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鬼总是贪财的,不说百分之百,起码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贪财的。因为经过审判司的鬼,不提往地狱报还债的,往生处静候等投胎的鬼,上面亲人给烧纸烧香烧衣,这些鬼都能拿到手。
一到节假日,底下还会放行去上面探亲。
而沦落到野鬼村的鬼,大多数亲人都不会惦记烧纸,生前作恶,把亲人得罪完了,再或者即便是亲人给烧,在野鬼村也是接收不到的。
它们这些野鬼吃香穿衣,也只有鬼节时,阴门大开,可以飘上去,抢一些别的鬼的纸钱香烛吃,一年就一次,野鬼们会为此大打出手,要是遇到厉害的会跟阴差告状,怕又落下罪名。
鬼虽然不会饿死,但普通寻常的鬼,也会冷、热、饿、病,饥饿状态长久了,鬼魂轻飘飘的,受其他鬼欺凌,如此恶性循环,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
为了避免这种状态,苟活党的野鬼们也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活’起来,不能去阳间那就给其他鬼打工,或是去破钱山捡捡垃圾。
此时村中的元宝闪闪发光,有了元宝就能买香,吃一口香,买一件寒衣过冬,能过一些暖和饱腹日子,像几分‘人样’了。
“你们想干什么?”
第一个积极鬼从木屋里出来,这鬼四五十岁的面相,有些寡瘦,双目精明,额头一道刀疤贯穿眼睛耳朵那儿,这是他生前的死相,一直带着。
刀疤鬼近了过来,本来还露出几分不好惹,但看清池星诺脖子上的项链后,还有高个子男人,眼珠子转了下,低着头不好惹换成了赔笑。
“这位小大人,您找人办事找我就妥了,整个野鬼村就是多一根草我都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刀疤说。
池星诺也不耽搁,让宁姨妈拿出李怀铭的相片,一边说:“你看看,大概是一个月前,或是半个月前,跟我们一样是个生魂。”
刀疤听到‘跟我们一样是生魂’时,不着痕迹看了眼高个子大人。池星诺注意到了,但他想,大人就是阴差,不是生魂很正常。
“这个啊……”刀疤拉长了声。
“要多少自己拿。”池星诺说。
刀疤心想这生魂还挺会谈判的,他拿多少啊,“这不是看您——”
“你别磨磨蹭蹭的,有线索就拿,没线索换下一位。”池星诺语气很直接带着不好惹,野鬼村的鬼都不是善茬,现在装的在可怜无辜,生前都是凶狠人物。
别被现在表面蒙蔽了,爷爷说了,这里鬼都吃硬不吃软的,你软了,它们觉得你好欺负,不把你当回事。
刀疤刚才一直看他的项链,还在掂量大人的身份。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小的再看看、再看看。”刀疤拿着宁姨妈的手机仔细看照片。
池星诺眉头一皱,这鬼是不是拖延时间啊。
“还有没有鬼,重金酬谢。”
又冒头了几个鬼,不过没上前,远远看着他们一
行人,不知道是因为顾忌刀疤先来的,还是在掂量他们。
“小的见过。”刀疤一听喊别人,连忙说:≈ldo;见过见过,不过有些模糊了,隐约大概是多久不记得,鬼村这地方,不见天日谁知道几天几月的,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几个月。”
池星诺现在看明白了,这刀疤鬼就是拖延时间的,他出手拿过了刀疤手里的手机,刀疤赔笑的表情瞬间凶狠,戾气外露,吓得宁姨妈本来在前面,往后踉跄退了几步,被刘俊恩一手扶着。
几人心惊,感觉到野鬼村不是什么和气地方。
“你,闪一边去。”池星诺神色凛然,语气也硬了起来。
刀疤呵呵了两声,“看你懂几分阴间事,却是个生魂,就是阴差来了,在这个地盘上,也得掂量几分,小伙子太年轻了。”
“呵呵是吗?”池星诺也呵回去,从袖子里慢慢掏出一条‘纸板’,这是爷爷手札本子纸撕下来做的。
爷爷说过,到野鬼村,这些鬼狡诈、滑头、阴险、狠厉,上一秒跟你赔笑,一副讨好你模样,满肚子算计,得先打,打服了,立威,才好办事。
手札是阴间公家发的,几张纸搓成厚厚的板子,就跟那戒尺一样,虽然短,到了阴间用的时候,那就长了,任凭什么鬼,挨着就疼,无反手余地。
池星诺二话没说,啪啪上去就是两板子,抽的刀疤节节矮不说,脸瞬间肿了,吱哇乱叫说错了错了,大人我没有不敬,我真想不出来,真的。
这么一个干瘪凄惨像老头的野鬼,如此求饶,换做阳间,肯定有路人指责池星诺不道德了,池星诺非但没停手,反倒狠狠没停手。
“大人饶了我,我知道错了,我、我就是想贪图您的元宝,什么生魂我不知道。”
池星诺一手拉着刀疤领口,继续啪啪大板子伺候,任凭刀疤怎么哭泣求饶,都不为所动,看的旁边宁姨妈姨夫先是不忍心,觉得是不是冤枉鬼了,还想劝池星诺算了,别耽误时间了。
“……他可能不知道,看着可怜。”
“是啊,我们快去找铭铭吧?别耽误了。”
池星诺充耳不闻,只看着刀疤,说:“这板子你该知道是什么做的,你看看周围盯着你的其他野鬼,想当他们口粮,你继续在叫。”
“一条野鬼,当真以为死不了?”
