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间时,离诉方带着闹完别扭的洛羽尘归来。

那时,满足了欲。望的凤大教主,正一脸舒坦地软靠在膳厅的凳子上,晃着个二郎腿,等着离诉两人回来吃饭。而被凤璇阳折腾了一天的龙倾寒,则是神情恹恹地撑着颔打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若非他有些事情还想问洛羽尘,只怕他连一口饭都不想吃,直接倒下睡了。

提眉看到龙倾寒没精神,凤璇阳也敛下了自己脸上的玩味,褪下了自己的外裳,给他披上,柔声道:“若困极,便先吃些东西,去睡罢。”

婉拒地摇摇头,龙倾寒一紧身上的外衣,轻声道:“不了,只是这秋意正浓,好让人困觉罢了,我们再等等罢。”

话得一落,只闻不远处传来叠沓的脚步声,随风一带,步子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教主,夫人。”方一进门,离诉便松开了拉着洛羽尘的手,恭谨地对着凤璇阳拱手道礼。凤璇阳颔首示意,摊手让离诉入坐了。

行至位置边,离诉拉开了凳子,伺候洛羽尘坐下后,方款款地给他推好凳子,自己再落座于一旁。

凤璇阳闲闲地看着离诉照顾洛羽尘的动作,嘴角扬了起来。离诉能寻着个伴,他这心里搁着的一块石头也消了去。

他与离诉相识已经多年。离诉也同他一般,是被九天教教主拐上来的孤儿,后来两人在长年相处中,产生了深厚的友谊,离诉便言道要帮他打下九天教,而他则做他的护法,辅助他。是以两人的关系情同手足,私下里便如同兄弟一般,吃饭时同在一桌也是常事。

不过话虽如此,离诉还是守礼的,这一落座,凤璇阳未开口言道吃饭,他是万万不敢动手举箸的。

但,洛羽尘却是意外。他今日受气走了出去,一日都未归来,早已肚饿得慌,是以一落座,道了一声,便自行举箸吃起饭来了,弄得离诉好不尴尬,屡屡轻瞥凤璇阳,生怕他责怪洛羽尘不识礼。

不过凤璇阳也并未说什么,同离诉道了一声后,便也开始举箸用餐。

龙倾寒随之也动起了筷子,夹菜吃饭

这一餐饭,众人吃得极其安静。洛羽尘本便不喜说话,只是安静地吃食,而离诉碍于凤璇阳在场,不敢多说。而龙倾寒精神不足,简单地扒了几口饭,便不想吃了,还是凤璇阳生怕他饿着,一直给他夹菜,劝他多吃点,他才勉强多吞几口。

这静谧的气氛,一直到两个人的筷子同时伸向一个鸡腿时,才被打破。

凤璇阳一挑眉尾,挑衅地看着同样伸到鸡腿上的离诉,喉里逸出了一声不满:“嗯?”

离诉讪讪地笑了笑,立时便收回了筷子,转向了一旁的排骨,挑了一块瘦肉多的,夹给了洛羽尘。

哪知,便在凤璇阳得意洋洋地将鸡腿放到龙倾寒碗里时,洛羽尘忽而开口道:“不吃。”

离诉的手僵在了半空,又将排骨折回了自己的碗里,无奈地轻声问道:“你想吃甚,我夹给你。”

不知是有意无意,洛羽尘瞥了一眼龙倾寒碗里沾满了酱油的鸡腿,冷冷地道:“鸡腿。”

离诉脸上笑意一僵,余光看了一眼凤璇阳,得到他授意后,才将那盘子里剩的另一个鸡腿夹给了洛羽尘。

洛羽尘看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斯文地用筷子挑着鸡腿上的肉吃,一边淡然地开口道:“精神萎靡之人,吃不下油腻的东西。()”

话音一落,凤璇阳夹起一块扣肉的手顿住了,而龙倾寒则是恹恹地抬起了眸,看向洛羽尘,微微一笑:“多谢。”起先他便困顿得紧,一点也吃不下凤璇阳夹来的满是油光的鸡腿,如今洛羽尘开口了,也好省得他再被凤璇阳夹一些油腻的东西。

然而,他却忘了,他这番话,可是在驳凤璇阳的面子,因而凤璇阳夹起了一块扣肉,便狠狠地丢进了他的碗里,恶狠狠地威胁道:“吃!”

“过度纵欲,尚强逼他人吃油腻之物,凤教主,昔日你应承我之事你忘了么。”洛羽尘好似是故意的,话语里都带着了挑衅的意味,听得离诉冷汗淋漓,生怕洛羽尘惹着了凤璇阳。

但洛羽尘同凤璇阳毫无瓜葛,不似离诉因着主仆之谊而束手束脚,是以便放大了胆子,继续开口道:“昔时你应承我此生必对子玥好,我方同你做戏瞒他,甚至不惜让他误解我,给他下了极欢散,逼迫他去寻你,而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么

。”

龙倾寒怵而惊醒,不悦地挑起了眉头,冷声问道:“羽尘,这是怎地回事?”

