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晓辉与纯如的关系有了突然的改变,每个学生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大胆的在每个周末同纯如一起走。
“土鳖沧州佬,欠修理!”他们骂他。
一个女生很好奇:“他们去干吗?”
有讨好女生的男生跟踪了他们。哦?原来那骄傲的小公主在沧州佬的海鲜楼里打工。哼,她和他一样不过是个来京混的子弟:一个是土财主的公子;一个是贱民,神气什么!
“咦?纯如的背景有点神秘,不似看到的那么简单。”
“怎么讲?”
“根据就是:我看见好几次有一辆特高级的小轿车来接她。那个穿笔挺西装的年轻司机对她毕恭毕敬。我看那司机的行为气质就很不简单,像给什么大官员专门开车的。”
“瞎说!如果她是官员家的子弟,在穿戴和花钱上早看出来了。你们注意她穿得有点乡土味吗?虽然她显得那么衣服架子。,”
“是土点儿,不过她的漂亮把乡巴佬儿的衣服也称得时尚了,……”一个男生说。
“呸!你在为谁说话,你也打算步沧州佬儿的后尘?”一个女生说。
“那她为什么打工呢?”
“一定是沧州佬背叛大家搞得鬼把戏。,他想独霸那个浑身是刺的骄傲小公主!”
哼!走着瞧……
他们密谋了一个计划,这一次全班协同形成的同盟排除了孔晓辉,他和她成了众击之的!
星期一的早自习全班学生整齐划一的迟到了。
七点,班里空无一人。他们设下了机关,谁第一个推开教室的门,他将接受上帝恩赐给他的洗礼圣水。为防止老师第一个进入,他们分了工:有几个女生去缠住值班老师;不愿参加这幕短闹剧得晚来;喜欢看西洋景的,在对面教室里隐藏起来,严防有人破坏这幕“喜剧”的上演!
平时,纯如早自习比孔晓辉到得早,因为他走读,她住宿。今天,纯如被另一个宿舍的女生燕燕“无理取闹”给耽搁了。
七点她没到。
孔晓辉的老爹开酒店收工晚,早上睡得死死的,根本顾不上儿子的上学时间,早与晚是儿子自己的事,老爹只管掏钱,其余什么都不管。
昨晚,孔晓辉同父亲讨论了关于纯如的事情:他老爹要把纯如从后厨调出来,帮他理账。每周末还是工作两个晚上,但报酬从原来的二百元涨到四百元。
“哇”!孔晓辉高兴得握着拳头在房间里跳跃。他嘴里振振有词,极其恭敬的和父亲一连干了好几杯白酒。喝完酒他父亲狗熊似得呼呼睡去了,他却兴奋到凌晨才困。
看看时间已五点,他又不敢睡了,再睡去恐怕就得睡到中午了。他又喝了一包速溶咖啡才坚持住,看看时间到了,他从操作间随便找了点吃的就奔学校去了。他要提早把这个消息告诉纯如:
你是我爸的“白领员工了”!
兴奋使他的脚步如飞,身轻如燕。
“来了!来了!”放哨的嚷着。
隐在对面教室的几个同学正在装模做样的同别的同学商讨课题,听到放哨的学生说“来了”都一齐涌到窗口去看。
孔晓辉一步三晃得来了,他走到教室门口无意中发现:对面教室的窗玻璃上怎么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他的疑惑只在脑际一闪便被急于见到纯如的欲望挤跑了。他看见教室的门敞着一条细缝,就颇不在乎的用自己的肩膀把门用力撞开——“砰”!一声响,就在这门敞开的同时,一兜冰冷的水从他的头顶灌下来!顷刻间他的头发,脸颊、脖子和肩膀都被水淋的透湿。
惊悸、然后是无以附加的恼怒一下子贯穿了他的全身,他暴跳如雷!
“娘地!哪个兔崽子给老子设套?出来!别做缩头乌龟!妈勒咯蛋!”他用地方话大骂。
邻近教室里的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跑出来看热闹,一时间走廊里挤满了人。
孔晓辉望一望空空的教室和满楼道的学生更加恼怒:“看什么!你们一个个没事人儿似的。你们他娘的都是驴粪球儿!表面光鲜,里面全是渣儿!京崽子。”
“粗鄙!”
学生们见他落汤鸡似的青筋暴跳,露着乡巴佬的粗鲁与蛮横,都不屑的各自回教室去了。
骂够了的孔晓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怒视着每一个装聋作哑从门口进来的同学,他恨不得用厨房里专门剁骨头的快刀剁了他们!看看他们这些专门作弄乡下人的城市崽骨子里有没有乡下种的根!
他看见纯如进来了,急忙低下头,用书本挡住自己。他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儿。
纯如看见了门口的一滩积水,她的机敏立刻嗅出班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她知道这事跟她有关,所幸的是有不长眼的作了替死鬼。
她穿过众人窥测的目光平静如常的坐到自己的桌前,旁若无人的拿起笔默写昨晚翔宇哥发来的E_mail;那是一首诗,《家乡的小花》:
春的前夜,我凝视着夹在书中的小花,
它依旧鲜艳,留恋着家乡的泥土尘缘。
我轻轻拿起它,
顿时追忆与疑虑布满心田:
它是否还想着湖边滋润的沃土?
等着我把它带回在乡村田野,
为着某一年的春天,我用理想去把它呵护修剪。
我对它的眷恋如同空气一般;
若是因为我的远行它不在复活。
我宁愿同它一起凋零,
也不肯做异地他乡的绿叶一片!