说罢又打。简直宛如酷吏。
刀疤呜呜的哭,身上的疼一下比一下重,是真的想要他的鬼命,当即害了怕,跟一滩烂泥一般跪在地上说:“大人大人,我知道错了,你找的生魂大概一个月前来的,他生魂香喷喷的,谁都馋着一口……”
宁姨妈瞪直了眼,没想到这刀疤鬼刚才是装的,竟然真知道。
池星诺收了板子,冷酷无情的问:“他在哪,知道什么继续说。”
刀疤支支吾吾的面露恐惧。
“你现在死在我手里,还是等其他什么东西收拾你?”池星诺道。
刀疤一听没选择,现在死和以后——那恶鬼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面前大人收拾了?当下是说的清清楚楚。
“大人,那生魂现在在迷雾林,他身上味道好闻,吸引了野鬼村大大小小的野鬼都想挨一挨,阴差阳错你要找的生魂逃到迷雾林那儿,在之后几天,有个恶鬼来了。”
“那恶鬼我们见了都害怕,几个脑袋,身量巨高无比,我们这些野鬼哪能跟它斗,也问见过那个生魂没,我们一五一十说了,恶鬼就跑到了迷雾林,它去了一会,两手空空回来,气急败坏,要我们去迷雾林捉人。”
刀疤说起来都想啐那多头巨鬼一口唾沫,它自己都不敢深入,它们这些野鬼哪里敢进去?
“我们四散,被它抓回来,村里很多鬼头都被吃了。”
刀疤眼底露出恐惧又兴奋,原先村中有三大恶鬼头子,被巨鬼吃了之后,地盘势力打乱,它一下子成了小头目,多好。
“它就让我守着,要是见到生魂出来了,直接吃了,或是给它传消息……”
刀疤被打,野鬼村藏着的鬼,胆子大的都露出面来,只是不近身,远远看着。池星诺环顾一圈,说:“它说的是不是对的?”
其他鬼迟疑点头,有的想说什么,却不敢多说。
池星诺有些疑惑,难道刀疤还隐藏了什么不成?他狠狠看着刀疤,刀疤说真没有了,都说了,真的。
“迷雾林在哪里?”
有鬼给指了方向,说一直往里走,雾越大就是了。
池星诺松开刀疤,捡了元宝扔给回话的,跟地上刀疤说:“剩下的你们分吧。”
“走。”
刘俊恩背着姨夫,拽着姨妈紧紧跟上。宁姨妈刚才生了同情心,现在害怕了,说:“星诺,你说那些鬼话真的假的,不会是骗我们吧?”
“会不会设了圈套,引我们进去。”宁姨夫在外甥背上问。
夫妻二人见识了‘鬼话连篇’,这会起了疑心。
池星诺回头看了下,背后那些野鬼抢夺元宝的,因为刀疤被他打过,实力不济,自知抢不过其他鬼,但这鬼很狡猾,早早抱着几颗元宝一溜烟回自己屋里去了,剩下的鬼大打出手。
刘俊恩也回头,只看背后一副残酷欺凌场景。
“刚才说的鬼话应该是真的,只是有所隐瞒。”池星诺收回目光,将纸板子插在腰间,他穿的是松紧带运动裤,刚好塞进去。
这手法、习惯,跟他爷爷那年代生的人一样。
宫曜看小孩这一手,只觉得有趣好玩,眼底不自觉的露出几分浅笑来。池星诺感受到目光,看向大人,带这个问号,意思大人什么事?
