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池法律援助开业一年,盘下隔壁面包店,开业第二年招兵买马给员工置办房产,朝九晚五,周末双休,上班自由不打卡,当然特定时间要加加班———些单子,要员工晚上行动才更有效。

自然也有客户闹过事,报警说这家店员工是鬼吓唬人,警察先是关心报案人的精神状态,而后没法上门查询,池老板是将经营证件——摆出来,还有每年上的税也没漏。

且这位闹事的客户是个无赖,因为想让他们店员工收高利贷不成——他们公司合法且正义,

因此拒绝了接无赖单子,才被冤告纠缠上了。

当然就这么一个找麻烦的例子,开业三年都是顺顺利利的,解决问题的小磕绊有,大方向上都是吃一堑长一智。

这位无赖被老池法律援助拉黑后。

黄四郎气不过,私下里跟同事嘀咕要教训教训,苏婷比较保守,说: “不好吧?要是被老板知道,咱们私下里教训恐吓阳间人,得生气,咱们有纪律的。”

“可那王八蛋倒打一耙眼红咱们生意,不给他一点教训,多窝火。”黄四郎磨牙。最后是云海潮站出来说:“我去吧。”

“不是谁都能欺负我们公司。”

老员工们平时各管各的,尤其云海潮看着冷冷清清,听老板命令行事,但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很维护公司。

“那我也去。”苏婷道,拍了拍小宝手,意思你就别去了,劲儿给太大,吓死了人怎么办。

黄四郎拍手称快,说好好,咱们一块去。

原先闹事的客户人高马大,是走在灰色地带捞偏门钱,关系网也密,本来想借老池法律援助的手如虎添翼,示好结果池老板拒绝了,还不接单子——送上门的‘单子’实际上给了五十多万钱。

没想到踢到铁板不说,最后还让他的大关系给倒台了。

事后池星诺知道后,非但没说老员工,三人都是有分寸的。

“嫉恶如仇,挺好的。”池老板道。

他开公司最初目的就是想多帮帮百姓,之前虽然赚的多,但都是富商老板这些阶层,池星诺想学以致用,也记得最初自己最苦最难的时候,护士小凌姐、邻居阿姨帮助了他。

现在公司各个层面客户都有,富商请池老板看风水,解决一些玄学问题,这个要排队,池星诺每个月会出差一两次——公司大头收入靠这个。

平时就是帮市民解决事情,也有些解决不了的——像是拆迁方案,一个村子大部分人都同意了,也是政府批的,修路修桥这些,但有人不愿意,不管是故土难迁还是赔偿没谈拢,这些问题,法律援助上给予帮助答案,其他的难办。

上门寻求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解决,像是高利贷、被人跟踪威胁、离婚家暴、村子邻里纷争、楼上楼下噪音问题、流浪汉救人结果受伤要截肢,被救的人家属翻脸

不认不想付这个钱,因为这家人也没钱,也是很苦很苦的那种家庭。

这个钱最后是老池法律援助公司掏的。

就是见多了底层救助,各式各样,有的人或许被消耗精气神,那也是爱莫能助,同理心太重能力不足,而池星诺反倒在这条道路上获得了更多能量,更喜欢这一行,找到了自己热爱干的事业。

徐子天都精神百倍,帮助别人解决问题困境的时候,就是有种满满的幸福感,这是他之前那份工作没有的**。

开业第四年,老池法律援助又迎来了新的员工——古思明。

古思明已经是律师行业新锐律师,能力出众,只是在原先的律所观念不合,现如今来到了这里。池星诺当然开心了,他们的公司更加的正经正规。

公司还在老地址,只是开业第四年的时候,又扩了下,如今挂上了大牌子,底下接待处一面墙的锦旗。

老池法律援助在北安市那都是口口相传,都是打下来的口碑了,上到八十多的老人求助,儿女问题,财产问题,赡养问题。这里要细说下,老池法律援助跟其他律所不同,那对老人可能听到一小时收费三十,要是年纪上七十岁,还能七折,这才二十一块钱咨询费。

老两口对着调解员仔仔细细说了好大一通,诉说痛骂女儿的不孝,不养他们,把他们赶走了。

调解员黄四郎头都大了,问: “你们就一个女儿?”“不是,还有两个儿子。”

“儿子呢?”

老夫妻: “儿子,儿子要养家,二儿子要养一家子,太辛苦了。”、 “小儿子要上班,哪里有时间养我们,而且小儿媳太泼辣了,你们能不能管管她?”

于是又开始骂起女兒不孝,不是个人是畜生。

黄四郎是黄大仙,先前住在村里过了,从建国前就修成了精,什么老古董老封建没见过?村里都是这样的,这老两口,按照年纪来说,还是他晚辈呢。

“村里地皮、房子、钱都给俩儿子了吧?给你们女儿一根毛了没?”黄四郎不等老两口开口就堵回去了, “就是给了一根毛,还想换人家给你们大鱼大肉顿顿精细伺候的养老?想什么呢。”

老两口堵住了,说起人伦、孝顺。

黄四郎在公司干了四年,也是骨干人员,说: “你们要法律援助,告你门女儿养老?也行,不用去问律师了,我就知道,按照咱们北安市的平均收入,以及你女兒——你女儿什么工作?”

