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毒王摩罗
(寒月舞痕31)
冷若寒一行人刚入苗疆不久,来到一座小镇打尖。这小镇处在边境上,苗汉杂居,有着两族相溶的风情()。
莫沧与冷若寒一面说着话,一面坐下了喝茶,韩子衿却悄悄拉过凌霄,压低声音问:“你发觉了没有?”
凌霄点一点头,道:“嗯,从入苗疆起就跟着,讨人嫌!”
韩子衿冷笑了一声,精致的嘴唇泛起一丝冰冷的嫣红,“莫沧与若寒懒得跟这苍蝇动手,那就交给我吧。”说毕,他手轻轻扬起,袖底一片青芒闪过,只听得一声惨呼,一名苗人男子抱着满是鲜血的腿倒在了地上,哀号不已。
“你是什么人?”那边莫沧与冷若寒止了谈笑,冷声问道,他优雅地端起茶碗,温润的眸子却让人不寒而栗。
苗人男子脸色惨白地抬起头,望见韩子衿袖底隐隐的青光,连忙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是云南王的细作,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命啊。”
“什么都不知道?”莫沧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望了望心爱的弟弟,轻叹,“想来也是,云南王怎么会用你这种水平的人来跟踪我们,是不是,凝辉先生?”
“好眼力!”一名四十左右的玄衣男子走出了人群,微笑着望向莫沧,拱手道:“阁下竟能发现在下的行踪,佩服!”
“佩服什么?凝辉出道不到一年,岂会有你这般老?”莫沧笑着说,小口地抿茶,不再与那玄衣男子对话。
“凝辉拜见世子殿下!”一名玄衣的少年人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平静地走上前,示意玄衣男子退下,向着冷若寒倒身便拜,“凝辉奉云南王之命,特来保护殿下!”
“世子殿下何须你们保护?”韩子衿冷笑着上前,看那凝辉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却刚毅而稳重,可不知为什么,韩子衿却没由来地对他有些厌恶。
“世子殿下武功卓绝,又有高手在侧,自然无须在下保护。”凝辉直起身,彬彬有礼地向韩子衿道:“可是若是向导的话,不知凝辉是否够资格?”
冷若寒的瞳仁里泛起一丝微波,目光中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几乎没怎么多想,便道:“好,那么请凝辉先生带我们前往云南王府。”
“世子殿下请。”凝辉礼数周全,将冷若寒等四人引出客栈,前往位于大理的云南王府()。
韩子衿始终对凝辉不抱好感,这个少年的眼神,过于生硬了,如同鹰隼一般划过粗糙的岩砾。
冷若寒与莫沧走在最前面,凝辉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而韩子衿则与凌霄落在了最后。韩子衿一直冷眼望凝辉,心中老大的不快,转过头向凌霄抱怨,却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不由吃了惊,忙问:“你怎么了?”
“没事,胸口有点痛。”凌霄按住心口,低声回答,不料一语未毕,忽然身子一斜,竟猝然昏死过去!
“阿霄!”韩子衿连忙扶住他,焦急地呼道,一手搭住凌霄的脉博,只感弱如一缕丝线悬着,心中登时痛起来。
莫沧与冷若寒闻声回头,见凌霄昏死在韩子衿怀中,急忙飞奔过来,一同呼道:“阿霄!阿霄!”
凝辉望着面无血色的凌霄,微微蹙眉,低声道:“只怕是水土不服引发的病症,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你看他的样子像无碍么?”韩子衿瞪了凝辉一眼,拦腰抱起凌霄,对冷若寒道:“我需要为阿霄治疗,只怕要耽搁了。”
冷若寒焦急望着凌霄,哪里管耽搁不耽搁,点头道:“我们先去附近的小镇。”
于是五人到了最近的玉吟镇,寻了一处幽僻的客栈,安置了凌霄。
韩子衿急着为凌霄诊脉,冷若寒则在床前守着,凝辉向莫沧说是去买药,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客栈。
韩子衿为凌霄金针刺**,见他唇色微微转淡,这才放下心,留冷若寒一个人守着,嘱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径去见莫沧()。
莫沧独立于连廊下,紫袍轻扬,玉面神飞,如同天衣无缝的画卷,见韩子衿出来,低声问:“怎么样了?”