如今它在这漂泊的路途,
有谁?是什么让它不受损伤?
唯愿花神守在它的周围,无人能够把它折断!
她一边默写,一边无声的笑:读了大学的翔宇哥变得浪漫了!
她开始编辑回复的短信:
“翔宇哥:千禧年的伊始,我落在一条不知名的河流里。它翻卷着欲望的浪潮。我看到满河的人都在追逐着一只金苹果,而太阳高悬在河流的上空哭泣!
我被凶猛异常的人踩下河底,却意外的发现那里另有一番天地:老子、孔子、吴道子、始皇、汉王等正与今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我听听古人说的有道理,听听今人说的亦有道理。
他们为什么争吵呢??
嘿嘿!我还不够有耐力,又稀里糊涂的浮了上来,睁开眼睛看看,还是那条河,还是那群人……
编到这里,她挑战似的向左右看看,发现他们正好奇的看着她。她莞尔一笑,不容侵犯的挺直胸膛高傲的望着前方,向他们宣示着自己高贵的尊严!
“真是一个魔女!”
“高贵的魔女!”
九紫星转世…。
他们竟在她高扬的头颅面前溃败下来:她到底是什么背景?怎么又臭又硬!
拥有狮子星座的女孩气质高贵,胸怀宽厚。
也许是心虚了,也许是被她的超常镇静所臣服,他们不约而同的解除了对她的排挤而与她主动的亲密起来。他们以在餐桌上和生日聚会上邀请到她为自豪。她由全班排名最后一跃成为班级“皇后”。这种影响很快波及到全校!
孔晓辉由于那次的谩骂而成为狗屎一堆。他沮丧到了极点。
令他安慰的是,纯如对他一如既往。
星期五就要到了,他不同以往的期盼着这一天。他父亲给纯如一份尊贵的工作,她要是知道了首先要感谢的是他孔晓辉!她对他会更加另眼相看。如此一来,那些城市崽子或许对他好一点。
他有点庆幸星期一的一瓢冷水浇灭了他提前“泄密”的欲望。甚至还有点感激他们的恶作剧。你想,一则喜讯在纯如那样的姑娘心里最多维持不过三天。三天过后,就平淡了,自然了,甚至有点过时了。
她的惊喜如果父亲看不到是让人挺可惜的。毕竟老爸掌握着他的财政大权。在一定情况下讨好老爸,也就打开了老爸的钱匣子。他可以拿父亲的钱财垫底去结交像“宁姐”“煜哥”那样的明星。认识他们,同他们拍个照,说句话,吃顿饭立即就有一种自豪的光荣感。在同学们面前,那可是一张耀眼的金箔“啪”的一下糊在他“乡巴佬”的身上——令人刮目相看了。
这就是有品位的人们常说的“社交”。
他要走进比自己高一层的“社交”圈。
他急不可待的等待着星期五的到来,他希望着奇迹能改变他目前的处境。谁知,星期四的晚上他母亲从沧州开车来了。
她穿金戴银,口红和脂粉涂得吓人的浓重。
她在极力粉饰自己阔太太的派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大城市熏陶,孔晓辉懂得了有钱人更注重内在气质的升华,而不是金银珠宝镶嵌起来的富贵。
他开始讨厌母亲暴发户似的标牌打扮。
“妈,你就不会穿的朴素点。你再浓妆艳抹也成不了埃及艳后!还是收敛一点看着顺眼。”
“唉,小兔崽子!刚进城就嫌弃老娘啦?你爸,还没看我不顺眼呢,轮不到你。去,给你几百块钱找个地方看通宵电影去。天亮前不准回来!”
他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事。每次她来都要把他赶到电影院去。为此,他们正筹划着在北京买个大平米的单元楼。他母亲声明:她不会因为有了大房子就关闭在沧州的酒楼。北京的小沧州是分店,她在家乡经营的才是正宗的小沧州!“乾隆”都下过她的馆子,那可是一个掘不尽的聚宝盆!为解决一点**的小事而舍弃钱财是傻瓜所为。
找个相好的不费吹灰之力。
可悲的是他的父母都持有这种观点。
孔晓辉去了电影院,看着美国大片《黑客帝国Ⅱ》、《蜘蛛侠》、《泰坦尼克号》。
前半夜他在惊心动魄的看,后半夜他就迷糊了。脑袋在硬座椅上一歪睡着了。他花了几百元只买了半平米的“坐椅旅店”。
散场后他回到酒楼,母亲也正好起来梳洗打扮。
她肥硕匀称的身体舒展着,不穿外套只穿毛衣毛裤的老妈还满漂亮的!海鲜那东西把她喂养成了肌肤肥美的“杨贵妃”。她满意地笑着:
“快,去洗把脸,马上跟我回去一趟!”
孔晓辉把眼一瞪:“不行!明天吧,我还没请假呢。”说着他朝里走,想吃点东西。离上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不行也得行。你爸说的,他给你请假。再说你爷爷奶奶也想你了,想看看你这半年长么德行样儿了。”
孔晓辉停下来,冲着母亲嚷:“干嘛非得今天?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白嘴吃饭的毛小子有啥重要事!爹妈的事最重要。去,洗脸。不洗也行,到家再说,别磨蹭!”她的口气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孔晓辉抓耳挠腮,他的“希望”破灭了。可惜自己没能把这“好消息”亲自告诉纯如,让他老爸占先了!
母亲梳洗完毕。孔晓辉被她逼到车上,她开起红色的新款妮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