“你说得对。”宫曜收敛笑意,说:“李怀铭刚到这里,他魂魄特殊,做人时吸引阴祟,成了魂,又落在野鬼村中。”
刘俊恩明白过来,“我哥就是那香饽饽,掉到饿狼堆里了。”他在看那些恶鬼为了元宝争相出手,打的胳膊腿齐飞场面,当即是心里发毛,想都不敢深想他哥乍到这里,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我
也是想到这儿,所以说不耽误,先去迷雾林。”池星诺来之前就分析过了,“你哥那体质,如今还活着,说明躲在一处野鬼都不敢进的地方。”
“迷雾林!”刘俊恩重复了遍。
对啊。
池星诺和宫曜打头,三人跟着,有了刚才池星诺立威,加上占着李怀铭肉身的恶鬼之前来过,将野鬼村厉害出头的恶鬼宰了,如今剩下的,都在为了元宝打架,没有鬼有胆子来骚扰他们。
三人很是顺利,越往深走,雾起来了。
“真的有雾。”刘俊恩说。
池星诺也是第一次来,道:“你们三个跟紧了。”
宁姨夫胳膊圈着外甥脖子,刘俊恩差点出不来气,姨妈也害怕,再往前雾太大,可见度低,她怕——
“姨妈你拉着我胳膊,别松手。”
宁姨妈声都是颤抖的,说知道了。
“走吧。”宫曜递手过去,池星诺心里高兴,牵着大人的手,心里安定许多,他也是第一次来,背负着大家的责任,在这地方不敢,也不能露怯,一旦他怕了,那些鬼会群起而上。
迷雾吞噬几人身影,远远处,刀疤脸怀里鼓囊囊的露出元宝金色,可望着迷雾消失的几个生魂,愤恨又带着痛快说:“等一会,我一定要扒了那个小东西的皮,让他留下来,给老子当地垫!”
而他的背后,鬼是没有影子的,此时地上却是影子,似恶狗形状,似人,又高又大,恐怖至极。刀疤鬼被鬼影笼罩,心里寒颤升起,一回头腿软跪在地上。
那影子巨大无比,根本不是‘影子’,地上笼罩的,变化莫测的,都是一个鬼——三颗人头背后还背着一个狗头的……
鬼。
这已经不能单单称之为鬼,而是恶鬼的王。
刀疤在野鬼村活了不知多久,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鬼。
“王,鬼王大人,他们进去了。”刀疤瑟瑟发抖匍匐在下说。
‘鬼王’就是占着李怀铭□□的恶鬼,在阳间时,鬼力还不全,而在野鬼村则不用被禁锢,就像它之前说过的一样,在阴界,这是鬼的地盘。
更别提活了上百年的鬼,跟养蛊一样,吞噬掉弱的,留下来的就是如今的‘鬼王’。
它盯着迷雾,中间的人脸露出厌恶又带着兴奋,等这些生魂带了李怀铭魂魄出来,到时候就圆满了,什么都解决掉了……
迷雾林的雾慢慢蔓延,一丝丝的雾气挨着刀疤和‘鬼王’,刀疤不知不觉间,面色浮出恐惧来,这些雾对鬼有很大的影响,凡是挨着了,就会陷入生前最恐惧的事情,曾经经历过的死亡一遍遍的重复。
刀疤眼前出现他活着时,抢劫、打架,欺负人,可有一日,有人提着刀上来了,一刀从他的眼睛那儿劈了下来……
“不要!”刀疤叫了声,屁滚尿流逃离迷雾,眼球还隐隐有灼热疼痛,它捂着眼睛,疤痕还在痒,这雾真的奇怪,野鬼村没有鬼会来这儿的。
它望着前面巨大无比的恶鬼,被
丝丝的雾包围着,它想到活着时最恐惧的事情吗?没有疼痛吗?
