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宿命终点
(寒月舞痕86)
日影西斜,风悠悠,湿婆城外已经黄沙慢天()。
那一刻,叶祈笑了,是苦笑。冷若寒毕竟是他选定的对手。
叶祈的确一掌击中了凌霄的要害,却还不足以致命。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冷若寒体内的残月心法再度外泻,笼住了他自己和叶祈。叶祈那惊人的内力完全不是那样广博伟大力量的对手,除了在指尖的些许残力,其余的完全淹没在了残月的光辉之中,那温柔的月光,连太阳也为之失色。
“力道控制得刚刚好,正可以逼出他体内的窃魂丹。”叶祈低低对着怀中错愕不已的少年道,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怀着一个小小的秘密,叶祈还是把冷若寒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拥抱着他的时候,真是幸福。
冷若寒自是不明白叶祈的心情,只是在内力交锋的刹那与他心灵产生的片刻共鸣,让他的心忽然间抽痛,然而转身便因为凌霄而忘却了。
凌霄的唇边涌出了鲜血,化成一条红绳坠地,他茫然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然后,便无力地向着大地倒去()。
“阿霄!”冷若寒张开双臂让凌霄倒在自己怀中,残月心法一点点化入那具冰冷的身体,让他一点点温暖起来,冷若寒紧拥着凌霄,不由潸然泪下,刚刚,凌霄的眼睛里带着痛苦。
虽然,冷若寒不想那种名为痛苦的东西靠近凌霄,可是比起茫然空洞的眼睛,他无疑更喜欢有感情的眼睛,欣喜地抬头,他发现叶祈已拆开了战书,微微蹙起的眉心,蓝月冰凉。
“冷叶两公子敬启:三日之后,岩洞熔池之畔,旧友青灵相候,聊备薄宴,务请光临——子衿”
叶祈冷声将战书读了出来,蓝眸中仇恨的火焰熊熊。
“旧友青灵?难道是叶尔羌?”冷若寒疑惑地问。
叶祈好不容易才压住怒火,点了点头:“是,我们擎天王朝的封号通常只取几个字,那个人的名字应该是摩诃青灵,叶尔羌圣凯嘉莲摩诃青灵!”然后,他的话锋一转,冷笑起来:“我们还没动手,他倒已经不耐烦了,他果然改变了!”
冷若寒忧伤地垂下眼睛,在听到“子衿”这两个字的时候,内心深处纤细的弦被拨动了,只是奏出的乐曲满是哀伤。“三日之后么……如果不去,文轩还有子衿都会受到伤害……王爷,你准备怎么办呢?”
叶祈慢慢握紧了拳头,冷冷道:“自然要去!”他一松手,那封战书随既碎成了千万片,在风中乱飞,仿佛吟唱着最后的挽歌()。
冷若寒感到一丝不祥的云雾笼来,怀中的凌霄呻吟了一声,忽然“哇”地一口黑血喷将出来,溅满了冷若寒的白衣。
“呵,他的傀儡毒解了,看来叶尔羌是送了个帮手过来。”叶祈淡淡望着睁开眼睛的凌霄,嘴角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去么……”冷若寒下意识地抬头看远处的宫殿,似乎阴霾更重了。一群黑鸦“哑——”地一声大叫,张开翅膀划破了碧落。
*
三天之后,星辰的命运就要交集了。月神、夜神、青花宿命的交汇与仇怨,还有青琴、月剑、荆棘生生死死的誓言,都将在那一刻爆发。
只是轮回之中,究竟是破碎还是重新开始?碧血丹心,落泪凝珠,那里是终点还是开端?
那么……命运之中……究竟哪一颗星辰将会陨落?
月黯寒夜,霜冷血凝泪欲绝。问苍天,弦断却,声呜咽()。
午夜梦回当年时,总角春宴晏晏。寒鸦泣,惊梦醒,心成灰。
默填一首《酒泉子》,韩子衿不由心中一痛。那个时刻,终于还是要来了,虽然早已下定了决心,要不惜任何代价,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
若寒,如果这是永别的话,请你,一定不要悲伤。子衿生来便是为了你存在的,活着或者死去,子衿唯一的心愿,只是你可以幸福地活下去,没有伤害,没有恐惧,永远永远地幸福!
若寒,子衿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你不再哭泣。可是,请你不要怪子衿的残忍,今日的选择,正是子衿一生的心愿。
子衿……希望……他的若寒,可以活下去,可以不受伤害……
即使死去,子衿也一样会守候着若寒,除非……地老天荒!
留下决别的墨迹,韩子衿决定最后一次哭泣。泪水沾湿精致书笺的一刻,青青子衿此生再也不会落泪!
毅然握起青衿剑,将那冰冷的剑锋贴住自己的皮肤,一股凉意直透心底,韩子衿深深吸了口气,要开始了!他将书笺小心翼翼地折好,转身走到侍立在身后不远处的方文轩面前,注视着那双茫然的眼睛,哀然一笑。的69
“一切完结之后,如果我已不在,就将这个交给若寒吧。”韩子衿将书笺藏入方文轩的怀中。他知道他的表哥是个可以信赖的男子,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都是长兄一样的存在,如果自己无法活下来,那么表哥,这个名为方文轩的男子,一定会代替自己守护若寒,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不会让任何东西污染他。
表哥,一切都拜托你了。韩子衿无限依恋地拥抱了方文轩,然后决然抬起头,向着最惨烈的终点,含笑走去()。
转身的刹那,韩子衿没有发现,方文轩茫然的眼中蓦地起了些许波澜,心痛复杂的目光,只是为了弟弟即将踏上注定悲哀的宿命之路。
然而转瞬,方文轩的目光又恢复了茫然,随着韩子衿走了出去。
从波斯进贡来的玻璃器皿晶莹剔透,犹如水晶,葡萄美酒盛在这亮晶晶的小壶中,呈现出瑰丽的绛红,一缕酒香逸入风中,随即醉倒了一片云霞。
韩子衿抱着这一小壶美酒,走过空空荡荡的游廊,踏出行宫重重深门。
或许是天意,从来如一潭死水的湿婆城,今夜却刮起了风,呜呜的风声穿过韩子衿的身畔,扬起他的青衿与长发,留下一串微漠的凄凉。风仿佛感知了哀伤,缠绵在天地间,久久不曾停下,如泣如诉,如慕如怨,吟唱着模糊的歌谣,侧耳细听,却是一首哀甚的挽歌()。
踏入熔岩山洞之前,韩子衿回头看了一眼如洗的碧落,天将破晓,寒月西沉,东面已有了一线曙光,天边一缕绛红,绚烂得让人惊讶。
日出了,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