“没事了。”韩子衿忧心地应道,上前与莫沧并肩立着,眸中却有杀气,“莫沧,那个凝辉来历不明,不宜跟着若寒同行。”
“他是云南王白玉碎的座下第一剑客,今年才十八岁,来历不算不明。”莫沧微笑着说,“不过子衿,你发现了什么?”
“他让我感觉不舒服,而且他对我们说了谎。”韩子衿一向是感觉最纤细**的,他的感觉不由让莫沧心中一紧,问道:“什么?”
韩子衿低头摆弄刚刚为凌霄刺**的金针,针的一头已成了黑色,“阿霄昏倒,并不是水土不服,而是中了瘴,这瘴在苗疆不多见,但却很有名,凝辉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撒了谎。”
“你怀疑这根本是凝辉的所为?”莫沧蹙起俊眉,问。
“至少阿霄中了瘴,凝辉说了谎是事实。”韩子衿收起了金针,满眼冰霜。
莫沧凝视着湛蓝的天空,目光慢慢凝出哀伤的气息,良久,低声叹道:“若是凝辉所为,只怕不只是对阿霄下瘴这么简单,他幕后的主使者,最大的目标是寒儿吧。”
“云南王,哼。”韩子衿冰冷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虽然只是猜测,但若他真有阴谋,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话,我还是先去调查一下,不要告诉寒儿才好。”莫沧自言自语道。他转身望着风中的青衣,带着一种信任与期待,“子衿,向我立誓,不论如何,守护寒儿!”
温润华贵的紫袍猎猎风中,宛如临世的天神,有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韩子衿望着,根本不曾犹豫,郑重地举起手直指青天,伏跪于地,高声把那个铭在心中的誓言再次说出来:“皇天在上,我韩子衿在此立誓,不论发生何种情况,用性命来保护冷若寒,若是违此誓言,天地不容!”
“子衿,我谢你!”莫沧扶起韩子衿,他们之间有着难以表达的信任。所以不论天涯海角,不管地老天荒,他们永远是兄弟!永远不会背弃对方!
莫沧没有与冷若寒作别便离开了,他不想让心爱的弟弟担心,可是他也无法向他的寒儿做任何隐瞒,于是仅仅交代了韩子衿几句。
韩子衿默默望着莫沧离开,便回头去看凌霄,谅霄已经醒来,正倚在床头与冷若寒亲密地交谈,见着韩子衿进来,一同向他微笑,宛如天山上的雪莲,纯洁地令人目眩。
刹那恍惚,韩子衿知道他肩上担负了什么……
“莫沧要去寻访一名友人,暂离一段时间,我们先去云南王府。”韩子衿有些面前地编着谎言,他走上前,坐在床沿上,轻轻抱住了凌霄()。
冷若寒早已见怪不怪,低低嘟囔了一句:“哥哥怎么不说一声。”顺便让了一些位置给韩子衿,笑望着满面通红的凌霄。
“子衿,你放开我。”凌霄羞动几乎要找地洞去钻,拼命地想推开韩子衿。他虽然不反感韩子衿的癖好,可是他自己也不愿接受这怪癖。“子衿,不要玩啦!”
“对不起,我无法克制自己。”韩子衿丝毫不肯放松,紧抱着凌霄,把气呼在他的面颊上,心跳显得很快:“让我抱着你,请原谅我……让我……原谅我……”
凌霄的脸红得像苹果,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韩子衿,他也望着他,青青子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邪之意,有的只是如水的温柔,带着莫名的虔诚。
“子衿……”凌霄心中一片澄澈,他亦轻轻抱住韩子衿,拍着他肩膀,仿佛在抚慰一个婴儿,他脸上的绯红慢慢退去,现出苍白来。
“你明白了吧。”冷若寒微微笑起来,看着凌霄怀中的韩子衿,低声道:“子衿才不是那种变态呢,你不要怪他呀。”
凌霄苦笑着摇了摇头:“明白是明白,可还是很奇怪啊。”
“世子殿下!”凝辉忽然推开门闯了进来,他手中还提着一个瘦小的男子,见了这副情景,登时目瞪口呆。
“难道你不知道进门前需要敲门么?”韩子衿从凌霄怀中抬起头,眼神在瞬间回复冰冷,他立于冷若寒身侧,恭敬而肃穆()。
冷若寒望了一眼凝辉手中的瘦小男子,俊美的脸上现出些许疑惑,“凝辉先生,你这是……”
“凝辉对世子殿下撒了谎,请勿怪我。”凝辉手中一扬,将瘦小男子掷于地上,用剑抵住他后心,然后才道:“这就是暗中向凌公子下瘴的人,凝辉已擒下,交给世子殿下发落。”
韩子衿眼皮一动,死死盯住瘦小男子,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冷若寒已先一步开口,他的眼神清凌澄澈,自有一种凌人的气息,“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向凌霄下瘴?”