恶鬼有,恶鬼三颗头颅面目狰狞,背上的狗头也龇牙咧嘴,唯独中间的那颗人头,极度的享受这些,甚至往前还挪了挪,狗头汪汪只叫,中间的人头哈哈大乐。
“废物,我说了,这是我的身体,你们只是废物。”
六双人目,隐隐闪着曾经它们死亡的痛苦,有人是被活活焚-烧致死,像是炼狱,有人是被活着烙上经文,而后活剥整张人皮,开了天灵盖取骨……
他们之中有密宗高僧,有贫贱低下的奴隶,有漂亮单纯无辜的少女,有怀孕了的女人,各式各样,什么人都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百零八人的头骨,有佛经洗礼,折磨着它们,镇压它们,让它们成为武器。
一遍遍的死法,折磨,重新上演,中间的人头却越来越兴奋,回味着恐惧。
迷雾里。
宁姨妈看到儿子浑身是血,想也没想撒开手扑过去,“铭铭?铭铭你怎么在这,妈妈来了,你别怕。”
浑身是血的李怀铭睁开了眼,宁姨妈一看吓得扔了怀里东西,那不是铭铭,是一具尸体,下半部分是白骨,上面是铭铭,他爬着抓着她的脚腕。
“妈妈救我,救我,我是铭铭。”
“你不是你不是,铭铭还活着,你的腿。”宁姨妈吓得尖叫后退,脚又被抓住,一回头全是白骨,各式各样白骨化的铭铭向他求救。
“救我,妈妈。”
“救我啊——”
凄惨的求救变成了尖利声。
宁姨妈被困在原地,啊啊直叫,捂着耳朵不知道怎么办。
而在刘俊恩背上的宁姨夫正挣扎的要下来,嘴里嚷嚷着:“我没有破产,我不跳楼,我不跳楼。”
“你们别逼我了,那些钱你们愿意的,关我什么事,我要去国外,去国外过我自己好日子。”
宁姨夫挥着胳膊,驱赶着面前的人,一会又开心笑:“青青你和妞妞在国外好吗?”下一秒看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咯吱咯吱作响,“你个贱人,拿着我的钱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妞妞到底是不是我女儿。”
“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
迷雾不受影响从头听到尾的池星诺:?
因为能见度低,池星诺晃了晃手,小声说:“大人,我们听见了不得了的秘密了。”
“刘俊恩的姨夫公司听起来不景气像是要破产,他要卷款出逃不说,还有情人和私生女。”
“大人?你没事吧?”
池星诺不见大人回音,语气有些着急害怕。宫曜蹙着眉,先说无事,其实刚才他面前一闪而过是池星诺泡温泉时脱浴袍的背影——
“你没看到什么吗?”宫曜问。
池星诺说看到了,“我看到大人抱着我,还看到爷爷跟我笑,我知道爷爷投胎了,大人在我身边,我牵着大人的手,就没什么了。”
雾里开始响起刘俊恩啊的一声惨叫
。
“大刘不会——”池星诺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刘俊恩杀猪刀似得哀嚎:≈ldo;我的游戏机,我的限量版卡带!!!!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熊孩子,我的卡带。”
池星诺:“……”
宫曜看到小孩本来着急的表情一下子没了话,觉得有些可爱,眼底带着笑意,声音还是一如既往说:“我送你的獬豸角带着吗?”
“带着,我把它随身携带。”池星诺从脖子那儿拉出一根红绳,底下拴着的就是月牙牛角状的吊坠。
宫曜:“把它握在手中,大叫几人的名字。”
池星诺听大人的,一手握着吊坠,喊:“刘俊恩。”只是一声,原先啊啊啊啊已经进行到‘不要烧,不要烧了我的卡带’声音戛然而止。
“星哥?是你吗?我刚看到我卡带被毁了,还是限量版。”
池星诺:“是我,你姨父呢?”
“我背上啊?怎么了?”刘俊恩说完惊了,他背上空空的,两手也空的,“我去,我姨妈姨父呢!”
“星哥,我看见你了。”
池星诺也看到大刘,除了头发炸开了——他自己抱头抓的,其他没半点伤,池星诺先叫了宁姨妈的名字,宁姨妈本来陷入到儿子死了,好多儿子变成了白骨向她求救,已经快疯癫状态,此时神志回来,眼前幻境都消失了。
宁姨妈自然也听到了宁姨夫嚷嚷的那些话。
沉浸在幻境中挣脱不掉的人,自然一直重复,甚至加深幻境内容。
池星诺这才叫了宁姨夫的名字。
几人清明后,以池星诺为中心的雾也淡了,前路开阔,几分鬼蜮森森,几分绿意盎然,交织着恐怖又盎然的迷雾林。
“此处竟像是绝地透着一股新生。”池星诺看着环境心中所感道。
宫曜看了眼,点了点头,“走吧,我大概知道李怀铭在哪里了。”
“太好了!”刘俊恩高兴坏了,而后一想,忧心忡忡:“我进雾里吓死了,都是我害怕的场景,我哥在这里虽然外头鬼进不来,但是他会不会也天天受折磨啊。”
宁姨妈眼眶泛红,喃喃喊着铭铭。
森林中冒着黑气的沼泽,沼泽上方的黑雾一股浓浓的死气。
“野鬼村的鬼进来,九死一生。”宫曜道。
那些黑气就是死去的鬼。
“还有一生。”池星诺刚感觉这里透着生机,原来不是错觉。
宫曜目光在沼泽后面,“穿过去。”
宁姨夫醒来后一直没说话,神色躲避宁姨妈,也没好意思开口让外甥背他,拖着伤脚一路一瘸一拐的过来,都看见了,却没人提及。
此时宁姨夫战战兢兢说:“大、大人,这都是沼泽,连个路都没有,怎么过去?”
