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内灯光明亮。

贺泠霁拿了睡袍便准备去浴室。

思及方才客厅的画面,侧眸望着坐在盘膝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的秦芒,“以后别在公共场合睡觉。”

秦芒本来还气着呢,乍听这话,卷翘睫毛撩起,幽幽望着他:“管天管地,你还人在哪儿睡觉?”

“我就要睡!”

漂亮脸蛋上写着:叛逆少女

四个大字。

贺泠霁推开磨砂玻璃门,薄唇溢出两个单音节:“可以。”

可以?

秦芒懵了瞬,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吗?

不再管两句?

不符合这个狗东西平时古板脾性啊。

果然,下一秒,贺泠霁云淡风轻补充了句:“贺太太想上社会新闻的奇闻逸事篇,贺某也拦不住。”

神特么奇闻逸事?

秦芒顷刻间反应过来他的话中之意:“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在贺泠霁进浴室之前,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了句:“真是我自己干的啊?”

“你帮我穿的?”

贺泠霁手臂松松卷起的衬衣袖子,衬出几分居家的慵懒,少了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他平时都一本正经的,很少把袖子卷起来。

秦芒脑海中浮现出茶几上用过的消毒湿巾,以及但是他指尖弥漫的淡淡酒精味,猜测或许是为了给她把那巴掌大小的软纱布料穿上才卷起的。

啧。

还挺讲卫生。

这算是退了一步。

秦芒倚靠在沙发上,仰头望着背着光,更具有压迫感的身影。

贺泠霁薄唇轻抿。

微微一笑,“不,我干的。”

“我觊觎秦小姐的美色。”

秦芒:“……”

拿起旁边的抱枕就丢过去。

刻薄精!

“啪。”

抱枕沿着玻璃门滑落下去。

原本还想要问他一下商业论坛那段视频的事情呢,现在怕不是问了,也是自取其辱。

贺泠霁才不可能真的是为了她呢。

搞不好就是随口找得借口。

认真就输了!

秦芒细白漂亮的指尖点着剧本。

一下一下。

红笔圈出来的剧情,全都是对手戏。

从眼神戏,要暧昧对手戏,到情绪激烈的分手戏,难度越来越大。

秦芒红唇轻轻吐息:算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她时间有限,任务难度大,重点是贺泠霁也忙,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跑去出差了。

越想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余光瞥过旁边被管家清理过叠整齐的军阀装,秦芒托腮,长长的叹了口气。

贺泠霁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个唉声叹气的小脑瓜。

吹干的短发没有造型,随意搭在额角,乌黑发色与冷白肌肤分割明显,此时挺拔修劲的身躯随意披了件蓝色睡袍,和秦芒那件淡蓝色的软纱蕾丝颜色有点相近。

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秦芒穿这个颜色是娇媚又天真的纯粹风情。

而贺泠霁身上没有图案的睡袍,却多了性冷感。

随着他走动,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八块完美又性感,似是还有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

又凶又野的身材。

跟他清冷俊美的面容,同样形成鲜明对比。

秦芒觉得贺泠霁的脾性也是这样,仿佛有分裂症。

不过,若是他对她也像是对外面那些人一样,大概她也不敢跟他这样相处。

早就敬而远之了。

贺泠霁没着急离开,反而很大方地站在原地,任由秦芒欣赏:“好看?”

秦芒眼睛眨都不眨,继续看:“还行,怎么,要收费?”

“不,我害羞。”

贺泠霁轻描淡写地落下了句,“把我看脸红了。”

炽白灯光下,肤色如白釉艺术品,哪里有半分红的迹象。

睁眼说瞎话。

秦芒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那天在会馆的画面。

纤细指尖捏着下巴,红唇溢出了抹笑,实现顺着八块移动,故意拉长了音:“哦?”

“确定不是看硬——”

“人类自然反应。”

贺泠霁被调侃,也没有半分害羞迹象,反而非常坦**,丝毫不觉得羞耻。

“厚脸皮。”

秦芒哽了下,没好气道。

所以贺泠霁顶着人类自然反应,身心放松地躺在**,真的打算睡了。

难怪他能成功,瞧瞧这个自制力,强大到让秦芒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才11点,睡什么睡,你是老年人作息吗。”

“成年男性的睡眠时间不能低于6.49,贺太太,我明早六点起床。”

加上入睡时间,贺泠霁简直卡得死死的。

自律到发指。

秦芒只是脾气不好,不是品行不好,贺泠霁有正当理由,她一个美容觉睡到十一点的人,确实不好意思拉着他熬夜。

听着她窸窸窣窣的声音,贺泠霁长指揉了揉眉心,忽而道:

“上来睡觉。”

“明天有空就陪你。”

当秦芒蹑手蹑脚地准备去隔壁书房熬夜时,刚走了一步,忽而听到男人低沉声线,染了点磁性的哑。

秦芒惊喜地转身。

三两步跳上床,望着平静躺着,似是已经睡着的男人,在他耳边连问了好几遍:“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贺泠霁被她吵得头疼:“安静。”

秦芒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马上睡!”