“原来还是结婚有家庭也有孩子,那法院会衡量,每个月给你们俩老东西最低标准可能一人八百块。”

老俩口一听到一人八百块就高兴了,也顾不得骂调解员说他们‘老东西’。

“你们有三个孩子,这样平均分一分。”黄四郎还把算盘拿出来扒拉,三两下算好了, “呐,你女儿只需要给你们每个月五百三十三快三毛钱就好了。”

“咋这么少?不是说好八百的吗?咋又成了五百?”

黄四郎冷笑,“看好了,是你们俩统共五百三,你们有三个孩子,要养那就是一道养。”

老两口当即脸色面了,一人是捂着胸口,还没开始撒泼呢,黄四郎是先捂着胸倒在桌上说气死人了,要死气我了。

论年纪,黄四郎比这俩老夫妻年纪大,再者也不是正经人类,没有人类道德观念,发起疯发起横来,谁都比不上。

公司这种纠缠,黄四郎那是金牌调解员,谁都比不上的。

池老板的心腹大将——黄四郎自封版。后来徐子天到了后,黄四郎经常主动约徐子天喝酒,把酒言欢,几分醉醺醺说,咱们三好比那明君贤臣,老板是明君,而你就是那文臣,我呐就是武将……

回头徐子天跟池星诺学,池星诺囵囧有神,但徐子天自此后不害怕黄四郎了,觉得这个狼还挺有趣的。

话说回来,那对老夫妻的赡养问题,黄四郎最后是气性上来了,跟了好几天,搅得那家‘家宅不宁’,全家鸡飞狗跳,两个儿子是吃多少吐多少,不吐以前占老两口的家产给大姐,那也好,那你们好好赡养老人。

俩兄弟都吃进嘴里了,怎么可能往出吐?再者大姐结婚生子,也是在村里,知道村子情况,真拿了娘家财产也烫手,被戳脊梁骨,干脆不要,她也不是不孝顺,就是求个赡养问题能‘一碗水端平’,别她累死累活照顾父母,俩弟弟什么都不做,还占个孝字,她心寒。

后来赡养问题,干脆就是俩兄弟照看,黄四郎没事就过去敲打敲打,吓唬吓唬,俩兄弟对父母去找调解员,闹了个黄大仙来家里监督坐镇,那是有苦说不出,老

两口一看俩字这么辛苦也后悔去找调解。

这也是老池法律援助为数不多的差评了。

池星诺不在意,还给黄四郎发了奖金,这事琐碎不赚钱还磨人气性——他听了都要气死的程度了。

因为老两口学说,老池法律援助援助个屁,都是折磨人,还连累儿子的破地方,因此这种纠纷,之后很少闹到公司来了。

黄四郎还不解气,说: “都该给爷爷我送过来,我得好生调-教,要都是按照老一套办,也好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年老了就别挑女儿伺候照看,要是按照新一套,那就钱啊屋子分公平点,别光挑有利的时候弹性老旧观念横跳。”

第二天上班时,黄四郎老了一大截。

大家都吓了一跳,黄四郎留着长胡须,美滋滋得意说: “以后这种老客户,你们搞不定我来,我现在也是个老人了。”

“还有心脏病哦~”

池星诺:……

全公司:……谁信啊,黄四郎前一天还能吃一只盐熵鸡呢,活蹦乱跳,饮酒吃鸡。

除了老年客户,下到小学生求助上门,抱着流浪猫狗,因为家里不给养,上学路上看着可怜,于是求助上门。

徐子天家就此多了一只叫阿黄的土狗。

猫猫古思明养了。

老池法律援助账号因此有时候也会发宠物领养消息,都是公司救助金里掏出来的先做了检查,能绝育的绝育,而后找领养人。

总之,整个公司看着是挂着法律援助牌子,实际上各种事情问题都有求救上门和帮忙解决的,包括网上有段时间很热议的虐待动物事件。

这事云海潮是波动最大,主动揽活上身,来了一次免费不留名行动,后来有多少员工加入行动,池星诺都知道,就当公司团建活动了。

第五年的时候,张磊发来请帖说结婚。

这一年,池星诺二十七,金患不能按实际年龄算,他长得很快,途中跳级。

“没想到咱们几个,磊子先结婚了。”徐子天说完一顿,而后想起来了, “不对,是你最先,成家立业。”

池星诺笑了下,开始积极说几号买票,到时候一块去。

张磊家就在本省,不过毕业后就和女朋友去了南市打拼,去年才在南市买了房子装修好,两人在彼此的二十七岁时,正式成家结婚,结束了学生时代的恋爱。

徐子天提起来脸上不由挂着羡慕,大学时他和张磊关系最铁的,“你和你家大人的感情,那不是寻常人,磊子我是有点意外但仔细一想,以他的性情,其实修成正果也是正常。”

多令人羡慕啊。

张磊有点大智若愚。

婚礼是在老家办的,张磊说在外打拼七年,想回老家热热闹闹些,两人都休了婚假,布置了婚礼,等着宾客到。

“兄弟们一定要来。”

“金患也来吧,他今年得七岁了吧?没七岁也得六岁了,我记得你是大二那年七月生的,不然早早来,金患给我当花童吧?”