“你们是生魂,有几分善骨就可平安度过。”宫曜道。
刘俊恩闻言说我去。宁姨妈有些犹豫,却想儿子,也豁出去了,唯独宁姨夫想到之前恶狗岭被狗咬伤的腿,不敢再试了,这沼泽里死的可全是鬼啊。
他不想魂飞魄散,留在这儿。
“星诺,我、我能不能不去?”宁姨夫讪讪笑着,他不敢求那位冷冰冰的宫大人,找到了借口:“我腿上有伤,有伤,怕感染了。”
“那你留在这儿吧。”池星诺道。
宁姨夫环顾四周都是雾,又怕,怕几人一走留他一个人,只能目光祈求看向池星诺。
“我把纸板给你,你坐在这儿别乱跑。”池星诺把纸板递过去,他看到宁姨夫一直看他手里的项链吊坠,但丝毫没有给对方拿一拿的意思。
这是大人送他的,今日宁姨夫若是个正直善良之人,就算胆小不敢去,他让拿就拿了——反正暂时的,可换做宁姨夫,池星诺不愿借用。
污了大人的东西。
宁姨夫没办法只能紧紧抱着纸板在怀。
“你、你们快去快回,我就在这等你们。”
哪还用宁姨夫交代,池星诺已经带人先一脚踏入沼泽了,他原本以为会脚深陷进去,结果就跟踩在平地一样——也不能这么说,这地有些软,跟果冻似得,但踩不坏。
宫曜也上去了。
宁姨妈看池星诺如在平地,有了经验也不是很害怕,可她一脚踩上去,整个鞋面就没过去了,吓得宁姨妈叫了声,刘俊恩连忙扶着姨妈。
“没事姨妈,没陷下去。”刘俊恩忙开口。
宁姨妈心有余悸,而边上宁姨夫听到妻子惨叫,吓得张望,问怎么了。自然没有回音。宁姨夫面色凄凄想,还好他没下去。
池星诺和大人走的很快,沼泽就没沾染到鞋面,一丝灰尘都没有,而后面宁姨妈走起来很艰难,到了最后,整个脚腕都深陷进去,额头大汗,艰难的拔着走完的。
刘俊恩要好一些,只是脏了鞋面。
过了沼泽,潺潺泉水,绿草茵茵,夹杂着些开的艳丽的花。池星诺远远看过去,那小河还是小溪的水流是黑色的,上面漂浮着朵朵红莲花,而有个背影盘腿而坐。
“李怀铭?”池星诺喊。
那背影微微一怔,双手合十,一直念着经。池星诺不懂经书,宁姨妈却知道,她儿子自小出入寺庙,抄经念经,这个是《地藏十轮经》。
“铭铭,是妈妈,是铭铭吗?妈妈来接你回去。”宁姨妈大喊,顾不着双脚肿胀疼痛,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刘俊恩:“哥,是我。”
李怀铭口中经书不断,眉头紧皱,还以为他又中了雾障,可随着身上的触碰,还有表弟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睁开眼,面前是母亲,还有弟弟。
“妈?俊恩?”
“真的是你们?”
李怀铭都傻了,真的是亲人,而后便着急起来,“妈,俊恩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这是野鬼村,都是鬼。”
“哥,我和姨妈知道,专门下来找你的,说起来话长,你被恶鬼占了肉-身我们都知道了,是我朋友带我们下来的,还有他家大人,是阴差大人,你别怕了。”
李怀铭本来感动欣喜,一听阴差大人,而后就把他弟弟推开,“幻境还想骗我,阴差不可能进来的,我知道。”
毫无防备栽了个屁股墩儿的刘俊恩:“???”
可是星哥他家大人就是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