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如离开家住到前任姑父家的消息使温小宁喜出望外,她在摆脱不了的烦恼中生出一些奇思怪想。

她为纯如勇敢地拿起“自由”的斧头砸碎束缚她的锁链而高兴,但她更为她住到浩生的家里而暗自窃喜。当她发觉自己是如此的希望浩生与纯如好起来时,她明白:自己已深深地爱上了乡村的田翔宇!

这种发现把她吓了一跳:她在重蹈姑姑的旧辙!天呐,这将比登台演唱更深的刺痛家族的神经。消息带来的快乐瞬间就被这个“发现”赶跑了,她沉默起来。

爱,还遥遥无期,田翔宇就像长在天边的一棵相思树,他心中结出的果子已明显的刻上了纯如的名字。虽然她知道纯如不爱他,但要从一个痴心男孩那里清除掉他深爱的姑娘是多么的难呐!取代一个人的位置比完成一项大工程不知要花费多少倍的心血,最后还不定怎样。想到这,她心中不免一阵惶恐。

“真倒霉!”她恨恨得骂了一句。

是啊,她的确在倒霉:学业补考不及格;她的出台演唱机会一直是那首《今生最爱》,而且,她一直都被罩在“情歌王子”王煜的光晕底下。她因此郁闷得很,时不时地与王煜大“吵”一顿。王煜看着她的“蛮不讲理”,只轻轻的回应一声“不可理喻”,就不再理她。

她的“筱桐乐队”在北京找不到大舞台,为了生存下去,她不得不放下“贵族”小姐的架子,接受队员们的意见:答应去酒吧和企事业举行的典礼上演唱的邀请。为此,她无奈而又沮丧!

最近王煜不知忙什么,很少到她的练歌室来,而她又迷恋上了田翔宇。

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样不顺过。她愤怒,她烦躁却又不知如何能解决这些烦心的事情。都说有钱就能解决一切,他们家有花不完的钱,但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反而把她凌驾于高寒之处与世人隔绝。钱,既不能纠正奶奶的偏见,又不能购买大学法律那该死的成绩单,更不能对换翔宇那颗已有所属的男儿心。

钱什么都不是,钱什么都不能!烦,烦!

小宁一个人闷在屋里,左思右想都排解不了这许多的烦恼。以往烦的时候她用唱歌来缓解,今天她想不起唱歌来,只觉得浑身上下被绑的难受极了,她好想自己手里有一把刀,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束缚都剁个粉碎!她想,如果自己没有家,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该多好,遇到阻碍大棒一挥,路途就一片光明!

“伟大的孙大圣赠我力量吧,我也要把那炼丹炉打个粉碎!”她几乎是呐喊着说出了心中的郁闷。

恰巧这时徐嫂走进房来,她听到小宁的呐喊知道她不痛快就轻声说:“下去吃饭吧,也许吃个饱饭什么也不想了。”

“不吃!学校的派饭我还没消化完呢。”

徐嫂不敢招惹她,谦卑的笑笑就退了出去。

小宁知道,善良的徐嫂会在爷爷奶奶面前为自己开脱。这几天,爸爸妈妈正忙着做“空中飞人”,无论徐嫂怎么说,爷爷他们是不会放任她的。

果然,徐嫂又上来了,“小宁你还是下去吃点东西吧,自从纯如走了以后,他们二老也很苦,爷爷的头发白了不少,让他们少操一点心吧。”

“好吧。”小宁心生一计:乖乖的吃饭,哄得他们高兴,然后去找纯如,我要和她彻底地谈谈。

她怀揣着“诡计”下了楼。

温金璞夫妇见孙女满脸乖顺的样子很是欢喜。

徐丽华觉得还是自己养的孙女可靠。这个想法刚一闪,她就觉得像被捅了一刀,心里不舒服起来,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终于化成郁闷把脸转向一边。

“这个家越来越不象话了!”她说。

小宁猜不透奶奶的话矛头指向了谁:“奶奶会不会看透了我的心思?”她想,奶奶的人生经验是一支可怕的透视镜。不过,此时小宁不想与奶奶作对,她要表现得极好才有可能顺利的“出逃”。否则,爸妈都不在家,她就会成为他们手上死死握住的“珠宝”那样毫不放松。而这时,她的心早已惴惴不安焦急万分。