临睡之前。

秦芒双手交叠贴着脸蛋,侧睡的姿势,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隐约看清男人完美如雕塑的面容轮廓。

由衷地感叹:“老公,你今天简直惨绝人寰的帅。”

贺泠霁:“……”

素来冷静绅士的男人,难得没忍住,伸手捂住她叭叭叭的小嘴,“睡觉。”

窝进凉丝丝的怀里,秦芒长舒一口气。

哇。

贺泠霁怀里简直就是怕热体质的天堂。

但是,对于贺泠霁而言,秦芒这个小火炉体质不算什么,只是……她半夜热到扯衣服的习惯很地狱。

再次被怀里的火炉热醒。

贺泠霁已经可以足够的冷静了。

长指顺着秦芒纤细的手臂,很快找到了挂在床边的睡袍,面无表情地裹在她身上,顺便打了个死结。

折腾半天,他倒是没了睡意。

一看墙壁上悬挂着的钟表——凌晨1点。

等贺泠霁洗了冷水澡出来时,却发现秦芒已经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扯着她腰间的打成死结的缎带。

见到他时,委屈巴巴双手捧过去,“打不开了。”

贺泠霁刚冷静下来,忍不住扶额低笑了声:

“今晚故意招我,是吧?”

莫名的秦芒听出了这笑音中的几分危险。

等秦芒彻底清醒过来——

已经是半小时后,起初还有点懵。

“为什么要接受那个记者采访?”

神思模糊时,秦芒也问了和记者同样的问题,这是她白日里不敢问的问题。

贺泠霁闭了闭眼眸,发现自家太太,总喜欢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跟他谈心。

若非她五分钟软成糖水儿似的,贺泠霁偶尔真的会怀疑自己。

贺泠霁灰蓝色的眼瞳掠过她漂亮的面容,语焉不详:“贺某素来喜欢行善积德。”

你一个冷血资本家,行善积德?

秦芒阴阳怪气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忽然想到什么般,眼眸弯弯,“贺总这么爱行善,那……咱们作为全世界关系最密切的人,我给你个立刻就能积德的机会。”

贺泠霁见她又要兴致勃勃地爬起来去找剧本,在这样几次,迟早要被她玩死。

将秦芒扯回,男人轻叹:“我今天、不想行善。”

“不想行善想干嘛?”

秦芒仰头,入目便对上那双熟悉至极的幽邃眼瞳。

想到什么般,忽然一双白皙纤细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行与他对视。

眼神戏,眼神戏,眼神戏!

这样也算是对了戏吧?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秦芒的手心温度向来比常人要高,此时也不例外。

贺泠霁长指抵着她的眉心。

秦芒被迫倒回沙发,真皮质地的沙发,被反弹了一下,头晕眼花。

刚准备有小情绪了——

下一秒。

耳畔听到贺泠霁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我想行——”

话音断了秒。

最后一个‘房’字,慢而清晰的在秦芒耳边响起。

夜幕如墨染,窗外暴雨声不自觉也停了。

第二天又是个大晴天,仿佛昨晚暴雨惊雷不存在,天空干干净净,如水洗过一样。

贺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上午九点,贺泠霁刚开完一场会议,身姿靠进真皮办公椅内,淡漠矜贵的眉目,平添了薄薄的冷倦。

难得在工作时间,考虑起私事。

一旦不小心睡着了,便会失去控制地去散热。

在家还好,若是在外。

秦芒又经常在外。

男人修长指骨似是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一下一下,让人心惊胆战。

贺泠霁极具威压感的眼眸抬起,冷静地看向秘书团内唯一的女秘书陶覃,“去找最顶级的睡眠专家,不拘于国内国外。”

陶覃虽然职位低于丛臻,但专业能力却平分秋色,不过所擅长不同。

只是贺泠霁素来喜欢用丛臻。

倒是难得委派她这么重要的任务。

很快,陶覃便知原因了。

原来是为了贺太太。

巧的是,如今深城就有一位很厉害的睡眠专家,曾经为退役军官服务过,专业能力非常强。

如今已经在深城养老。

更巧的是,她也住在老富人区紫藤巷子,距离贺家老宅不远,目前被深城第一医院心理科室返聘。

秦芒这一觉足足睡到中午,直到管家敲门,才懒洋洋地打开房门,“我今天不想……”

吃午餐。

谁知,话音未落,便瞧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身职业装的陶覃。

秦芒认识她。

是贺泠霁的秘书。

“陶秘书呀,有事?”

陶覃先是本分地喊了声:“太太午安。”

“贺总让我带您去个地方。”

秦芒起初以为是贺泠霁终于有空了,要找地方跟她对戏,眼睛亮了亮,换了身漂亮又精致的旗袍,顺便拿了那套军阀装的纸袋,想了想,又把昨晚忘记的结婚戒指塞进包里。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

倒是让陶覃愣了下。

丛秘书不是提醒她说,太太最讨厌去医院了吗?

怎么好像还挺迫不及待。

直到环湖庄园的私人豪车在深城第一医院门口停下。

秦芒原本兴致勃勃的漂亮脸蛋一瞬间凝下来:“他病了?”

“还是伤了?”

“出车祸了?”

一连串几个问题。

陶覃措手不及,但她是专业秘书,反应极快地察觉到太太提的是贺总,恭恭敬敬道:“是您来看医生。”

秦芒一个电话直接打给贺泠霁,也不管他在哪里,扬声道:“贺泠霁!”

“你才有病!”

男人言简意赅:“不要讳疾忌医,看完医生,陪你对戏。”

秦芒非常有志气:“看个鬼!”

“本小姐健康得很。”

“绝对能活蹦乱跳地活到继承你全部遗产的那天!”

“你不陪正好,我去找鲜、嫩、貌、美的小弟弟去对戏,肯定比你这个古板精入戏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