“摩罗,世子殿下不认得我么?”瘦小男子微微抬起头,他已鼻青脸肿,然而依旧冷笑着,“不久以前,我曾受雇于叶祈手下,去揽月楼走了一遭。”
摩罗这个名字,冷若寒自是听过,西域第一毒王,当日便是他先手毒翻了揽月楼。冷若寒颇为厌恶地蹙了蹙眉,正待再问,韩子衿冷冷上前,袖底青芒一闪,已将摩罗一手砍断,厉叱:“你现在的雇主是谁?”
鲜血狂喷,却没一滴落在韩子衿身上,摩罗痛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大呼,知道韩子衿武功颇高,也不再多作挣扎,吸着冷气道:“我若说了,你放过我?”
韩子衿冷笑着回答:“我放过你这一次。”
摩罗眼珠一转,抬头见凌霄,冷若寒与凝辉俱盯着自己,知道自己插翅难飞了,只好交待:“雇我的是黑苗族,佣金是黄金一千两,目标护国亲王世子一行人。其余我一概不知。”他捂着鲜血淋漓的断腕爬起来,怨毒地瞪了冷若寒一眼,“我可以走了吧?”
“你认为你走得了么?”韩子衿手微微一扬,冷笑着问,这个混合着阴气与英气的男子,满眼冷漠的杀气。
“什么意思?”摩罗停下脚步,“你答应放过我的,你要反悔么?”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韩子衿优雅地转过身,温柔地注视着冷若寒,嫣红的嘴唇仿佛玫瑰点染,红地动人心弦。“我是,修罗!”
“我放过你对阿霄下瘴,可是,你对若寒下‘叹红尘’之毒是不可饶恕的!”
“不可……饶……恕?”摩罗刚欲大笑,脖颈间忽地一冷。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只自己的鲜血喷射成血雾。早在韩子衿转身之前,青衿剑已割断了他的咽喉!
“好,好一个……青青子衿!”血沫从摩罗口中溢出,他挣扎着,颓然倒下,一颗人头落地!
“对不起,我的憎恨污染了你的眼睛。”韩子衿向冷若寒单膝跪地,浅浅一笑,似有万千华光飞溅。
“子衿就算杀人,也是华丽的。”冷若寒悲悯地望着摩罗的尸体,轻轻叹息。他的心不曾憎恨,但也不曾原谅。
凝辉愕然地望着一地的鲜血,他也会杀人,可是他的剑不会有这一半快,一半狠!那一道青芒是死神的请柬么?青青子衿,好无情的剑!凝辉半晌才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道:“我令当地的理事处理即可,世子殿下不如先移步他处。”
“不用了,我们可以上路了。”冷若寒飘然起身,淡淡的目光仿佛穿透凝辉的心脏,他浑身一僵,望着冷若寒步出房间,韩子衿与凌霄也相携离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黑苗族,是苗人的一支么?”冷若寒当先行着,忽然间脚步一滞,淡淡地询问,他的眸子里有宝石的光辉,在阳光下熠熠动人()。
这样的男子,究是神明吧?凝辉心中低叹,恭谨地应了一声,答道:“苗部有许多支,最出名的两支便是黑苗与白苗了,两支斗争很激烈,一直水火不溶,但二十年前,黑苗大胜白苗后,白苗已开始衰弱了。”
韩子衿冷冷一笑,话中有话地开口:“只怕黑苗背后有人撑腰吧。”
“苗疆之内,俱是云南王辖下。”凝辉望了韩子衿一眼,似有些愠怒,又有些歆羡,“王爷已差了使节请黑白两苗的族长,希望化解两部的仇隙。”
“黑苗向阿霄下毒之事,总要有个交代。”冷若寒的声音来自于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