”、“祖师钱坚之位”、“祖师潘清之位”。方滔身穿长衫,肃立堂中,香案旁站立的是吴一帆。两边各有两个座位,慕容闻坐在左边第一个座位上,其余三个座位上各坐着三个青帮的老者。
吴一帆站在一侧,大声说道,“吉日吉时已到,我闻中堂开香堂收弟子,企望祖师驾临,降福降财。香堂清净,乃庄严之地,请衣冠不整者,露胸赤脚者,乘罪带病者,及一切女眷回避。在场者,皆依法肃立,不得有东瞻西顾、扶肩搭背、摇头摆脚、指东画西、怒形怪样、稽眼纵鼻、故意穿脱、吐痰咳嗽、哼哈挥涕、交头接耳、呼张唤李、嬉笑戏骂。请新弟子为祖师上清香。”
接着,方滔上前,在香案上的香炉里点了三炷香。
吴一帆引领着方滔,“新弟子拜见本门师傅——闻中堂——慕容闻。”
方滔上前一拜。
吴一帆又道,“拜传道师傅——海卫堂——樊士奎。”
方滔又给另一老者下拜,老者将一本青帮十大帮规的小册子交给方滔。
吴一帆道,“拜引见师傅——新五六堂——高锦湖。”
方滔又给第三位老者行礼。
吴一帆高兴地说道,“礼成。”
慕容闻面露得意之色,刚要示意大家起身,一个弟子连滚带爬地来到慕容闻身后,“闻爷,出事了。”
慕容闻眼皮也不抬一抬,低声呵斥道,“混账,没看见这儿开香堂呢吗?”
弟子惊慌失措,“我们去南边的船被日本人扣了,阿四被日本人杀了。”
老者们发出了惊呼,慕容闻倒显得从容淡定,“不就是一船货吗,至于吗?来人,给我拉下去,打三十刑杖。”
外边的弟子应声进来,将这个弟子拖了出去。
慕容闻对众人笑道,“列位,见笑了。我在德兴馆略备了薄酒,聊表我地主之谊,请。”
说着,几个老者纷纷起身,相让着走出去。方滔走到慕容闻身边,想听听慕容闻有没有什么吩咐,谁知慕容闻根本不和他讲船被扣的事情,只是说道,“方滔,你陪几位师叔伯一起去吧,我一会儿就到。”方滔只好点点头,跟在了几位老者的后面。
众人都离开后,慕容闻才小声地问吴一帆,“阿四的船运的什么?”
吴一帆说道,“药品和烟土。”
慕容闻皱起眉头,“沿途的日军都打点了吗?”
吴一帆说,“老规矩,从没断过啊。”
慕容闻点点头,“日本人这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冲我来的。”
这时,一个家人过来禀报,“闻爷,刚刚收到小泉先生的请帖。”
慕容闻看着请帖,愁眉紧锁。请帖的地点是天蟾大舞台,这个地方在租界里,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小泉如果存心为了上次的事情要报复,请他在租界里看戏,不过是为了消除他的疑心罢了。可如果照这么说,小泉提前扣了他的船,不就等于让自己提前有戒心了吗?这小鬼子的套路,有时候还真难捉摸。
“一帆,”慕容闻说道,“你就这个事情起一卦。”
吴一帆将书桌上的龟壳铜钱拿起来,指着卦象说,“闻爷,是革卦。革者,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从卦象上看,‘泽中有火,君子以治历明时。’就是说眼前虽然有烈火燃眉,但这火却在河泽之中,是烧不起来的。闻爷,依我看,小泉让人扣了咱们的船,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和您撕破脸来火拼,如果那样的话,他完全可以扫咱们在租界的生意,特别是码头。不用请您去看戏,直接下手就是。”
慕容闻微微点点头,“这么说,扣我的船,杀我的人,只是在警告我?”
吴一帆说道,“扣咱们的船,是向咱们显示了他的武力,但同时又留有了斡旋的余地。小泉可能是想和您达成什么协议,用这样的手段来逼您就范。闻爷,‘革卦’总算不是很凶险,这一遭,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眼下得先探探口风吧。闻爷您放心,到时候我们会安排手下保护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