“奶奶我表现不好吗?您别这样说好不好?只要这个家里有奶奶,什么时候都是温馨舒适的。您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小宁坐在奶奶身边撒娇似的搂住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奶奶,老人是个宝,家中少不了。”

“在哪学的这种套话,奶奶可不愿听。俗。”徐丽华嘴上如此说,心里已慢慢恢复了平静,并且眼睛里也流露出对孙女的满意来。

“可爱的奶奶,可亲的奶奶,这句话是《中华俗语大辞典》里说的。您说俗嘛……奶奶,我这次去邯郸去乡下觉得俗挺好的,他们生活特别简单,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您一生优雅,只顾了做官办事,没有体会到下边人是怎么生活的,缺钱的生活就变得实际,实际,就是‘俗’。俗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您疼我,我也爱您。我不吃饭,您怕我饿着,您不高兴我就抱抱您浑说一气。这样您就开心了,您说俗有什么不好?”

徐嫂先笑起来,小宁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温金璞被孙女的一席话感动着,他不希望孩子们染上这个家庭里的沉闷气氛。他赞赏地看着小宁。

“对对。俗点好。”

徐丽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在这个家里你就尽管和稀泥吧,看不把她们宠坏了。”

小宁不理会奶奶再说什么,她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奶奶,在乡下我发觉浩生也挺俗的………”

徐丽华一听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孙女:“去,不要提他!”

“奶奶您一直都把他当作宝贝呢,还生他的气吗?我可是对他另眼相看呢。原来他是那么敬业对人又体贴,好可爱的一个学者。”

“你不是说他古板吗?什么时候站到一条线上去了?”徐丽华问她。

“爷爷,您瞧,奶奶多么像一个审判官,连我的看法改变她都要追究。我岂不成了一个什么人权都没有的罪犯了吗。”

温金璞笑了:“你奶奶的工作就是审查贸易税单,探查成了她的习惯。”

“噢-原来奶奶一直以审判官的角色高高在上,您俯视我,我仰视您,您不觉得这太不公平了吗?”小宁故意噘起嘴巴不高兴得说。

徐丽华高兴了,“这个家就你不懂事,没老没少的,奶奶还没让别人指责过呢。走,吃饭去。”

他们吃饭的时候,小宁收到了王煜的短信,邀她和纯如一起出来。王煜还不知道纯如和姥姥闹翻的事,在这种时候她也不便跟他讲清楚。她只用嘲弄的语言给他回复:如果想娶谁你就把最可爱的甜点直接奉送给她,不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不过,我正想去往拥有丘比特之箭的射手那里,同意与你这迷途的羔羊一同前往。地址:某某。

“谁给你发来的?我怎么看你象复仇似的?”徐丽华问。

“是纯如。”小宁脱口而出。说完她快速的看了一下他们,说谎使她很不舒服。

温金铺关心的看着孙女:“她有什么要求吗?”

“啊,没有。”

“那她和你说什么?”

“她很痛苦,邀我去她那儿谈谈。”她不敢抬头看他们。

“如果她有话说你就告诉她回家来说,问她是不是要我这个老婆子给她下跪她才肯回来!”

“奶奶,如果您不是用这种语气说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什么!这么说都怪我了?我可是都为你们着想。我想让你们过的舒服,过得体面,这有错吗!”徐丽华生气地说。

错,是没有。叛逆,是新生代的错。

“老徐,错是没错,普天下的长辈都是你这样子,希望儿女们过好。可也不是强拉硬拽地走你安排得路子。你何必这么外强中干呢,你不也很痛苦吗?要我说孩子们的事由着她们去吧,我们的眼光老掉牙了,什么样的规矩都得随着潮流改,这叫与时俱进嘛。”

“对对,爷爷说的对,这叫‘刷新’。”

徐丽华不再说什么,她一直担心着外孙女,可她就是放不下老祖宗的架子。“孩子就得自己养,这样才合性才不会背叛你。”

“是是是。奶奶允许我去看她吗?”

“你们是姐妹当然应该去了。问她回不回来。”

“是!”小宁学着士兵的样子干脆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