池星诺在电话里沉默了下,说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张磊先反驳,而后一想,也没勉强,觉得可能感情淡了,还有几分伤感,结束电话跟媳妇儿说: “我一跑远,你看看,老徐和星哥关系现在铁了,把我排外了。”

“……你话里怎么这么酸,醋味大的。”

“你不懂,我们那会关系可铁了,算了。”张磊怨妇脸。

结果到了婚礼前一天,池星诺、刘俊恩、徐子天从北安市出发,池星诺自然是拖家带口,刘俊恩也有女朋友,只是关系不长就分,谈过三段,现在还是单身。

徐子天也是,唯有一只大黄狗。

大家是坐高铁过去的,没飞机,坐了会聊聊天休息休息也不远,到了之后,张磊早早开车来接,就在高铁出站口等候。

一看人群出来的人,眼睛都亮了。

“老徐!大刘!星哥!”张磊先高兴喊完,心里美滋滋想,幸好听媳妇儿话为了婚礼提前减肥,不然现在得输了——兄弟几个身材都很好,之前他熬夜,胖了四十斤,

幸好幸好,现在减掉了。

轮到了旁边,张磊认出来了, “宫先生好。”宫先生一如往昔的样貌。再到旁边,宫先生和星哥背后那位小伙子——

“这是?”

池星诺拍了拍磊子肩膀, “你的花童。”

“哈?”张磊懵过,看着比他个头还略高一点的‘花童’,十四五的年纪,个子高,皮肤白,眼睛大,黑头发,长得英俊有点时髦,但是, “这、这是——”

他都不敢认。

十四五的少年笑眯眯礼貌开口: “张磊叔叔新婚快乐,我是金患呀!”“爸爸说叔叔请我当花童,我还挺高兴的,不过我现在不是儿童了。”“我可不是小孩了。”

金崽有点得意。

张磊懵圈了,明白过来只有高兴,星哥拒绝他不是因为关系不铁了,“好小子长这么高个了,我记得你也就七岁——没想到啊,猫猫是长得快点。”倒也不害怕。

金崽高高兴兴。

第二天就是婚礼现场,这是个有山的小城,暖春绿意滚遍了整个山坡,春暖花开,鲜花迎着暖阳,新娘漂亮的婚纱,在草坪地上与新郎再念他们的爱情。

“我们的爱情长跑八年,有过各种流言,也有矛盾吵架,但我一直相信,我们还有爱,就可以收获圆满……”

池星诺在心里算,他十八岁时认识了大人,现如今九年了。

他们在一起时只是因为睡了一觉,之后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大人是位很内敛的人,

与他活了千年年纪相符,是位很传统很温和的人,不了解的人,光看大人外表只会觉得冷漠冷意。

池星诺从未怀疑过,大人爱不爱他。

身处其中能感受到,不是用语言说的。

婚礼仪式结束,还有甜品台拍照环节,金患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池星诺想找金患,宫曜伸手牵过了小诺的手,说: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走一走,不用管他。”

“好。”池星诺点头,便和大人去散步。

宫曜望着远处的山丘,而后侧过头, “小诺,七年了,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池星诺懵了下,”什么答案?”

宫曜脚步顿住,几分惊讶几分受伤,说: “那一天早上,我说过,你愿意和我签署契约,共享我的生命,我一直在等你。”

池星诺恍然大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带着不可思议, “大人,你一直在等我答案,刚看到他们婚礼没忍住问出来吗?”

“我不想逼你的。”宫曜道。

另一方面的承认了,因为等了七年,一直未等到答案,在别人的婚礼上,想到了自己和小诺的感情,现如今忍不住想寻求一份肯定答案。

宫曜说: “我知道,你爱我的。”

只是还想要一个名分。池星诺听懂大人潜台词,有点囧囧有神,而后笑了起来,

“我也从未怀疑过大人对我的爱,只是过去日子很平淡很幸福,忘了这一茬。”

“小诺,你愿意和我结契,共享我的生命吗?”

今天大人很想得到一个名分了。池星诺虽是这般想,但其实眼底都是笑意,甜蜜蜜的,而后带着调皮又很认真说: “我愿意。”

“我愿意与大人结契。”

“同生共死,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