“哦?凤教主未同你说么。”洛羽尘淡淡地夹起一筷子的饭,温文尔雅地放入口中。

一道灼热的目光顷刻射向了洛羽尘,凤璇阳手里的碗筷放了下来,隐隐威胁着洛羽尘。

离诉看得冷汗涔涔,当即也放下了碗筷,欲劝说洛羽尘。哪知洛羽尘快他一步道了出口:“昔时你初离家后来到了医王谷,便是凤教主送你来的。之后离诉扮作的陶槐同我会面,呵,‘收买’了我,我从他口中知晓了凤教主护着你之事,便应承他,若是他待你好,我便助他瞒着你。却没想,现下……”他带着深意地看了一眼龙倾寒碗里的鸡腿,冷哼了一声。

凤璇阳狠狠地瞪了离诉一眼,让他把洛羽尘的嘴闭上,离诉身子立时打了个颤,暗中扯了扯洛羽尘的衣袖,示意他莫在多说。

然而,洛羽尘还未得住口,龙倾寒便开口问道:“那方才你所说的什么散,是何东西?”

“极欢散?”洛羽尘问道,看到龙倾寒点头后,便答道,“那是一种可让人想接近心上人,同他欢.好的药。”

脑中忽而一懵,龙倾寒怔愕地看着洛羽尘,好似想起了什么,颤音道:“你何时给我下的。”

离诉一听,立时便要捂住洛羽尘的嘴,可洛羽尘也不是好摆平的,拍开了他的手,瞪了一眼后,侧身对龙倾寒道:“你去九天教之前。”

轰地一下,宛如一记闷雷在龙倾寒耳边炸开,九天教之前,是他自武林大会后伤重,在天剑宗里养伤之时。而那时,便是因着洛羽尘同离诉假扮的陶槐厮混,暗中给他“下毒”,他方心凉地离去,却没想,洛羽尘给他下的竟然是那挡子的药,那么……

他冷冷地瞥向了正轻声慢步挪开椅子,想偷溜的人,伸手一抓,扯过凤璇阳的衣袖,阴测测道:“凤璇阳,你真厉害啊。”莫怪那时候去到九天教时,总想着同凤璇阳欢.好,原来是这缘故

“呵,凤璇阳,你还瞒着我什么,嗯?”

凤璇阳吞沫了一声,直觉一股凉气嗖嗖嗖地从脚底漫上,他这夫人平日里虽然好欺,但生起气来,可甚是难哄。他一边轻轻地扯了扯龙倾寒攀着他的手,一边笑盈盈地道:“子玥,你莫气,洛羽尘那都是唬你的,其实我……”

“需要离诉替我作证么?”极其欠扁的冷音插了进来,洛羽尘闲适地夹起了一块肉,放入嘴里,眸里淡得没有波澜。

凤璇阳咬得牙都碎了,他开始用力地扯动龙倾寒的手,然而龙倾寒却越抓越紧,一边同凤璇阳对峙,他一边侧头问离诉道:“离诉,羽尘所言可是真的。”

离诉双唇龛动,睨了一眼凤璇阳,方要替他说好话,哪知洛羽尘轻飘飘的一句“想忠诚于教主抑或是睡躺椅,自个儿选”带来,他立时改了主意,开口就将自己的主子出卖了:“羽尘的话俱是真的,”他顿了顿,以免龙倾寒将罪责怪到洛羽尘的身上,蒙着眼添油加醋地道,“我所为俱是教主指使的,与我们俩无关,夫人您想踢教主下床也好,罚他跪搓衣板也罢,切莫牵连我们,我们可是无辜的。”

凤璇阳的脸愈发黑沉,这离诉摆明便是有了夫人忘了主子,指不准便是怨先前自己打他之事,趁机报复来的了。

可现下,与其追究离诉之事,更为重要的是,想法子安抚龙倾寒才是。

凤璇阳僵硬地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又拽了几下龙倾寒的手,笑眯眯地哄道:“子玥,你不是困了么,快些吃饱了,睡醒一觉,我们再谈可好。”

轻轻地蹙起眉头,龙倾寒看了一眼还剩了许多的饭菜,思量之下,便松开了凤璇阳,转身回来,端起饭碗继续吃饭,不再理会他。

凤璇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还有些扁的肚子,便坐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给龙倾寒添着不油腻的菜,笑眯眯地讨殷勤。

一餐饭,便在这诡异的情况下结束了。

然而,凤教主的惩罚才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o(>_